夜晚降临。
寒风一吹,俞汤的身体凉的刺骨,终于坚持不住,眼睛突兀地一闭,歪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斩妖剑从林间破风而出,托着俞汤的身子将他慢慢放在地上。
嵇渊踩着枯叶走过来,将昏过去的俞汤抱起裹在怀里,翻身上马,带他去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小客栈。
店家心善,看嵇渊抱着个受伤昏迷的人,立刻帮忙牵马,并命人准备了浴盆和热水。
嵇渊颔首道谢,带俞汤进了房间。
这一路过来,嵇渊也打听了不少关于郭词的事。
嵇渊还发现,显贵的商人对郭词都是连连称赞的,但许多贫穷的百姓听到郭词名字时,表情都是苦不堪言。
贪图美色,强抢民女,纵容商队践踏庄稼,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勾当。
最重要的是。
郭词的确还活着。
这件事蹊跷的很,嵇渊务必要查清楚。
嵇渊小心帮俞汤脱了衣裳,又解了自己的道袍,抱着俞汤坐进浴盆……
俞汤后脑枕在嵇渊的肩膀上,双目紧闭,腰和侧脸被嵇渊的大手小心托住。
两具身体的契合度已经很高。
嵇渊不需要引导,甫一接触,就被当成炉鼎卷走了法力。
可过了半个晚上,俞汤的身子还是冰凉凉的,嵇渊就快要支撑不住了,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嵇渊眼底挣扎几下,托起俞汤的后脑,吻上了他柔软的嘴唇。
似乎这样能给嵇渊再多一点气力,让他能再多支撑上一会儿,直到把俞汤的身子暖热。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嵇渊甚至没有力气掐诀将自己烤干,湿淋淋地将人抱出,放在床上一点一点擦去他身上的水痕。
嵇渊正擦着,布巾下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
嵇渊心跳如鼓,手悬停在半空不敢动弹。
俞汤只是动了下,没醒。
应该是补充了法力后的身子好受些了,俞汤舒展了下四肢,头向一侧歪过去。
【系统223:高级愉悦!】
【俞汤:又能和他上床,又能让他痛苦,还能让咱们大首领跪在床边伺候,当然要快乐一下。】
【系统223:(^-^)V】
【俞汤: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长咯,我的老朋友怕是要坐不住了。】
【系统223:老朋友?】挠头.jpg;
主人的老朋友好像挺多的,哪一个啊?
【俞汤:当然是玄清小老弟了,明明飞升了还和我下过棋呢,竟然还来一出诈死。】
仙界有仙界的规矩。
玄清遵守规矩,又不愿意自己的名声被毁,于是干脆在凡界安排了一波诈死。
好在嵇渊这个人不忘本,把他师兄一直好好供奉着,不至于像俞汤一样落魄。
时间长了,玄清有了仙号,在别的地方也建了道观,奉了神像。
【系统223:如果小狐妖也像玄清一样想得开就好了。】
【俞汤:不,宝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
有的人蹉跎一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活。
有的人生来就带着使命与职责,信念神圣而不可撼动,甚至可以为之生,为之死。
旁人大概会觉得愚蠢固执,但同样这种人,也一辈子都不懂何为心之所向。
第469章 道长他总想摸我的尾巴34
【俞汤:所以宝贝,不可以去嘲笑别人的人生。】
【系统223:嗯!】崽崽受教了!
【俞汤:就比如有的人生来就愚蠢自私虚荣奸诈阴险蛮横伪善狡猾,但那是他的人生,我们看不惯也不能去指责他,对不对?】
【系统223:?】直接报大首领身份证号不好吗?
俞汤醒来的时候,身侧堆满了枯叶,鼻端是露水潮湿的味道。
嵇渊怕俞汤醒来看到他不悦,看他快醒了,就把他抱回了昨天晕过去的那片林子里。
小马乖巧地站在他旁边,看他动了,还低头来嗅了嗅俞汤的脸颊。
俞汤用手摸了两下马儿的头,记忆回笼,逐渐想起自己昨晚体力不支栽下马,后面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贱命一条,却还是没死吗?
俞汤自嘲地笑了下,拍拍马背翻身上去,继续朝邺城走。
嵇渊脚步虚浮,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嵇渊的伪装太差。
俞汤其实早就看见他了,还要装作没看见,不禁心里叹气。
怎么就没能遗传点前面影帝们的演技?
进入邺城后,郭词还活着的事很快就传入了俞汤的耳朵。
俞汤牵着马僵立片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明明杀了他……
这时,喧闹声响起,一群官兵耀武扬威地冲了过来,拿着鞭子抽打一对夫妇。
夫妇还带着个没断奶的孩子,男人紧紧将小孩儿抱在怀里,后背被抽的皮开肉绽,哭喊着:“官爷饶命,这天气大旱,实在是没有粮食交税。”
俞汤听着凄惨的哭声,深深皱眉。
更让俞汤不忍的是,这些官兵在抽打这对夫妇的时候,周围的百姓只是避开,就仿佛是司空见惯一般,丝毫没有恐惧或是同情之心。
官兵挥起鞭子,毫不留情地抽下:“狡辩!别家都有粮食上缴,就你家没有。”
女人哆哆嗦嗦地摇头:“孩子身子弱,去年的余粮都拿去卖了买药,实在……”
官兵头子似乎很烦女人的哭腔,抬起鞭子又要抽下去,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死死攥住。
俞汤朝夫妇俩低低道:“快跑。”
官兵头子一时间不知道俞汤是什么来头,没敢轻举妄动,竟然真的让夫妇俩跑了。
等他反应过来,表情逐渐扭曲,恶狠狠地瞪了俞汤一眼:“你好大的胆子。”
嵇渊剑都攥手里了,俞汤可不怕他,冷笑了声,甩手要走。
这些人平时嚣张惯了,受了气,哪能让俞汤走,大喊道:“抓起来!”
俞汤被震得脚步踉跄,一个不稳朝前摔去,被嵇渊伸手接在怀里抱紧:“无事,我护着你。”
俞汤闻声抬头,看清是谁,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
但很快,俞汤心思沉了下来。
嵇渊虽然对他百般刁难,但毕竟俞汤是妖,现在被欺辱的是平民百姓,嵇渊不会坐视不理。
嵇渊法力高强,所以不怕……
还没等俞汤想完,嵇渊偏头呛咳了一下,腰背弓起,嘴角溢出一线血丝来,他站都站不稳了,还要靠着俞汤才能勉强支撑身体。
俞汤:“……”
第470章 道长他总想摸我的尾巴35
嵇渊昨晚损耗太大,受损的元神也尚未恢复,刚刚看着俞汤摔倒牵动心神,胸口剧痛,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嵇渊眼前发昏,心里暗道不好,借着靠过来的姿势将玉佩偷偷送入俞汤手中。
那里面封印着法力。
如果他们真的过来伤害俞汤,这玉佩足以抵挡凡人的攻击。
俞汤并不知道嵇渊因何伤成这样。
但相比于自己这条卑贱的命,嵇渊这个观主活下去,才能真正地护住一方子民……
冰凉的玉佩刚一触碰到俞汤手心,俞汤便立刻抬腕将那块玉送了回去,反握住嵇渊的大掌。
嵇渊手心一凉,手被人握着合拢。
嵇渊原本以为俞汤不愿接受他的保护,但俞汤的手却一直裹着嵇渊的手,竟是不让他再把玉送来。
嵇渊这才意识到,俞汤是在保护他,瞳孔快速收缩了几下。
嵇渊终于明白了。
俞汤知道自己是妖,知道自己无法真正得到百姓的信任与拥戴,所以俞汤宁愿自己死去,换他活下来。
因为只有嵇渊活下去,才能更好地守护百姓。
嵇渊低头,看向俞汤的手,双目一阵刺痛。
所以,你本是不愿触碰我的,但为了这里的子民还是这样做了。
可你明明就是……
嵇渊心痛之下,竟是冒出了个大不韪的想法。
他宁愿俞汤没有这些傲骨,自私地去做一只妖……
【嵇渊爱意值+2,当前爱意值96】
爱上一个人的过程本就是带着自私的,嵇渊起了私心,爱意值自然会动。
【俞汤:完璧归嵇。】
【系统223:呜呜呜主人,您这样会受伤的!】
【俞汤:没事儿宝贝,某人也跟了我几天了,早就坐不住了。】
【系统223:啊?】
【俞汤:既然伤害大首领能天打雷劈,伤害我就得死不瞑目。】
【系统223:!】害怕.jpg;
官兵手里的鞭子扬起,对准俞汤抽了下来。
俞汤用尽全力推开了嵇渊。
随着嵇渊的一声惊呼,俞汤闭上眼,肩膀因为恐惧而稍稍蜷缩了一下。
可疼痛感并没有到来。
一道闷雷闪过,天幕都跟着黯了下来,一道身影凭空挡在了俞汤和官兵之间。
玄清掐了个小小的法决,这里所有的人都被定住了身子,待玄清再一弹指,大家恢复正常。
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般,大家各行其事。
官兵头子皱了皱眉,忘了自己为何举起鞭子,拍拍脑门转身离开了。
玄清扶住俞汤的手臂,心中不忍,小心问他:“可有哪里受伤?”
俞汤抬眸看见玄清,并不意外,轻轻摇了下头:“无事。”
俞汤堕仙,若是没有玄清暗中帮助,哪能活这么长时间?
玄清看了俞汤几眼,无奈地叹了声:“你还是这样固执。”
俞汤:“我哪配得上这词。”
两人在这儿变相叙旧,都没注意到一旁的嵇渊。
嵇渊看着自己死而复生的师兄,瞳孔震颤,落在身侧的指尖一直在颤。
嵇渊自小被玄清带大,对师兄敬重有加,玄清死后,嵇渊每年都去祭拜,有时还会在墓碑前跪上几日,从未停止供奉。
师兄为什么骗他……
玄清逃避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要面对,转身,歉疚的目光看向了嵇渊:“抱歉……”
嵇渊唇角又有鲜血淌出,勉强才能站稳,嗓音嘶哑:“为何骗我?”
第471章 道长他总想摸我的尾巴36
玄清:“我不能停留太久,嵇渊,若有一日你能……”
嵇渊的道袍染上血色,大声打断玄清:“为何骗我!”
玄清目光躲闪了下。
俞汤知道其中原委,不愿多听,动身想要离开。
玄清刚刚那一碰,就知道俞汤身体虚耗严重,根本不能一个人离开。
玄清伸手,从后面突然握住俞汤手腕,往下轻轻一拉。
俞汤都没来得及反应,身子陡然一软,向后倒去,被玄清顺势抱了起来:“嵇渊,前面有个茶楼,我向你解释。”
嵇渊目光灼灼,落在玄清的双手上。
俞汤穿着嵇渊的道袍,道袍稍大,衬的他的身子更加单薄,毫无防备地昏睡在玄清手臂中,看的嵇渊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
嵇渊随意抹了下嘴角血沫,大步过来将俞汤从玄清手里接过。
嵇渊将人小心抱在自己怀里,再不看玄清一眼,转身朝前面的茶楼走去。
茶水端上,包厢的隔板隔开了外面的声音。
嵇渊将俞汤小心放在暖阁上,找店家要来毯子搭在身上。
玄清倒茶,长发在身后铺展开来,对着嵇渊的背影道:“我想,你见了我,应该也都猜到了,何必逼我再说一遍,愧疚一番。”
嵇渊:“那日雷劫,你并非身死,而是飞升。”
玄清:“是。”
嵇渊:“我是猜到了,你也知我心里怨你……可你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诈死,弃袭城于不顾?”
玄清捏着茶杯,胸腔里发出一声喟叹:“嵇渊,若是有一日你也能历了雷劫,大概就能明白我的所作所为……”
玄清这样说着,不禁偏头看了俞汤一眼,兀自噤了声。
许久,玄清才道:“也不尽然。是我自私,做不到那种程度,弃了你们。”
嵇渊眉头紧皱。
玄清把茶当了酒,喉间苦涩:“可我做不到……”
嵇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不明白玄清说的「做不到」是什么,也不知道「那种程度」是指什么意思。
若是玄清有难言之隐,嵇渊也选择尊重自己的师兄。
不过嵇渊没看错的话,刚刚玄清现身,和俞汤交谈了几句。
嵇渊低头,看向手边昏睡着的俞汤。俞汤头歪向一边,银发滑下来遮了半张脸,随着鼻息轻轻翕动。
嵇渊伸手,仔细帮他撩开挡在脸前的一缕银发,对玄清道:“你认识他。”
玄清微怔,张口便道:“苏道长我自然认识,你小时候还天天和他对弈,你……”
“你没认出他来?”
俞汤堕仙,但化为人形的时候还是凡世的模样。
若是嵇渊当年能将目光从棋局上挪开一点,看看俞汤,这会儿也不至于认不出人。
嵇渊僵住,下意识地就摇头:“不,他是……”他是妖。
玄清叹了声,自顾自道:“若是我当年选择像他一样固执,护着袭城,恐怕比他还要落魄些吧。”
从玄清这些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嵇渊也猜到了不少缘由。
堕仙成妖……
嵇渊不敢相信这一切。
嵇渊的手悬在俞汤头顶,心脏被紧紧攥住,喉间又是一阵血气涌上。
若这只狐妖是苏道长渡世而来,那他岂不是……
亵渎了神明。
玄清起身欲走,被嵇渊死死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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