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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去。”
眼看姜葵的鼻头冻得通红，他的愠怒似乎又一同被冻住，重话慢慢瓦解：“不用你成全，你的东西不给他。”
“无论辛百城还是会所，我在，谁都要不走你。”
晏思道俨然低估了性奴敏感的特性，虽然他们轻易得到满足，但在关乎生命和真心的事情上，没有几百上千次准话，实际难以安心。况且是面对透露出弃养念头的主人，爱与信任已经消耗殆尽，无法抵上半分了。
姜葵没有因此感动，相反，他觉得更加心酸。他想，晏思道的承诺桩桩件件刨根究底是基于辛裕的考虑：答应不让他死却想把他的肾给辛裕治病；这会儿应下不必成全，即便当真舍得，往后他仍得继续做辛裕的替身、傀儡，低劣地重复模仿别人的人生轨迹，直至不知某年某月再被丢弃。
没有流浪狗甘愿选择一辈子担惊受怕的日子。
姜葵拒绝，说出比所有难听话更让性奴本体抗拒的回答：“我不愿意。”
这绝非晏思道能接受的答案，他往前走了一步，今天对姜葵的耐心多得连他自己也感到震惊，“小葵，听话。”
一字一句和声重复：“跟叔叔回家。”
事实是，性奴姜葵一死，叔叔的小葵便跟着消失了。
本就全是自欺欺人的称呼，当姜葵逃出会所呼吸到第一口自由的新鲜空气时，他就知道晏思道不会变成爱他的晏思道，而姜葵也再变不回从前听话乖巧的姜葵。
他再也抑制不住，哭喊出来，喉咙扯出带血的腥湿：“我没有家，你也不是我叔叔！”被呛着，猛咳好几下话也坚持没停，抬起另一只手费力地指玻璃门另一边、正看着他们一举一动的辛裕继续说：“我不像他，不是他！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再跟我用这种口吻说话……”
半梦半醒之间，姜葵曾听晏思道在耳边温柔地答应“叔叔会喜欢你”。
叔叔会喜欢，大概是上辈子的事情，似有似无，那么不真实。
姜葵抽泣，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令自己浑身疼痛无比，痛感迫使他喘不过气。
他重重垂下手，还是忍不住问晏思道：“您有一次想过要喜欢我吗？哪怕一次。”
不等回答他就抢先说：“算了，不重要了。”
寻求“哪怕一次”的可悲之处在于提问者奢求的绝不止一次，却一次都不曾感受过。
姜葵的倔强完全出乎晏思道意料，说着还边往后退，脚后跟接近露台边缘，离他越来越远。
晏思道大步跟上前，准备快速徒手抓握住剔骨刀的中间往外拽离，再推撞开姜葵的肩膀。姜葵身上有伤，力气大不如他，有一定概率能把刀夺下来。只是这办法属实冒险，且不说掌心肉刃对刀刃力度悬殊，单过去抢的时间空档就可能催使姜葵受惊，先行动手。
此刻顾不得太多，晏思道同时警告他：“姜葵，我说到做到，你敢死，李锡和狗场那个今晚就给你陪葬！”
然而姜葵也不知听没听见，脚步没停，自顾自地喃喃：
“从前我拼尽全力活着是无法确定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万一那里很暗，我怕回不来。
现在不担心了，因为没有任何地方会比现世人间更糟。没有。
我要大胆地去，怎样都会比在这里自在。”
然后晏思道离他三四步时，用力将剔骨刀丢了过去。
无人知晓姜葵本意是否如此，刀并未扎到晏思道，恰好稍偏着从他身旁划过。
晏思道下意识侧身，反而叫刀擦破脸颊，左脸眼下两厘米处瞬间蹭出一道横向的血痕，血珠也渗出来。背后看，动作像刀直直戳过他的脸。
乔放听人群中有几个眼尖的叫喊，回头见刀掉地上，赶紧拉开门冲进来。辛氏父子紧随其后。
“四哥——”
晏思道抬手往后挡了下，乔放了然，停在门口。他心跳得飞快，不忘把跟上来的好事者拦臂挡住，庆幸在外面有用及时信息通知Lam。
趁混乱的空档，姜葵站到台阶上，瘦弱的身子摇摇晃晃，随时要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海风拍打沉入海底。
明明没剩几步距离，晏思道的双腿有如灌铅，不敢再往前施加刺激。
他居然一时失了语，张嘴，发不出声音，好像嗓子毁掉的人是他，要喊姜葵却被翻涌上来的复杂心绪和眼前景象强制按压下去，申诉不得，发泄不得。
只听姜葵突然轻声说：“晏思道，英文作业有一道判断题我还没解出来。”
题目真的好难，李老师说下次英文课会讲解，可惜没机会听到了。
“我请老师来给你讲。”晏思道的耳朵产生厚重的嗡鸣，他注视着姜葵，伸出手，声音嘶哑，“过来，小葵，我带你回家。”
晚了。
姜葵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张开双手，朝后倒了下去。
整点，七星酒店的烟火秀准时亮起，照亮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覆盖掉这座城市所有的罪恶。
罪恶常在，有人选择反抗，孤零零降落在无尽暗夜里。
（THE END）
后记
姜葵与晏思道的故事总体分两部分，关于姜葵的《糟蹋》完结了。
无论读者如何评价，我必须说这是2021年我个人最想写且最为满意的作品。在这个文里，我付出了写作的真心，虽然自知仍有许多不足之处，但能够肯定比起以往有进步。够了。
写《糟蹋》的起因是年初我生病在家，有好长一段时间身心俱疲。我本身是个容易被情绪牵着走的怂人，和朋友聊天之后就想写一个足以表达思考和心境的东西。中途写了个完全不同风格的《上钩》也是为调节自己。
这个文从开始就未标结局趋势的原因有二：
一是我真的很不喜欢剧透，觉得让读者自己进行探索更有意义，至少在我的文里，很希望彼此都能放下些自我束缚；
二是想尽力展现主角们真实会选择的路，所以一直强调不是爽文，也不好说当前结局到底算是he、be还是oe。
对于姜葵而言，他的离开是解脱，是清醒，是他人生中最用力也最痛快的反抗。从这个角度，结局其实该属于he。
对于晏思道而言，他再次爱而不得，在最后一刻才直视自己的感情，意识到即便是他可以轻易掰折翅膀的小情人也由不得他真正掌控。他养的流浪小狗离去了，小狗也没获得美满结局，那必然是be。
非要去定一个的话，那就偏向oe吧。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判断，把定义权和对之后情节的想象交给亲自阅读的读者们。
当然，我猜应该会有读者因此避雷甚至讨厌我，认为我说不出个准话，也不负责任，被剧透的路人应该也没多少愿意再来看。
实话说，起初我一定特别在意，大概是写《糟蹋》的前两个月，那时候每次更新完读者都少，评论也少，常感到烦闷，会自我否定继续写文的必要性。而现在真的没那么在意了，可能是工作太忙，可能是坚持到后面看的人多了些，得到不少鼓励，也可能是想通了，发现能在写文的路上完全从心也是种巨大进步。
所以如上面所说：《糟蹋》于我，足够了。
*认为目前结局是最合适结局的小伙伴，可以停在这里，这已经是一个独立完整的故事了。让他降落，这是姜葵的选择。
*希望后续姜葵和晏思道有更“美好”和圆满结局的小伙伴，大概也许可以等待第二部。
在此必须要谢谢连载期间每一位陪伴、鼓励和夸赞过我的读者，真心感谢你们的善意，感谢你们愿意包容我的各种矫情和拖拉，谢谢！
写《糟蹋》对笔力不足的我来说的确难，琢磨了很多，卡了很久，每次想弃文的时候想到还有人在看，就感觉再试试也可以，顺便向等待的各位说声抱歉。
同时要感谢帮我推过文的小伙伴，中途有一次突然多了些新读者——在我断更、也是最想放弃的几天。如果能看到的话，谢谢你们给予的帮助与动力！
实际第二部的走向很早就有了，做了许多铺垫，会是有关于晏思道的《糟蹋》，继续他和姜葵后面发生的故事。结局将是广义上的he，算弥补部分遗憾吧。
只是熬夜写文，求评论求数据，反复期待有人来看又担心各种偏激和失望……想到开始2或许要再经历一遍这样的过程，我就不免生了胆怯，不太想写，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没提过会有2的原因。
等做好全部准备，且真的还有人愿意看的话，会在这里和微博都说一声。如果实在实在没多少动力，有机会也会把具体大纲放出来。
至于后续要不要改《糟蹋2》的名字，是否新开的页面，目前都没想好。要是有好的想法，欢迎随时在这里或者微博告诉我。
其余没什么啦，感兴趣可以关注同名微博，发了个解答微博，之后应该也会有零碎小片段分享和进度说明。
每人分一块冰冰凉凉的大西瓜~祝各位生活愉快，多多顺心！
周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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