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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仙尊少年时[穿书]——妾在山阳

时间:2022-01-08 10:50:39  作者:妾在山阳
  侍卫冷冰冰说:“渡微仙尊不是我等可以议论的。”
  言卿嗤笑:“他被人议论的还少了?你难道不知道他小时候在障城的事?”
  “……”
  侍卫现在恨不得言卿是个哑巴,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转过身去,再也不像理这个作死的人。
  渡微仙尊年少时在障城的事不是秘密——可是那个不怕死地敢讨论啊。
  谢识衣曾是人间障城五大家之一的谢家嫡子。少时也是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备受艳羡。只是这一切都因为一个找上门的乞丐变了。乞丐拿出信物,扒出了谢识衣的身份,直接让他盛名扫地、跌入深渊。
  原来那乞丐才是真正的谢家嫡子,而谢识衣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剑仆之子。当初被心思歹毒的剑仆狸猫换太子改了命,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消息一出,一直被谢识衣风头所盖的另四大家当即陷入了一场近似疯魔的报复里——
  他们认为他的修为都是依仗谢家得来,于是断他筋骨、废他脉络。
  他们将他关在幽绝之室七七四十九天,试图把他逼疯。
  他们认为他是小偷,是过街老鼠,出生便带着永生永世洗不掉的原罪。
  他们认为,谢识衣白享受了那么多年风光,不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他们做什么都是谢识衣罪有应得。
  修真界最广为流传的,应该就是谢识衣从幽绝之室出来时的不悔崖之审。
  当年那个找上门的乞丐因为旧疾死去了。
  白家家主正义凛然、义愤填膺说要让谢识衣偿命,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从幽绝之域到不悔崖,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围满了整个障城的百姓、世家子弟、和外来的修士。
  他们就谢识衣该不该死,众说纷纭。
  那条走廊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桃花春水。
  言卿其实现在都还模糊记得一些画面。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雨雾朦胧,春来遍地桃花水。谢识衣手上戴着玄铁制成的拷链,墨发披散,沉默着往前走。
  旁边的山道上站满了人。每个人交头接耳,目光或同情或讽刺,的头头是道。
  他们说。
  “我觉得谢识衣好可怜啊,这一切又不是他能选择的。”
  他们说。
  “他可怜?你怎么不觉得死去的少主更可怜。”
  “他的亲生父亲害死了谢家主的孩子,父债子偿,一点都不无辜。”
  他们说。
  “可那是他父亲的错误凭什么让他承担。”
  “唉,别吵了,都是被命运作弄的可怜人啊。”
  那些目光穿过春水、穿过桃花,落到谢识衣挺拔的背脊上。似乎也要穿过他的骨骼、灵魂——用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审视他的罪、断定他的一生。
  侍卫转过去后,又心痒痒。虽然他心里对谈论谢应很害怕,可又忍不住好奇,平时都没人敢聊这些。
  他动了动脖子,转过身来,冷着脸打开话题:“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呢。渡微仙尊少年时在障城遇到的那些恶人,后面都已经被他手刃了。障城如今也被一把火焚烧殆尽,成了鬼城。”
  言卿心中嗤笑:没呢,障城白家的小少爷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顺便成为了你们渡微仙尊的白月光。
  侍卫看言卿不聊了,又心痒难耐。人就是贱的,逮着他聊天的时候爱答不理,不聊了后又实在是管不住嘴。
  侍卫高谈阔论道:“当年的不悔崖之审,渡微仙尊当时应该是恨极了吧。幸而他最后活了下来,报仇雪恨。”
  言卿闻言笑了好久,笑够了才道:“你觉得他当时恨极了?”
  侍卫:“那可不是吗。这怎么能不恨呢,不过好在当时有不少外城来的修士,对仙尊抱有善意,心疼他遭遇的一切,为仙尊说了不少好话。也算是给仙尊一丝安慰吧。”
  言卿伏在窗边,笑得差点肚子痛:“安慰?你真的是那么想的?”
  侍卫感觉自己被嘲讽,恼羞成怒:“笑什么!那你说渡微仙尊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言卿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冰冷的花枝,唇角勾起,缓缓道:“他吗?他当时想要一把伞。”
  侍卫愣住:“一把伞?”
  言卿扯着梨花,点头:“对,他想要一把伞。他那时候修为尽失,经脉寸断、浑身是伤。又在幽绝之室呆久了,视觉听觉都出问题。雨落在身上非常难受,而且他见不得强光,最需要的就是一把伞。想要一把伞很奇怪吗?”
  侍卫:“……你在逗我?”
  言卿:“我逗你干什么。”
  侍卫咬牙切齿:“渡微仙尊怎么可能想这个。”
  “可他想的还真是这个啊。”言卿失笑:“而且,对于那时的谢识衣来说,别人的善意和恶意其实没有区别。”
  更多的是厌倦吧。
  毕竟谢识衣真正的原罪,从来都是骄傲。
  *
  不悔崖之审,最后是一位上重天的修士无意路过,怜惜谢识衣,允诺五大家族一些好处,救下了他的命。
  远山寒翠,烟雨湿浥。
  谢识衣站在他漏雨的柴屋前,听着管事长老的叮嘱,心里想着——他需要一把伞。
  管事长老轻声说:“你也别恨家主,怪就怪天意弄人吧。他恨你也是正常的。你如今凡人之躯,见到他就躲着吧。”
  谢识衣点头:“嗯。”他想,后山有片竹林,或许可以用来做伞。
  管事长老叹息一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轻声道:“识衣,我相信你是个懂事的。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就离开障城吧。”
  谢识衣笑了下,接过长老给他送来的包袱,垂眸道:“谢谢。”
  管事长老带着两名弟子离开。
  其中一名女弟子频频回头,望向他的眼眸满是怜惜。
  另一名男弟子神情轻蔑,扯了扯她的衣服,说:“走了,还看什么。”
  女弟子声音很小,隔着雨幕传来:“你不觉得谢师兄很可怜吗?”
  男弟子反问:“那死去的少宗主难道就不可怜?”
  女弟子咬唇:“可是这又关谢师兄什么事呢,他凭什么要遭受这些啊。”
  男弟子翻白眼:“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错就错在他有那么一个爹吧。”
  女弟子还想说什么。前头管事长老回头,眼神冰冷警告,两人都闭上了嘴。
  谢识衣拿着衣服,面色平静听着那些他快要听出茧子的话,转身没走几步就扶着门槛,无声地干呕起来。他很久没吃东西,呕不出什么,只是肺腑翻涌的恶心感怎么都挥之不去。
  喉咙如火烧。闭上眼睛,都是一张张脸,悲天悯人的、幸灾乐祸的。
  他们说他没罪,说他有罪,为此争论不休。
  谢识衣脸色苍白如纸,讽刺地扯了下唇,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
  立起身,他在山海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明亮清脆,却带着股懒洋洋的调子:“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谢识衣这个时候才卸下伪装,流露一些脆弱和疲惫来,轻轻说:“我不知道。”
  *
  后面他们用竹子做了把伞,去了留仙洲。
  *
  大概是重生之后人的思绪总会不稳,言卿晚上回房间躺床上,做梦又梦到了有关谢识衣的一些事。
  其实外人口中的鸠占鹊巢、生而富贵都是假的。谢家家主风流成性,一生不立妻只纳妾,孩子多得数不过来,对子嗣也没有任何情感。
  谢识衣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步一步在吃人的谢府夺来的。
  最开始,他们住在长年漏雨的破屋。
  七岁那年,谢识衣学御剑,没有师傅指导,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踩着剑从屋顶上跳下去。也是幸亏修仙之人皮糙肉厚,不然就他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一次意外,谢识衣在从屋顶上下坠的时候不小心让石头戳到了眼睛。虽然没瞎可也要恢复好久,眼睛被黑绫罩住,什么都看不见。
  而登仙阁一个月后招人,要求必须会御剑。时间急迫,谢识衣只能身残志坚,每天瞎着眼摸索着爬楼梯上屋顶,因此跌跌撞撞出不少伤口。
  言卿冷眼旁观,一点都不想管他。那时他们两看生厌——两个同样骄傲的少年在一个身体里根本不可能和谐相处。
  可如果谢识衣重伤昏迷,言卿就会被动承受他所遭受的痛。那种痛堪比粉身碎骨,每次都让他骂天骂地。
  痛了好几次后,言卿实在忍不住了,暴躁开口:“谢识衣,停下。”
  谢识衣完全无视他。
  言卿深呼口气说:“谢识衣,左转,朝东边。”
  谢识衣步伐微顿,还是不理睬。
  言卿直接炸毛:“你走的方向下面是一块枯树,你想死也找个轻松点的方式行不行!”
  谢识衣语气冰冷:“关你什么事。”
  言卿更冷:“要不是你死了我也跟着魂飞魄散,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谢识衣:“那你就不要管。”
  言卿:“滚!”
  对于谢识衣来说,言卿就是一个试图霸占他身体的孤魂野鬼,每句话都让人厌恶。
  对于言卿来说,谢识衣就是个时时刻刻带着他送死受伤的瘟神,他恨不得啖其血肉。
  谢识衣从小就有股不怕死的狠劲,像个疯子。好几次言卿因为怕死强行抢夺谢识衣的身体,很快又会被抢回来。在抢夺的过程中遍体鳞伤,两人都没得到好处,周而复始,彼此的恨意越压越深。
  谢识衣恨他是应该的,但穿越这事对言卿也完完全全是无妄之灾。
  他那时候彻底失忆,和谢识衣同样是小孩子心智,讲个屁的道理,反正他不想死!
  “谢识衣,我们聊聊吧。”
  言卿努力压住火气平静道。
  夏夜的天空高远而澄澈,银河迢迢挂满了璀璨的繁星,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显得格外清晰。
  言卿冷静说:“登仙阁的选拔很快就要开始了,你这样事倍功半,是不可能学会御剑的。”
  谢识衣站在黑夜里沉默不言,背脊脆弱又坚韧。
  “我知道你讨厌我。”说到这言卿讽刺说:“很正常,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但现在,你死了对我完全没有任何好处,你可以相信我。”
  言卿深呼口气才能慢慢说:“我能看见,谢识衣,我来指引你。”
  言卿说完这段话已经是用尽了毕生的好脾气,臭着脸,不想再说话。
  谢识衣脚踩在摇摇欲坠的碎瓦上,黑绫覆眼脸色苍白,手指死死握着。他手上青青紫紫全是伤,流血结痂,风卷着带起密密麻麻的痛。
  屋顶非常安静,这里在谢府最偏僻的角落,半个月没有一个活人。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这个满身是刺的少年才开口,声音很轻散在风中。
  “你说,往哪边。”
  这是他和谢识衣的第一次和解,在七岁那年练剑的屋顶。
  现在回忆起来,印象最深的居然是那些长在屋顶的藤蔓。
  根连着根,茎缠着茎,碧浪连天。
  第二天言卿起的很早,昨晚的梦让他精神不太好。
  言卿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自嘲一笑,他和谢识衣果然就不该见面。
  天光初破晓,东方还只有一层淡淡的鱼肚白。
  言卿将衣衫系好,头发束起,扯走桌上的折扇,推开窗,梨花如雪落于空。那个侍卫抱着剑在梨花树下呼呼大睡。昨晚聊天的时候,言卿就借着梨花香给这人下了迷药,迷药四散而去,估计惊鸿殿外镇守的人倒了一大片。
  言卿根本就没想去走剧情,他这辈子没有被魔神缠上,天高海阔,四海都是逍遥处。
  蝙蝠吊挂在他屋檐外面,流着口水睡得贼香,被言卿用折扇一敲才悠悠转醒。
  蝙蝠醒来先是懵逼了会儿,随后就是气急攻心,疯狂输出:“格老子的!你到底给本座施了什么恶毒的咒法!为什么本座会被莫名其妙拽着过来找你!放我走听到没有!放我走!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言卿直接给它上了禁言咒。
  蝙蝠:“……”内心输出。
  言卿微微一笑:“待在我的身边就给我闭嘴。”
  蝙蝠:“…………”内心疯狂输出。
  言卿的青衣掠过沾染露水的芳草,往山下走。
  一个时辰后,蝙蝠的禁言咒被解开,爪子抓在他肩膀上,问道:“你要走了?”
  言卿:“嗯。”
  蝙蝠洋洋得意:“好耶,本座早就看回春派这破落地不顺眼了。本座带你去我以前住的地方,让你见见世面。”
  言卿说:“你以前住哪儿?”
  蝙蝠挺起胸膛道:“留仙洲听过没有。上重天三洲!九大仙门坐落南泽洲,三大世家坐落紫金洲,然后我家坐落留仙洲!”
  言卿嗤笑:“留仙洲不是接连人间和上重天的地方吗?通行无阻、随意进出,是人是鬼都可以去。”
  蝙蝠想了想,强行挽尊:“但我在留仙洲有洞府。”
  言卿:“这年头随便在山里挖个洞都能算洞府?”
  蝙蝠:“……你懂个屁!”
  言卿没理这只气急败坏的蝙蝠,走在朝云缥缈的路上,看向重峦叠翠的山。
  蝙蝠:“你打算去哪?”
  言卿:“走到哪儿算哪。”
  蝙蝠:“走到魔域去?”
  言卿:“魔域就算了吧。”呆腻了。
  蝙蝠哼哼两声:“就知道你没这胆子。”蝙蝠扑棱了两下翅膀,忽然给出主意说:“要不我们去沧妄之海吧!”
  沧妄之海在九重天的尽头。茫茫无界,常年雾气浓稠,用什么法术都驱不散。万年来,也从来没有人能渡过沧妄之海,看清楚海另一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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