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负责科研,兼职“搜罗人才”,后者负责组织内的具体行动。
李倦今天的任务是将路祈“交接”给黑白,如果黑白考察过后决定接受,以后便由他带领路祈逐渐接触组织内的事务,反之,如果路祈在黑白这里没过关……
“到底行不行,给个准话。”李倦不耐烦地催促,“大不了就让他回去,继续在读书会里完成‘小白鼠的自我修养’。”说着说着,白兔竟控制不住畅想起来,泛着红血丝的眼里,隐隐疯狂,“别说,以他的身体素质,一定是很好的实验材料。”
“你不是说他在读书会里极尽敷衍吗,确定能被那里的氛围感染?”黑白一针见血敲碎白兔幻想。
李倦上头的癫狂,一瞬冷却,满是遗憾:“可惜了。”
“你看过他的背景吗?”黑白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李倦莫名其妙:“资料不都给你了。”
黑白说:“我是问你看过吗。”
“废话,”李倦不客气回道,“他父母都是兽控局的,多年前车祸死了,之后他就被养在兽控局大院,还是行动队家属那一片,过几年又离开了,因为被那帮强势科属的孩子欺负得很惨。”
“他父母既然是兽控局的,为什么要在双亲死后,才住进兽控局大院?”黑白问。
李倦说:“到底是我没看资料还是你没看,他爹妈都是编外人员,临时工懂吧?你给分房子住?”
黑白:“兽控局行动队为什么要照顾两个临时工的孩子?还一照顾就是几年?”
“人间自有真情在?或者人就是他
们害死的,谁知道呢。”李倦无所谓地耸耸肩。
黑白沉默。
李倦受不了了,刚想骂人,忽然想到什么,嘴角邪邪勾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拇指大的密封玻璃瓶,递向黑白:“喏,你既然这么不放心,试试他的诚意好了。”
玻璃瓶里,一粒白色胶囊。
黑白皱眉,不可置信看李倦:“你把药私自带出来了?”
“别这么严肃,”李倦轻松道,“反正以后也是要喂他吃的,早一点晚一点没区别。”
黑白问:“哪个版本的?”
李倦说:“当然是进化版,而且是3.0,比你吃的2.0更稳定,药效却更高。”
黑白:“……”
终于在男人脸上看见吃瘪,李倦身心舒爽:“但这只是理论上的,所以才要找一个没吃过药的试一下。”
黑白望着玻璃瓶里的白色胶囊,终于还是接了过来:“吃死了,你善后。”
“死不了,”李倦笑得吊儿郎当,又无比期待,“最多发疯。”
黑白深深看这位“同事”一眼,有些人吃了药会疯,有些人天生就是疯子。
雨势稍歇,屋内漏下的水声也渐渐变小。
路祈终于等回了李倦,以及他口中的“黑白”。
潮湿幽暗中,他甚至看不清黑白的脸,只能凭轮廓分辨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然后有一双警觉狡猾的眼。
“短尾很信任你,但我没办法信任你。”黑白开门见山。
路祈静静望着他:“因为我父母曾经为兽控局工作?”
黑白惊讶于路祈的聪明,但没表现出来:“你有兽控局背景,会让我们很没有安全感,也很难相信你会认同我们的理念。”
“兽化大学里,绝大多数毕业后都会进兽控局,如果这就让你们没有安全感,那从一开始就不该在兽化大学里寻找‘同伴’。”路祈微微停顿,再抬眼,“我不喜欢兽控局,而且,我是鹿科。”
“但你强大,甚至不逊于强势科属,没有我们,你也有足够实力完成任何自己想达到的目标。”
“我同意,”路祈毫不谦虚接受,然后话锋一转,“所以我今天来,在这里坐上几个小时,不是希望你们给我机会,而是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黑白愣住,被这自信亦或狂妄搞得措手不及。
李倦大笑出声,快乐音符逸出屋顶破洞,满荒村飘荡。
“看来咱们没缘分。”路祈平静下了定论,起身便要撤。
“先别急着走,”黑白叫住他,“至少告诉我,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路祈停住,回头:“和你们一样,把所有强势科属踩到脚下。”
黑白一刻不放松地盯住他:“兽控局呢?”
路祈勾起嘴角,眼里却如秋雨过后,寒意萧瑟:“拆了吧。”
黑白终于露出这个晚上第一次笑意,伸手将胶囊玻璃瓶放到凹凸不平的烂木头桌上。
“我们需要你的诚意。”
第95章 遇袭
屋顶漏下的雨打在玻璃瓶上,溅起水珠,黑暗里点点幽光。
胶囊静静躺在瓶中,像一个纯白色的恶灵,等待那个愿意被它吞噬的人。
路祈凝视药瓶片刻,淡淡抬眼,看向李倦:“这就是你说,可以打破强弱科属壁垒的药?”
“没错。”李倦承认得爽快,“这玩意儿可是很珍贵的,通常只有完全获得组织信任的人,才有这个殊荣。”
路祈莞尔,视线在黑白和李倦间来回:“到底是测试诚意还是给予奖励,你们俩能不能统一意见?”
黑白挑了挑眉梢:“你吃完没事,那这就是奖励。”
路祈叹口气:“看来安全系数不太高。”
“安不安全,因人而异,像你身体素质这么好,一定没问题。”李倦急不可待地鼓动着,布满红血丝的两眼都在放光。
“你吃过吗?”路祈忽然问黑白。
黑暗中那双狡猾的眼,透出一丝阴鸷:“你的问题太多了。”
路祈摇头:“你们总想要我的诚意,却吝啬于展示自己的。”
“哗嚓——”
屋顶一角在雨中坍塌出个大洞,瓦片混着砖块稀里哗啦落下来,砸在墙根,溅起泥浆。
李倦回头看一眼,嫌恶似的躲得远远。
黑白没动。
路祈也没动。
“算了。”安静有一会儿的梅花鹿,耸耸肩,“估计房塌了都等不到你们的诚意。”
黑白迅速将目光转向他:“这就放弃了?”
“谁说我要放弃,”路祈伸手拿起桌上的玻璃瓶,“只是很遗憾你们失去了获得我信任的机会。不过——”
打开瓶盖,取出那一粒白色胶囊。
“其实也不需要信任你们,我信我自己,就够了。”
墙角成了水帘洞,大雨和夜的微光一同进来。
湿气氤氲里,黑白第一次看清梅花鹿的脸。
年轻的眉宇,英气漂亮,眸子清澈得像小鹿。可在那清澈深处,黑白看见了别的东西。
像白昼里月的阴影。
浅淡痕迹藏在明亮苍穹,暗色轮廓融在温暖日光,看不见,可是它存在。
眼看路祈就要将胶囊丢进嘴里。
黑白突然抓住他手腕。
李倦费半天嘴皮子就等这一刻,立马跟黑白急了:“你这家伙干吗!”
黑白置若罔闻,沉沉看着路祈,手上用力,硬生生抓着他将药重新装回玻璃瓶里:“有这个态度就行了。”
只有夜晚来临,才能真正看见月的光华。
在那之前浪费了太可惜。
破败屋宇最终还是塌了。
不过和雨无关,路祈的杰作,因为黑白不想留下任何他们曾在这里逗留的痕迹,于是在他的授意下,路祈这个刚刚被组织认可的“新人”,上房揭瓦,下屋砸墙。
“以后就由我跟你联系。”废墟前,黑白将见面时没收的手机还给路祈。
接过电话,路祈看了看李倦方向:“那我在学校里,还能找他吗?”
白兔因为“喂药未遂”,已经独自生闷气很久了,暂时不想搭理他俩。
黑白说:“最好不要,以后我和你交流的任何内容,都要对第三人保密,包括短尾。”
路祈没说话。
黑白笑:“他的方向是科研,对我这边的事务也不感兴趣。”
“懂了。”路祈这回干脆利落点头。
几分钟后,黑白和李倦走入茫茫雨夜。
路祈站在原地,定定望着那两个背影,直视消失不见。
雨浇在他脸上,空气里弥漫着泥
土和荒草的味道。
很久之后,他才收回目光,将关机的电话重新打开,想看看现在的时间。
屏幕刚刚亮起,一条信息随之而来。
胡灵予:袭击事件一共发生两次,第一次遇袭的是田锐铭,第二次是代亦然,可能是今天,也可能不是,我现在出去看看。
路祈变了神情,顾不得更多,手机塞回练服口袋,急速提升野性之力。
一头梅花鹿在雨中风驰电掣狂奔,踏过泥泞,冲出荒村,转瞬便消失在空旷郊野。
……
第四大。
胡灵予已经在校园里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先是两条腿走,后是四条腿跑,狐狸毛都快让大雨洗褪色了,连个鬼影都没见。
别说代亦然或者袭击者,就是平时喜欢晚上不睡觉到处转悠的个别科属同学,包括但不限于黄鼠狼、夜莺等等,今天也全都没出现。
想也知道,大雨夜的,谁闲着没事儿出来淋雨。
看来不是今天。
胡灵予在一片梧桐树下停住脚步,先是松口气,至少代亦然暂时安全。然而不是今天,那就有可能是明天,明天的明天……“倒计时”才是最煎熬的。
不管怎么说,眼下这个“袭击嫌疑夜”,他应该可以安心回宿舍睡……
“唰——”
有什么东西在远处草丛里窜过,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但也因为速度太快,破风的空气声和穿蹭的青草声,竟然透过嘈杂雨幕,清晰传递到了胡灵予这里。
胡灵予心头一惊,循声飞速跟上,跑进梧桐林深处。
可是很快,他就不知该往哪边去了。
再没有新的动静出现,天地间又只剩下雨声,让人忍不住怀疑先前那一霎或许只是神经过敏。
一道闪电破开乌云。
骤来的亮光映出胡灵予茫然四顾的脸。
也映出几米外灌木后一个人影轮廓。
雷声姗姗来迟,世界重归黑暗。
胡灵予确定自己看见了!
他屏住呼吸,一点点靠近灌木丛,眼看就要来到那黑影背后,脚下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可就在只剩一步之遥时,那人忽然回头,紧张得高声厉喝:“谁?”
声音竟如此熟悉。
胡灵予心跳差点停拍,居然还真是:“代会长?”
茂盛树叶遮了大雨里仅剩的微光,周遭暗得什么都看不清,好在代亦然也凭借声音认出了这位总爱搅和读书气氛的会员:“胡灵予?”
胡灵予不想问他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干吗,只想让这个随时可能被袭击至重伤的家伙赶紧回宿舍,可还没等张嘴,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唰——”
还是草丛,但距离近得多。
“小心!”胡灵予无暇多想,本能扑向代亦然。
就在他刚刚扑到代亦然的瞬间,一股巨大力量狠狠从侧面撞向他的肩膀。
胡灵予被直接撞飞,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地上。
北美浣熊逃过一劫,但完全懵逼:“怎么回事?谁在那里!”
胡灵予:“有人要袭击你!”
梧桐林外不远的一棵大叶榕树上,熟睡的黑色美洲豹被吵醒,半睁开眼,不耐烦地左右看看,换个姿势继续趴着。
林子里,袭击者并没放弃,在草丛里疯狂窜动。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代亦然,慌不择路地逃,脚步踩得啪啪响。
胡灵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大声提醒代亦然:“别出声,他就找不到你!”
泼墨般的黑夜,雨打枝乱的梧桐林,都是最好的掩护。
总算代亦然还够清醒,被吼完立刻没了动静
,不知是停住,还是放轻了脚步。
四周霎时安静,只剩落雨。
胡灵予刚要松口气,背后忽然袭来一阵冷风,伴随着熟悉的、极速穿草的“唰——”
根本没机会做任何反应,比前次更大、更凶猛的力量撞向胡灵予后背。
袭击者要先解决他!
胡灵予来不及想更多,整个人已经在恐怖的冲击力里向前飞扑。
一声沉闷的“咣当”。
胡灵予正面朝下狠狠砸落地面,头磕在了一大块有棱角的石头上。
剧痛只一瞬,然后整个人就木了。
从身体到脑子,全然混沌。
原来疼到极致,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胡灵予想挣扎着爬起,想兽化逃窜,想用尽力气大喊救命……然而只是想想。
他什么都做不成,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了,仅剩一点听觉和嗅觉。
听见了袭击者窜来,剐蹭灌木,愈来愈近。
闻到了泥土和荒草的气息。
胡灵予嗤笑。
学校里都是精心栽种维护的绿植,哪有荒草。果然人在临死前,都会有幻觉。
风掠过脸颊。
是袭击者带来的气流。
胡灵予什么都看不清,索性闭上眼。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重生者,但他肯定是最失败的,还不如上辈子活得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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