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没底,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难道犯人已经抓到了新的猎物吗?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莫非不是本地人,他去别的城市下手了吗?
江天心里乱如麻,邵行倒是挺淡定的,从容不迫的看着窗外,似乎已经知道新的受害者是谁了。
江天盯着屏幕,直播间里一片昏暗,只有那个犯人仍然戴着帽子口罩,沉默的坐在镜头前,无声的盯着屏幕另一边的观众们。他一言不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唯一能看出的只有他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直播还在继续。
迈巴赫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被蓝色铁皮栅栏包围着的工地上。
正如楚尤所说,这片工地暂时停工了,里面是盖了一半的楼房,钢筋和脚手架交错纵横着,部分地基还裸露在外,四周堆放着一些砖石水泥,秋风吹着压在上面的塑料防水膜,发出簌簌的声音,放眼望去,满目寂寥。
江天利索的翻过围栏,往左边一看,就看到了一个暗红色的集装箱,仔细一看,集装箱旁边的泥地上还有几个杂乱的脚印。
楚尤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道:“这个工地从三个月前就停工了,按理说没人会过来。”
江天的目光落在那些脚印上,心说这回真的稳了,犯人现在就在面前的集装箱里。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直播仍然在继续,但和刚才没有什么不同,犯人坐在桌前,阴沉的盯着镜头。
尽管从开播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把第三位受害人放到镜头前,但因为前两次直播的缘故,观看人数只增不减,或质疑或谩骂的弹幕飞速掠过屏幕,但没人退出去。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就如同看到了恐怖电影的高潮部分一般。
江天也一边紧盯着屏幕,一边向集装箱那边走去。
封霆站在门口,刚要将紧锁的门给踹开,江天忽然闻到了空气中某种特殊的味道,有点儿奇怪,他皱了皱眉,猛然反应过来,大声制止封霆:“停下,里面有煤气!”
他刚说完,手机屏幕直播间里的男人抬起手,拿起了一个打火机,轻轻按动,橙黄的火苗蹭的窜了出来。
紧接着屏幕一黑,直播间断了线,就在同时,集装箱轰然爆炸,只听砰的一声,剧烈的爆风将金属的箱顶掀了起来,炸飞到十几米的高空,又狠狠的砸在地上。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邵行将江天扯进怀里,同时在面前撑开了无形的屏障,所有扑面而来的砖石泥土都像是砸在了透明的墙壁上一般,碎成了几片,扑簌簌的往下落。
封霆虽然离得最近,不过也没什么事,他及时撑开了屏障,阻挡了近在眼前的爆炸。
江天靠在邵行怀里,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狼藉。
爆炸非常剧烈,不但集装箱炸得粉碎,还在黄土地面上炸出一个大坑,散发着阵阵黑烟。在这种情形下,犯人不可能还活着,恐怕已经被炸的尸骨无存了。
江天这时才明白,犯人要杀的第三个人,原来就是他自己。
可真是活脱脱的、不折不扣的变态啊。
楚尤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到邵行旁边,低声问:“主人,他死了,妖魂怎么办?”
惊魂未定的江天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对啊,我的妖魂呢?不会也一起炸没了吧?!”
邵行看了一眼爆炸的残墟,若有所思的样子,但是没有说话。
爆炸事件发生后过了一周,某个小区某户人家报警说楼上漏水淹了自家的卫生间,物业去敲门也没人应,把门撞开之后,发现户主不知所踪,却在对方床底下搜出了一堆线锯、锤子、拆骨刀。
户主无故消失,正好对上直播杀人犯自杀的时间点,又据邻居所说,这个人总是早出晚归,每天戴着个口罩墨镜,身材瘦高,于是犯人的身份终于真相大白。
这个人叫做林冬至,三十二岁,据说是出生在冬至这一天,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很多心理扭曲者都源自于童年的不幸,林冬至也不例外。他不但出生于一个贫困而不幸的家庭,还有一个不正常的身体。
父亲整日酗酒赌博家暴,母亲在他五岁时就无法忍受而远走他乡,而他自己呢,从出生时脸上就带着一大块黑色的胎记,几乎侵占了半个脸颊的皮肤。
于是他在家里受着父亲的拳打脚踢,在村子里也被同龄孩子当作怪物来欺负、排挤,大人们总是远远的议论他,他就在这种黑暗压抑的环境下慢慢长大。
但是村子里有一个人对他很好,是个比他大七八岁的姑娘。
这姑娘腿上有残疾,总是一瘸一拐的走路,兴许是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意思,便总是给林冬至带些吃的,帮他骂走那些嘲笑他的小孩。
林冬至对残障人士那种莫名的情感,大概也是从这里滋生出来的。
然而这种相依为命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林冬至十五岁的时候,姑娘去城里打工,临走时送给他一个白色的空相框,告诉他自己安定下来之后会给他寄照片回来。
但是从那以后,姑娘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相框就一直空着。
又过了几年,林冬至听说她嫁人了,除了这个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他仍然没有得到来自姑娘的任何讯息。
林冬至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由爱生恨,大概就是这样的。童年的不幸,同伴的’背弃’,使他的心理越来越扭曲,也越来越不正常。
在被妖魂附着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大幅度提升,于是催生了心魔,开始用血腥残忍的手段报复这个社会。
别墅的小书房里,江天长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关于林冬至生平的报告。
世间讲究因果报应,林冬至小时候是可怜,但是死在他手里的那两个人又何其无辜,他们的家人又多么的伤心。将自身的不幸迁怒于无辜的人,出手伤及别性命,那就是单纯的作恶。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人现如今已经死了,挫骨扬灰、尸骨无存,谁也无法再去追究什么。
现在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是,他的妖魂到底去哪儿了?
第三十三章 私刑
哗啦——
林冬至是被一盆冷水给泼醒的,不知名的房间本来就阴森寒凉,冰水泼在身上刺骨入髓的冷,他打了一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睛,冷水呛入口鼻,让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他眼里也进了水,紧闭着眼,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忽然身后有人狠狠的踢中了他的膝窝,小腿一疼,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林冬至竭力抬起头,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个类似吧台的地方,一个留着酒红色长发的男人正在慢条斯理的煮着茶,精致的酒精炉滋滋响着,玻璃器皿里澄净的红茶冒着细密的气泡。
这个房间非常宽敞,但并不明亮,因为四周没有窗户,只有顶上一盏白炽灯照亮了四方角落。
这是地下室吗?看不到外面,无法确定时间,但根据他的猜测,现在应该正是深更半夜的时候。
林冬至心里思索着。他刚准备进火车站逃离这座城市,就忽然被人从后面给打晕了,醒来之后就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是警察?不,警察不会搞得跟黑社会一样。难道是仇家寻仇?
林冬至意识到地下室里除了自己,还有三个人,除了不远处那个红发男子,站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但威压很强的人,还有一个就坐在面前的黑色沙发上,容貌英俊,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休闲衬衫,没有系领带,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两个,手臂随意的搭在扶手上,闲适优雅的架着长腿,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好整以暇的状态之中。
他无疑就是掌握当前全局的人。
林冬至谨慎的性格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邵行也不打算再继续僵持下去,他用指尖轻叩着真皮扶手,不紧不慢的道:
“用假视频瞒过直播里的观众和监视的警察,在同一时间用定时点火装置引爆蓄满煤气的集装箱,造成假死的现象,其实却早就准备好了假证件,打算坐火车逃走。”
他不冷不热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呢,其实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林冬至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后背一阵毛骨悚然。
他慢慢的开口,声音低哑:“你是谁?”
邵行嘴角带笑,眼底却一片寒凉,“我应该算是……受害人的家属?”
林冬至一愣,他预先调查过,曹芸和王小清都是很普通的人家,并没有那种有权有势的亲朋。
在他愣神的时候,邵行忽然微微抬起手,一小团金色的幽光从林冬至身体里飘了出来,如同鬼火一般在空气中晃晃悠悠的飞过去,落在了邵行掌心之上。
林冬至立刻就感到身体疲惫了很多,那种令人精神充沛的力量也骤然消失不见了。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你刚才拿走了什么?”
邵行淡道:“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将这团金焰纳入手心里,才不慌不忙来料理面前这个男人。
他注意到林冬至正因为被冷水浇透了身体而微微发抖,便温和的笑道:“客人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给他倒杯热茶?”
楚尤心领神会,拿出一个精致的白色雕花瓷杯,将刚煮开的红茶倒进去,倒了八分满,然后半蹲在林冬至前面,将茶杯递了过去。
他笑得比邵行还渗人,一双邪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纤长的睫毛下透出危险的眸光。
“客人,请用茶。”
林冬至紧张的喉咙都在颤抖,他忽然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是下了十八层地狱,正在接受着恶鬼罗刹们的审判。
“这…”林冬至看了看眼前这杯滚烫的红茶,“这怎么能喝……”
“哎呀,您这话可真是太没有礼貌了,难道您嫌我的泡茶的手艺不好吗?”
楚尤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修长的手,死死的掐住了林冬至的下巴,两指用力,只听咔吧一声,直接卸了他的下颌骨。
然后他就强硬的将整杯红茶灌了进去,刚刚烧开、滚烫滚烫的茶水灌进嘴里,口腔和喉咙顿时烫起了一片红肿,黏膜表皮脱落,露出鲜红的肉来。
“啊!唔唔!!”
林冬至的嚎叫堪称惨烈,疼得双目圆瞪,眼里布满血丝,然而楚尤不为所动,甚至手都没晃一下,强硬的将所有茶水都灌进去,然后才放开他。
他站起身,彬彬有礼的笑,“谢谢品尝。”
林冬至瘫倒在地上,捂着喉咙痛苦的打滚,喉咙里溢出模糊不清的叫喊。
邵行面无波澜,冷眼看着他挣扎,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哀嚎声逐渐弱了下去,地下室安静了下来,他才从容不迫的开口。
“现在我可以和你算一算总账了。”
他拿过沙发旁小圆桌上的报告书,粗略的扫了一眼,徐徐道来,“割喉、穿心,这是你杀死那两个人的方法,其实在我看来,死得比较痛快,不算很残忍,当然我也不在意他们两个,并不准备给他们报仇,主要问题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你伤了不该伤的人。”
林冬至身后的封霆漠然的摘下了左手的皮质手套,露出了被黑色金属覆盖的机械手臂,五指如同刀刃一般,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他面无表情的走近林冬至,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然后封霆扭头看向邵行,似乎在等待什么指示,后者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动手。
于是封霆用那种惯例毫无起伏的声线问道:“你用哪只手伤的他?”
“……”林冬至痛苦的皱着眉头,徒劳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声带已经完全被烫坏了。
封霆也没打算听到他的回答,自言自语的说:“那就把两只手都砍掉吧。”
说完手起刀落,几根血淋淋的手指头滚落在地板上,染红了雪白的地毯。
“!!”林冬至目眦欲裂,嗓子里发出痛楚含混的气音,却喊不出来,全身的肌肉都在因为疼痛而抽搐。
之前楚尤给他灌热茶,毁掉他的声带是有缘由的,这个地下室虽然隔音很好,但狗崽子耳朵灵,万一有一声半句的惨叫传到上面去,惊扰了他的好梦,那可是个麻烦事。
楚尤正想着,忽然听见邵行叫他,于是赶紧换了一副恭恭敬敬的面孔,转向邵行,欠了欠身,“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你不是喜欢研究那些酷刑吗,这个人交给你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折磨他,七天之内不许死。”
楚尤表示正合我意,乐意之至。
当初在手术室门口焦灼的等待时,他就想着把这混蛋千刀万剐,做成切片。整整七天,他有无数种不重样的方式来折磨他。
邵行还想说什么,忽然一顿,想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对楚尤道:“你去拦一下,别让他进来。”
楚尤愣了一下:得,麻烦来了。
十分钟之前,江天被尿憋醒了。虽然半夜两点正是骨头乏的时候,江天也懒懒的不想起来,但是临睡前的喝的那杯牛奶效果拔群,为了不尿床,江天只好强打着精神走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去卫生间上厕所。
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便去洗手,温凉的水让他清醒了一点,走回卧室去,往大床上一躺,这时候才发现旁边是空的,邵行不在。
江天觉得有点儿奇怪,这三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他能上哪儿去?
江天本来懒得多想,但是顶不住好奇心太强,自制力溃不成兵。所以说好奇不止害死猫,还能害死狗。
他穿上拖鞋,往肩膀上披了件毛衫外套,推开卧室的门往走廊两边看了看。
空无一人。
江天莫名的有点儿不安,他这人说起来也真是奇怪,邵行在的时候,他怕,邵行莫名消失的时候,又会觉得忐忑,总想着赶紧找到他。
江天一路走一路按亮走廊的灯,把二楼找了一圈之后没发现人,又跑到一楼来,把吉南从狗窝里拽出来,让它帮忙找。
可怜狗子睡得正香,刚刚梦见自己考上大学走向狗生巅峰了,就被忽然叫醒,强行收编为警犬。
江天拍了拍它的脑袋,“快找找邵行去哪儿了,找着了明天带你去公园相亲。”
吉南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才低下头在地板上嗅来嗅去,寻找隐藏在空气中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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