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带着哭腔的嗓音求道:“我错了,主人,我再也不敢了……”
“好孩子。”邵行这才打开笼子,将蜷缩成一团的江天抱出来,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
江天无法控制的低声抽泣,随着一声巨大的雷响,他压抑的尖叫了一声,手指下意识抓紧了邵行胸前的衣服,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绯红的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积聚在尖尖的下巴上。
邵行对他亲近的动作非常满意,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又吻掉他眼角的泪水,宠爱的看着他:“好了,宝宝不哭了,我们回去睡觉。”
回忆到此结束,江天站在狭窄的楼梯里,盯着不远处的暗红色金属门。
也许是楼梯没有灯,气氛阴暗,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段痛苦又羞辱的回忆。
那时候江天未尝人间烟火,真的很不成熟,比现在要脆弱的多,也比现在更加害怕邵行。
毕竟江天在人间生活了一年多,发现独立生存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工作、租房、看病,哪个都不容易,被磨练多了,心灵就逐渐强大了起来,至少江天自认为是不会再因为害怕打雷而向邵行低头告饶了。
他谨慎地把耳朵贴在金属门上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试着推了推门,居然也没锁。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确实像个酒窖的样子,四面墙壁摆着红木酒柜,各类酒按品牌、年份整齐摆放着,左手边有一个类似吧台的地方,桌上放着一些玻璃器皿,还有酒精喷灯,好像是用来煮什么东西的。
“茶?”
江天走到吧台前,拿起小铁盒打开瞧了瞧,里面是一些精装的茶叶。
脚下铺着厚实的地毯,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木屑的香气,有点儿像熏香。
这里看起来没什么可疑的,没有笼子,也没有可怕的刑具,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温暖的橙黄色光,使气氛都典雅了起来。
江天放心了,转身离开了地下室,顺着楼梯走上去,按下机关把暗门合上。
现在他身处于别墅的小图书室里,扭身一看,正对上邵行含笑的眼睛。
江天吓得一激灵,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邵行站在书柜旁,手里拿着一本打开的法语书,神情悠然,就好像他一直在这儿看书似的。
他戏谑道:“这话我应该问你吧,宝宝,你怎么从下面上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江天,目光明明很温和,却好似暗藏着尖锐的针,扎的人身上刺痛。江天被看的莫名心虚,低声道:“没,我随便转转…”
邵行意味不明的看了他几秒,忽然又笑了,目光恢复常态,“哦,下面是楚尤的酒窖,有些红酒对身体好,你想喝的时候可以直接去拿。”
江天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下面不就是个酒窖吗,自己无缘无故的紧张什么?
于是他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走了。
邵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不紧不慢的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柜里。
江天会再次造访地下室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连夜让楚尤他们把下面改造了一番。
首先把半死不活的林冬至弄走,铺上厚厚的地毯遮住星星点点的血迹,点燃沉香木掩盖空气中的血味,还弄了几个酒柜,完美的将地下刑室改造成了普通的酒窖。
邵行并不愿意让江天看到这些残忍阴暗的东西,会污了他的眼。说到底他对林冬至动用残忍的刑罚,也不只是为江天报仇,更多的还是为了泄愤罢了。
他想要好好的把江天哄骗回来,自然就要小心掩盖自己阴鸷可怖的真实面目,伪装出一个宽厚温柔的好爱人形象。
爱是真爱,算计也是真的算计。
邵行给不出纯正无邪的爱意,他的爱就和他这个人一样,也是充满阴谋和强权的。
……
这个周三,江天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米虫生活,开始回公司努力搬砖了。
花一朵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人可以跟他一起吃饭闲聊摸鱼了;部门主管也很高兴,因为他又可以在江天面前作威作福,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了。
邵行其实也挺高兴的,因为他很喜欢通过内线监控,欣赏江天坐在工位上努力工作的样子。虽然他偶尔也会发牢骚似的骂一骂他的混蛋上司,尽管不指名道姓,但我们都知道那是谁。
邵行也喜欢滥用职权,让江天亲自送一些根本不重要的文件上来,或者指使他去跑腿打印东西,看他明明生气,却还要为那一份工资而忍气吞声,听他调遣。
总而言之,江天虽然不认邵行这个主人了,却不得不认他这个老板。在公司里,因为有着总裁和职员这层上下级关系,江天比平时要听话多了。
江天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从包里掏出小仙人掌的花盆,搁在电脑旁边,然后开始上手他丢下好几周的工作。
花一朵坐着转椅滑行过来,凑到江天身边,十分关切:“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江天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还行。”
花一朵的目光溜到江天后面,隐晦的问:“你坐这个椅子行吗,会不会疼?”
江天不明所以,低了低头,“我这椅子怎么了?”
“看着有点儿硬,你看你重伤初愈,还是得小心着点儿。”
江天终于从这些话里嗅出了一些不对劲。
他的病假手续是邵行操办的,请假理由当然不能直接说他被人捅了一刀,这太匪夷所思了,所以邵行肯定是随便给他安了一个伤情,比如说扭了脚啊,胳膊骨折了啊…
江天试探的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请病假吗?”
“当然,我可是你的搭档啊。”花一朵自信的道,“你不是半夜从床上摔下来,尾椎骨挫伤外加痔疮复发吗?”
他按了按江天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年轻人,要保护好自己的屁股啊。”
江天:“???”
第三十六章 公主与魔王
江天觉得邵行给他安的这个病假理由过于操蛋了,他怎么能干出这么无聊且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来?后来他听说自己的病假其实是楚尤给请的,于是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江天恩仇必报,决定暗戳戳的把楚尤能怀孕的事情宣扬出去,以报这污蔑之仇。
他坐在电脑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鼠标,心里想着怎么发挥自己的专业技术,编写一篇吸引人眼球的报道。
标题他都想好了:八千岁公狐狸精竟能怀孕,这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副标题就写:正义记者冒险求证,为求真相无所畏惧。
他正打算写个愤慨激昂的开头时,忽然背后有人走过来,啪的一声把一大摞大小不一新旧不同的稿纸甩在了他桌子上。
江天回头一看,果然又是他们报刊部的主管。
主管毫不客气的点了点他的桌子,“这些手稿,你校对一下,然后整理成电子版,今天下班前发给我。”
江天瞅了一眼那些手稿,保守估计有三百多页,有好有坏,好的那些字迹整齐,干净清晰,坏的那些字迹潦草,缺页少角,明明一篇文章有好几页,却连个页码都没标注,东一页西一页的,甚至还有写在便利贴上的?
也就是说,他需要在一天时间内,把这三百张乱七八糟的手稿用键盘打出来,还要给它们改错字。
技术含量不高,但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
“这好像不是我的活儿吧?”江天翻了翻手稿,直言不讳的表达了自己的疑问:“这应该是实习生的工作。”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是你主管,让你弄你就赶紧弄,不弄完别想下班。”
总之主管扔下这烂摊子,趾高气扬的走了。
花一朵看他离开了办公室,才凑过来道:“依我看,估计是咱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年轻又漂亮,他又去跟人家献殷勤,说什么帮她弄这些东西,然后转头就扔给你弄,自己倒是在实习生面前赚了个人情。”
花一朵小心的看了看门口,确定主管没有听墙角,才又压低声音,万分嫌弃的道:“明明都四十多岁,家里有老婆了,还总想着老牛吃嫩草。”
他们这个主管叫做吴庸,年纪四十三岁,都说四十不惑,他的性格却一点儿也不豁达,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针对江天。可能是他长得比较好看,在报刊部很受女同事的欢迎,抢了他的风头吧。
像是平时,江天迟到一分钟他就要扣一半奖金,而漂亮点儿的女同事呢,就算迟到半小时,他也视若无睹,甚至之后还会以此为由,跟女同事说些暧昧的话,弄得人家女孩子也膈应,恨不得他直接公事公办扣工资。
而且还经常把自己的工作推给江天,江天做好了,功劳就都是他的,江天做错了,他也不负责任,总之就是这么一个人渣。
江天轻车熟路的拿起一半的手稿,放在花一朵桌上,郑重其事的道:“来,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哦——我亲爱的老伙计,你这样干可太不厚道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花一朵也没有把这沓手稿再推回去,乖乖的坐回去开始敲键盘。
有节奏的键盘声围绕在二人周围,打着打着,花一朵忽然压低声音促狭道:“哎,天天宝贝,你不是和邵总搞到一起了吗,要不要去告个黑状,晚上在床上打打小报告,吹吹耳边风,整一整可恶的老吴头。”
江天的手停顿了一下,尔后面无表情的道:“算了,我看他巴不得我受欺负呢。”
花一朵一愣,“不是吧,怎么会呢,你们不是一对吗?”
他猛然倒吸一口冷气,“难道说他……?!”
花一朵顿时脑补了一番渣攻冷漠无情、小受痴情缠爱的豪门虐恋故事。
江天冷哼一声,“就是那样。”
江天的意思是邵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然而显然花一朵理解成了江天超爱邵行,邵行却不喜欢江天,甚至还厌恶他——正如江天刚才说的:“他巴不得我受欺负。”
误会大了。
花一朵正凌乱着,外面有人推门进来,稳步走到江天桌旁。
江天抬头一看,还是一如既往的金丝眼镜,干净正式的白衬衫,他记得这人是邵行身边的秘书,想了想,叫出了他的名字:“苟且?”
“是荀且。”荀且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伸手拿过江天桌上的手稿,顺便把花一朵桌上的也拿了过来,彬彬有礼的道:“这些东西我会帮您解决的,请您今天按时下班。”
说完之后,他又弯下腰,在江天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邵总托我给您带句话,他说您可能对他有点儿误会,因为他是不会任由您被别人欺负的。”
江天顿了顿,很不自在的扭开头,小声嘀咕道:“是啊,有他一个人欺负我就已经够受的了。”
荀且礼节性的笑了笑,又和他正式的告了别,才拿着这堆文稿走了。
花一朵没听清荀且刚才低声说的话,他只看见对方特别亲密的和江天说了什么。
花一朵又双叒叕凌乱了。
荀且为什么帮江天解决这些麻烦事儿,难道他就是这部苦情剧里默默暗恋‘女主’的典型男二?!三角恋也太劲爆了吧?
荀且往总裁办公室走,顺手把这些文稿交给了自己手下的几个助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处理文件。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浏览合同书的邵行,忍不住问:“邵总,既然您很喜欢江天先生,为什么不干脆把吴庸辞退呢?依我所见,这个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对公司没什么用处。”
邵行不紧不慢的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的笑道:“如果没有恶龙来掳走公主,那么谁给骑士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呢?”
荀且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感到了一阵凉嗖嗖的寒意漫了上来。
——您可不像是骑士啊,您明明是童话故事里最可怕的魔王。
不管怎么说,托荀且的福,江天能够准时下班,还跟花一朵约着去吃了一顿烧烤。
不过这次他不敢再先斩后奏,老老实实的给邵行发短信说了。但他还没乖到会等邵行的回复,反正短信发了,流程走了,江天也不管邵行看没看到,直接收拾收拾跟花一朵一起去了烧烤摊。
江天在摊子上要了烤串、烤香菇、香煎培根、啤酒等等一系列一看就很不健康的东西,还顺便让老板烤了两串不放调料的肉串,准备带回去给吉南当夜宵。
他单手起开啤酒,顺便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只见邵行回复的两个字明晃晃的挂在通知栏上:不行。
江天:“……”
花一朵正坐在他对面啃酱烧鸡爪,格外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脸色忽然这么难看?”
“没事…”江天颤巍巍的放下手机,闭了闭眼:还是就当没看见吧,贫苦人民没钱交话费,收不到别人的回复这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嘛。
但是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他们就吃饱喝足,各回各家。
江天打车到别墅区,磨磨蹭蹭的挪到别墅大门口,犹豫着不敢进去。
吉南大概是闻到了他的味道,摇着尾巴出来迎接他。江天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顺手把装着烤串的打包盒递给吉南,然后迈上了别墅的台阶。
客厅空荡荡的,没看见邵行的人影,江天一边在玄关换拖鞋,一边紧张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往里面一走,就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明显是邵行的笔迹:
“来书房。”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江天的毛都炸起来了,他深呼吸了一口,稳定心神,抬脚往楼上走去。
小心翼翼的推开书房的门,只开了一条小缝,里面明亮的灯光立刻就泄到了走廊的木地板上,形成一道暖黄的光束,无声的落在江天脚边。
邵行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一些文件在看,眼也不抬的道:“别躲着了,进来。”
江天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推开门走了进来,在办公桌前站定。
他先下手为强,立刻就狡辩道:“我没收到你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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