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拥有比卡斯特家更高级的装备,更猛的火力与更灵活的情报系统。
——“你难道想…让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知你…得知你再也回不来的消息么?”
——“安,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你这样冒险让我好心痛…”
——“我们不是发过誓,无论什么都要一起面对吗?”
时局大变,他不敢再冒险让盖文继续同他一起生活。于是在争吵时说了最强硬的话。盖文被他刺的遍体鳞伤,悲痛难忍,最终难过得佝偻着,他捂住脸,分不出一点力气。
争吵的最后,仍是盖文选择了妥协。
“安,我不想逼你在我与他之间选择…我也…没有这个资格。”
盖文抹了把脸,“…我需要冷静一下。”
他是在无力再面对伊莱恩,每见到他,他的内心就会开始极度撕扯。他既无法自私地要求伊莱恩放弃,又无法下定决心与伊莱恩分手,于是每一秒都令他十分痛苦。
先分开,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
他需要只有一个人的时间,唯有这样他才能冷静。伊莱恩沉默着,他垂着眼不说话,但脸却煞白,唇也毫无血色。
“我会去莫尔那继续制信息素浓缩液,安,你难受的时候可以用它。”
交代完最后的事,伊莱恩目送盖文离开了他们的小家,直到他的衣摆消失在门后。
盖文告了假回到故乡,正好得知姨母患癌的消息。阿提亚哭得喘不过气,在电话里哀求他,盖文没有时间难过,只得马上投入精力去安慰她,又忙前忙后地在医院照顾姨母。
忙碌地照顾了几天,盖文已经一副胡子拉碴的样子。阿提亚与他一起熬着,他劝阿提亚回去休息,两人都不肯让步。
“哥哥…如果妈妈真的…我就只剩你了。”
她不止一次说这句话,眼眶红着,眼底乌黑,看起来脆弱又无助。盖文只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他本以为忙起来便会无空思考伊莱恩的事,然而事实却是,空下来的每一秒他都在想伊莱恩,想他的眼、发,想他说的话,他的表情。
他久违地抽起了烟。
盖文抖抖了烟灰,上一次抽烟还是在中学时代。尼古丁会短暂地让他忘记一切,在微小的火花与烟雾中,他会获得一些虚无的安定,他很需要它们,于是抽着抽着,他再一次上了瘾。
他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直到某一天,阿提亚竟向他提起了一个早就遗失在记忆之海的人名。
——“哥哥,坎南回来了,他在办画展。”
坎南是他中学时代的同学,一个温柔体贴的,光芒万丈的omega。他知道omega一直暗恋他,在毕业前夕,坎南鼓起勇气向他告白,然而他毫无悬念地拒绝了他。
“你很无情,但这也是你的优点。”
他仍记得这句话,不知为何,他忽然生出了一些强烈的冲动,几乎让他压抑不住自己,他很想问坎南,今天的他是否已经学会了如何爱人,是否已经有了爱人与被爱的资格?
他是否是这场爱情中的败者?又或者说,是否根本没有输赢?
他选择在此时离开伊莱恩,正是将无情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仍想尽可能地自保,让自己少受伤。他或许是个卑鄙的无耻之徒。
阿提亚温言劝说他:“哥哥,你去看看画吧,你太紧张了。”
盖文从善如流。他收拾好了全副行装,剃掉邋遢的胡子,又做了得体的发型,好像要靠这些撑起自己的底气。
在画展现场,他竟真的见到了坎南。他本来就足够优秀了,在国外进修后,更显得脱胎换骨,气质不俗。
“盖文…?”
显然他的昔日同学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盖文怔住,他不禁想,倘若当时同坎南交往,结局会不会完全不同。然而事实是,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肖想这些。
他们来到了馆外一处安静的角落,坎南丝毫不拘谨,与他侃侃而谈,他偶尔寒暄几句,接着又提起自己在国外的见闻,举手投足间尽是自信与从容,却又充分照顾他的感受,十足风雅。
“你说过,我很无情,你还记得吗?”
坎南有些惊愕,但转瞬间便压下了那些情绪:“那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时说的气话,你不用在意。”
盖文阴郁的心情缓和了许多,他放松下来,有些失神:“当我自己也去爱人时,我才知道,你的爱很大度。”
他垂下眼,摸索着手指:
“或许爱人,就是要放手,而我却…试图逼对方做他根本做不到的事。
说完,坎南竟沉默下来,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盖文盯着外面的湖,也一言不发。
“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一定不会…”
坎南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带着难以压抑的颤抖。这次换盖文惊愕起来,他忍不住转头看他,只见坎南皱着眉,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我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我宁愿…缠着你,哪怕做朋友也好,我会倾尽所有对你好,向你展示我的…全部魅力。”
他捏着衣摆:
“那样比放手,要好一百倍。”
话音未完,盖文内心已是极大震动,他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坎南摆了摆手:“失态了。”
接着便匆匆赶回展馆,来不及对盖文再做出任何回应。
那天晚上,盖文久违地睡了个整觉。与坎南的交谈使他获得了最大的平静,他得以重新思考自己的感情。于是第二天,他便前往首饰店,花光自己大半积蓄买了一对对戒。
他忍耐到姨母的手术结果出来,一切尘埃落定,姨母的病灶被切除,之后可以转为保守治疗。
他已经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再回到伊莱恩身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离开他。
但天不遂人愿,意外比计划来得更快。
某一天,他在一架陌生的飞机上醒来。眼、嘴被捂住,四肢被反绑。
等他意识到发生什么之时,命运的时针将他推向另一个结局。
第43章 伤口
盖文被绑住双手,眼上蒙了块布,嘴里被塞入异物。他费力分辨着,只听见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是螺旋桨破空的风声夹杂着仪器设备发出的电子提示音。身下地板有些轻微晃悠,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失重感,像是在飞机上。
脑后抵了一杆冰冷的硬物。
是枪。
盖文定着不敢动,咽了咽口水,接着喉咙像是要烧起来一般,干涩难忍,伴随着强烈的反胃感,他艰难地深呼吸,强行平定情绪。
“别动。”
后面那人用枪顶了顶他的脑袋,声音隔着面罩传来,带着冰冷的机械感。
他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咕咚、咕咚,在耳边反复回响。别说动,盖文甚至不敢呼吸。他只是个平平凡凡的小研究员,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上这种事。
他活这么久,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若说忽然被绑还被拿枪抵住威胁,大抵是与伊莱恩有关。
再想也不会得出什么答案,盖文放弃思考,四肢松软下来,任由疲惫感将他淹没。
不知道这些人要带他去哪。
——伊莱恩呢?他知道吗。他会不会来救自己呢。他知道的话肯定会来吧…但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阿提亚,对不起…姨母…
最对不起的,还是他的宝贝安。
被蒙住双眼后,盖文像是陷入无尽的黑暗,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就这么下坠,又或者说…沉睡,直到再也醒不来。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他的脑子自动数起了数。
1、2、3…正数到两千多的时候,他听见后面传来了滴滴声。接着就是两个男人的声音,闷而小,但仍能听清:
“叫03去解决他们。”
盖文从混沌中苏醒了些,心里警铃大作——解决谁?伊莱恩吗?
他几乎控制不住,下意识挣扎,结果后面那人立刻结结实实地用枪托往他脑后击打一记,盖文顺势倒地,头磕在了什么坚硬的物件上,接着便再起不能。
“开快点,就快到公海了,进了公海…”
——…公海?进了公海会怎样?他们…会撕票么?
姨母家本就在海边,其东边的海域是格尼亚的领海。公海得去到更东边了,难不成,他们现在是在海面上么?
不等他思考下一步,外面忽然传来两声“突突”声,由远至近,迅速靠近了他们所在的飞机。
飞机忽然颠簸两下,失重使得盖文的心脏瑟缩紧,全身的血液像是要倒流一般。后面那人忽然踢了他一脚,然后用靴子将他死死踩在地板上。
——出变故了。
“操,03去解决那架飞机啊!”
后方再次传来某人的声音。盖文心里一紧:是伊莱恩来了吗?
“不行,他们的速度比我们快!快要被追上了!”
“就算追上了,他们也救不出人质,除非在这高空中跳机!02、03,去拖延时间,尽量拖住他们。你继续加速,只要出了公海,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砰——!”
那人话音刚落,忽然一声巨响在盖文耳边爆发,飞机剧烈颠簸,盖文在机舱内被撞的七荤八素,眼罩松开了些,他忙用脸去蹭地板,费力将眼罩蹭开。此时机舱内已乱作一团,机身某处似乎被打破了,风压将他往外吸,幸而他被铐住才没有被吹走。原先看着他那人被甩到机舱另一侧,如今正紧拉着安全带,连自己都顾不上。
机尾很快便起了火,浓烟滚滚,甚至涌进了机舱,盖文屏住呼吸,仍被呛得咳起来。就在这时,飞机后方忽然又传来一声巨响,这次还伴随着爆炸的巨大火光。
震天动地的突突声这次是从他耳边响起,似乎是这架飞机自身携带的弹药。
盖文的心跳得已经要飞出胸腔,脑子里嗡嗡的,因为刚才头被磕到的缘故,什么也无法思考了。他觉得头上很湿,很热,像是在烧。
“操、操!怎么是他!?库布里克那个狗杂种,竟然敢骗我!”
盖文费力地抬起眼看,说话的那人坐在驾驶舱的副驾驶座上,看起来是首领。
“头儿,不行了!”
话音刚落,飞机便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失重感彻底将盖文淹没。
“准备跳机!这架飞机不行了!02和03已经被击落了!”
那人探过头来,对着机舱内的几个人大喊:“开门,想活命就跳啊!”
舱门应声打开,狂风呼啸,机舱内的人被吹得几乎无法动弹,就在这时,两个手疾眼快的男人已经从舱门跳了出去。
“快啊!”
“头儿,这人怎么办?”
原先指着他那人问道,盖文此时已几近昏迷,连眼睛也睁不开,也分不开精力去思考。
“把他杀了,扔海里喂鱼!”
闻言,那人毫不犹豫朝他开了一枪,但不知道是手抖或是其他缘故,那一枪巴巴地从他身边滑过,只留下一点声响。
“操…”那人骂道。
接着,没等他开第二枪,飞机又再一次剧烈震颤,盖文被甩得撞上了机舱顶部,五脏六腑都差点被震出来。他不知道是哪里的内脏破了,随着回落,吐了一大口血。因为嘴被塞着,没来得及洇出去的血又呛回了他自己气管内。
“砰——!”
顶上再次传来巨大响声,像是有什么落在了上面,机舱顶部的钢板都被压的下陷了。
拿枪那人反应过来,顾不得颠簸,结结实实地又往盖文身上打了两枪,接着便急急忙忙从舱门跳了出去。
他那两枪,第一枪跑偏了,而第二枪在舱内反弹了一把,射中了盖文的侧腹。
“唔嗯…”
盖文本能地发出一声闷响。
驾驶舱内再次传出巨响,然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这架摇摇欲坠的飞机里。
盖文已经无法作出任何反应,他疼极了,却也累极了,那处伤口流出的血很快就将他身下染湿,沾上他的鼻尖,血腥异常腥臭,或许现在是要止血,可他却动弹不得,什么也做不了了。
意识忽远忽近之时,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模糊,万籁俱寂,伤口神奇地愈合,再一睁眼,他只觉视野里白茫茫一片。
咕咚、咕咚、咕咚。
他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生命的鼓动从未在之前的任何时刻如此清晰,他的心脏仍在拼死鼓动,与死神殊死搏斗。
咕咚…咕咚…
它跳的越来越慢,就连响声也不再清脆,混沌浑浊,盖文了然,他彻底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白茫茫的房间。
他推开门,出现在门外的竟然是一座雪山。他看见一个身上装着奇艺装备的人,正在一个红色缆车的残骸边徒手挖着什么。
在挖什么呢?是宝藏吗?
他想走近些去看,却怎么也靠不过去,于是他又费力眨眨眼,这次,那人连同雪山一起消失了——他又回到了那个白茫茫的房间。
啊…那人…是伊莱恩…
盖文终于反应了过来——那人是伊莱恩。他可爱的、娇软的、坚毅的……危险的爱人。
他又眨了眨眼睛,这是很美好的一生,与伊莱恩一同制造的记忆很美好,以这样的方式结局…他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就当,是好吧。
盖文又闭上眼,他在心里默念,向伊莱恩道别。
再睁眼时,他见到了已故的亡父、亡母。
他看不清这两人的脸,但那熟悉的感觉、气味,他可以百分百肯定,是他的父母来接他了。亡母向他伸出手,招呼道:“盖文,过来。”
意识朦胧间,他变回小孩模样,只有亡母一半高。他喜出望外,快步向前扑在了那人身上,甜甜地叫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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