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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尼亚之秋(近代现代)——爆裂鲨鱼

时间:2022-01-10 14:51:16  作者:爆裂鲨鱼
  他往餐厅走去,餐桌与座椅都是深色调,桌子上方顶吊一盏较低的灯。
  盖文试了试灯,是他最喜欢的橘黄色调。
  厨房与客厅一样连接着几何形的大窗,以洗菜池为中心,可以看见院子里的绿植。这个厨房甚至大到可以放下一个岛台。目光所见之处,大件厨用家电应有尽有,小件也似乎被打理好了收纳在橱柜一样。所有顶柜和储柜做成了深色木质纹路,他打开其中一个顶柜,里面装满了各式厨具,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他越发好奇,便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打开冰箱。
  果然如他所料,从冷藏到冷冻,从肉类、豆制品到蔬菜、水果,从生食到半成品原料到熟食,各式饮料、酱料、配料应有尽有。就算是丧尸围城,每个人各回各家自求多福,他们也能用这些储备吃够一个月。
  这几乎是有点反常,就算配有家庭AI,会定时采购家庭用品,也远不会像这样变态般囤补食材。
  难道伊莱恩是龙变的,有囤物之类的怪癖?
  他随手打开了另一个嵌进墙内冰柜,发现里面全是果酒,足足有三四十瓶!盖文随便挑几个拿起来看了眼,各式个样,低酒精浓度“饮料级”的也有,高浓度烈一些的也有。
  盖文不是好酒之人,这些应该是伊莱恩的。他把它们放回去,便不敢再乱动,跑到看起来是主卧的房间翻找自己的东西。
  最终让他在床头找到了自己的私人移动终端,他第一时间用指纹权限查看了伊莱恩的档案,这次比上次还失望,因为即使伴侣亲属,也无法找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伊莱恩这个人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直系亲属,没有过往经历,没有教育背景,工作单位保密,只知道隶属于军方某一处。他就像个纯白色的气球,轻飘飘地飘在天上,不属于这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也不知道会飘往哪里,只剩“伴侣关系”这一根绳将他牵着,还能有落地的可能。
  但伊莱恩还在工作这件事超乎盖文的预料,这似乎是个好消息,说明他的病没有那么严重。而坏消息是,他连对方工作的地点都找不到。于是他认命地到劳动局申请复工。
  “市立第一农林研究所……研究员……”
  早就料到的结果。
  劳动局让科研工作室那边给他发了许多资料,要求他尽可能短时间内看完,并安排他七天后恢复工作。盖文盘算着这时间就算给的很多,对于这些资料来说也并不充裕,他叹了口气,看来要埋头苦干了。
  他在一楼主卧旁边找到了一间面向后院的文书工作室,与厨房呈对称布局,里面物件齐全,工作台正对一扇窗,采光效果良好,还有张小沙发,除了工作台,还有一张小圆桌,上面甚至摆了烧水壶和咖啡机,整间工作室都有浓醇的咖啡香气,确实是个适合工作的好地方。
  他在这里一待就是一下午。
  那边送来的资料太多,有一些还相当晦涩,盖文被迫一边阅读一边查找文献和参考资料,磕磕巴巴地啃。熟悉的图像带来了安定的感受,像前两周那样一切都轻飘飘的感觉也落下了,于是他读得越是沉浸,等回过神来时外面已经是黄昏。
  外面的黄昏总让他有种时间和空间上的幻觉,身体的感受变得模糊,时间也不甚清晰,他在这似乎已经见过无数次这样的景象,这扇窗,这颗树,这样的黄昏。眼前的真实与记忆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在梦里抑或是在现实。有那么一两秒,他感受到自己与宇宙的距离无限接近,意识将游离于身体之外。
  这茫茫宇宙,他的容身之所在哪里呢?盖文平静地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回过神来,因为无论想什么,最后都会想到伊莱恩。想到伊莱恩,他就清醒了。盖文摇摇头自嘲道:看来真是在医院躺出病了,动不动伤春悲秋。抬头看了眼时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刚刚那些想法又冒出来,他想他和伊莱恩起码在某些地方是相似的,或许他们能相互理解,或许这是他们结合的原因。
  他是把伊莱恩当做了清醒后的唯一情感寄托,迫切地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知道什么,用以消磨那种大病初愈,重回社会、重回正常生活后的茫然无措。得到什么呢?或许他想从伊莱恩身上得知,这两年间他其实过得很不一样,他其实找到了自己的家,他其实也成长了。
  他渴望得到的答案是,伊莱恩和他已经成为了至亲的伴侣,他们理解了对方,这样他才有信心继续原来的生活。
  这一夜他不敢在主卧歇息,他就着刚出院的身体状态忙了一天,应该很累很困才是,可他这么躺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包围着他,又熟悉又陌生,他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画面,最后终于就着散发着淡淡清洁剂香味的床入睡了。
  接下来三天都只是看资料学习,盖文偶尔趁休息期间彻底摸清了这座复式小别墅。上次只是草草地看了下内部结构,他走到庭院才发现原来它嵌在一个小山坡前面,从后门望去便是广阔的草地和山坡,盖文料想包括山坡在内的整片土地应该都属于私人庭院。庭院里分别搭建了一个温室和一个实验室,盖文刷虹膜进去查看了情况,温室有自动调节系统,主要栽种了一些当地气候、土壤条件都适宜的植物。实验室则是隔开了一个个小空间,创造特殊条件培育着稀有的实验植物。盖文一边对照自己的工作进度报告,一边查看是否有纰漏。
  看完他不由得感叹,能有这财力搭私人温室,实在太奢侈了。
  他还发现了温室后面一小块已经犁好的土地,上面间隔排列着些小苗,这些小苗很反常地没有种在温室里,也没有标注品种名称,盖文感觉奇怪,他一向谨慎细心,不会忘记标注名称的。但现阶段只能默默记在工作日记上,后续再寻找信息。
  不过这不是他最在意的地方。阳台那放着一部巨大的机器,它像一个卧倒的蛋,大小可以容纳一个成年男人,通体雪白,底部有承接座,可以自由移动。看起来像个休眠仓。
  他实在没见过这种家用电器,如果是过去的盖文摆的,他在家摆休眠仓做什么?况且,这是不是休眠仓还不好说。如果真是休眠仓,为什么会摆在这种位置?
  盖文沉默地盯着它看,最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下意识地把所有异常解释是与伊莱恩有关。
  结果生活总是让人猝不及防,不用等他研究,他马上就知晓了这个“蛋”的作用。
  假期第六天的早上,盖文起床照常给自己做早饭,做到一半,隐约听见了“滋-滋-”的声音,一开始以为是哪样电器没关好,关了电,正到处检查时,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接着他便猛地起身冲向客厅——这一瞬间的景象让他脑中炸开了烟花。
  ——果不其然,是那个白色的“蛋”正以轻微的幅度浮在承接座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盖文顿时手心汗湿了大半,连呼吸都加重了。六天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但等这一切真的摆在他面前时,他就像当时在那扇病房门一样紧张得无所适从。
  但无论如何,这一天来了。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蛋”旁边。
  那个“蛋”已经不是完全封闭的状态,它上半部分几乎完全打开,只剩一部分笼罩在头部,呈现婴儿车的样子。盖文每走一点,就能看见更多内容。走到最中间时,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人。
  对方裹着一张小毯,只露出了左手的手臂,正闭着眼酣睡,眉毛舒展,睫毛长而卷曲,在他眼下盖出一道灰色阴影,呼吸绵长悠然。还有那头标志性的黑色长发。
  “伊莱恩。”
  盖文颤抖着说。
 
 
第06章 织
  在他27岁的人生里,盖文见到过的黑发的人并不多。
  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盖文出生在格尼亚北部的边陲小镇。这里的居民世世代代都长着或棕色、或金色的头发,虽然他们是搬过来的,但在这一点上盖文和他的父母也不例外。
  他们的脸颊由于当地气候和劳作的原因,经常泛着红色,皮肤呢,则又是有点深的黄棕色,脸颊上还常带有点点棕色的斑点。
  他是在大学时期第一次见到了真正有黑色头发的人。那是学校图书馆的一个管理员,那人身形长得很纤细,鼻梁上架了一副薄金丝眼镜,皮肤雪白如瓷。盖文是图书馆的常客,因此便不意外地会看见他偶尔在阅读室读报纸,有时是有些年数的古典小说。
  冬天的时候他便会戴上米黄色围脖,有时是红色,他很清楚红色围脖会衬的他脸更白,更艳丽。偶尔有些时候,他从外面进来时,鼻子被寒风吹的微红,细碎的黑色发丝落在脸上,显得精致易碎。
  白、黑、红。
  盖文低下头,轻轻念出伊莱恩的名字。
  他眼前的人睫毛轻颤一下,顷刻睁开了眼,浓密睫毛下的眼瞳依旧像湖水一样湛蓝清澈。
  还有蓝色。
  盖文竭力平静下来,略带试探地问他:“你是伊莱恩,对不对?”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眨眼。
  盖文像千万句话堵在胸口,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在尝试,不过,他又觉得自己与理智间的连接脆弱得像蛛丝,他时刻憋着一口气,好像松开了就再也鼓不起劲一样。
  “你不是提出了解除伴侣关系的申请吗?为什么又让我回来了呢?”
  这是他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伊莱恩轻轻坐起来,他比盖文想象的要平静,他就这么看着盖文,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才慢悠悠地说,“这明明是你抛给我的问题……”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盖文正想接着揪出更多线索,忽然脚边踢到了一团毛绒绒的玩意。
  “嗷!”
  盖文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小狗。
  “小、小狗!?”盖文看了看脚边这一团,一下子被打乱了阵脚。
  伊莱恩调整了休眠仓的形态,慢悠悠地将手搭在其凸起来的构造上,接着便把头靠了上去。
  他的眼神有点湿润,看着盖文的脚边没有说话。
  盖文看见他这样,心里没理由地泛起一股酸涩,感觉像心脏被抓了一把。
  “你…”盖文最终什么也没说,把小狗抓了起来。
  这是一只垂耳小狗,只有巴掌大,看起来刚出生没几天,身上有橘色和白色相间的背毛。浑身脏兮兮的,沾满了泥水,躺在盖文掌心里,两只眼睛都还没睁开。
  难以相信这是伊莱恩会做的事。
  他回过头,发现身后一串乱七八糟、或深或浅的泥脚印。
  他顺着脚印,最后在玄关处的柜子旁,找到了一个用毛毯胡乱搭成的窝。
  盖文只好先把它放进窝里,小狗一直哼唧个不停,看起来是饿了。他叫家庭AI下单几袋宠物用的羊奶粉,看着窝里的小狗,心情复杂。
  他低头看着小狗沉思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我们养不了小狗。”
  他呢,刚出院不久,还有受伤后留下的后遗症,时不时就会头疼,手也干不了重活;伊莱恩则是虚弱着,以他们的状态无论如何也不能养小狗。
  “等他情况好点了,就把它送到收容所去吧,那里会有比我们更适合的主人的。”
  伊莱恩又躺回了休眠仓,他不作声,也没有表示。盖文却敏锐地感觉到了抵触。
  他沉思一下,又问:“你在哪里捡到的?它有其他同胞的兄弟姐妹吗?”
  这么小的狗狗遗弃在外面,一般都有同胞兄弟姐妹,或许幸运点被其他人抱走了,或许不幸运就……
  “死了,”带有电磁感的声音从休眠仓传来。“都死了”
  盖文转过头看着小狗,喃喃道:“那你也算很幸运了,要加油活下来啊。”
  盖文蹲下身又帮它掖了掖毯子,一下一下抚摸它,帮助它安静下来。羊奶还没来,他不敢轻易喂它吃东西,只能这么安抚着。
  “它叫布鲁斯。”
  身后突然传来伊莱恩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带着电流感,见盖文没有回应,那个电流感的嗓音又补充道:
  “是我起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盖文竟然听出了一点请求与委屈的味道。仿佛是伊莱恩已经给他起好了名字,期望与他一起的生活,却被他无情拒绝一样。
  盖文不敢确实是不是他想多了,便没说话,帮布鲁斯掖好了小毛毯。奶狗睡得多,这种情况下还能渐渐安静下来,眼皮一打一打。
  盖文轻抚着它的背出神。以前还在姨母家的时候,她们家也养了只小狗,有着蓬松柔软的毛发,性格温厚,活泼可爱,最喜欢玩飞盘游戏,叫小贝妮。从他有记忆起,小贝妮就已经是姨母家的家庭成员了,它陪伴阿提亚度过了整个童年,是她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盖文刚开始寄宿在姨母家的时候,性格有点古怪,总不爱说话,能闷在房间几天不出门,任谁也没法。阿提亚又担心又害怕,隔三差五地来敲门,问盖文哥哥要不要和狗狗玩飞盘。
  门外的狗狗欢喜地叫,门内寂静一片。阿提亚每次都会说,好吧哥哥,我下次再来。
  直到某一天,他看着窗外阿提亚和狗玩耍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一些道理。很难去探求这种转变究竟是为何,他觉得是人成长到一种阶段后必经的过程。或许是父母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远了,或许是阿提亚和狗狗的声音越来越近,总之他一下打开了那扇窗。
  小贝妮后来生了两窝娃娃,阿提亚每次接生都哭,一边吸鼻涕一边拽着姨母的衣袖,姨母笑她胆子小,不大气,她就会把泪都憋回去。他年少老成,打水洗布递剪刀,闷声不说话,却把事情做得有条不紊。
  小奶狗都是最可爱的,更何况这是小贝妮的宝宝,年少的他虽然面上不表,心里却又紧张又欢喜,每天晚上都要跑去狗窝瞧瞧狗,生怕它们被压到,怕它们不够暖。后来两窝狗狗都健康长大,没一只夭折,都送养了。
  盖文站起身来,他没想到自己受伤之后,对小贝妮的这段记忆还如此完整,清晰得仿佛发生在昨天。
  小贝妮到了寿命的终点,自然死亡了。它一生都没有受到过病痛的折磨,每天无忧无虑,已经是非常幸运,非常完满的狗生了,没有理由太难过。这道理他们都懂,于是埋葬它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连阿提亚也没有哭,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小土堆发呆。
  在似懂非懂的年纪,他尝过这种滋味。他那时就知道,人生原来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即便如此,每一回失去还是会痛彻心扉。这种痛苦是自然而然,无法避免的,过错、不幸只会增加痛苦的种类,幸运、完满也无法减少痛苦的时限。他明白,后来,阿提亚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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