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打了个寒战,畏缩地退后了几步,“你别过来……”
他的背部很快就抵住了山洞的岩壁,少年的冷笑近在眼前,他伸出细长的手指轻抚小男孩的脸,动作轻柔,吐出的语句却狠毒,“小少爷,要是你死了,你们家人一定也会很痛苦吧。”
小少爷突然抓住他的手用力咬下去,少年吃痛,用力一推,把他推倒在地。
少年的手被咬出了两道牙印,有血迹冒出来,他扯下一块衣角把手包起来,狠狠瞪着那小少爷,“你倒是很会偷袭,不愧是表里不一的名门之后。”
“不许你侮辱我家名声!”小少爷在反驳的同时,也爬起身往外退了几步,拉开和那少年的距离,目光瞟向山洞出口。
“你想跑?”少年扬起刚刚那把匕首,冷笑,“你信不信你还没跑到洞口,你就跟刚刚那条蛇一样了。”
小少爷定住了脚步,微微睁大眼,额角冒出冷汗。
这时山洞外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响,“看,那边山洞有火光,咱们的衣服都淋湿了。过去烤烤火吧。”
有三个壮汉走进了山洞,其中一个眯眯眼诧异道:“咦,这里有人?”
另一个大麻子脸看到少年,还有他手上的匕首,认出匕首上刻着「无极」二字,立刻戒备地握住腰间的剑,并向同伙使了个眼色,“邪教教徒,怎会在此?”
另一个光头道:“江湖规矩,邪教教徒作恶多端,江湖正派人人得而诛之。”
那眯眯眼却是看了少年好一会儿,“没想到今天竟遇到个绝色小美人,就这么杀了她太可惜了吧。”
少年脸色阴沉,冷哼了一声,“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男的。”
说着他一刀朝那眯眯眼刺过去,不料大麻子及时出剑,一把打掉了少年的匕首。
眯眯眼抓住了少年的胳膊,舔着唇笑道:“就你这长相,是男是女我都不在乎,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丑八怪,别碰老子!”少年恶狠狠打了眯眯眼一拳。
眯眯眼怒了,“你敢打本大爷!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瞧瞧!”
三人团团围住少年,趁着他们打斗之间,小少爷朝那火堆移动过去,抓起了一根带火的柴火。
此时是他逃跑的最佳时机,那少年被那三个壮汉绊住了,他只要拿着火把冲出山洞,到处求救,一定会找到家人。
可是,小少爷一时没动。他看着那刚刚还在他面前嚣张怨毒的少年,本身年纪小,此时双拳难敌六手,和那三个壮汉打斗明显落下风了。
他看到地上的死蛇,想起那少年刚刚讽刺他表里不一的话,又想起那三个壮汉说少年是该杀的邪教教徒,难道他们如此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就是江湖正派所为吗?
少年的双手被大麻子和光头联手反剪在身后,眯眯眼拍着他的小脸笑道:“多漂亮的小脸啊,要是打花了多可惜,不如陪哥哥们玩会儿。”
少年磨牙道:“你要是敢动我,我保你这辈子生不如死!”
这时一条蛇飞到了大麻子的脖子上,大麻子哎呦一声,吓得松开了少年,他随手把蛇一甩,甩到了光头身上,光头也吓得手忙脚乱,大麻子还没搞明白出了什么事,一根带火的柴火戳到了他身上。
“快跑!”三人乱成一团,一只小手趁机一扯少年,逃脱了他们的控制。
少年拉着那小少爷跑出山洞时,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彼此的样子,只闻到雨后山上清新的泥土气,听到虫鸣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他们跑到一个山坡上,少年感到自己手中那只暖暖的手松开了,他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若有所思。
“刚刚……你为什么不趁机自己跑掉?”
“因为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树丛中有一只只萤火虫飞出来,点点绿色萤光,微微照亮了小男孩喘息的脸。
少年看着他的脸,喉头动了动,欲言又止。
“弦儿——弦儿——”
“小少爷,小少爷,你在哪儿?”
听到有家人呼喊的声音,又看到山坡下有灯火闪动,小少爷转头看了那少年一眼,“我要走了,再见。”
少年伸出手,却又无声地收回,只是眼睁睁看着小少爷朝着山坡下那灯光跑去。
再见?
小少爷,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第32章 番外:状元情
秦瑶是京城所有纨绔子弟最怕的一个女子,那些世家公子平时看到秦瑶都绕道而行,绝对不敢当她的面做轻浮无礼之事。
因为在秦瑶面前嚣张的纨绔都被她揍过,尤其对那些轻视女性的家伙绝不手软。
京城的说书先生,最喜欢讲的一段,就是秦瑶打破唐承毅头的那一段。
话说唐家本是京城权贵,唐承毅是刑部尚书唐渊的次子,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色公子哥,那天唐承毅在街上看上了一个美貌姑娘,想让姑娘跟他回去做他的第八房小妾,正经姑娘自然不愿意被糟蹋,可是又自知敌不过唐家的势力会连累家人,姑娘只有哭着求唐承毅放过,正巧被秦瑶撞见,解救了姑娘,唐承毅大怒拔剑要教训秦瑶,秦瑶随便和他过了两招,把唐承毅推到路边的树上撞破了脑袋,场面一度非常大快人心,且秦瑶当众扬言,如果唐承毅再敢强迫民女她就告到皇上那去让唐家受点教训。
久而久之,秦瑶的名声就传开了,谁都知道这个秦瑶不好惹。
秦瑶是一品护国将军秦鸿的女儿,幼时丧母,上有两位兄长,都是战功赫赫的秦家将。
由于出身显赫,从小又跟着父兄习武,秦瑶的性格豪爽,不同于寻常女子,她从小就跟着父兄上战场,跑江湖,骑马射箭,从没学会但一个在闺阁里养尊处优的千金。
于是这也就可以理解,秦瑶到了十八岁也没有人敢上门提亲的事——是真的不敢。
要说秦家这种权贵,没有哪家人想高攀是假的,而且平心而论,秦瑶长得不难看,身段高挑,秀眉杏眼,就算穿着戎装也是英姿飒爽的美人将士。
但是,哪个男人不怕被秦大小姐揍呢,就算打得过她,也打不过她背后强大的父兄啊,如果娶了这位将门虎女不就一辈子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说话了!
当然,秦瑶也的确看不上任何趋炎附势的庸俗男人,她在军营和江湖上都认识很多好汉朋友,那些怕她的无胆鼠辈她根本就不屑一顾。
直到有一天,秦瑶骑着马走过京城大街,准备去郊外练箭。
那一天,夏风清爽,风和日丽,正是科举放榜状元游街的好日子。
大街上一队人马吹吹打打,跟着那匹系着红绸缎花的马后面,百姓夹道欢迎,对那穿红袍簪花的状元郎连声道喜。
秦瑶从小舞刀弄剑,不擅长吟诗作曲,认为那是比打仗更复杂的事,她对文人有着本能的好奇,也就停下马看了那状元郎一眼。
众星捧月之中,红衣的状元郎骑在马上,一眼看去让人想到文雅高贵的牡丹花,当他转过头来,束起的黑色长发飞扬,目若星辰,高鼻薄唇,极其英俊的脸,却是表情淡淡,那是一种不卑不亢的从容。
只是在人群中看了那么一眼,秦瑶再也没法移开目光。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怦然而动,第一次体会到少女心荡漾的感觉,久久不能平静。
之后,秦瑶把马牵回了护国公府,不再舞刀弄剑,脱下了武装,换上了一个千金该有的着装和礼仪,然后央求大哥下帖子请那位新科状元赴宴。
她从来没有像这样,拼尽一切所能,想在一个男人的眼中留下自己的影子。
哪怕在名流云集的宴席上再见到面,那人还是高冷从容,笑意淡淡,最后只能和他说到一两句话也十分开心。
秦瑶打听到,新科状元的名字叫沈慕久,武陵人士,二十岁,因才貌出众,十二岁就被民间称为武陵才子,文采斐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的琴技最为动人,听他在宴席众人强烈要求下弹过一曲自创的《闻弦歌知雅意》,秦瑶就被他的惊才绝艳所折服。
甚至担心,这样风华绝代的才子,真不知世间哪位佳人能入他的眼。
何况她向来是个不像大家闺秀的粗野女子,她第一次没了信心。
没等秦瑶想到让自己入他眼的办法,边关战事来袭,烽烟又起,父兄上了战场。
几个月后,秦家军凯旋归来,将敌军大退三十里,边关终于回归太平。
但是,护国大将军秦鸿神色悲戚,带着两个儿子的棺木回家了。
这场胜仗,让秦家军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两位公子都还没有子嗣。也就是说,日后秦家只剩下父女二人。
皇帝在欣喜之余也感觉愧疚不安,这样惨烈的情况给任何名利的赏赐也不足以弥补秦家的损伤,皇后从妇人之仁的角度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赐婚秦瑶。
大概是将门虎女秦瑶对武陵才子沈慕久青眼有加的事太过惊人,连皇后都有所耳闻,于是皇帝也注意到这位尚无官职的新科状元。
皇帝召见沈慕久,问,你愿意娶秦瑶为妻吗?
沈慕久沉默片刻,答,臣愿意。
于是,顺理成章的赐婚。
在秦家丧事之期过后,沈慕久上护国公府提亲,秦瑶痛失兄长的心中苦寒因为他的到来而春回大地。她从来没想到,她会这样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她从来都不知道,在这个她一见钟情的意中人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又有多少人的命运被改变了……
她只知道,从那日她骑马在街上初见他状元游街的那一刻开始,她拼尽一切所能都想入他的眼,即使那朵文雅高贵的牡丹花只能为她停留短如花开的期限,她也愿意为那花期放弃原来的自己。
能嫁给他为妻,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福,幸福得都忘记了漫长的岁月。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第33章 清明之魂
翼王郑立霄派人给秦闻弦送了帖子,说春玉楼四月一日就开张了,邀他一起去玩。
秦闻弦找了个借口派人打发了,他不去春玉楼,一来是因为不想见到江未来,二来是因为爹的警告。
再过几天就是清明了,秦闻弦派人准备了一些祭拜用的纸钱,用来给外婆还有两位舅舅扫墓。
娘还在宫里陪姐姐,今天春节去扫墓的只有他和爹还有外公,秦闻弦打算过了清明,就进宫去看望娘和姐姐。
清明时节雨纷纷,阴沉的天空下,郊外山上的秦家墓园看起来格外肃穆。
秦鸿将军虽然身子还算硬朗,但毕竟是上了年纪,在山脚下下了马车,走了长长一段山路后就直喘气,秦闻弦让荣飞陪着外公走在后面,自己和爹走在前面。
其实前两年秦闻弦就有劝过外公,他来扫墓就行了,外公不必亲自来,可是外公是个要强的人,就算已经年老迟暮,他坚持的事也不会改变。
二十多年来,他坚持每一年清明,都亲自去看妻子和两个儿子的墓,看看墓碑旁边有没有杂草,如果有就一定要亲手除草,然后给他们烧纸钱。
扫墓之后,一行人沿路下山。
沈慕久一路没有说话,虽然他向来寡言少语,但秦闻弦还是明显感觉到,爹最近好像有心事。
“爹,你猜姐姐的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不想气氛太过沉重,秦闻弦故意找让人开心一点儿的话题。
沈慕久略微沉吟,“我希望是女儿,那样对于知雅来说更安全。”
秦闻弦明白了爹的意思,一时间有些感动。
后宫里,妃嫔的斗争暗流汹涌。一个妃子,她的长相,才情,性格,娘家的势力……都是斗争的筹码。
最重要的筹码当然是皇嗣,皇子固然能给母妃带来荣宠,母凭子贵,甚至可以暗暗存下「有朝一日成为太后」的期望。
但是,如果有了皇子,会面对更多的是各方面利益纷争。就因为想当太后的人太多,一个皇子从出生开始,他和他背后的家族都要面对其他势力的争斗,牵一发动全身,稍有不慎,不光是皇子在阴谋算计中难以活命,他的亲人也难以幸免。
如果是有了公主,虽然不及皇子显贵,但是延续了皇家血脉的母妃对于皇家仍然是功德一件,可以在后宫维持比较稳定又不受迫害的地位。
爹说想要姐姐生一个公主,那么就是不希望姐姐卷入政治争斗,只希望她平稳地在后宫过日子。
爹虽然外表冷淡寡言,但他心思通透,而且很疼爱姐姐。
想到这些,秦闻弦突然也很想姐姐,他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姐姐了,很想和姐姐一起散散步,聊聊天,分享彼此的心情。
“呜——哇——”
行至山腰上,山间忽然想起一阵怪叫,像是婴儿凄惨的哭声,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山野,让人头皮发麻。
“什么声音?”感觉到不祥的气氛,秦鸿皱起眉头。
这个声音很耳熟,秦闻弦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这是猫头鹰的声音,是江未来的猫头鹰!难道他也来这里了?!
沈慕久回头看了一眼山上,沉静的双眸微有波澜,转头淡淡道:“是猫头鹰,没事的。荣飞,你赶紧送将军下山上马车。”
“是。”荣飞恭敬地扶着秦鸿,往山下走去。
秦闻弦默默看了父亲一眼,心里有些疑惑,爹怎么比他还敏锐了?
他不知不觉间脚步慢了,此时一阵风起,风吹来黄色的纸钱,山间潮湿的空气中隐隐有灰烬的味道。
一张黄色纸钱飘到了秦闻弦的面前,被他伸手接过,蓦然间回首,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上坐着一个人影,白色衣衫,随手挥撒着黄色纸钱,纷纷扬扬随风散开。
透过枝桠,可以看到他的脸,过分俊美得仿佛带着妖气,唇边有一丝冷笑,眼神比清明的天气还要阴沉。
心莫名一紧,秦闻弦停住脚步,捏紧了手里的黄色纸钱。
果然是江未来!
他是故意来这里撒纸钱的吗?
就在他和家人一起上山祭拜亲人的时候?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人,真的太有问题了。
“闻弦,怎么不走了?”
前方传来父亲的声音,让秦闻弦惊醒过来。沈慕久已经走远了一段路,回头发现秦闻弦并没有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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