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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姜励川将到了嘴边的「孙子」两个字，硬生生换成了：“垃圾。”
姜宿和霍清衍现在还有婚姻关系，骂霍清衍孙子，相当于把姜宿一起骂了。
“老太太怎么样了？”出去买东西的赵姨在这时匆匆赶了回来。
姜照屿说道：“还在抢救。”
赵姨叹了口气：“小少爷能赶回来吗？”
姜照屿抓住了赵姨话里的重要信息：“赶回来？赵姨你知道小七在哪儿？”
赵姨回忆着说道：“小少爷昨天还回来看了老太太，说是要和霍先生一起去什么温泉山庄。”
姜励川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小七之前就说想去霍家的温泉山庄……”
“霍家的温泉山庄在建安山上。”姜照屿也知道霍家的温泉山庄。
“既然是和霍清衍那……”姜励川再次把「孙子」两个字吞回去：“一起去的，那为什么霍清衍的电话能打通，小七的电话没信号呢？”
姜照屿已经快速的在网上查了建安山的信息。
“那边大雪封山，线路的信号塔都出了问题。”
这样一来，大家都明白过来，霍清衍把姜宿一个人丢在了温泉山庄。
姜励川忍不住骂了句：“草！”
姜照屿的眉间也有隐忍的怒气：“小七很细心，他应该已经猜到是外婆出事了，这会儿可能已经在徒步下山了。”
大雪封山，积雪掩盖了一切，容易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悬崖。
若是一不小心踩空了，极有可能摔下悬崖。
姜励川面色一变，把衣服拉链拉到顶，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大哥，我去接小七。”
“路上小心，带两个人一起去。”姜照屿还要在这里等外婆出来，只能让姜励川去接姜宿。
姜励川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开了。
姜励川前脚刚走，抢救室的门就打开了。
“医生！”姜照屿急声问道：“我外婆怎么样了？”
医生神色凝重：“抱歉，姜先生，我们尽力了，进去和老人家说两句话吧。”
第30章 他来晚了
医生的言外之意就是，让姜照屿进去听外婆的遗言。
姜照屿从小就作为继承人培养，见过无数大场面，心理承受能力也极强。
可面对疼爱他的外婆即将离世的消息，他一时之间也 还是难以接受。
姜照屿声音沙哑：“医生，只要你救我外婆，要什么都可以。”
医生见姜照屿这副模样，不禁想起之前听过的传言。
都说姜家人重情重义。
如今倒是眼见为实了。
雷厉风行的姜家大少爷，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医生叹了口气：“姜先生，我们真的尽力了。”
姜照屿没再多说什么，向医生道了谢，就进了病房。
外婆的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
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在看见姜照屿之后，渐渐聚焦。
她艰难的露出微笑，张嘴说话。
但她此时已经太虚弱了，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从嘴型分辨出她的说的：“照屿。”
“外婆！”姜照屿为了听清外婆说话，在病床前的地面上跪坐下来。
外婆伸起手，姜照屿连忙握住。
外婆的嘴唇轻轻掀动，用微弱的声音轻哄般的说道：“照屿……不要难过……”
姜照屿喉头发堵，接连吞咽了两下，才勉强觉得喉咙畅通了一些：“我不难过，我没有。”
外婆欣慰的笑了起来：“你一向聪明稳重，拿得起放得下，不像小七……他太倔强……”
姜照屿连忙说道：“励川去接小七了，他很快就来了，您有什么话到时候就当面和他说，好吗？”
“嗯。”外婆轻轻点着头。
……
温泉山庄外面的很长一段路，积雪深得将公路边的护栏都盖住了。
姜宿只能一手扶着护栏，摸索着往前走。
可他走得太急，在转弯的地方，还是踩了空，摔到了荆棘丛里。
姜宿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和脸都被划破了。
但他一路走来，身体都冻得发麻，根本就感觉不到疼。
值得庆幸的是，越往下走，积雪越浅。
走到积雪没那么厚的地方，姜宿直接跑了起来。
雪天路滑，他摔倒了许多次。
此时的姜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医院见外婆。
不知跑了多久，他看见转弯处有车灯照过来。
大半夜的开车上山，必然是来找他的。
姜宿也没心思去想到底是谁来找他，他站在公路中间挥手，大声喊：“我在这里！”
姜励川听了姜照屿的话，找了经验丰富的司机帮忙开车，他自己则是一路上不错眼的盯着车窗外寻找姜宿的身影。
他很快就看见了站在路中间的姜宿：“停车！”
司机车一停稳，姜励川就急忙跳下车，朝姜宿跑了过去。
“小七！”
姜宿看见姜励川，喃喃叫了声：“六哥？”
姜励川也来不及感动姜宿终于叫他「六哥」，拉着他就上了车：“快上车。”
姜宿的鞋子和裤子都湿透了，之前摔进荆棘丛里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的，满是伤口的脸上还带着已经凝固的血……
整个人狼狈得像是刚从乱葬岗爬出来的。
此时已经接近清晨四点。
姜宿独自在雪地里走了近三个小时。
姜励川看得心惊，伸出手想查看姜宿的伤势，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轻声问：“伤着哪儿了？”
“树枝刮的皮外伤，不碍事。”姜宿抹了把脸，着急的问：“我外婆怎么样了？”
“大哥守着……”姜励川都有些不忍心说实话了。
车里的暖气让冻僵的姜宿略微回暖了一些：“没事的，六哥你说实话，我都能接受。”
姜励川深深吸了口气：“下了病危通知书，我来接你的时候，还在抢救室里没有出来。”
像是有一把铁锤，重重的往姜宿的头上砸了下来。
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
姜励川向来嘴毒，也不太会安慰人，索性转移话题。
“换身衣服吧，你外婆看见你这副狼狈的样子，肯定会担心是不是？”他平时应酬多，车里有备用的衣服。
姜宿点点头。
……
到了山脚下时，手机终于有了信号。
姜宿用自己的手机给姜照屿打了电话。
“大哥，外婆怎么样了？”
姜照屿只说了一句话：“外婆在等你。”
随后，他将手机放到了外婆的耳边。
姜宿温柔出声：“外婆，我马上就过来了，您等等我。”
他将手机紧贴在耳边，也只听见外婆费力的用气音说了一声「嗯」。
挂掉电话，姜宿就催促司机：“能再快点吗？”
他心里很不安。
总有种自己来不及的恐慌感。
姜励川看出来姜宿的不安：“别担心，来得及。”
这种时候，语言的安慰显得极其苍白。
接下来的路上，姜宿全程坐立难安。
司机已经尽可能的加快车速，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
到了医院门口，车还没停稳，姜宿就打开车门就冲进了医院里。
“小七！”姜励川追都追不上。
姜宿用了比平时短一半的时间，跑到了外婆的病房。
他推开病房时，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先听见了心电图发出的沉闷声响。
嘀——
声音不大，在安静的病房里异常的清晰刺耳。
姜照屿缓缓站起身来，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小七，你来了。”
病房门到病床的距离很短，但此刻的姜宿却觉得漫长极了，脚下的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病床上，外婆面色安详的紧闭着双眼。
姜宿张了张唇想说话，却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总是惦记他疼爱他的外婆，在最后的时间里，一定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他来。
他却来晚了。
连外婆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姜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他伏在病床边上，抱住外婆的手，
姜照屿有些担心的叫他：“小七。”
姜宿并没有出声回应。
然而，下一刻，姜照屿听见了姜宿压抑的哭声。
他们两兄弟，和外婆的感情都很深厚。
在此刻，他们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两个人。
但此刻的姜宿，会比他更难一些。
第31章 一辈子都过不去
姜照屿蹲到姜宿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宿像是终于克制不住一般，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自责的说：“大哥，是我错了……”
之后，他反反复复的都在说这一句。
姜照屿敏锐的察觉到姜宿不对劲：“小七，你看着我，你没有错，建安山大雪封山这是我们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姜宿摇头：“是我的错……”
如果霍清衍没有将他一个人丢在温泉山庄，他在半夜接到电话之后还能和霍清衍一起开车赶过来，也还来得及见外婆最后一面。
只要再提前一分钟。
不，哪怕提前半分钟到医院，他只要能再和外婆见一面就好。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林斯越一个求救电话，不仅让霍清衍将他一个人丢在荒无人烟的温泉山庄，还差点掐死他。
重来一千次，一万次，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他早该醒悟的。
如果他不那么执迷不悟，不那么自欺欺人的对霍清衍抱有幻想。
如果他能早些离开霍清衍，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外婆是不是也就不会因为没有最后再见他一面，而抱憾离世？
姜励川从后面跟上来，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看来，姜宿没有见到他外婆的最后一面。
姜家一众兄弟姐妹当中，姜宿是最心软的那个。
姜励川想，这个坎，姜宿怕是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
姜宿在雪地里走了一路，再加上悲伤过度，在病床前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姜励川就守在病床前。
见姜宿醒来，姜励川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姜宿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姜励川见状连忙去拦他：“你干什么？”
“我要和大哥一起料理外婆的后事。”姜宿推开姜励川，面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姜励川的外婆在他还没记事时就去世了，所以对自己的外婆没什么印象，也没什么感情。
但他记得姜宿小时候三天两头拿着一堆东西跑他跟前炫耀，这个是外婆做的，那个是外婆买的……
姜励川松开手：“行，我不拦你，但你得吃点东西再去。”
姜宿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点头：“好。”
……
姜宿的外婆是个很有计划的人，早早的将自己的后事也做了安排。
外婆当年就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姜宿和姜照屿的母亲。
所以她的后事，便由姜照屿和姜宿这两个外孙全权安排。
尽管外婆在世时就做了些安排，但她在庆洋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身后事需要安排的地方还很多。
遵循着风俗，还请了风水先生，葬礼的日子定在了三天之后。
正好是除夕的前一天。
送走风水先生，姜照屿问姜宿：“通知霍清衍了吗？”
不管他有多不待见霍清衍，霍清衍现在都还和姜宿有婚姻关系。
外婆过世，霍清衍于情于理都该到场。
姜宿却没有正面回答姜照屿的问道：“大哥，这段时间，我可以住你家吗？”
姜照屿愣了一下：“行啊。”
姜宿这句话，信息量挺大。
没有正面回答，就说明没有通知霍清衍。
还主动要求最近都住他家，就说明姜宿之后也没有要通知霍清衍的打算。
而且，姜宿还不想回家。
难道是外婆的过世，对姜宿打击太大，突然就醒悟了？
姜照屿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敢问。
他这弟弟，心思敏感得很，容易多想。
接下来的三天，姜宿都住在姜照屿家里，和他一起料理外婆的后事。
……
霍清衍起床第一件事，是习惯性的去厨房。
和前几天一样，厨房里都没有姜宿的身影。
他这才意识到，那天一起去温泉山庄之后，姜宿一直没有回家。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姜宿还是没回家，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发微信。
结婚两年来，这还是姜宿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也不联系他。
霍清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他并未多想，只以为姜宿是在闹脾气，想以不回家来逼迫他主动递台阶。
他有时候都怀疑姜宿到底是十四岁，还是二十四岁，做错了事情不承认就算了，还敢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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