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章老板脾气暴躁,短短时间得罪了很多人。可这件事到底是薛听寒下手重了,必要的道歉还是要的。
章老板许是还忌惮着薛听寒,也没说什么,臭着脸接过东西就把门关上了。
平安回来后很气愤的说:“这人什么态度啊,他被打也是活该!”
冷颐然倒是没生气,既然收了东西,这事算是了结了。不然他们都住在桃林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怕是免不了麻烦。
他可不想有一天,听到薛听寒杀人的消息。
这件事算是解决了,冷颐然很快将其抛到脑后,直到两天后听说章老板溺水的消息。
“溺水?”冷颐然摇着纸扇的手一顿。
“是啊。”平安刚从外面看热闹回来,满头热汗,边喝水边道:“听说是昨天夜里喝醉了失足掉进河里,今天一大早才被发现,刚捞上来,好多人都去看呢。掌柜,你要去看看吗?”
冷颐然摇摇头,他这辈子见的死人已经够多了。
章老板人缘不好,他的死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甚至有人觉得他是活该。
日子重又回归平静,冷颐然每日闲闲散散,觉得自己骨头里都长草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心说,“得找点事干。”
冷颐然开始琢磨出去走走,带上薛听寒一起,至于去哪里,他一时定不下来。他让平安去寻了一份地图,在地图上看了半天,也定不下去哪里。
“平安。”冷颐然将笔一丢,靠坐在椅子上,“你帮我出出主意,这个时候哪里比较好玩?”
平安立在桌旁,低着头一语不发,冷颐然叫了他几声,才反应过来:“啊?掌柜,你说什么?”
冷颐然这几天一直在准备出游的事,闷在房间里很少出去,现下见平安脸色苍白,眼底满是青黑,不由皱眉:“生病了?”
平安的神色有些慌乱:“没,没有。”
冷颐然不信,他想去探平安的额头,被躲开了。
“我真没事。”平安目光闪躲:“就是昨天没睡好。掌柜你忙,我去楼下看看,有没有客人。”
平安这模样实在反常,冷颐然那能轻易算了,他拉住平安的手臂,却听平安痛叫一声。
冷颐然撩开平安的衣袖,发现他细嫩的手臂上满是乌青,还有些红肿,明显是被开水烫的。
“怎么回事?”冷颐然神色冷了下来。
平安虽是他半路捡的,这么长时间相处也如同亲人一般,谁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人?
“我……我自己不小心烫的。”平安神色慌张,想要将袖子放下来。
“那这些呢?”冷颐然声音更冷。
“掌柜,你别问了,真是我自己不小心。”平安眼底含着热泪,不敢去看冷颐然的眼睛,“您别问了。”
冷颐然头脑转的飞快,平安一直待在店里忙着招呼客人,很少出去,他能接触到的只有自己,厨子还有薛听寒。
看平安生怕他知道的样子,冷颐然的心沉了下去:“是听寒做的。”
平安浑身一震,冷颐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取了伤药给平安处理伤口,叹着气道:“怎么不早跟我说。”
平安眼眶通红:“我不想给掌柜添麻烦。”
“什么麻烦。”冷颐然道:“你什么都不说才是麻烦。”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平安垂着头不说话。
“行吧。”冷颐然道:“你不说我也不逼你。”
“掌柜,你别怪薛公子,我知道他吃了很多苦……”
冷颐然摇摇头:“那不是他可以任意伤害人的理由。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
平安有些不安:“掌柜,你会把我赶出去吗?”
“你又没做错事,我赶你做什么。”冷颐然失笑:“放你几天假,好好休息,伤没养好之前不许在店里招呼客人。”
**
与此同时,薛寒的房间内。
薛听寒坐在桌前,他的面前放着一面镜子。
他看着镜子,目光里带着恐惧与哀求:“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我倒是小瞧了你这个废物。”镜子里,薛听寒忽然换了一副神色,所有的卑怯都消失了,他变得狂放、傲慢、目空一切,“你趁我受伤昏迷之际,做了这么多事。我是不是该夸你?”
薛听寒牙齿咯咯作响:“你……你都知道……”
薛听寒神色短短时间内数次变化,若是有其他人在这里,怕是会觉得他疯了。
“这是我的身体,你给我滚出去。”薛听寒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着牙道。
“哈哈哈,你的身体?”他忽然又换回了那狂傲的表情:“若非本座,你早就死了。如今我们是一体的。”
薛听寒痛苦的用双手掩面,再次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下一刻,薛听寒的手臂放了下来,他眯起了眼睛,嘴角挑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我想做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现在目的还没完成,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若说前一刻,薛听寒还是卑微的乞求,现在听了这话,一下子激动起来:“你休想,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伤害他!”
他咬牙切齿,字字带着血泪:“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唯一的!”
“装什么兄弟情深。”下一刻,薛听寒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上次不就是你害死他的吗?害死了一次,第二次不是很简单?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嗯?”
**
冷颐然打发了平安回去休息,就想找薛听寒聊聊。刚出了房门,就听薛听寒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冷颐然神色一凛,快步上前,发现房门被从里面反锁了。他当即也顾不上许多,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待看清房间里的景象时,冷颐然觉得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薛听寒浑身是血,他在自/残。
冷颐然快步上前,夺了薛听寒手里的剑,远远地掷到一旁,“你干什么?”紧接着他发现薛听寒情况很不对劲,“听寒!你看着我,看看我,我是师兄,是你的师兄啊。”
陷入疯狂的薛听寒在听到“师兄”这两个字才终于冷静一点,他喃喃道:“师兄……大师兄……”
“是我。”冷颐然用手去擦薛听寒额上的冷汗,却抹了他满脸的血——那血都是薛听寒的,染了他满手。
薛听寒像是终于认出了冷颐然,他揪着冷颐然的衣袖,失声痛哭:“大师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他忽然又挣扎起来:“我不配活着,你让我死,让我死。”
薛听寒身上的伤口不停的渗着血,冷颐然没有办法,只好将人打晕。
**
许是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身上骇人的伤,薛听寒这一病险些要了他的命。
冷颐然守了三天,薛听寒的高烧才退去,这让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他亏欠薛家良多,如果连他们唯一的孩子也护不住,将来如何有脸面去见师尊师母。
平安端了药过来:“掌柜,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薛公子。”
冷颐然点点头,他确实很累了,回到房间,却发现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睡不着。他只得又走了出来。
本是想出去透透气,不想下楼的发现一个房间被封条封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嫌客房多吗?
冷颐然这么想着,走过去将封条撕了,撕下来才意识到,这屋子是他让平安封上的。
这个房间本是霍成云住的,冷颐然从天道宗回来,就让平安封了这间屋子,并吩咐若是霍成云来了,就让他睡狗窝。
霍成云跟狗狗挤在一起。
冷颐然光是想想那副画面,都忍不住笑出来。
第38章
38、
这一笑,这几日积压在心头的愁闷散了许多。
冷颐然看看手里的封条,都撕下来了,再贴上去会显得他很没有面子。
他又想到霍成云在桃林渡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里,他倒要看看,霍成云在屋子里都干了些什么。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床铺、桌椅、衣柜,一目了然。
冷颐然反手带上房门,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也不知是掩月宗的人走时收拾的,还是平安收拾的。
“真干净。”冷颐然深感无趣,还以为那时走得急,霍成云会留下些什么东西给他解解闷,让他乐一乐。
坐了会儿,他不死心的在房间里又转了一圈,这次连房间里作为装饰的花瓶都没有放过。
这一翻,还真让他找到了东西。
只见一个花瓶里面放着一张折起来的纸,冷颐然眼睛一亮,将纸拿了出来。纸张开头用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三个字——藏宝图。
下面则绘制着一张地图,这明显是霍成云的字迹。
冷颐然“嗯?”了一声,继而发现那地图的范围就在屋子里。
冷颐然:“……真无聊。”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根据纸上所画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位置。是房间桌子的抽屉。
抽屉打开,里面放着的还是一张地图。
冷颐然:“……”
片刻的功夫,冷颐然手里已收集了好几张地图,他觉得这真像外面孩子们玩得寻宝游戏。
只是他都这般年纪了,还陪着霍成云玩这么幼稚的游戏,简直……
冷颐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可不可否认的是,他心底隐隐藏着期待——最后他会找到什么呢。
最后一张地图所示的位置是床铺,冷颐然最后在床板底下发现了一个匣子。
冷颐然感慨,这藏的还真是隐蔽,一般人可真找不到。
他将匣子放在桌上,心说这匣子里会有什么?
冷颐然摸着下巴,觉得如果是自己,可能会在里面放恶心人的幻象,或者是虫子的尸体,可霍成云……
若是年少时的霍成云,他可能会……可能会……他根本就不会跟自己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若是现在的霍成云,冷颐然觉得自己猜不透。
“罢了,管他放什么,本座会怕?”冷颐然搓搓手,将匣子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枚玉牌。
玉牌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冷颐然心说不是吧,还来?本座陪你玩这么久已经到极限了。
匣子里的纸条并不是地图,而是写了一句话。
“常听人言,夫人持家,天长日久,故此将钱银上交。”
那玉牌竟是掩月宗宗主的玉令,有这玉令在手,可以随意支取掩月宗的宝物、钱银。
冷颐然心情复杂,牧老宗主若还在世,见他亲手选出来的继承人为了哄人开心,将宗主玉令当做礼物送人,不知会怎么想。
冷颐然唏嘘不已,却没注意到自己自然而然的将霍成云的行为归纳到哄他开心的行列中。
因着那一沓地图还有掌门玉令,冷颐然心情好了许多。
静坐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有些不服气。霍成云显然对他十分了解,可他对霍成云,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透。
冷颐然琢磨了一会儿,注意力忽然转了。
霍成云的房钱还没给呢!
啧,这小子,别不是想赖账吧。他可不会吃这个亏。
冷颐然把玩着手里的玉牌,决定先去把钱取了,再将东西还回去。这般想着,他拿出纸笔,开始算霍成云在如归客栈的开销。
必须狠狠宰他一笔。
**
薛听寒自那日自残后,精神一直萎靡不振,终日将自己闷在房中。
冷颐然深觉不能再这样下去,薛听寒心结太重了,这么闷着,情况怕是会更严重。
于是他又琢磨起了出游的事,这次他没有再拖,让平安收拾了东西就带着薛听寒出发了。
一路上他们游览名山大川,风景名胜,冷颐然觉得心境开阔不少,薛听寒却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冷颐然便安慰他事情都过去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忘了过去,重新开始。
薛听寒点点头,表情并没有放松多少。
冷颐然坐在他旁边,塞给他一碗现炖的鱼汤,笑道:“你是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伤害别人?别怕,我会陪着你的,下次你若是再……我就把你捆起来。”
薛听寒说:“好。”他目光空茫,不知听进去多少。
冷颐然叹了口气,他们现在在一艘商船上,老板很热情,在渡口碰到他们愿意载他们一程。
冷颐然不打扰薛听寒发呆,转头问身边的人:“前面是什么地方?”
那人笑道:“仙君,前面是天成港,我们快到了。”
冷颐然点点头,这两日待在船上,晃得他都有些晕了,且这里太安静,带着薛听寒去人多、热闹的地方或许会好些。
冷颐然跟船上的人道谢,就带着薛听寒下了船,他们在天成港待了一日就又出发了。
薛听寒一路上话很少,路线都是冷颐然定的。两人转着转着,不知怎么就到了云轩城。
又不知怎地恰好住在掩月宗附近。
多日不见霍成云,又吃了人家那么多补品,冷颐然深觉自己有必要上门拜访,于是他就去了。
去之前,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冷颐然敲开薛听寒房门的时候,还有点心虚,生怕薛听寒问他好好的为什么换了身衣服。好在薛听寒还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并没有注意到。
冷颐然还没走近,远远地就看见看守弟子凑在一起朝他看来,然后一个人飞奔进了宗内。
26/43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