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昳丽的容颜,冷颐然冷笑一声:“本座此生,素来无所惧,区区幻境,也想困住本座。破。”
说完并起双指点在霍成云眉心,下一刻身周场景剧烈颤动起来。
哗啦——
冷颐然后退一步踏入潭水之中,他猛地回神,发现已身在大殿内——幻境,破了。
冷颐然松了口气,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汗水被寒潭中的寒气一浸,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颐然定了定神,确定没有那离谱的婚宴后,再看向寒玉床,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他不死心的在殿内找了一圈,甚至不顾寒冷潜入寒潭,什么都没有。
直到这时,冷颐然才意识到,就连他进来时看到的身影都是幻境。
冷颐然抱紧双臂瑟瑟发抖,心里又把霍成云骂了一遍。难怪霍成云毫无负担的离开掩月宗赶往千里之外的清源镇,原来是这么回事。
若冷颐然还有修为在身,就可以探查整个掩月宗,必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惜的是,他现在所用的这具身体毫无修为。
冷颐然皱起眉,难道真的要等到大婚的那一日?
那日各方人马都会前来观礼,他就算能成功找到自己的尸身,又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如果被发现了……
霍成云这小子虽说扣了他的尸身五年之久,可说到底跟他之间并无深仇大恨,被发现了或有一线生机。
可若被其他人察觉到身份,怕是他这白捡回来的命又要交代了。
毕竟他活着的时候,仙门的人对他可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他相信若非霍成云横插一脚,他的尸身在五年前绝对被碾碎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叩门声——守卫在催促。
冷颐然本想着得手后把自己的尸身扮作裁缝,他换上弟子的衣服把尸身背出去,谁知事情的走向是这样,这里什么都没有。
殿外,守卫已将手按在门上,冷颐然急中生智,在门开的那一刻,将昏迷不醒的掩月宗弟子扶了起来,急声叫道:“仙君,仙君,你醒醒。”
进来的两名守卫见状,神色微变,立刻上前道:“怎么回事?”
冷颐然眼睫、发上结满了寒霜,哆嗦着道:“小的笨手笨脚的,不甚跌入潭水中,仙君给小人传输灵力御寒,他自己好像受不住寒气昏过去了。”
其中一人捏住昏迷那人的手腕,一探果真触手冰凉,其他的却无大碍,他道:“出去再说。”
冷颐然冻得够呛,守卫弟子给他输了灵力才缓过来。
这时候他又有些庆幸所用的这具身体是凡人之躯了,否则定会被查出端倪。
出了掩月宗,冷颐然换回了弟子服,卸了伪装这才重新折回。
因着“唯一一名睡了宗主的床还活着的弟子”的名号,冷颐然现在可以说是掩月宗的风云人物,他一踏入宗内,就有人发现了他。
一人笑着跟他打招呼:“师弟,床单洗好了?”
冷颐然懒得理这些人,转了脚步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猫着。
本以为这次稳了,没想到白忙一场,还挨了一场冻。
此时正是晌午,阳光打在身上暖融融的,冷颐然觉得在寒潭被冻僵的四肢百骸被日光一晒,才舒服了些。
不知什么时候他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天色已有些暗了,正欲起身,忽见一人奔至面前,扯着嗓门对他道:“师弟,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快,随我来。”
冷颐然猝不及防被那人扯了起来,只好边跑边问:“天道宗打进来了?”
“什么?”拉着他的那人没听清,说道:“宗主受伤了,你快随我去。”
受伤?
怎么可能!
那可是霍成云。
转念一想,霍成云怎么了,霍成云也是人,怎么就不能受伤了?
本座管他去死!
冷颐然眉头一皱,停下脚步道:“宗主受伤自有人照顾,师兄何必这么着急。我们去了也是添乱。”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霍成云那张脸。
那弟子道:“怎么能不着急呢!”
冷颐然心说看不出霍成云在弟子心中还挺重要,下一刻就听那人道:“我是替你着急啊。”
“我?”冷颐然不解:“替我着急什么?”
“嗨呀,你呀你。”那人一脸看榆木疙瘩的表情:“你刚得罪了宗主,现在岂不是献殷勤的好时候。”
冷颐然:“……”
不好意思呢,是你家宗主得罪了本座。
那人见冷颐然无动于衷,拉着他继续走:“别说师兄不疼你,宗主的脾气你也知道,哪天翻起旧账来有你好受的,所以趁着现在,把他哄高兴了,以后他想发作也得念着今日的情义。”
冷颐然就这么不情不愿的被拖到了花厅,厅外围了许多弟子,冷颐然挤在人群中,看到脸色苍白的霍成云。
那脸色确实不太好看,不过这次重逢,霍成云的脸色好像一直都是白惨惨的,没什么血色。
至于伤在何处,霍成云身前一名医者正忙碌着。
医者的身影恰好遮住了霍成云,冷颐然只能看见他的脸。
冷颐然站了一会儿,说道:“师兄,我看宗主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却不想下一刻就见霍成云冲那医者摆摆手,医者退到一旁。
冷颐然脚步一顿,伤口处理好了?不对,那伤处明明还在流血。
伤还没处理好,怎么就把人打发了?冷颐然皱起眉,下一刻就见霍成云冲门外招手。
冷颐然下意识就想跑,被围在身旁的掩月宗众弟子逮住推进了门里。
好,很好。
冷颐然回头瞪着那群弟子,掩月宗从上至下没有一个好东西,这笔账本座记下了。
第11章
11、
冷颐然再转过脸时已调整好了表情,他站在原地未动,只低声叫了一声:“宗主。”
霍成云点点头:“过来。”
冷颐然只好上前,一抬眸就看到霍成云搭在桌上鲜血淋漓的手臂。那小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霍成云见冷颐然不动,将手臂挪了一下,说道:“帮我包扎。”
包扎?
本座想多捅你几个窟窿。
若非在幻境中暴打霍成云两顿,冷颐然心里郁结的气出了些,现在的他怕是会忍不住上去撕了霍成云。
看见他这张脸就来气!
冷颐然收回乱飞的思绪,说道:“弟子手笨,恐怕……”
“无妨。”霍成云摆摆手,又冲旁边的人道:“你们下去吧。”
厅里只剩下冷颐然和霍成云两个人,冷颐然站了一会儿,只好走上前去。离得进了,血腥味扑鼻而来。
啧,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医者方才已经消了毒,冷颐然取了药粉敷在伤口上。
处理伤口对冷颐然来说并不陌生,相反从这种行为中,能让他获取到安全感,连带着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这一刻,他几乎忘了自己和霍成云的身份,随口道:“我听师兄说宗主去除妖了,什么妖这么厉害,把宗主伤成这样?”
霍成云道:“狼蛛,活了一千年了。”
狼蛛含有剧毒,确实很危险,更不要说活了一千年。冷颐然点点头,专心包扎伤口,打结的时候顺手系了一个蝴蝶结。
看着手腕上的蝴蝶结,霍成云嘴唇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冷颐然或许自己都没注意到,包扎伤口系蝴蝶结是他的习惯动作。
冷颐然确实没注意到这些,完成后他收回手,起身道:“那宗主早点休息,弟子……”
忽觉一阵眩晕感袭来,他直直跌了下去。
昏迷的那一刻,冷颐然恍惚好像看见了霍成云焦急的脸色。
霍成云搂住冷颐然,这才发觉他身上滚烫。
定是在寒潭中着了凉气。
霍成云忽然有些懊恼,他知道这段时间冷颐然心里肯定有很多气,本想借着幻境让他发泄一番,也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可他忘了冷颐然如今毫无灵力在身,是受不住寒潭的寒气的。
霍成云也顾不得右臂的伤,将冷颐然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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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颐然从昏沉中睁开眼睛,看着全然陌生的环境第一反应是离开,只是他此刻手软脚软,翻个身都勉强。
正咬牙撑起颤动的手臂,忽见霍成云出现在眼前。
冷颐然烧的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夕何夕,见到霍成云的第一反应竟是安心,他又躺了回去。
霍成云道:“想做什么?”
“水。”
冷颐然就着霍成云的手喝下去半杯水,在睡过去之前,忽然想起一件事,低声道:“我可没要睡你的床,是不会给你洗床单的。”
霍成云失笑:“睡吧。”
冷颐然病得厉害,精神本就不济,很快又沉入梦乡之中。
冷颐然躺了两天——准确的说是一天半他就好了,余下半天时间是为了躲着霍成云装昏。趁着霍成云有事离开,他才悄悄离开安乐轩。
出来一看,掩月宗的弟子已经开始为婚礼做准备,红绸、灯笼已经挂上了,抬眼看去,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冷颐然心情复杂,四处走走看看,趁着人不注意,拉扯掉两条红绸。正悄悄去撕柱上的喜字,就听一道惊喜的声音叫道:“师弟。”
一转身,就见是那天拉着他去见霍成云的弟子。
那名弟子完全没注意到冷颐然危险的神色,很是兴奋的道:“师弟,这几天照顾宗主辛苦了。”
冷颐然:“……”
他不辛苦,在安乐轩住着还胖了两斤。
冷颐然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师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喜袍啊,已经赶制出来了。别说,动作还挺快,这就送来了,我还以为要到婚礼前一天才能送过来。”
冷颐然看着盖在红绸下的喜袍,露出来的鸳鸯图案让他头疼:“行,你送过去吧。”
看到这东西就想到幻境里那坑爹的喜宴,好在现实中他不用出现在婚礼现场,接受那些宾客的祝福。
“哎师弟,你别走呀。”那弟子道:“我这还有一堆事要忙,实在抽不开身,你这不是跟宗主走得近,这就由你送过去。”
“我……”
冷颐然还没说完,那两套喜袍就被塞到他怀里。
冷颐然:“……”
但凡本座用的是自己的身体,能让你这小弟子欺负了?
冷颐然臭着脸端着喜袍去了安乐轩,幸运的是霍成云不在。
他是怕了,霍成云要是让他说出对喜袍的看法,他可能真的要控制不住暴露身份也要把人掐死。
出了安乐轩,冷颐然活动了一下四肢,躺了几天身子骨都酥了,现在也不是着急的时候,不如活动一下,再想办法。
还有时间。
他如此安慰自己。
在宗内转了转,各处都有弟子在忙碌,搬东西的,爬高挂东西的,清理杂物的,修剪花草的。
冷颐然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可不想被抓去布置喜堂。
转了一会儿,正准备找个地方坐坐,冷颐然目光忽地一凝,他看到两名弟子,那两人边走边张望,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正常。
冷颐然到掩月宗也好几日了,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些日子见到的人都记得,可这两人却是生面孔。
冷颐然立刻就做出判断,这两人并非掩月宗弟子,而是趁乱溜进来的。
他们有什么目的?
为了几日后的婚礼?
那他们会不会是霍成云想要钓的人?
冷颐然心念电转,正欲悄悄跟上,就见旁边指挥挂灯笼、红绸的弟子冲那两人招手。
“哎,你们俩过来,把堆在这里的杂物清理一下,一会儿拉走。”
冷颐然注意到那两人被叫住的时候,肢体陡然一僵,其后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才走过去收拾地上的杂物。
冷颐然眯起眼睛,果然不正常。他倚靠在柱边,不着痕迹的监视着那两人。
这一站就是大半日。
天色很快暗下来,众人这才收拾去饭堂吃晚饭。那两个可疑的人应是为了不被怀疑,又或是干了半天活急需补充力量,也去了饭堂。
冷颐然放下碗筷起身,施施然跟了上去。
那两人离开饭堂,往僻静处走去,其中一人道:“堂堂一宗之主,怎可娶男子为妻,那个人还是大魔头,霍成云如此作为简直是辱没了掩月宗的名声,愧对牧老宗主的在天之灵。”
从这人的话音中判断,似是牧宗主对他们有恩,两人不想让霍成云胡来,才会悄悄潜进来。
那么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
冷颐然正想着,就听先前开口的那人又道:“冷魔头早在五年前就该被挫骨扬灰了,不想留到今日。这姓冷的死了活着都是祸害,今日我们就替□□道。”
这种程度的辱骂,冷颐然全然不放在心上。这两人若是能在婚礼前找到他的尸身,冷颐然随便他们骂,绝不还口。
搭在墙上的□□还没有撤,冷颐然顺着□□爬上屋顶,借着高处监视那两人的行动。
那两人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也不够谨慎,对掩月宗内部却很熟悉。
冷颐然暗道莫非这两人在掩月宗内有内应?
那可真是太好了,有内应的话,找到他尸身的可能性更大。至于宗内的叛徒是何人,那就是霍成云要操心的事了。
冷颐然伏在屋顶,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他看着那两人并非按照传言说的去往霍成云居住的安乐轩,而是直奔向灵堂的方向,他的眼睛不由一亮。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长久放置尸体最合适的地方当然是灵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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