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活动程璟见得多了,也时常受到邀请。他略略一想,眯着眼睛说:“是不是在北京的那个金融保险峰会?”
程望惊讶:“你也收到邀请了吗?”
“啊,不过我不想去,反正去也是陪老板去,到那儿又是应酬,烦得很。”
程璟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如果你想去,那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荐几个人。你以后想做金融这一行,提早接触这些人是好事。”
没想到程望摇头说:“我不想去。”
“你们学生不用去应酬吧?估计就是听听路演,可以去啊。”
程望皱皱鼻子,说:“刚好赶上十一假期呢,我想回家。”
程璟乐了:“我弟有这么恋家吗?这一年才回来几次啊!”
程望:“老师说了,这类的活动之后还有很多,有的是机会参加。我想等大三大四再去。”
“也不是不可以,但大三大四的时候你可能在忙着找工作,或者考研,时间紧。要我说啊,还是今年去比较好。”
提起这个话题,程璟干脆一并问了:“那你之后还考不考研?”
程望老实回答:“不知道。不过之前梁老师说过,他有一个师兄,在咱们这儿的那所财经大学做博导。那位师兄据说学术水平非常高,他想推荐我去呢。”
程璟听了这番话,细细打量着程望。他眼神幽深,脸上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程望有些紧张地搓搓手,问:“怎么了?怎么一直看我。”
程璟笑了。他冲小弟摆摆手,“没怎么,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行吧,你想怎么做都行。”
说罢,程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的看法,“也是,总有些事情你得自己决定。”
*
暑假比起寒假,时间要长一些。
这个假期过得不快不慢,只是丰富程度远比不了寒假。
乔北心太忙了,要陪梁以蓝定期复查,要去做每周一次的家教,后面又接了个翻译的活儿。
时间这么一挤压,近视眼矫正手术又耽误了。
某天下午,梁以蓝去上班了,家里又只剩下这两个人。
程望穿着去年这个时候买的那件睡衣,枕在乔北心腿上昏昏欲睡。
这件睡衣料子很好,他洗得也很小心,一年过去了,版型没有变,颜色也没褪,看着还和新的一样。
卧室依然拉着窗帘,虽不至于太昏暗,但绝不是适合看手机的亮度。
程望用鼻子蹭蹭乔北心的肚子,含糊着说:“把灯打开再看手机嘛,你近视都这么严重了……”
乔北心纠正他:“没有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三四百度而已。”
程望:“你就狡辩吧。”
他翻身坐起,靠在乔北心旁边,问:“小乔,我还是觉得你趁这个假期去矫正吧。”
乔北心指尖一顿,看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
几经挣扎后,乔北心决定实话实说:“小望,现在……我没有多余的钱去做矫正。”
程望说:“那我借你一点好不好?你以后再还我就是了。”
乔北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不用了,这也不是什么必须要做的东西,又不影响日常生活,不做就不做,没什么的。”
他搓了搓手指,开玩笑道:“高一政治课上学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是‘高档奢侈品’,不是‘生活必需品’。”
程望咧了咧嘴,挤出一个微笑回应他,随后又躺回他的膝盖,闭上了眼睛。
*
没过多久,梁以蓝下班回家了。
这晚吃过饭后,程望说:“阿姨,小乔,之后几天我可能就不常来啦。我大哥最近没这么忙了,我晚上在家吃就好啦。”
梁以蓝应了一声,又拍拍自己额头,念叨着“忘了忘了”,起身去卧室拿东西。
她拎了一个纸箱子出来交给程望,说:“公司发的,好像是什么菌子之类的,我也没打开看。一发就是两箱,我们娘俩也吃不完,你拿一箱走,回去跟你大哥熬汤喝吧。”
程望接过,道了谢。
那次谈话后,梁以蓝依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对程望的态度、言语都与往常一样。
可这一次,程望无法欺骗自己,再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梁以蓝只是在说她自己的事。
那些关于究竟是对的路还是错的路,那些是否能够坚持的话语,怎么看都是在映射他和乔北心。
在是否出柜这样的问题上,程望觉得自己和乔北心算是达成了一致:能瞒就瞒,瞒不下去再说。
左右梁以蓝没把这事挑明,也没有明确地反对什么,程望决定先暂时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她毕竟身体不好,程望不敢拿这件事来冒险。
只是现在每每面对梁以蓝,他总有些说不出口的愧疚。
时间长了,难免被乔北心看出端倪。
*
送程望回家时,乔北心摸摸他的头,又捏捏耳垂,心里的不舍全都写在脸上。
程望也看出了他眼底的担忧,主动说道:“我最近在想考研的事,有点犹豫要不要回来读。”
乔北心:“按理说研究生阶段更重要的是考虑导师的水平。不过还是看你自己决定,怎样都可以。”
程望稍微放了心:“嗯!我再想想,反正时间还早。”
“嗯,原来你最近在想这个,”乔北心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怪不得总觉得你心事重重。别担心,反正,不管还有几年,我等你就是了。”
程望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陡然提起,他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
乔北心却是在认真表达歉意:“最近这半年我……我知道我有挺多缺失的地方的。也不是给我自己找借口,就是,真的,压力挺大的。现在我妈稍微稳定些了,我也能腾出些时间来了。”
他郑重其事地说:“以后不会了。之后我……会对你好的。”
傍晚可能是这一天之中最凉爽的时间。太阳已经落山了,只是天色还没黑彻底。
现在正是上班族下班的高峰期。谈话间数量车子奔驰而过,落在程望心中的声响一声比一声重。
他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又被乔北心抢先一步:“这个假期快结束了,本来之前想得好好的,平时见不到也就算了,假期时间够用,能多陪陪你,没想到……转眼又快开学了。小望,上次去厢市时间没赶巧,年底——十一的时候如果我妈身体还好,那我再去找你吧。”
说到这里,乔北心有些情难自已,握着程望的手赚得更紧了些。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心地抱了他一下。
程望下意识地揪住了他背后的衣服。
这个短暂的拥抱结束后,乔北心挂上了明显的笑意。
“那暂时先这样安排,到时再联系。”他冲程望扬扬下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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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点点甜了(?真的有甜吗?
破镜倒计时
第48章 闷热(一更)
过去的那个冬天里来了一股极强的寒潮,这一年的夏天却依旧那么炎热。
8月底的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上来气。
等待检票的时候,程望托着下巴发呆。
乔北心拿着一瓶冰冰凉凉的北冰洋贴在他脸上,程望“哎呀”一声躲开,骂他:“你好烦啊!”
“发什么呆呢?”
程望拧开瓶盖,咕咚灌下一大口。
甜甜的橘子味汽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却安抚不了他喘不上气的心。凉气散去后,程望觉得更加憋闷。
他蔫蔫地说:“太闷了,热。”
高铁站冷气开得很足,等待太久又怕冷的女孩们甚至穿上了薄薄的开衫。考虑到程望一向怕热,乔北心没做他想,掏出一张被人硬塞过来的广告页,折成小扇子给他扇风。
大二的第一学期,乔北心依然比其他学生早开学两周多。
程望大概是习惯了,开玩笑道:“哎呀——看来这四年都等不到小乔送我去上学了呢。”
乔北心也很无奈。如果说大学开学前他是满心期待的,那现在,还能坚持只能说明他真的热爱这行,真的憧憬这行。
他们到得很早,距离检票时间还剩近半个小时,两人坐在一旁,偶尔说几句话。
乔北心碰碰程望之前受伤的手,问:“现在不会疼了吧。”
“不疼。”程望动动手指,“本来也不严重。”
乔北心点头:“嗯,你驾照是不是还没考下来?”
提起这个程望就发怵:“我不想考啦,我跟教练说不学了。”
本来就对开车抱有畏惧心理,受过伤之后,更是不敢开了。
乔北心说:“好吧,不想开就算了。这个学期看看我妈身体怎么样,如果她情况稳定,我去报个驾校好了。”
程望偷笑几声,捏着乔北心的小臂,开心地说:“好呀好呀,那以后你来开车!”
到高铁站的时候明明觉得还早,可时间过得分明又很快。
这样送走乔北心的经历已经是第三次。程望像以往那两次一样,站在闸机外远远望着乔北心乘坐扶梯下了楼、连背影都看不到后才转身离开。
走出高铁站后,炎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程望被外面热辣的阳光刺得眯了眼睛。
很奇怪,在高铁站的冷气中,程望觉得闷热喘不了气;现在站在大太阳下,他又觉得心里凉凉的。
*
没过多久,程望也开学了。
回到学校的第一天晚上,梁老师又给他打了电话。
之前的那个保险交流论坛,程望没有报名。梁老师感到可惜,但也知道程望还小,不急这一次。
这次打电话来,是因为另外一位老师想带去的学生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一段时间,定好的名额空了一个,梁老师立刻就想到了程望。
老师这样偏爱他,程望感激又欣喜,但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他抱歉道:“老师,我明年去行么?能不能麻烦您……明年给我留一个名额呢?”
他这话说得很不好意思。且不说明年是否还有这样的活动,今年新生入学后,谁又能保证梁老师不会发现更好的胚子呢?
梁老师被连着拒绝两次也没有不悦,只是说:“也好。这次的活动专业性太强,你也不是学保险专业的,可能参与感不会太强,那就等下一次吧。”
程望连连道谢。
挂掉电话前,梁老师又问了程望有没有考研的想法。
他们这个学校,学习氛围一向浓厚。况且如果想要保研,大二的绩点是非常重要的,确实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程望愣了愣,几秒后才回答:“……梁老师,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梁老师在电话那旁笑了:“假期前我就问过你。假期是不是没好好考虑、只顾着玩了?”
程望羞愧道:“对不起,老师……”
梁老师安慰了几句,说:“没事,现在想也来得及。如果想留本校,可以考虑来我门下。如果想换个专业,我也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程望应下后,这通电话才算结束。
挂断电话后,程望慢吞吞打开电脑,开始搜索Y大金融专业历年的考研分数线,又去校内论坛翻了翻最近几年的保研情况。
电脑开了四五个网页,一排排的绩点和数字挂在电脑屏幕上,程望看得心烦意乱。
他捞过手机,想跟乔北心认真商量一下这件事。点开之后才想起,乔北心晚上的训练还没结束。
程望烦躁地扔下手机。
*
正式开学后,程望忙了一段时间。
就像去年他入学的时候一样,系里那个超大型的活动又办起来了,程望被抓了壮丁过去帮忙。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之前那种令他窒息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来了。
他跟乔北心提过几次,说,最近系里有活动,大二课程又多,晚上回到宿舍时多半都过十点了。
乔北心却会错了意:“过十点也没关系啊,现在大家都多少习惯这种训练强度了,过了十点熄了灯也没人想睡。”
程望无奈道:“好吧。”
每个学年的这第一个学期总是过得很快:开学两三周后就是中秋,中秋节过后没几天又是十一。
十一假期前学生们的心是定不下来的,大家都在期盼着这前后十天的假期。
乔北心也不例外。
上次去厢市的经历不太美好也不完整,他一直耿耿于怀。这一次更是主动做起了攻略。
“这个博物馆好玩吗?”他问。
程望:“之前和室友去过一次,很好玩,就是太大了,根本逛不完。”
乔北心好奇:“博物馆能有多大?你们是不是去得太晚了?”
“是去得晚,但也是真的大,可能要两天才能全看完。”
“好,那先做一个备选好了,如果有时间咱们就去。”
程望笑着点头。
这一年的中秋和国庆挨得近,调休之后连在了一起。乔北心请了两天假,提前回了一趟家,陪梁以蓝做了定期检查后,才动身去找程望。
临行前一晚,他又检查了一遍梁以蓝的药盒。
“儿子,你妈只是身体不好,不是脑子不好。”梁以蓝幽幽地说。
“我知道,但是你前科累累,我不放心。”
梁以蓝觉得身为母亲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又因为自己确实理亏而无话可说。她摆摆手,扔下一句“越大越讨人嫌”,回去睡觉了。
乔北心确认好这一切后,终于可以放下心,专心收拾去厢市的行李,却在这时接到一个未署名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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