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慧婉被她拉着走了两步,回头对二人喊道:“飞白,你们说完体己话,带着颜三娘子一同来及第楼。”随后又拉着杨小娘子一同离开。
杨小娘子走时,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荀飞白。不过荀飞白正背对着她那方,并未瞧见,倒是让对面的颜从安看了正着。
她几人走远,伸手拉住荀飞白,往自家马车走去。
荀飞白有些不解,忙问道:“从安,你这是?我同他们说好了要去及第楼......”
宝匣见到二人走过来,跳下马车,拉着玉珠走到十步之外。
颜从安走到马车旁,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飞白你可知我心悦你?”
微风乍起,时光像是瞬间静止,唯有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
荀飞白闻言怔愣在原地:“从、从安,你方才说甚么?”
颜从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荀飞白见状,忙跟了上去,二人在车里坐定,荀飞白急急开口问道:“从安,你方才......”
颜从安未等她说完,开口打断道:“飞白,你可心悦从安?”
荀飞白闻言面色涨红,愣了半晌,张口欲言,却有些说不出口:“我、我......”
颜从安低垂了眉眼,声音闷闷道:“我知晓了,看来是不喜的。”
荀飞白听她误会,甚是焦急:“喜的,喜的。我亦心悦从安。”
颜从安闻言抬起头,眉间带着欣喜,又似有些不信道:“飞白此言可当真,莫不是哄骗我?我瞧你那日离开时可是半点不留情。”
荀飞白见她不信,心下焦急,上前拉住她的手,半蹲在她面前,急急解释道:“我当真心悦从安,那日在宝山寨我便知晓了自己心悦从安,可我不知你是否心悦我。从宝山寨回来你便待我有些冷淡,我本以为你是店铺有事,想询问你可需我帮忙。”
“可那日却瞧见你与一少年同归,我看他与你那般亲密,也知晓你并非店铺有事,而是在陪那少年郎。我以为、以为你与他......”
她有些不知该如何说,便直接跳过,又接着说道:“随后几日你对我更是冷淡,我便觉得你是或许是真的不喜我,我才、我才想着离开,不、不想让你生厌。”
提到那少年郎,荀飞白依旧有些低落,她低着头想,颜从安既说心悦自己,又为何与旁人那般亲密。
颜从安现下知道她心中所想,倒是真如如宝匣猜的那般无二,她有些无奈:“你既然在意,为何当日不问问我他是何人?”
荀飞白并未抬头,只是低声道:“那日宝匣瞧见了我,我想你也定会知晓,可你却不曾主动来与我解释,我自是不敢问,我怕你说心悦他,或许还会与我退亲,他与你站在一旁,看起来很是相配,我、我自是比不过他。”
还当真是全都让宝匣言中,颜从安伸出将人拽起来坐在身侧:“那是我小姑母之子,是我的表弟,他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可今年才十五,都未及冠,还是个孩子,我怎会与他有私情。再者,你我都已定亲,我心中亦只有你,又怎会心悦他人。”
荀飞白讶然的抬起头,看着她道:“他是你表弟?才十五?”
颜从安笑着应道:“确实如此。”
荀飞白一时面红耳赤,她那日到底都在胡思乱想些甚么事情,可随即又想起一事:“那几日从安为何待我那般冷淡。”
颜从安微敛了眉眼,淡淡的看向她道:“你去青云楼那日,可是在后巷救了一个女子?”
荀飞白惊讶道:“从安如何知晓?”
颜从安解释道:“我怕颜家的人会对你不利,派了护卫跟着你。”
荀飞白了然道:“原是如此。”旋即她恍然大悟:“从安那几日生气是为了这事?”
话已至此,颜从安也未再隐瞒,直接将心中想法说出:“你那日行事太过莽撞,我知你心善,可那日之事甚是凶险,你可曾想过那女子与那男子,他二人要是熟识,你这法子便不管用,那男子要是发起狠,你定要吃亏。”
“或者那男子要是有别的同伙,你又如何脱身。即便那男子无同伙,后面走来的那一家人若是未走到这巷口而是去了别处,抑或是不想出手相助,那男子又追上来,你二人又如何善了。”
颜从安虽言语平缓,但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对她的关心。
“之后我也曾反思过,确实有些莽撞了,还让从安为我忧心。”
小巷之事,荀飞白事后也确实重新掂量过,颜从安所说的她皆都曾想到,也觉得自己当时行事确实有欠考虑。
颜从安见她态度诚恳,也未揪着不放,放柔了声音道:“我知你本性如此,我不强求你再不行善事。若你是那置之不理的人,那你我也无今日。我只想你日后再帮助别人前,多顾忌些自己的安危,当为着我,也莫要再莽撞行事,将自己置入危险之地,可好?”
荀飞白见她这般通情达理,柔声细语新入心扉,化成一池春水,激起万般柔情。她忙连声应道:“日后我定三思而行,不让从安再这般忧心于我。”
颜从安看着她,淡笑道:“飞白可要记得今日之言。”
荀飞白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捧着颜从安的手,肯定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想了想又说道:“那往后从安若是气我,也莫要再那般不言语,我有时比较愚钝,猜不出从安心中所想,若我有惹从安生气的地方,从安定要告知于我,莫让我瞎猜。”
“此事是我不对,不该冷着你,让你胡乱猜想。”她顿了一下,轻轻拂着荀飞白的手背,柔声道:“我不曾问过飞白,飞白可会因着你我家世有别,而觉得你我并不相配?”
荀飞白闻言,一时有些羞赧,但话已至此,也无法逃避,只得压了眉眼低声应道:“是曾想过。”
颜从安伸手拂上荀飞白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柔声道:“飞白莫要如此,家世对人来说,生来便定下,你我都无从选择。常言道,英雄莫问出处,你又何须介怀。”
“再者我所有的一切皆是父母给予,也并非自己挣得。而以飞白之能,日后亦是会入仕,难不成到那时飞白会嫌弃从安一介白身?”
荀飞白看着那一双瞳人剪秋水,清莹秀澈,不禁沉溺其中,听到最后,又赶忙摇头:“不会的,我怎会嫌弃从安。”随后又想从安说的日后,低头小声羞涩道:“再说你我成婚后,我若出仕,从安哪里还会是白身?”
颜从安听到了那声低语,轻笑一声,调侃道:“是啊,那时从安亦不是白身,是飞白的官夫人。”
荀飞白旋即面色涨红,可也不知如何反驳,只得任由她调侃。心念一转,说道:“郝佳慧与赵世义二人还在及第楼等我,从安可要与我同去?”
颜从安知她故意转移话题,也未揭穿,想起那回眸远望的女子,微微挑了挑眉尾。
小巷之事,看似是有惊无险,但却到底是给她自己招惹了个‘麻烦’,不过这事她不想同荀飞白提起。想来以荀飞白那木讷的性子,想来应当也想不到此事。
“既然遇见,一同去就是,不能失了礼数。”
话一说开,二人下了马车,往及第楼走去。宝匣二人见她们下车,也赶忙跟了上去。
玉珠看着二人握着手下了马车,用胳膊推了推一旁的宝匣。宝匣狐疑的看向她,玉珠用眼神瞟了瞟前方二人交握的双手,宝匣看了看,只是冲玉珠挑了下眉毛,一副早就知晓的表情。
玉珠有些羞恼,伸手拍了一下宝匣的手臂。
第53章 第 53 章
方才人潮涌动的街道,此时已散了干净,只剩稀稀落落不到十余人。
颜从安轻轻扯了二人交握的手,待荀飞白回眸,对着她笑浅道:“还未恭喜飞白得了魁首。”
“多谢从安。说起此事,我还未看那榜文,我们过去瞧瞧吧。方才粗粗听了一耳,可别是他人误看。”
颜从安笑着应下,二人行至榜文牌处。红榜黑字,头三位的名字比其余人的都要大些,格外的醒目。
榜首确实写着荀飞白三字。
荀飞白确认无误后,又走至榜末,赵世义三字,赫然在列。她笑着转身对颜从安道:“世义这人,当真是运气了得。”
颜从安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怎地这般说他,莫要胡乱贬低友人。”
荀飞白笑着道:“我与世义交情深厚,不介意这个。再说我方才那话并非是贬低,世义这人聪慧过人,若是用功读书,只会在我之上。只不过他无心向学,每日多数时间都在打瞌睡,日日都要被夫子罚站。他最厉害的莫过于站着亦能睡着,连老山长见到都直叹无法。我若如他那般读书,想来这榜上定是无名。”
二人看完榜文后向及第楼走去,路上荀飞白同颜从安又说起郝慧婉与庞泗水等人。刚才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们,等下应是都要去这及第楼。
及第楼,二楼雅座。
荀飞白二人到时,屋内除了赵世义三人,又来了两位同窗,是庞泗水与武鸣。其余几人因着榜上无名,也无心用膳,并未出席。
见到二人,郝慧婉笑着招呼道:“快来快来,菜都已备齐。”
荀飞白领着颜从安就近坐在了赵世义身旁,坐下后又与众人介绍她。庞泗水与武鸣当日在破庙中见过颜从安,倒也不算陌生,一顿饭下来,更熟识了一分。
席间,郝慧婉身旁的杨小娘子时不时望向二人这侧,荀飞白一心念着颜从安,倒是不曾注意。
那日在船舱外,杨小娘子听到荀飞白与赵世义谈话,本已放下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她旁敲侧击的与郝慧婉打听荀飞白,知晓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并非自己不能高攀之人,且荀飞白博学多才,将来前途或许不可限量,心中念想更是动上一分。
同游时她有意无意多与荀飞白往来,白日观察荀飞白吃食喜好,用食分量,吃酒深浅等,晚间亲自下厨做上小食或醒酒汤送予她。二人归程时相谈甚欢,她本以为再过些时日,多与荀飞白往来,或许心中所想之事便能成真。
可此时,她看着对面眉目传情的二人,荀飞白殷勤体贴,颜从安温柔宠溺。再看颜从安端庄秀丽,气质清尘,身上的衣裳同初见荀飞白那日相同,用的是上好的云丝。
杨小娘子心中念想被一盆凉水当头浇灭。
一旁的郝慧婉似是发现了她的异常,替她就近夹了盘中的吃食。杨小娘子才回了心神,对她淡笑着道谢。
几人用过饭食也无他事,出了及第楼相互道别离去。
荀飞白将颜从安送至马车旁,准备与她道别,颜从安拉住她的手,轻声道:“飞白莫要住在外面,同我回随意园可好?”
本就是因着误会,荀飞白才不想住在随意园,今日不仅将误会说开,还互通了心意。听着颜从安这般似是撒娇的请求,她还哪有不听的道理,自是笑着点头应下。
颜从安眉间微扬,吩咐宝匣先去邸店拿了荀飞白的包裹,直接拉着她上了马车,一同回了随意园。
许是同颜从安通了心意,荀飞白再回到随意园,竟感到格外的安心,有种回家的感觉。
二人用过晚膳,坐在屋前的廊檐下纳凉。
荀飞白与颜从安并排而坐,淡淡的茉莉花香在二人之间萦绕。荀飞白略一低头,便看到了她腰间的香囊,她看着颜从安笑着道:“从安可喜欢这香囊?”
颜从安并未答话,而是从门廊上起身,穿了木屐走上青山路,勾唇对她说道:“飞白跟我来。”
荀飞白不知何意,却也跟着她下了门廊。颜从安领着她向东厢房走去,却并未走入房内,而是越过了东厢房,来到南侧的空地。
还未走进,荀飞白便闻到了浓郁的茉莉花香。此时天色早已擦黑,院内的石灯笼中烛光随风摇曳,火光影影绰绰,虽然并不明亮,荀飞白依然看清了那种着的整片茉莉花海。
荀飞白见此场景,惊诧万分,她侧身看向颜从安,颜从安正淡笑着看着她,眸中星光点点,尽是宠溺与柔情:“飞白可是喜欢?我让人从宝山寨移栽一些在此处。”
荀飞白即有些感动,又带着些许愧疚。在她胡思乱想与颜从安置气的时候,这人却时刻念着她,知她喜欢这茉莉花,特意叫人将花移栽至此。
她两步上前,将人拥入怀中,在颜从安耳边轻声道:“多谢从安,我很喜欢。”
颜从安先是一愣,随后放软了身子,靠在她怀中。面上染了一丝红晕,柔声道:“飞白喜欢便好。”
压下激动之情,荀飞白又觉得有些羞赧,忙松开了颜从安,想开口道歉,又觉得这事应当是不需道歉,只傻愣地站在一旁。
她面上本就因羞涩有些红晕,在烛光映衬下更是红了一分。颜从安眉眼带着笑意,也未打趣她,而是转了话题说道:“方才飞白说是有事要与我商量,不知飞白要说的是何事?”
荀飞白想起正事,正了神色道:“我们去门廊那坐着说吧。”
二人回到门廊,荀飞白想了想说道:“不知从安在滨州可还有事要办?如今已放榜,我在滨州已无事,想着过几日启程回花溪县。”
前几日楚无歌来信说,在滨州查探到些消息,准备今日来滨州同她仔细说说,这几日并不会启程回花溪。
而且她跟荀飞白二人刚刚互通了心意,在滨州还能日日住在一处,若回到花溪那么在婚前,二人自是不能总在一处,见面的次数也会少上很多。
“前几日无歌说有事要来滨州寻我,这几日我应是无法离开滨州。飞白可愿在滨州多陪我一段时日?”
如今二人这般关系荀飞白亦有些不想离开,可想起离家一月有余,她有些忧心道:“我离家已有一月,也不知家中是何情况,我走时给林竹留了些钱财,但若是再呆上时日,怕是有些不足。”
颜从安知她是为这事忧心,想了想开口道:“若飞白着急回花溪只是担心家中,别无他事,那飞白便无需忧心了,玉环前几日带了口信过来,家中一切安好。钱财之事飞白更是无需忧心,玉环皆会安排妥当。”
荀飞白听她这般说,想起那眉目温和的婢女,倒是放下些心来,她想了想道:“那我明日写封信,拖世义他们带回去,也好告知林竹一声,过些时日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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