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别吃雪糕你不听,现在后悔了没。”
跟很多长辈一样,孩子把自己作生病了就要说几句怨气话。埋怨程薏下午硬要吃雪糕。
程薏浑身颤抖,手脚冰冷得吓人,得赶快送他去医院。
姜有年在一旁也心急,一双狐狸眼紧盯程薏捂着的地方,像是要将她的躯体看穿一般。
程澍扯过程薏的外套将她裹起来,边安慰道:“程薏,忍着点儿,现在带你上医院。”
这时姜有年突然发声:“程澍,上医院没用。”
程澍准备往外跑的脚步停住,他对上姜有年诚挚的视线。
摄人心魄的眼睛里在无声传递某种信息,两人相对无言,可程澍貌似读懂了。
怀里的是亲妹妹,万一有突发状况,如果判断错误,很可能要搭上性命。
正常人当然是会选择去医院,而不是相信一只妖精的鬼话。
程澍在心里挣扎不过片刻,对姜有年的信任丝毫不减。
胳膊被程薏掐得生疼,最后程澍选择相信他,问道:“要怎么做?”
“回家,我保证程薏明天能活蹦乱跳。”姜有年信誓坦坦地说。
程薏快晕厥过去,迷迷糊糊中嘴里还一口一个哥。
很幸运刚好电梯在这楼层停下,里面没有人。
姜有年跟在他们后面进入电梯,他手里拿着一部粉色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是程薏放在餐桌上没有拿走的。
程澍抬头看电梯的楼层数慢慢下降。
这高级餐厅的电梯不会慢到哪里去,等待的这不过三十秒的时间里竟然像是等了三十分钟。
程薏从喉咙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问程澍怎么还没到医院。
程澍一路哄骗她快了快了,其实是准备往家里赶。
他们只顾着程薏去停车场,路上没有留意回避行人,程澍冲出来没顾得上戴口罩,不知道有没有人认出他来。
这已经不是他会去关心的问题了。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走出去没几步就是程澍的车。
幸好今天提前想到程薏可能会买很多东西,开了一辆空间宽大的SUV出来。
程澍侧身面对姜有年:“车钥匙在外套口袋里。”
姜有年伸手进口袋里摸出钥匙,解车锁,打开车门让他们进去,最后自己钻进驾驶座。
干脆利落。
两人分工十分默契。
姜有年发动汽车踩尽油门驶出停车场。
性能极好的车子顺滑地在车水马龙里像灵活的蛇一般左右穿插,却没有影响到周边车辆的正常行驶。
神奇的是,回家的这一路遇到八个红灯全是绿灯,原本有五十多秒的红灯秒跳到绿灯。
当然,后座里程澍光顾着安慰程薏,没留意到这一路是多么惊险又顺畅地回到住的小区。
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只用了十五分钟,足足缩小了一半时间。
程澍回到家就将程薏放到床上。
程薏疼得像只虾米似的蜷缩起来,脸色比刚才又苍白许多,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
“怎么样?”程澍问姜有年。
姜有年跟着跑了一路,耳侧的头发有些散落。
他无暇顾及,上手拉开程薏捂着肚子的手臂,两指在她的肚子各个地方轻轻按了按。
每按一下程薏就喊疼,而且很奇怪的是,按左边就疼右边,按右边就疼左边。
喊得喉咙也沙哑,程澍看着于心不忍,心急问姜有年有什么办法。
姜有年去书桌拿了一把剪刀回来,抓起程薏肚子上的布料就要下手。
程澍立刻按住他的手:“你要干嘛?”
姜有年说:“她肚子里有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程澍不寒而栗。
「东西」这个词程澍现在的理解是可能是一种不怎么好的……生物?
程薏也听到了,哭喊道:“呜呜呜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才十八岁,我不想死呜呜呜。”
“没事,不会死的,很小问题。”姜有年边轻柔安抚边说。
肚子那块布料已经被剪了个口子,露出点儿皮肤。
程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某一瞬间好像看到程薏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似的。
可认真一看,肚子平坦什么都没有。
“我来了,大人,情况怎么样了?”婉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喘着粗气,风尘仆仆。
姜有年放下剪刀,起身让了个位置,吩咐婉玉:“干活。”
“诶,好。”婉玉手脚并用爬上床,跪在程薏旁边,一手覆在程薏的肚子上。
她准备有动作,抬头看两位驻足观看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后挥手驱赶:“你们出去,出去出去,回避一下,好了叫你们。”
姜有年拍了拍程澍的肩膀,让他安心些:“走吧,婉玉很能干,交给她没问题。”
程澍无奈只能出去等着,他站在紧闭的房门外,仿佛心还在里面。
听到程薏在里面大喊:“你脱我衣服干嘛?哥哥救命啊呜呜呜。”
继而听到婉玉说:“你别动哇,姑奶奶我在救你呢。”
很快里面没声了。
“怎么没声了?”程澍紧张地问。
想到会是这样,但是没想到婉玉这么粗鲁,真担心会把他妹妹吓坏了。
“婉玉弄晕了她而已。”姜有年幽幽地说。
他背靠墙壁站着,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插在兜里,姿态看似放松,实际并不,情绪更多的是沉抑。
程薏这边差不多解决了,他是在想程薏怎么惹上那些东西的。
很快姜有年就想到程薏上洗手间回来说一个老婆婆不小心弄破了她的衣服。
猜测是这里,却不能确定。
因为没亲眼看到当时情况,不确定是不是。
毕竟能耍小手段的妖精多得去了。
程澍看姜有年的眉头紧皱,眼神空洞地望着脚尖的地板,知道他是在沉思,便问:“程薏的事,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姜有年不想说,打算保持沉默糊弄过去。
“是洗手间那个老婆婆?”程澍也想到了。
姜有年摇头:“我不确定,没有亲眼所见不好下定论。”
“不好下定论?这完全不像你啊盛大律师。”程澍比谁都想要投资大获全胜。
这时候还想着道德,是人类最廉价的情感。
第44章 噬肠虫
房门关上已有十多分钟。
程澍忽地生出一种自己是站在手术室门外,亲人在里面抢救的焦灼感。
也无差……
约莫又过了两三分钟。
里面终于传来婉玉的声音:“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等这句等许久,不到一秒钟,程澍一直搭在门把上的手打开房门,风风火火走到床边。
程薏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晕过去,端正躺在床上,身上已经穿了睡衣。
她流了很多汗,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侧脸,脖子的皮肤透着水光,枕头和床单湿了一片。
程澍喊了两遍她的名字,并没有得到回应。
婉玉秀出手里一个不大的玻璃瓶子,瓶子里面有一条拇指大小的虫子在蠕动。
虫子的身体黑乎乎的,身上是一层透明的黏液,看一眼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特别恶心。
“喏,情郎哥哥,就是这个小可爱在你妹妹的肚子里作怪。”婉玉说。
可去他妈的小可爱。
程澍恨不得把那只虫摔到地板上捻到它爆浆。
看着瓶子里的那只虫,程澍缓缓发问:“你是怎么弄它出来的,该不会是……”
剖了程薏的肚子吧。
他准备要去查看程薏的肚子。
还没有说完,婉玉忙解释:“我是从她喉咙里挖出来的!这虫子狡猾得很,在身体里到处遛,我好不容易把它逼到喉咙抠出来,其实剖腹的方法是比较快啦,直接在肚子开个口子,我伸手进去掏……”
“停!”程澍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是婉玉的粗暴描述方式让人代入感强,还是他身为专业演员天生想象力过人,脑子里竟然有了画面。
姜有年拿过婉玉手里的瓶子,一眼就辨认出:“这叫噬肠虫。”
程澍没听过,发出疑问:“什么虫?”
婉玉接下去讲解:“吞噬的噬,噬肠虫是蛊虫里的一种,顾名思义就是吃肠子的虫,进入人体内会将人的内脏一口一口地吃光,经过千百年的繁殖,基因改变,现发展成不仅仅只吃肠子,它会一口一口地掏空身体里面的内脏,完了再一口一口啃掉外皮,直到只剩下一副白骨,我觉得可以改个名字,不是叫噬肠虫,而是噬人虫。”
程澍光听着就内脏隐隐作痛,担忧问道:“那程薏……”
婉玉摆手:“她没事,这虫子还是个未成年虫,没吃到你妹妹一口,根本就咬不动。”
姜有年沉默中,他在思考。
蛊虫是要有人催动才会行动,那么说的话这虫是受到某人的催动。
让噬肠虫将内脏慢慢吞噬掉,是一个慢性过程。
细细地折磨,慢慢地让人慢慢呼吸平静。
无异于是一种酷刑。
姜有年最想不明白的有一点。
那就是催动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
既然已经出动噬肠虫这种生物,那么催动人一定是明确好杀人计划目标。
但是偏偏那些虫子都是个头不大年龄不小。
如果是人的话,顶多是个进幼儿园的命。
如此孱弱的小东西投入人体中的话,不会按照一般套路大口大口地被吞噬,不到一个月就能变成一副白骨。
但是程薏体内的那只幼虫,却不像是要置她于死地,而是想要慢慢折磨程薏。
第45章 猪笼草
姜有年沉思中,床上的程薏有了点动静。
不是醒来,而是难受地咿嘤声。
程澍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发烧了,我叫医生过来。”
“嗯……”婉玉一根手指竖在他面前摇晃:“情郎哥哥,沾了脏东西是逃不过一场病,看医生吃药没用的,不过问题不大,交给我就好啦,保证明天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妹妹。”
程澍始终不放心婉玉,这丫头给人的感觉很不靠谱的样子。
姜有年附和:“交给婉玉吧,会没事的。”
他的话要比婉玉说一百句话还有用。
程澍默认当同意了。
此时婉玉的视线来回看了看两人,暗地里开始坏笑。
她一屁股坐到床沿,挥手驱赶他们:“放心,妹妹就交给我,你们俩大男人留下来也帮不到什么忙,出去休息吧,不过大人你不能走哦,万一有什么状况我不一定能应付。”
她说最后一句话是向着程澍的,明显是要说给他听,好让他知道怎么做。
程澍懂婉玉的意思,当然,他是不懂婉玉话里更深层的目的。
见姜有年没说什么,只无声点了头。
程澍:“那我……收拾客房给你休息吧。”
姜有年道谢:“麻烦你了。”
两人准备离开房间,婉玉临时叫住姜有年。
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手里的瓶子,嘴角貌似有口水的光泽,铜铃般大的眼睛里迸发出显而易见的渴望。
她吸溜一下:“大人,那只可爱的小虫子可不可以给我呀,我好想要,反正你留着也没什么用是不是……”
装有噬肠虫的瓶子还在姜有年手里,他看了看,回身走到床边,将东西递给婉玉。
婉玉乐呵呵接过。
她的衣服是古装样式,便将瓶子塞进胸口处,又抬头露出奸诈的笑,给姜有年行了个眼色,小声说:“嘻嘻嘻,大人,我给你制造机会,你不要辜负我的一番心意哦。”
姜有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脸色不改,默然回头走出房间。
程澍一直站在门外,不过他没有听到婉玉后面说的话,等姜有年出来关上房门,淡淡地开口:“那虫……”
“婉玉是只花妖,特别喜欢吃昆虫类的生物。”
程澍:“……”
姜有年好像是在阐述婉玉喜欢吃生菜那么普通。
程澍却在心里恶心了一把,难以想象将那只虫子吞下去的画面。
花草不是都怕虫子吗?花妖?她怕不是猪笼草妖吧。
程澍家里从来没有收留过朋友留宿。
说是去收拾客房,不过是带路并打开房门,「恭迎」姜有年进去而已。
家政阿姨三天两头就会过来打扫房子,尽管客房没有人住也干干净净。
“床铺是干净的,浴室在那边,我去给你找一套睡衣。”程澍说着退出房间。
回房去衣帽间找睡衣,很快就找了件没穿过的睡衣来,说了句早点休息。
姜有年顿了两秒才回了一句晚安。
他的心绪一直想着其他事情,回话都是冷冷淡淡的,
没有惯有的笑。
没有别的情绪。
程澍踏出房门,背影有些淡漠。
他准备带上房门,房间里的姜有年叫住了他。
程澍几乎是秒回头:“嗯?还有事吗?”
姜有年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部粉色的手机,是程薏放在饭桌上没拿走,他帮忙拿的,刚才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才想起来。
他说:“在餐厅放进口袋里忘记还了,手机好像有几个电话进来,一直在震动。”
彼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亲爱的爸爸」。
程澍拿过手机:“谢谢。”
姜有年回身便关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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