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的小队是中国人,不建议他此时下山,途中下雨下雪,路会非常难走,而且他们的冲锋衣也坚持不住八个多小时的路程。
大家闷在小屋里等雨停。
许清玄真是后悔死了,不仅看不到流星雨,透支了许多体力爬到这里,而且还暂时不能下山,他只请了不到一周的假,马上就要飞回去排练。
正是着急万分的时候,他挤到露台外面,风雨裹着雪几乎将人淹没,周围空寂一片。
他问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不建议他此时下山,太危险了。
这时露台上又涌过来一群躲雨的人。
大家摩肩擦踵,急着进来,在里面的人又被挤到更小的角落,一群人咒骂呼喊着,小小的露台承受不了那么多的人,险些发生踩踏事件。
许清玄踩在露台上望远方的天空,眼看着就要被挤下台去。
四处纷杂吵嚷,慌乱一片。
远处一个男人头发脸庞都湿了,冲锋衣也挡不住冻雨,从里到外淋得湿透,脚踩着深雪从下面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来。
眉眼潮湿,神色疲惫,狼狈得像雪山里冒出来的野人。风撕扯着冲锋衣的帽子,头发、眉睫都结了一层霜,顶着风雪跑了过来。
隔着许多的人,他偏偏就看到了许清玄,呼吸一滞,奋力从雪山的那边爬了过来。
许清玄抓着露台的栏杆掉下来,骤然跌进一个雪人怀里,和他一起扑倒在雪地里。
他惊魂未定,吓得都傻掉了。
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薛回?!”
历经千辛万苦,一路追寻,终于让他给找到了!
第50章 (修)
夜晚,酒店,许清玄的脚肿了,是被薛回一路背回来的。好不容易找到这家酒店,风雪都停了,转瞬又是一片晴朗夜空。薛回把他先放到床上,连续爬了两次山,又从露台上掉下来,他的脚已经肿得不能再看。
先前还不觉得,现在一休息下来,便感觉针扎般的痛楚从腿上蔓延过来。
他痛得嘶吟了一声,薛回看着他,又痛惜又紧张地问他:“哪里痛,告诉我好不好?”
他说不出哪里痛,因为他全身都痛,脚痛、脑子痛、心也在痛。
薛回不敢给他用热水,只用温水浸了毛巾,拧干了包裹着脚揣在怀里。用自己的手去摩挲、呵护。
让它一点点回暖,一点点在自己怀里活过来。
许清玄看着薛回给他暖脚的样子,两手呵着热气帮他摩挲,每一处都照顾周到。揣到怀里贴着他温热的肌肤,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它。
许清玄眼里弥漫着水汽,又痛又悔恨。
在最绝望的时候,还是碰见了这个人。
薛回道:“玄玄,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他声音又轻柔又怜惜,带着不自觉的紧张。
许清玄道:“没什么,就是想做一些没完成的事,想一个人旅行。”
“所以来看星星,来唱歌?”
许清玄望着他:“对。”
薛回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在怪我?”
“没有。”
“我们不是说好,你回去想一想的吗?”
许清玄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也想不出一个结果。”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爱,是爱的,但爱的时间长短,存在的变数,未来的渺茫,以及面对他的过去,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想不明白。
“你相信奇迹吗?”
薛回道:“我相信它存在的。
“你骗我,你说会看到星星的,可是我来到这里,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你相信我,你的世界有星星,我会让你看到星星。”
“可是我爬了两次山,还遇到了下雨下雪,根本就看不到星星。”
薛回心力交瘁,急得抱起他来:“我们去阳台看星星。”
“没有的。”
“有,今天晚上一定会有。”
薛回抱着他走到窗边的沙发上,给他盖了毯子,搂在怀里。两个人像小朋友一样趴在窗边等星星。许清玄其实还是看不到,只看到一片漆黑的天空。他努力睁大了双眼,想等待那份奇迹。
薛回说:“我们慢慢等,不着急。”
许清玄靠在他的怀里:“薛哥,即使没有星星,也没关系。”
“有的,玄玄,一定会有。”
他们等到了半夜,许清玄睁得眼睛都发酸了。夏日雪山的夜空,泛着雪的味道,干净、清冷。遥远的天际有着模糊的光晕,即使有星星在他眼里也毫无意义。他们从夜晚等到凌晨,许清玄都绝望了,埋在他的怀里不想再看。
然而薛回却一直望着那片夜空。他好像笃定那晚一定有星星,然后就真的有了星星。
后半夜,不知什么时辰,一颗流星如火苗般猝然燃烧,划破天空,留下狭长的飞羽。
薛回眨了一下眼睛,没看清,以为那是假的。接着无数朵火苗一起燃烧,划过天空,漫天宇宙星辰,从头顶飞逝而过。
薛回讶然道:“玄玄,抬头,看星星。”
许清玄本来埋在薛回怀中,忽然听到这句,猛地抬头。就见天空中好像有一丁点微弱的光亮,非常小非常小的一点星光,跳动闪烁在他原本漆黑一片的视野中。
他终于看到了星星!
他真的看到了星星!
在薛回那边如下雨般浩瀚广阔的星空,在许清玄眼里只是一点跳动的星光,可是他也看到了星星!
“真的有奇迹,薛哥,真的有!”
两人一起震撼地望着那片星空。
薛回紧紧地抱着他,亦是激动莫名。
“玄玄,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难过好不好?”
许清玄满眼潮湿:“你说你不会爱我……”
薛回苦笑道:“我哪有说我不会爱你,我说我爱上了你。”
“你说,暂时……”
“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我不知道。”
方才男人将他从山上背过来,许清玄能够感觉得到。他能感觉到他背的温度,手臂的力量,能感觉到温柔的语气,疼惜的模样。可是这一切,又好像不属于他。
他在风雪中趴在薛回身上,随着他颠荡地前行,真想永远都这么走下去啊。
薛回慢慢感觉到许清玄趴在了他身上,慢慢感觉肩上渐渐洇湿。
蓦然一惊,心酸痛得被紧紧攥了起来。
薛回将人放开,抱他在沙发上,给他擦干眼泪,吻吻额头。
“傻玄玄,我是说之前很少有过热爱的东西,但是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爱上一个人的,我懂爱是什么。”
“是什么?”
“是……” 薛回道:“你消失后那种害怕的感觉。有两次,一次是海边拒绝你的时候,一次是这几天。”
薛回和他讲这几天一路过来的惊险,每次错过的遗憾,有时候就在他身后一小步,却堪堪错过,找得他心力交瘁。
男人胡茬面颊都没打理,头发衣服都脏脏的:“我给你拿样东西。”
许清玄想不到他竟然就跟在身后。
还在震撼中就被薛回从沙发上抱了起来,让他像小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羞耻又脸热的,男人两手托着他的屁股,让他搂着自己脖子,过去从背包里那张照片。
然而照片连同里面的东西也跌了出来,许清玄帮他捡起一个钱包,钱包内侧竟然藏着一朵干花。许清玄才开始还没认出来,后来越来越觉得熟悉,猛然抬头,那是他在玫瑰园给他摘的茶梅,早已经冻死枯萎了,却做成了干花,存放在了男人钱包的内侧里。
薛回顿时神色发窘害羞,将钱包夺过塞进了背包里。
那是一张旧照片,一张维多利亚港面前吹着海风站立的三人合影。
“这是任青。”
“你怎么还带了照片啊。”
薛回道:“我就知道我没说清楚,你才跑了。”
“我没有。” 许清玄脸上一红,转而去看那张照片。
那时候任青还很年轻,薛回更年轻,任青站在中间,一手搂着一个人,左边是薛回,右边是施漫。施漫那时候是明艳的少女,薛回是港风小生的样子。任青比他们年纪都大一些,很漂亮,像是他们姐姐的样子。
“那时候我和施漫刚拍了第一部 戏,双方比较玩得来,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就懵懂地在了一起。那时候以为爱就是喜欢在一起玩。任青那时候是我们的老师,她是很优秀的话剧演员,后来做了制片人。我和施漫的恋情被香港狗仔拍到,情况变得很糟糕,我们经常因为这事吵架。我去见任何女生,不管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被会用来炒作。记者每天逼问我们两人的关系是否会紧张,什么时候摆酒宴。我不想结婚,我不知道爱不爱她,我很烦恼。施漫等了我两年,因为没有结果和在公众关注下压力太大的关系,我们分手了。那段时期,任青帮我挡了很多事情,我和记者在街头冲突的事,也被她压了下来。你是不是看了记者胡乱写的绯闻?”
许清玄语塞道:“我……”
“他们胡乱写的,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很敬重她,她是我第一个人生路上的老师。那时候我不懂事,很叛逆,不想被这行的规矩束缚,闯了很多祸。要不是她期间帮了我一把,也许我会被港内封杀也说不定。”
可能他也对任青有过好感,敬重、欣赏上的好感,更严肃谨慎,藏在心底,他们终究什么都没发生。
“她爱上了一个导演,但那个人应该是隐瞒了家室。那时候跑去香港拍片的导演、演员很混乱,也很难生存下来。后来我就失去了她的消息。她独自跑到国外生了宁南,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找到我,我们带着宁南一起看病,找了学校。本来很高兴的,回来的时候却遇到车祸。”
薛回闭上眼睛,仿佛想到那天,狂风骤雨下,任青在前面开着车,他们一起翻倒在高速公路上。
“之后,宁南就是我的孩子。她还有个姥姥,在青岛。我一直想把她收养在自己身边,但是手续非常难办。”
许清玄搂着男人的肩膀,靠在男人身上。
“玄玄,我很少真的爱上什么人,但如果爱上了,就是真的了。我不能保证以后我们会不会情淡分开,但是让我等了一年,还会失控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从海岛回来后,我就等不及了。我急着联系毕方,本来想早点拍完就去找你的,想拿着作品去见你…… 如果你还不相信……”
许清玄抱紧身边的人。
“你还想知道什么过去,我都可以告诉你。”
“是不是你让高露给我借的衣服?”
薛回想不到他问这些,愣了一下:“是。”
“你是不是偷偷去看过我的音乐剧。”
薛回不太自然地道:“是偷着去过一趟……”
许清玄道:“不是最后一场?”
“是第一场。”
嚯,第一场他就跑来看了,许清玄当时还不是主角,只是舞台上陪衬的演员。不知道那个罗密欧,薛回看了是什么感觉。许清玄脸颊发烫,都怪那天没有说清楚,可是他也不后悔出来。
这是他一个人的旅行,他早晚都是要完成它的。现在有薛回相伴,陪他一起完成了。
“薛哥,我想知道你所有的过去,你慢慢地说给我听好不好?”
“好。”
许清玄没有告诉他,他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薛回。他当时剪了杂志内页,收集了他很多采访照片,编织着他的过去。现在他在他面前,亲自倾听他的过去了。
那晚,薛回和他聊了很多,聊他在电影厂附近的家,聊他接触的第一部 电影,聊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孤独走过的时光。那些对他而言重要的时刻,许清玄像亲自陪他走过了一遍。
两人在这一晚交付了彼此,直到最后两人都累得睡着了。
第51章 (修)
回上海后,许清玄也是被薛回直接接到了家里。下车后亲自抱了出来。
两人从方才就黏在一起,车上薛回甚至在抱着他。蒋坤从没见过好友撒娇到这种地步,两人脸皮都不要了,胆子大得吓人,就要在外面抱下车。
蒋坤臭着一张脸在旁边:“明天八点我来接他。”
薛回抱着怀里挣扎的人道:“谢谢你。”
蒋坤无语,但是他亲自签了合同,就被拉到了一条船上。深更半夜,还要帮他们打掩护。
他眼看着好友在男人身上折腾,怎么抱都不舒服,有外人在,更是害羞地要下来。
蒋坤转身开着车就走了。
送走了大舅子,薛回往上抱了抱他,许清玄一阵晕眩:“不、不,你放我下来……”
薛回看了他一眼:“你脚好了?”
许清玄支吾着,摇摇头。薛回微微笑着,依旧保持着让他挂在身上的姿势,两手托着他的屁股进房上楼。
许清玄这才发现,这是一座偌大的庄园,欧式建筑的别墅和海岛上的很像。客厅凌乱又像被搁置了许久,被装饰成庆贺谁生日的样子,热闹又荒凉。彩带、气球,蛋糕、鲜花、小吊灯,一切都模拟了海底的样子,游鱼翩跹,海风习习,仿佛一下穿回到那个阴雨的海岛。薛回将海岛上的很多东西都搬了过来,旁边橱柜上摆着的鱼缸,阿布熟悉的飞盘、小球,雪天他们带回来的手信,厨房挂了张许清玄抄写的菜单,一切的一切,都像回到原来海岛的家一样。而他画得那张狐狸叉腰闻玫瑰的贴画被装裱了起来,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许清玄脸上一红,抱紧了薛回的脖子。
“本来是要接你过来给个惊喜的。”
许清玄嗫嚅道:“你就会玩浪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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