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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潮退去(近代现代)——三道

时间:2022-01-17 14:18:14  作者:三道
  而宋然依旧每周三给羽毛球队送下午茶,从高一下学期到高三上学期,将近两年的时间,羽毛球队竟然都没有宋然不要再送的意思,宋然感激着,并每次都挑最香最甜的红薯送过去。
  直到那年的春末。
  宋然因为有客人挑红薯久了些,耽误了送红薯的时间,急急忙忙赶到体育馆门口,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里头的谈话,有他的名字,让宋然顿住了脚步,其实后来想想,他若是不存一点好奇心,打断他们的谈话,也许还能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那个宋然,你们知道他家里干什么的吗?我听我妈说他爸借高利贷跑路了。”
  “他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吧,在我们学校门口摆摊两年多了。”
  原先只是两个人随意说着,又有人插话了。
  “其实我早吃腻红薯了,再好的东西也搁不住这么吃。”
  “是啊是啊,我都丢掉好几次了。”
  站在门外的宋然屏息听着,攥紧了袋子,他手里精心挑选的红薯,却是别人吃腻了要丢掉的东西。
  有个女孩子替她说话,“你们别这样说吧,他也不容易。”
  “就你们女生心软,”青春期的某些男生似乎特别热衷在女孩子面前贬低同性,“要我看,他连高中都没读,也就只能卖一辈子红薯了。”
  语言是无形的武器,伤人于无形之间,宋然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看他的,他像被扇了一耳光,脸火辣辣的疼。
  “喂,你们他妈差不多得了,人宋然招你惹你了,”秦故带着怒意的声音截断他们的谈话,“不爱吃别吃。”
  “我说我们的,关你屁事啊,再说了,他每次来都绕着沈闻飞转,都不知道是不是......”宋然咽下冲上鼻尖的酸涩,不愿听见更难听的话,提着一袋子红薯从门口处走出来,他一出现,体育馆内顿时安静下来。
  他不敢看里面的任何人,但余光还是扫到了在一旁的沈闻飞,简直是闷头一棍,打得他眼冒金星。
  “红薯,”宋然强撑着在各色的目光里走到书桌前,他声音发抖,但还是努力地把话说完,“放在这里。”
  抬起头,宋然努力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天气热了,我不摆摊了,以后,就不给大家送红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秦故满脸愤慨,沈闻飞也在看他。
  宋然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在这些青春靓丽的少年里,就像一只灰扑扑的鸭子,强烈的自卑感涌现,随之而来的,还有本该荡然无存的自尊。
  原来每次都状似友好地跟他打招呼的同龄人,会在背后瞧不起他。
  沈闻飞呢,是不是也是这样?
  宋然依旧笑着,但他眼尾迅速发红,下一秒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他垂着脑袋艰涩道,“感谢大家这两年的照顾。”
  说着,快步往门口走去,他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到了逃跑的境地。
  秦故骂了声,连忙追了出去。
  体育馆里鸦雀无声,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第16章 
  宋然一路快走体育馆附近的小路,还是被秦故给追上了。
  秦故拦在他面前,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宋然的脸上全是泪水,无措起来,“你,你别哭啊。”
  宋然也不想哭,那些话虽然难听,但他们没有说错,他仅仅只有一张初中毕业证,性格又不够圆滑,只能靠着摆摊赚点足以生存的收入,或者日复一日猫在工厂里当廉价的劳动力,只是被人赤裸裸地把他一眼看到头的失败人生戳错,依旧无法坦然面对。
  他也想像同龄人一样上学,也曾幻想过往后的日子,可惜现实不给他这个机会。
  秦故拿袖子胡乱擦宋然的脸,气得大骂,“二涛那孙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一天到晚就知道嚼别人舌根,你别搭理他们,卖红薯怎么了,谁不是靠自己双手赚钱,我最看不起拿着父母钱臭显摆的了,宋然,你别往心里去。”
  宋然哭得眼尾跟鼻头都是红的,他看着为他抱不平的秦故,心里好受一些,至少还有秦故真心把他当朋友,渐渐止住了泪,哽咽道,“谢谢你。”
  “你客气啥,”秦故大大咧咧道,“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对了,你是真不摆摊了吗?”
  宋然还有点抽噎,“嗯,我要进厂工作了,最近小摊生意不好,本来就打算不做的了。”
  这倒不是假话,即使没有今日这么一出,宋然也很快就会结束红薯摊的生意,邻居大叔给他介绍了个了工厂,累是累了些,但一个月能有将近三千的收入,每个月还有两天休息,而且包吃午餐,在那时对宋然而言是相对来说还不错的工作了,宋然犹豫了好几天都没有给答复,他承认有私心,想继续跟A中还有来往,但这件事后,宋然彻底明白,不属于他的世界不必奢望踏足。
  沙石妄想触光,会撞得个粉身碎骨。
  “那以后我们怎么联系?”
  宋然本来是有一台老式手机的,但上个月淋雨进了水,彻底报废了,不过他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平时进货都是直接去市场,奶奶也拜托了隔壁大婶照看,因此没有再多一笔开销去买新的手机。
  “等我买了新手机告诉你号码,不过应该没那么快。”
  宋然最近手头很紧,奶奶的眼睛前阵子好像又出现问题,因为不想宋然花钱,一直瞒着没有说,还是他自己发现的,生拉硬拽着奶奶去了躺医院,开了不少药水和药,医生又隐晦地表达奶奶的身体可能有些小毛病,让他早日带去做全身检查,他打算攒够两千块就再带奶奶去体检,手机的事情就更得耽搁了。
  秦故有点不舍,“那好吧。”
  宋然已经不再哭了,看着还是恹恹的模样,小声说,“你快回去训练吧,我没事的。”
  秦故看着他红透的眼睛,抿了下唇,咬牙道,“我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们队里上学期就不打算再叫红薯了,是沈闻飞说他请大家......”“秦故,教练喊你去训练。”
  他后面那句话跟突然响起的清冽音色交叠,又说得太快,宋然一时没有听清,转头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沈闻飞,那股已经消散的难堪又如同附生的藤蔓从脚底往上爬,他来不及细揪秦故的话,只不想沈闻飞看见他的狼狈,低着头拿手推了下秦故,“你去吧,我走了。”
  沈闻飞一来,宋然就要走。
  狭长的眸淡淡掠过被秦故擦拭过的泪痕未干的脸,白皙的皮肤透着哭后的粉,眼尾却是莓一般的红,仍存水色的眼只是匆匆地瞥了他一瞬,就又很快地垂下去,仿佛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沈闻飞薄唇微紧,扫过宋然搭在秦故肩膀上的手,转头就走,没有跟宋然多说一句话。
  宋然早已经习惯他的沉默寡言,可见到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就如同被丢入未熟柑橘榨出来的汁里,从心里开始泛酸。
  方才在训练室沈闻飞未曾替他说过一句话,也许在沈闻飞心里也是那么想他的吧,说是朋友,其实只是客套话,沈闻飞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成为沈闻飞的朋友呢?
  宋然压下一点一点往上冒的酸气,勉力朝秦故笑了下,怕多看沈闻飞一眼就又忍不住哭出来,不敢再多待一刻,拔腿就跑。
  秦故喊都喊不回来,追上沈闻飞,啧道,“你怎么不让我说呢,明明就是你说要请大家吃红薯,我们才继续订的,还有,宋然那么伤心,你也不安慰两句。”
  沈闻飞黑眸晦暗不明,淡淡道,“不必告诉他。”
  秦故不解,想了想,才做恍然大悟状,“你是怕伤宋然自尊心吧?”
  半晌,沈闻飞不置可否地才嗯了声,然后停住脚步,像是要拂去什么痕迹似的,莫名其妙在秦故肩膀上拍了两下,才又抬步进训练室。
  事情发生半个月后,羽毛球队发生了件不算起眼的小事。
  外人看来向来与别人井水不犯河水,即使冷淡却称得上好脾气的沈闻飞,在跟队友二涛进行模拟赛时,每一次扣球都用了死劲,且角度极为刁钻,把二涛逼得手忙脚乱都没能接上一颗球,打到最后,技术娴熟的沈闻飞竟然失手把羽毛球拍也砸过去了,手柄正打中二涛的左脸,当即就肿了一大片。
  下场后,二涛捂着脸找沈闻飞理论,沈闻飞以一句不小心的搪塞过去。
  沈闻飞在A中人缘数一数二的好,而且他从未刻意针对谁,加上赛场本来就不少意外,众人自然也是替他说话,纷纷劝二涛别那么小心眼。
  沈闻飞自始至终除了不小心三个字都没有表态。
  而那次之后,宋然就在邻居大叔的引荐下进厂打工了,起先几天,他还会想起A中,想起在训练馆门前听到的话,也想沈闻飞,但很快的,他就没有时间再去回忆。
  他每天八点要赶着上工,除去中午一小时休息吃饭,直到六点才能下班。
  工厂工作繁重,工序一出错就会被主管用很难听的话辱骂,他不敢有一点懈怠,下班后又匆匆忙忙赶去饭馆当服务员,直到十点半才能回家。
  宋然每日被沉闷且吃力的工作塞得满满当当,渐渐的就把不该有的那些心思牢牢锁了起来,就算是夜里躺下来,脑子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张冷峻的脸,他也会强迫自己把之驱赶出去。
  他几乎是在透支自己的身体才能勉强维持生存,既要让奶奶吃饱穿暖,又要攒钱给奶奶看病,还得挪一部分收入应对高利贷的人,他总是活得很辛苦很隐忍,一刻都不得喘息,偶尔也会抱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但一觉睡醒,依旧得强撑着去面对铺满荆棘的前路,踩得鲜血淋漓,再打落牙齿和着血沫往肚子里咽。
  不过宋然也不是完全走霉运,他在工厂打工后的一个月,被路上填问卷的人拦下来。
  “同学,我们在做活动,只要填问卷就可以免费抽奖,很有可能抽到手机哦,你要不要试试?”
  拦住他的是一个很和蔼的中年女人,但宋然怕是新型骗局,摇头说不用。
  女人态度诚恳,再三请求他,说是必须拉够一百个人填问卷这天的任务才能完成,宋然见她实在着急,就还是答应了。
  结果没想到转盘的时候真让他转到了手机,他拿着手机还很不敢置信,生怕女人跟他要钱。
  女人笑眯眯道,“真是抽奖,你不用把我当骗子,不过我们公司的手机是内测版,是不可以拿出去卖钱的,而且名额有限,不可以对外说哦。”
  宋然确实想过把这手机拿去市场卖掉,再换台便宜的,听女人这么说,只好打消念头,直到女人离开他还将信将疑,等用了一段时间,他才相信自己平白无故得了一台手机。
  尽管喜悦,他还是遵循着女人所告知的,没跟任何人说手机是他抽奖抽中的。
  得到手机的第二天,他就跑去A中门口找秦故,可惜秦故是跟沈闻飞并排走的,他有点犹豫不敢上前,秦故眼尖,兴高采烈跑上来跟他打招呼。
  宋然硬着头皮把手机拿出来让秦故输入号码。
  “哇,看来换工作收入确实多了,你这手机跟闻飞同牌同款呢。”
  他这样说着,沈闻飞也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一个月未见,宋然紧张得呼吸放慢,正想把手机拿回来,秦故却塞给了沈闻飞,急得宋然瞪大了眼,可沈闻飞竟然二话不说也输入手机号码,他一时不知道沈闻飞到底是什么意思,最终只归结于沈闻飞不好拂了秦故的面。
  沈闻飞把手机还给他时,又无意地碰了下他的手指,宋然像被电了一下似的,整只手都麻了,这股麻劲连带着钻到心里去。
  就在他六神无主时,沈闻飞缓缓道,“有事联系。”
  宋然抓紧了手机,在沈闻飞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愣愣点头。
  他想自己可能真是没救了,只是这样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就又对本该仰望的银月产生了幻想。
  作者有话说:小沈:我没有嘴,但我真的很爱我的老婆。
 
 
第17章 
  其实有了沈闻飞和秦故的手机号码,宋然也并不会主动联系他们。
  秦故天性热情,倒是给他发过几次信息,而沈闻飞则是安安静静躺在联系人名单里,过去小半月,宋然看着他的号码,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可聊天页面却是空白的,他没有理由联系沈闻飞,沈闻飞亦没有,于是宋然越发笃定当日沈闻飞把号码给他,无非是给他台阶下。
  至于那句有事联系,也不过是沈闻飞为人礼貌罢了。
  如此想着,宋然也就释怀许多,他比很多人都早明白,时间能冲淡很多东西,不管是秦故还是沈闻飞,他们并不属于一个圈子,也许起先还能仗着相识两年的份上偶有联络,日子一场,很快就会相忘于人海。
  虽然知晓与沈闻飞渐行渐远是注定的结局,但宋然还是存了点小小心思,把沈闻飞的号码设置在了最前头,只是没想到,他这个举动,还真的让他跟沈闻飞再次有了交集。
  日复一日繁重的工作到底是把宋然给压垮了,天气渐渐冷起来后,宋然每日得冒着半小时的寒风去工厂上班,这日他起得晚了,来不及吃早餐,紧赶慢赶到了工厂就开始投入流水线,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疲倦的原因,他有些头重脚轻,本想着中午睡一觉就能缓过去,却没想到在下午直接发起了高烧。
  宋然鲜少生病,这类人通常都有一个特征,每次一病就犹如山倒,宋然感觉眼前都是花的,但如果他这道工序断了,势必会有影响,主管见他动作越来越慢,很凶悍地催促他手脚麻利些,宋然咬着牙,冷汗一滴滴地落,在打螺丝的那一瞬间,手握不住东西了,整个人趴在了工位上。
  工友吓了一跳,众人连忙围过去,谁都没空离开,最终决定打电话让他家里人来接。
  于是电话就打到了首要联系人沈闻飞的手机里。
  宋然在迷迷糊糊间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那只手凉凉的,与工厂里沉闷的空气全然不同,凑上去很舒服,他不自觉地想要更靠近些,把脸都贴了上去。
  有人在说话,他听不太清,很快地他被背起来,他的手缠着那人的脖子,那人把着他的腿,步履稳重地背着他走,宋然闻见了清香的气味,混沌的脑袋像是被一缕春风给吹明朗了,他仍在高烧中,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可他看见了一小块羊脂一般的肤色,工厂没有这样白嫩皮肤的人,他忍不住好奇地拿手去戳那人的侧脸,好软。
  宋然觉得自己可能是烧糊涂了,否则怎么会觉得背着他的人跟沈闻飞那样相似,他嗫嚅着,把脑袋埋进那人的颈窝里,闷闷地喊,“闻飞,沈闻飞.....”前进的步伐似乎顿了一下,宋然眷恋地圈紧了双臂,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叹息散在寒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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