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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地，你怎么了？”莱恩问道，肉乎乎的手摸过他的眼睛：“你哭了吗？”
阙昀抽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的确在哭。
“爹地太高兴了。”阙昀搂住莱恩，感到悲伤快要溢出胸口。
“我也好高兴！”莱恩在他脸上啵唧亲了一口，开心地笑了：“爹地，我有点儿想睡了，你在摩天轮停下前叫我好不好。”
“好。”
“一定要在停下前叫我，和我拉勾。”莱恩认真道。阙昀勾住了他的小指。
小孩子精力很好，要睡着也很快。没到一分钟，他就靠在阙昀怀中睡着了。
阙昀坐在椅子上，抚摸过莱恩的碎发。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孩子，他的心脏被揪得紧紧的。
这也是病情导致的吗，还是药和治疗的副作用？他不清楚，得去问南宫。
摩天轮慢慢下落，虽然不想把莱恩叫醒，但他还要去找家人。
“莱恩，醒醒。”阙昀努力抱着他。
“怎么了，爹地？”莱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看看你爸爸在哪儿？来了没有？”
他牵着莱恩到了视野空旷一些的河边，拿过保镖的手机，拨通了刚才打过来的号码。
莱恩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左右张望着。
这时电话接通了，阙昀说道：“你好，请问是莱恩的父亲吗？”
那头传来：“我是。”
这声音微妙地有些耳熟，阙昀愣了一下，便听莱恩叫道：“Daddy——”
阙昀一步抬眼看了过去，见小豆丁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他。
虽然有些伤感，但也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阙昀朝莱恩挥了挥手。
他见一人穿过人群，单手捞起了这小豆丁，莱恩朝这人说了什么，男人朝阙昀看了过来。
阙昀拿着电话，无法从眼前的人身上移开视线。
这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为什么抱着莱恩？
“和阿昀在一起开心吗？”巫云逸抱着莱恩走过来，问道。
“恩。”莱恩笑容灿烂：“很开心。”
莱恩靠在巫云逸怀里，朝阙昀伸出手。
“……莱恩，他是你爸爸？”阙昀好不容易开了口。
“恩。”莱恩点点头，指着巫云逸：“爸爸。”又指向他：“爹地。”
阙昀捏着电话，心情复杂地看着巫云逸：“……这是你的孩子？”
“也是你的。”巫云逸淡淡道。
阙昀望着两人，呆立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宫念走在巫云逸的身旁，对阙昀说道：“是我让人把莱恩带了过来。”
有种想哭的冲动。
阙昀觉得很混乱，好像有什么要蹦进脑子里，头有些疼。
“……他真的是我的孩子？”
南宫点了点头：“莱恩一直很想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每天都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你一直没想起来，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爹地，我想睡觉了。”莱恩看着阙昀，轻声唤道，“抱着我。”
“阿昀累了，爸爸抱。”巫云逸拍了一下莱恩的背：“你睡吧。”
“可是我睡着了，爹地又会走的……”莱恩望着阙昀，眼睛里都是泪花。
阙昀望着小豆丁，在他的注视下，有些无力地开口：“我不走。”
“那。”莱恩伸出了小指。
阙昀和莱恩勾了勾小指，小豆丁甜甜地笑了，接着闭上眼睛，很快就在巫云逸怀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阙昀与巫云逸面面相觑。
此刻，阙昀真不知说什么好。
“走吧。”巫云逸抱着莱恩转身，往车旁走去。
阙昀站着没动，还是南宫上前拉过他：“回去吧。”
“……你到底是谁的青梅竹马？”阙昀问道。
南宫像是笑了，轻声道：“都是。”
阙昀坐上车，巫云逸把莱恩放到他左手边的儿童座椅里。他绕到右手边，坐了上来。
车门关上，不知要开往哪里。
阙昀沉默地看着睡着的莱恩：“我怀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知道，”巫云逸缓缓开口，“但我们结婚两个月后就有了他，这是事实。”
过往从巫云逸的口中缓缓道来。
巫云逸起初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医生说人流会给阙昀造成比常人更大的伤害。
怀孕第七个月时，阙昀骑马时摔下，不得已早产，差点儿因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
莱恩虽是早产儿，却很健康。
不像其他新生儿，他很少哭，又有管家保姆一同照顾，阙昀不用操什么心。
可巫云逸公司事务繁多，两人见少离多，加上阙昀在异国他乡无亲少故，很快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你花了两百万，买了一个假身份和一座小岛。”巫云逸说道。
原来他全部的积蓄都拿去买岛了，阙昀无言。
据说那日他佯装无事将莱恩带出门，之后趁保镖不注意乔装离开，一个人坐车去机场，登上了飞机。
以防万一，他在欧洲绕了一大圈转了机，但当他到达最后一个中转地时，巫云逸已在那里等他。
他连机场都没离开，就被巫云逸带回了伦敦，之后被医生诊断出了产后抑郁，已有双相倾向。
医生建议换个环境，于是他们从伦敦搬到切斯特，但病情依旧没好转，于是在年末回到阙昀的故乡。
两人离开那天，坐车路过伦敦眼，莱恩在车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对莱恩说“以后带你来坐”。
没想到莱恩会记得，那时他才多大……
阙昀抬手想要摸摸莱恩的脸庞，却又停住，收回了手。
过去他曾准备逃离这里，曾准备抛弃莱恩离开，他或许已经没有资格做他的父亲了。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阙昀垂着头，心情极为沉郁。
“累了就睡吧。”巫云逸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第20章
阙昀摇了下头。
他还是想不起什么，但他觉得，或许是他要失去莱恩的那一天，他感到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
闭上眼睛一切都会淡去，包括所有曾经的痛苦，这让他产生了对死的好奇与渴望吧。
巫云逸就坐在他身旁，在他看来的那瞬，阙昀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命运像是要戏弄他一般，在发现巫云逸才是他最初追逐的那人的现在，他又拥有了莱恩，他无法拥有的存在。
脑袋里只出现了些模糊的记忆。
逃离伦敦，去往小岛的计划失败后，医生说他的病最需要的是人陪伴，巫云逸却没能做到。
这个男人可以买下天上的星星，却没有陪伴他的时间。他只是不断让人送各种东西给阙昀，好像这样他的心情就会变好。
大大小小的盒子被拆开，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房间，大大小小的标签落了一地，当中却不见巫云逸的身影。
虽说家里有不少人，依旧缺少亲密之人陪伴。阙昀的病情就这样不断加重，在三个月内发展成了重度抑郁。
“我不困。”阙昀回想着一切，看着窗外轻声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想说自然会说。”
他从方才出现时就一副无懈可击样子，处于惊慌中的只有自己，这让阙昀愈发不快。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扔下我跑掉，你没想到病情复发了怎么办？”
巫云逸的瞳孔骤然一收，随即缓缓道：“对你来说，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阙昀反驳道。
巫云逸没答，反问：“这么想把别人推到我身边，你又想逃到哪里去？”
这话让他摸不着头脑，但联想一下阿裘离开的事，他也大概能猜到。
醒来的那天，他对阿裘说喜欢巫云逸没关系，看来阿裘还真对他告白了？
发现阿裘对巫云逸抱有感情时，巫云逸对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无心的一句话，没想到阿裘真的记在了心里。
但巫云逸说的没错，他的确有过把他推给别人的念头。
这次，是他占据了下风。
所有的话都被堵在胸口，阙昀深呼吸了一口气，没能说出其他。
在这个时候抱怨他为什么隐瞒小时候的事，他也得不到什么回应。
车子一路平稳，阙昀走了一天，说不累是假的。
在路上，他还是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头轻轻磕到了婴儿座椅，惊醒了一瞬，又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他睡得很沉，连巫云逸揽过他的头，让他靠到自己肩上也没察觉。
车子驶进一间公寓的停车场。
阙昀睡得正甜，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莱恩倒是睁开了眼睛。
“——”他刚要开口，就见巫云逸抬起右手，食指挡在嘴前。
“安静。”巫云逸对莱恩轻声说道，却望着阙昀，神情万般温柔。
莱恩也学着做了个安静的手指，任保镖把他从座椅上抱了下去。
巫云逸小心翼翼地让阙昀靠在车上，自己先下了车，接着将阙昀抱起。
南宫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见着这一家三口在一起，还是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如果他能得到幸福，这就很好。
入户电梯到了顶层公寓，巫云逸将阙昀放在卧室床上，莱恩即刻跟了进来。
“爸爸，”他小声说道，“爹地睡着了？”
“啊。”巫云逸将毛毯盖在阙昀身上，要带着莱恩离开。
“唔嗯，我想呆在爹地旁边。”莱恩趴在床边，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巫云逸：“不然……爹地可能又会离开是不是？我保证不吵醒他。”
巫云逸看着莱恩，蹲下身：“我不会让他离开。”
“真的？”莱恩怀疑道：“爹地对我说‘爸爸已经是大人了，爹地还是走了’。就算爸爸是大人，爹地也会走掉……”
巫云逸微微眯起眼睛，拉住莱恩的手臂：“我向你保证。这次一定不会让他走。”
莱恩同他对视着，半晌道：“我相信你。”
巫云逸勾了勾唇角，大手抚过莱恩的头，将他抱了起来，走到一旁的休息室：“和我说说，你和阿昀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像是弥补前几日的失眠，这一觉漫长。梦中情景混乱，他再睁眼，眼前又是一副陌生景象。
阙昀翻了好几个身，缓慢地睁开眼睛。
现代的装饰，陌生的房间，
“你……是谁？”阙昀喃喃道。
捕捉到巫云逸眼中闪过的一丝诧异，阙昀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巫云逸这才知自己被骗，俯身就将阙昀笼罩。
“我不过逗你玩儿，真正骗人的是你。”阙昀双手撑在身后，开了口：“我看到了……夹在你书里的合影。你知不知道，我想学大提琴的愿意之一都是因为……”
阙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他自己不知情认错人，笑他自己这么多年的幼稚和执念。
两人靠得如此之近，阙昀的眸色颤动，巫云逸几乎无法自持，低头吻了上去。
“爹地——”
在两人触碰的瞬间，莱恩推开了门。
阙昀几乎一个弹射往后退开，莱恩即刻就到了床边，爬上了床，往阙昀怀里蹭，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为了掩盖方才的尴尬，阙昀红着脸和莱恩说话。
一旁，巫云逸却很是不快。
“莱恩，多大了还要人抱。”巫云逸沉声道。
呵斥让莱恩身体一僵。
“有什么关系，”阙昀嘟囔道，“他连两岁都不到，我两岁的时候还在坐婴儿车。”
巫云逸眼中透露出危险的神色，莱恩埋在阙昀臂弯里，触到这目光，但有阙昀护着，他也不怕了。
“爸爸，我会认真上早课。”莱恩小声道。
“他才多大啊，就要上什么早课。”阙昀有些看不下去，抱着莱恩下了床。
昨天没怎么查觉，这孩子有些重量，他的手腕都有些发麻。
“先吃早饭吧。”阙昀说着走出门，任巫云逸在身后看着两人。
紧绷与松懈往往就在一线之间。
虽说这小家伙未来的负担不小，但如今或许正如阙昀说的一样，让他休息也不错。
莱恩出生后，阙昀的状态就一直不大好，三人在一起久远地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今日，巫云逸暂缓了不着急的工作，一起出门看展。
不提其他人记忆中的他，在阙昀的印象里，自己对生活充满热情，状态好的时候一天之内能跑好几个场。
看展也一样。带上小孩，却又是不同的感觉。
莱恩几乎扒在阙昀身上不下来，看这孩子这么粘自己，阙昀不好拒绝他。
毕竟是他的孩子，哪怕他记不起来，也得负责。不如说，正因为记不起来，才觉得自己要弥补他。
他已经失去了父母，不想看到莱恩这么难过。
虽说不怎么锻炼，他的身体素质还行，但连续抱着莱恩一小时，还是手腕发酸。
莱恩恋恋不舍地被巫云逸抱了过去，阙昀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镇馆之宝”，迈出步子。
见阙昀要走，莱恩忽然就有些着急，从巫云逸身上离开，要往阙昀这边倒，抓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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