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他只好张开手臂,勉为其难的把顾言君抱到了怀里,随之而来的,是一张愁苦的面容。
过了一会儿,牢房外的烛火突然之间全部点亮。有人踏着重重的步子而来。
等近了一些,洛小天看清来人正是那个脸带面具的男人。不过男人在牢房坚固的铁门外站定后,竟然抬起手来,慢慢摘下了面具。
当面具后面的那张有棱有角的白玉容貌显露出来时,除了洛小天满心的疑惑,不知道此人是谁外,许以卿与顾言君倒像是早有预料,仍是面不改色。
许以卿扬起嘴角,笑的不以为意:“燕门宗的宗主燕睿,竟然也会做起偷人的勾当。”
听到这话,洛小天蓦得一怔,凝视着牢门外的那人,暗暗想着:原来他就是燕睿,不过不是说燕睿早些年伤了胳膊,无法持剑吗?看来,传言果真不可信,这燕睿不仅能持剑,而且还是左右手各持一剑,杀起人来,不见丝毫手抖。
顾言君撑着墙壁站起来:“燕睿,你做这些,为了什么?”
燕睿盯着他冷笑,幽沉的眸子像一股漩涡,仿佛瞬间将人卷殁。他并没有回答顾言君的问题,而是将一双吓人的眼睛锁定在了洛小天的身上。
“刚才在巷子里,你唤了声师尊,莫非,你就是顾言君身边那个被修真界传的沸沸扬扬的入室弟子?”
洛小天觉得承认了准没好事,于是刚要矢口否认,就被旁边的许以卿抢话道:“哎哎哎,你个脑袋不好使的听清楚,他是我徒弟,我才是他师父,不然的话,他会舍命救我?”
此话一出,洛小天多少惊了一下,不过见燕睿倒是有了几分相信。
顾言君突然伸手搂过洛小天,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是我喜欢的人,至于你说的入室弟子,此刻正在天清阁,你若不信,可以找燕二公子与三公子前来指认一下,看我有没有在说谎。”
“你!……”燕睿的脸顿时冷得不成样子,手指紧紧攥在掌心里。他安排一些甘心为他效力的燕门宗弟子,在向阳城里抓一些人用来喂蛊,燕盛文与燕执等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且不说燕执是他的亲弟弟,他不想让其卷进此事,而燕盛文与他同父异母,自小就与他暗斗明争,如果他杀人炼蛊之事被他知道后,他燕睿宗主的地位就做不稳了。
他比手示意牢外守着的弟子把洛小天他们带出来,并命人给他们捆上了绳子。紧接着,又担心顾言君和许以卿动用术法,特意施了咒语,锁住了他们的灵脉。
在这一期间,顾言君还不忘安慰洛小天:“有我在,别怕。”
不知为什么,此刻的洛小天竟然不像往常那般胆战心惊。是因为有顾言君在身边吗?他这样问着自己,突然觉得他好没出息。
不多时,他们三人便被人推推搡搡的带到了一间密室里。这密室暗淡无光,让人立刻生出一种深陷地狱的感觉,随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四五个被捆绑着的普通人,看样子,应该是向阳城失踪的那些百姓。
密室的石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后,有人便开始紧张起来,拿身体用力撞击着面前禁闭的石门,高喊着“放我出去”之类的话。
这时,顾言君强忍着隐隐作痛的伤口,沉着声音道了句:“别说话。”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戒备与不安,一时吓得洛小天下意识的就往他身边挨了挨。
其他人不再说话,只是额头上有涔涔的汗水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冒。
密室四周的墙壁上有一些被有意凿出的小洞,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像是一个个黑漆漆的眼珠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许以卿的心口一紧,忙说道:“有东西靠过来了。”
第45章 郁尘鼎
许以卿的话,让洛小天更加害怕了,但他依旧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寂静的空气里,有“咚咚”的心跳声,不太规律的颤动着,紧随左右的,是从那些墙壁的小洞里发出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千万只虫子腿摩擦石壁发出的响声。
果然,当数不胜数的黑色蛊虫从洞里层层叠叠的涌出来的时候,有人瞬间忍不住的尖叫。
洛小天吓得脸都白了,要不是被捆着双手,他早就爬到顾言君的背上去了。
眼见那些黑漆漆的虫子从四面八方向他们靠拢,顾言君不顾自己身上有伤,直接不作迟疑的催动起了灵力,可由于灵脉被封,他要冲破体内的封印,还需要一点时间。
脚上有蛊虫爬了上来,洛小天拼命跺着脚。这时,身后有人骤然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喊叫,他一转身,见那人的双腿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蛊虫,眨眼之间,对方的双腿被生生啃断,鲜红的血液淌了一地,可一瞬间就被涌上前去的蛊虫吸食而尽,看得洛小天胃里一阵排山倒海。
他正要低头吐出来,屁股上却被人用力踢了一脚,疼的他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他回过头,发现许以卿正笑眯眯地盯着他看,说的话一本正经:“你屁股上有虫子。”
洛小天瞪了他一眼,他知道许以卿是在报那一脚之仇,但是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他还想着报仇,可真是小心眼。
不过转瞬间,洛小天就意识到他竟然把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他感到疑惑:“你……你怎么做到的?”
许以卿一边脱了衣服,拿了火折子将布料点燃,一边匆匆回复他:“我一个近百岁的老年人,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怎么在这修真界混啊。”
红色的火光猛的把周围照亮,他抓着衣服的一角,用力砸向地面,炙热的火苗顿时让蛊虫后退了一段距离。
洛小天继续说道:“原来你跟我师尊差不多的岁数,怪不得有点糊涂。”
许以卿的脸一黑,借着这个空隙,一边赶紧替顾言君他们解开了绳索,一边拿洛小天取乐:“是不是突然觉得,叫我一声师父也不亏啊。”
洛小天没空跟他拌嘴,他也脱了衣服燃起火来,驱赶那些让他恶心的虫子。
这时顾言君体内的封印已经有了破裂的迹象,他用尽最后一股气力,以食指和中指猛的按压住右手腕的脉络,片刻的功夫,随着他忽的吐出一口黑血,那封印也被完全冲破。
紧接着,他立刻施展术法结成结界,把众人保护了起来。可如今的他,体内气息紊乱,灵力就像是沙漏一般一点一点的耗损,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为今之计,只能赶快找到出去的办法。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对策时,一侧的石门处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石门崩裂,数十块碎石滚了一地,门外明晃晃的光束照进来,一时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大概因为不喜欢明亮的环境,那些蛊虫瞬间爬回到了石壁上的小洞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小天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后,才看到滚落的碎石边站了一个人,他的手里紧握着一把青色长剑,上面还萦绕着缕缕华光。
“若千晨……”他刚刚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就见段默带着一些灵云城的弟子赶了过来。
洛小天一看见段默,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劫后余生的他,刚要扑过去抱抱他的段默师兄,突然身侧伸过一只手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随之而来的,是一把锋利的剑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不知道燕睿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悄无声息的就来到了他的身旁,他更加想不明白,他挟持顾言君不好吗?为什么要挑他这个无足轻重的菜鸟呢?
“原来你就是洛小天,”燕睿冷漠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还好我的蛊没有把你给吃了,不然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此话一出,顾言君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他曾经猜测钟黎是在替燕门宗寻觅萧寒的转世,如今一看,的确如此。刚刚在牢房里,他有意隐瞒洛小天的身份,便是担心这个,可如今,燕睿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认出了洛小天,顾言君猜不出燕睿寻找洛小天的意图,便愈发心神不宁。
洛小天自然听不懂燕睿的话外之意,正苦于自己命途多舛的时候,忽然眼前有一层白光闪过,他急忙紧闭双眼,却感觉双脚下面空荡荡的,一时找不到了立足点,他又赶紧把眼睛睁开,才发现自己此时正以一种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姿势悬浮在了半空中,周围都是坚硬的山石,而头顶是一个只允许一人通过的洞口,白光潋滟,像极了日光下的一面圆镜子。
他僵着身子,用力晃动了一下双腿,却在转瞬之间,无所防备的掉了下去,“扑通”一声,狠狠摔在了坚固的岩石上。洛小天感觉他的肋骨都要断了,疼的龇牙咧嘴的半天都爬不起来。
等他缓过一口气,把头抬起来的时候,不觉被前方的一幕锁住了目光。
那是一张檀木镂空的架子床,上面缀着一层纯白如雪的纱幔,而四周则是爬满了清丽脱俗的蔷薇花,在冷冰冰的山洞里,显得那样绚丽温馨。
洛小天慢慢爬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朝着那张床走去。等走近了,他才恍然一惊,那床上躺着的,竟然是钟黎,而旁边,还有一具干枯的尸体,身上穿着粉色绣花罗裙,应该是一具女尸。
他神色惊恐的盯着那具尸体看了会儿,总觉得这种样子的干尸,他以前见过。思来想去,才猛然记起在灵云城后山的静室里,段默曾从山下带回来一具天清阁弟子的尸体,那尸体干瘪,形如枯木,与眼前这具近乎相似。
当时长然提到了萧寒的郁尘鼎,郁尘鼎在吸尽人身体中的灵力后,便会让人煞气入骨,化作干尸。
难道……她也是被郁尘鼎杀死的?洛小天正思虑着什么,身后突然有人开了口。
“看样子,百年前的事,你是半点都记不得了。”
他闻声,急忙转身看去。
此时此刻,燕睿的手心里托着一只红黑色的三足鼎,鼎壁上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不过只一眼看去,也察觉不出这鼎有何奇特之处。
洛小天眨眨眼睛,明明心里对这燕睿感到畏惧,但面上却没表现出丝毫:“你提什么百年前,说的跟你经历过似的。”
燕睿轻笑,目光深沉的看着那只鼎说道:“百年前,灵云城、燕门宗,还有天清阁,为了萧寒用这郁尘鼎屠戮人间,便合力诛杀了萧寒,只是他的郁尘鼎被他的护法穆阳拿去,当时燕门宗的先祖是最先找到穆阳的,便把这郁尘鼎夺了回来,只是没想到,萧寒临死前,竟然在这郁尘鼎上施了一道血印,压制住了这里面的煞气。”
洛小天怔忪地凝视着燕睿手里的那只鼎,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就是传言中骇人听闻的郁尘鼎。他缓了缓思绪,才想起那具床上的尸体来,忙指着问道:“你刚刚说郁尘鼎被施了血印,那就是无法吸人灵气了,可这具尸体,还有那具天清阁弟子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燕睿神色一沉,他似乎并不清楚“天清阁弟子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可面前的这具尸体,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的眼睛变得没有了一丝的光亮,挪动着不知何时沉重起来的步子,缓慢地走到了床边,凝视着那具干枯的尸体,眼里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里躺着的,可是他的妻子姚杉啊。
“三年前,我成为了燕门宗的新一任宗主,这郁尘鼎便也自然而然的到了我的手里,我从我父亲的口中,得知燕家几代宗主用尽各种方法也没能破解郁尘鼎的封印,便一心想着自己能有所突破,也怪我当时太过急于求成,我利用凶兽用来凝聚煞气的妖丹来重新炼化郁尘鼎,却不曾想,最后受妖丹的反噬,煞气蚀心,要不是杉儿舍命救我,把她自身全部的灵力渡给我,又把我身体中的煞气转移到她的体内,我恐怕早就死了,可是就因为这样,杉儿她……”
他有一滴泪落了下来,洛小天看着他,多少感到一丝惊讶,毕竟他所了解的,全部都是说燕睿冷酷薄情,一个薄情之人会流泪,说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了。
不过燕睿的一番话,也提醒了他,并不是只有郁尘鼎能够让人变作枯尸。世间的凶兽,以及其他一些生具煞气的人,只要有意要取其他人的灵力为己所用,便同样会使对方因为煞气的侵蚀,变作枯尸。
燕睿的眼里突然有些骇人的疯狂,看向洛小天时,让他瞬间感觉脊背发凉:“但好在我已经找到了复活杉儿的办法,我现在只需要给那些蛊虫喂食更多的活人,等它们吃得再也没有想进食的欲望后,我就可以救杉儿了。”
洛小天被燕睿这种丧尽天良的想法吓得一怔,他抬了抬头,正准备从那白晃晃的洞口处,寻得一个出去的办法,就忽然察觉燕睿朝他靠了过来。
“我现在只需要你解了这郁尘鼎的血印,到时候我抓多少的活人,这整个修真界都不敢奈我如何。”
洛小天觉得燕睿彻底疯了,他转身想要逃,却不知这偌大的山洞又该如何逃出去,正犯难的时候,燕睿突然将他的剑刺了过来。
洛小天武功太差,在这种强者面前,只能任其宰割,连挣扎一下都来不及。
锋利的剑刃就那样不偏不倚的刺穿了他的后背,流出的鲜血忽然化作红色的绸缎,舞动着明艳的身躯,一直寻着燕睿手中的郁尘鼎而去,直至被对方完全吞噬。
体内血液的流逝,让洛小天渐渐有些头晕目眩,片刻的功夫,就已是两眼抹黑,晕倒在地。
燕睿带有侵略性的眸光深深映在郁尘鼎上,他眼见郁尘鼎的周围闪现出红黑色的光束,可是转瞬间,那光束又无迹可寻,而他试着控制郁尘鼎中的煞气,却发觉这郁尘鼎和从前一样,仍是被血印压制着。
“不!不可能的!洛小天就是萧寒,钟黎不会骗我的……”
心底的希冀瞬间被失落的海水淹没,他接受不了这种美梦破碎的感觉,便真的像是疯了一般,试图再从洛小天身上取血来用。
可就在这时,头顶上方的洞口结界忽然发生异动,顷刻间,顾言君等人顺势跳下,来到了这里。
第46章 他是不是萧寒
早在一个时辰前,灵云城和天清阁外合影仙堂,里应以燕盛文为首的燕门宗,在整个修真界下了诛伐燕睿的责令。
而至于缘由,是燕盛文亲自给各大门派以燕家独有的灵气山鸦传送了燕家老宗主的自记,上面提及了燕家先祖杀了穆阳,夺走郁尘鼎一事,以及规定了郁尘鼎只能由历代宗主秘密掌管一事。同时燕盛文还写了一封信笺附上,把自己与燕睿私藏郁尘鼎的事撇的一干二净,并起誓自己会以整个人间的安危为己任,替燕门宗清理门户,重修家风。
燕盛文去了一趟天清阁,一回来便掘他老爹的坟墓,揭他兄长的底,当真是铁了心,要将燕门宗进行换血。也难怪,燕盛文是燕老宗主的妾室所生,一直不受燕家的器重,老宗主死后,燕盛文更是活在燕睿的脚底下,而燕家老夫人又随便编造理由把燕盛文的母亲赶出了燕家,以至其痼疾突发,撒手尘寰,死后更是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只有燕盛文和燕樱娆瞒着燕家给母亲在密林荒野立了碑,又怕哭红眼睛让燕老夫人知道,便强忍悲痛,一滴泪都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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