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良的眼角蔓延开平和的笑容:“两位有何事?”
洛小天当即翻了个白眼:呵,这么温柔似水的声音,装的很辛苦吧。
顾言君见洛小天的眼珠子一直在朝着天上看,迟迟不回应杜良,便代他说道:“我们听说阁下要去王宫表演戏法,那请问阁下缺不缺……”他忽然把“学徒”两个字咽了下去,换成了一个“帮忙的伙计”。
杜良一笑,说话十分客气:“实在不好意思,在下表演戏法的时候,从不需要别人帮忙,两位请回吧。”
他的话音刚落,洛小天的脸随之一黑,“咻”得一声,拔出了那把锋利的匕首。
顾言君被他的举动怔得愣了一下,正准备去夺过洛小天手里的刀子,就见洛小天将刀子插在了怀里的大西瓜上,跟着,是一副讨好的面容:“吃不吃西瓜?”
“吃!吃!吃!”
杜良还未来得及回话,他旁边的小孩子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张了口。
杜良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笑的有些苦涩,紧接着,对洛小天他们说道:“两位先进来吧。”
简陋的房子里,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正在往包袱里装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是一会儿杜良去宫里表演要用的东西。
听着杜良说起洛小天想随他一起去王宫,在他表演的时候搭把手什么的,女人立刻笑着说道:“那很好啊,你让洛公子与你一起吧,相互间还能有个照应。”
一旁啃着西瓜的洛小天等的就是这句话,急忙扔下手里的西瓜,笑嘻嘻地说道:“我一定照顾好杜大哥。”
杜良想了一下,依旧面色亲和道:“那好吧,公子等我一下,在下去换件衣服。”
说着,他便去了里屋。
等他离开后,洛小天表情一凝固,压着声音直截了当的问那女人:“嫂子,大哥对你好吗?如果他虐待你,你就说出来,千万别藏着掖着,因为网上都说了家暴就跟男人出轨一样,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我认识安平王的,如果大哥打你了,我就让安平王收拾他。”
他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堆,只换来女人一个诧异的眼神,有些话女人没听懂,不过大体的意思也明白了,她思虑沉重般的想了想后,回应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阿良现在对我和孩子都很好。”
“现在都很好,”洛小天小声嘀咕着,“那就是以前不好呗。”
正说着,屋外忽然传来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洛小天往院落一瞧,顾言君正拿着半个西瓜,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给小孩吃。
小孩在笑,他也在笑,一时让凝视着顾言君的洛小天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三个字:“老小孩。”
不多时,杜良收拾好了以后,洛小天跟着他一块出了房门。
他拍了一下还在院子里与小孩转圈圈的顾言君的肩膀,忍不住笑道:“别玩了师尊,我们走吧。”
他以为这话会让顾言君有些难为情,没想到顾言君神色自若的回了句:“你五岁以前,我也这样哄过你。”
洛小天一愣:呵,我先自行脑补一下。
顾言君接着说道:“你小时候,很听话。”
意思就是他现在不听话了呗。洛小天翻了个不赞同的白眼,伸手扯起了顾言君的衣袖。
两人刚要离开,就见小孩突然抓住顾言君的手,望着不远处的一口井说道:“爹爹爹爹……”
这是被那只像狗的千雪巨灵附体了吗?
洛小天与顾言君还没反应过来小孩为何叫起了“爹爹”,一旁的杜良就急忙跑过来抱起小孩送到从屋内走出来的女人怀里,接着说道:“不好意思啊两位,小儿从出生起便患了病,说话做事有些异于平常的小孩,别见怪。”
“不怪不怪。”洛小天忙回应道。他倒是没有把刚刚小孩的一举一动放在心里,不过在离开杜家的时候,顾言君却回头望了一眼小孩最后看着的那口井,他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的。
夜幕很快拉了下来,洛小天站在王宫的戏台外,抬头望着炫丽缤纷的烟花在天际间绽开又消失。
很快就轮到杜良上台表演戏法了,可就在他打开从家带来的包袱时,里面该有的道具全没有,只有十来个小木人。
他一会儿可是要表演无水种莲花的,可他提前准备的莲花种子和并蒂莲都没有了,总不能让他种个小木人,结出一堆小木人吧。
洛小天想起不久前经过宫门的时候,有人过来检查杜良的包袱,那时候他就觉得那两个人不对劲,现在想来,应该是同行看杜良不顺眼,想借机让他出丑,惹圣上不高兴。
眼见戏台上表演杂技的几个人快结束了,洛小天见杜良一脸的着急,便敲了敲脑门,灵光一现,对他说道:“你待会上去后,就把这几个木头人在台上一字排开,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到了戏台后面。
杜良满腹狐疑的慢慢走上戏台,按照洛小天说的把那些木头人摆在了地上。
一瞬间,台下的帝王将相皆是皱起了眉头。
年轻倨傲的北齐国主看了一眼身旁的钟黎,眼见她清丽的双眉微微皱了皱,便以为她是生了气,立刻勃然大怒,喊过一旁的侍卫,准备将杜良拖出宫门处死。
可没想到,钟黎突然说道:“臣妾看着这几个木人挺有意思的,很想看看这变戏法的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北齐王见她并没有生气,自个也顿时消了火气,比手屏退了那些侍卫。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那木头人动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个个木头人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慢慢站起来后,开始有节奏的手舞足蹈。
奏乐师父们倒是很识趣,看见那些小木人动了后,立刻奏起了欢快的音乐。乐声迎合着木头人一个个滑稽的动作,惹得台下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正在戏台后面艰难的跳着迈克尔杰克逊的经典动作——太空滑步。
洛小天撸着袖子和裤腿,别提有多卖力。在灵云城的时候,他偷学过一段时间的傀儡术,让裹了番茄酱的面老鼠活过来,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可让这么多的小木人活过来,那他可真是要下血本了。
等到那些小木人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的时候,洛小天找准机会冲上了台。他抱着几张方方正正的红纸,嬉皮笑脸的往台上一站,首先做了个自我介绍:“各位帅哥美女晚上好!在下洛小天,是这位杜良师父的小跟班,杜师父呢,为了祝愿王上和黎妃娘娘洪福齐天,百年好合,特地在这里准备了一个小戏法,不过这个戏法呢,需要黎妃娘娘请自上台写下‘永结同心’四个字。”
说着,他把目光一转,意味深长地看向钟黎。而钟黎自然也认出了他,便还未等到旁边的北齐王说什么,就已经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台上而来,大红的裙裾,瞬间铺开一道艳丽的光景。
在下人抬过来桌案后,钟黎面对着台下众人,开始慢慢握笔写字。
洛小天故意挡在她的面前,同时也挡住了北齐王望向钟黎的视线。他一边为她换着案上的红纸,一边不动声色的把一个信封递进了钟黎的视线里。
钟黎愣了愣,犹豫片刻,最终将信封收进了衣袖。
待她写好那四个字以后,洛小天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四张红纸折叠成了四只展翅的飞鹤,一边折还一边想:还好我手工课上没睡觉。
红色的纸鹤看着就喜庆,洛小天双手捧着它们,装模作样的递到杜良的嘴边,示意他吹口“仙气”。
等到杜良照做后,洛小天旋即在心里默念下傀儡术的咒语,眼见四只飞鹤赫然闪现出金色的亮光,扇动起翅膀后,慢慢离开了洛小天的掌心,奔着天上的那轮明月而去。
台下的君王与诸侯全部大吃一惊后,接着连声道好。北齐王当时就赏了杜良不少好东西。
等晚风沾了凉意,这场宴会结束的时候,洛小天与杜良都快要出宫门了,还有一个下人来请杜良去不远处的楼榭一趟,说是王上还有东西赏他。
杜良随着那人离开不久,洛小天就好奇起那突如其来的赏赐来,想象着会不会是一箱子的金银珠宝……他已经脑补出了一副亮瞎眼的画面,瞬间觉得杜良一个人肯定拿不了那么多的东西,便朝着对方前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第67章 神秘人
夜空如墨。
顾言君站在客房前的庭院内,心里却不知为何越发不安。他的脑海中一直闪过今日杜良家的小孩望着那口井的画面,又想着今日所见的杜良与大婶口中的完全不一样,是有人故意隐藏,还是有人说了谎,又或者……
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思虑片刻后,旋即动身去了杜良家。
待敲开房门进去后,他不顾杜良妻子的阻拦,直接朝着那口井而去,待点了灯笼,借着光线往下一看,一具干枯的尸体赫然撞进眼里。
“爹爹爹爹……”女人怀中抱着的小孩,再次指着井说道。
顾言君眉心一皱,即刻质问起杜良的妻子:“这井里的尸体,才是你丈夫杜良?”
女人早已哭的泪流满面,但不是因为她已经死了的丈夫,而是哭自己:“是,他是我丈夫,但是我宁愿没有这个丈夫,他每次在外赚了钱,就知道拿去赌,家里的一切他都不过问,输了钱,他就回来打我,打孩子,我已经受够了和他在一起生活,现在他死了,对我和孩子都是解脱。”
顾言君看了一眼她抱着的小孩,眉心攒起的更加厉害。
这时,他神思一恍,再次回头看了看井中的尸体:身形干瘪,形如枯木,是被煞气吞噬掉了体内的灵气。
凶手,只能是今日见过的那个假杜良。
“那个人是谁?”顾言君的话里带了急促,问女人。
女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那日杜良喝了酒,说要打死我跟儿子,他就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里,当时他的脸上戴着面具,之后就变成了杜良的样子。”
知道从女人口中问不出什么,顾言君不敢在那里停留半分,此刻洛小天还与那人在一起,敌人在明,他们在暗,会发生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王宫,一座凛然而立的楼榭内,钟黎眼见下人带着杜良进来后,那杜良脸色一沉,直接伸手扼住了下人的脖子,黑色的戾气像是从地狱而来,不出片刻,下人挣扎了两下,就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此时,洛小天刚好来到了楼榭外,见四周竟然安静的出奇,便旋即生了疑惑,他听到榭内传来轻微的说话声,就趴在窗户上用手指开了一个小洞,借着里面的烛火,突然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尸体。
洛小天瞬间吃了一惊,不过好在他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喊出声来。
这时,他见钟黎走到了杜良的面前。
钟黎神情沉重,看了一眼那下人的尸首后说道:“我已经用钱两堵住了他的嘴,你为何还要杀了他?”
那杜良摇身一变,已是戴了面具,穿了黑色的披风,周身散发着一股邪厉的气息,顿时让房门外的洛小天瞪大了眼睛。
男人的语气冷冷的:“没有比死人更让我放心的。”
钟黎沉默了一下,伸手递给他一样白色的珠子:“这就是应龙的内丹。”
男人拿过那个珠子看了看后,又打量了几眼一身华服的钟黎:“要得到这颗内丹,我其实是可以想别的办法的。”
钟黎微微笑了笑:“可这是最快的方法。”
男人问道:“那既然拿到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钟黎突然不说话了。男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齐麟,可你要护他,我完全有能力帮你让他活着,你没有必要真的嫁给北齐王。”
钟黎扬起唇畔,笑意有些苦涩:“多年前,苍离族遭到妖类的侵犯,是你救了我苍离全族人的性命,这份恩情,我钟黎怕是还不清了,而至于我自己的使命,还是让我自己去完成吧。”
男人低下头静默着,却见钟黎忽然靠近了一步。
钟黎的眼里有微光浮动:“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拿到黎卦的那个人不是你。”
说着,她意图伸手去摘男人的面具。
男人立刻条件反射般的往后退了退,看似冷漠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圣女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对于你说的恩情,早就还清了,而以后,齐麟才是你要保护的人。”
话音落下,男人转身离去,没走两步,就已经施了咒法,消失不见。
洛小天看到钟黎站在那里,像是哭了,她拿出今夜他交给她的那封信,慢慢打开,里面没有信纸,只有几颗药丸,是齐麟第一次去医舍见她时,她给齐麟的疗心的药。
洛小天还在费力的往里面瞧着,突然听到身后一道沉厉的声音响起:“你看够了吗?”
他身子猛地收紧,刚要回头,肩膀上就被搭了一只冷冰冰的手,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就狠狠摔在了地上,一抬头,眼前已是一片阴暗的树林。
他强忍着浑身的疼痛迅速爬起身来,待转过身时,一副森冷的面具瞬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面具上刻着饕餮纹,一道一道的,看得他不寒而栗。
而此刻,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洛小天直直地盯着面具后面的那双邪气凛冽的眼眸,一时半会竟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晚风裹着男人的气息迎面扑在他的脸上,他只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哪怕里面混杂着淡淡的香气,也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反胃。
这人身上的血腥味如此重,是受伤了吗?洛小天忍不住的猜想。
这时,男人突然冷笑一声,语气阴凉道:“顾言君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以自身的灵力帮你压制着体内的煞气,可没想到你现在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真是徒劳啊。”
洛小天怔了怔,惊讶地低下头:他什么意思?我体内有煞气?原主生来就有煞气?!
男人的声音带了一种要杀人的冲动:“他既希望你活着,又害怕你伤人,那我就帮帮他,让你做个木僵人好了。”
话音未落,满地的残叶席卷。洛小天被突如其来的疾风吹的睁不开眼睛,但还是下意识的知道逃命要紧。
只是凭他如何逃窜,从男人手中生出的那股狠戾的煞气已经紧紧锁住了他的后背,猛然间直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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