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鬼的脸色沉了沉,又饮了一口酒,才语气懒懒的回应他:“过习惯了,就不愿再费心到新的地方去生活了。”他若有所思的低了低头,突然对洛小天的话感到不以为然,“什么叫深仇大恨啊,我跟卓然是有仇,但还谈不上恨。”
洛小天有些不解:“你不恨我师祖?”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那你就是承认自己做了错事。”
“错事?”风鬼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是啊,在卓然眼里我真的是做错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杀了一个人,杀了一个卓然眼里的正道中人,至于原因,就是因为那人斩妖除魔,而所斩之妖所除之魔都未曾害过任何人,我听不惯他那句为民除害,他也看不惯我对妖魔手下留情,便相约在此处一战,没想到我却失手杀了他,刚好又被卓然看到,他那个人一根筋,认为我做错了,我便就是做错了,于是就把我困在了这里。”
风鬼说完,扔掉手里的空酒坛,凭空又化出一坛酒来,与刚才一样,先是对着圆月说了一句“我敬你”,之后酒水洒地,自己才一饮而尽。
洛小天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略微思索一番,大胆猜想道:“你在敬我师祖?”
风鬼饮酒的动作一滞,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承认,自然也没有否认。
待他又饮了几口酒,面上带了几分醉意后,洛小天继续说道:“修真界里传言,说我师尊过去自裁过,我师祖卓然为了救我师尊,动用了曼陀法才去世的,”他的神色里添了不安的情绪,“前辈知道我师尊为什么这样做吗?”
风鬼摇摇晃晃的看着手里的空酒坛,勾了勾唇角,有些讥笑的意味:“什么自裁啊,你别听他们瞎说,顾言君那个小顽石是为了向我求取浮生咒救个人,我当时正因为卓然把我困在易忘山气不过,一见他是卓然的徒弟便更加生气,告诉他,只要他把命留下,以命换命,我亲自施展浮生咒给他救那个人,于是这傻瓜真的二话不说,拔出他的剑就刺了自己一下,亏得卓然及时赶到,利用曼陀法救了他一命,而卓然因此故去,也算是承诺了我的以命换命,我便把浮生咒教给了顾言君。”
风鬼说着说着,声线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洛小天似乎听见了他哽咽了一声,不过,他并没有被风鬼此刻落寞的心情所干扰,反而心底有股怒火蹿了上来,双拳一握,猛地抬起脚来,就朝着风鬼踹了上去。
“我师尊要救人,你个疯老鬼还让他以命换命?!最后还连我师祖都害死了!你简直不是人!”
风鬼没有防备,猝不及防的被他踹得在地上翻了个滚,他抬头瞅着一脸愤愤不平的洛小天,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才脸色一冷,扶着老腰慢慢爬了起来。
这段时间里,洛小天冷静了不少,见风鬼站了起来后,以为他下一刻便要找他报仇,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做出了要应战的姿势。
可没想到,他与风鬼之间的热战还没开始,就听到“轰隆”一声,风鬼的一间小木房子应声坍塌。
而与此同时,从里面蹿出三道身影,若千晨手执慕天剑,竟然与红羽一起对付顾言君。
洛小天心里一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望见顾言君被若千晨使出的剑气狠狠击倒在地,而红羽顺势结出结界,困住了顾言君。
洛小天来不及思考什么,急忙朝着顾言君跑了过去,而此时的若千晨眉目深沉的望了他一眼,便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风鬼见他的一间房子碎得只剩下木屑,不觉火冒三丈,手中灵气一聚,拿起扫帚就向着红羽杀了过去。
可此时的红羽身板笔直的站在那里,像根木头似的一动也不动,风鬼打了他一下,才看出他的不对劲,瞬间眉头一皱,施法破除了他身上的傀儡术。
洛小天还在双手拍打着困住顾言君的结界,见红羽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一些,忙让他化去了结界。
顾言君体内的灵力还有待恢复,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斗不过若千晨和红羽,难免被若千晨的剑气所伤,嘴角染了一丝血痕。
洛小天心疼的眼里生了泪光,一边用衣袖给顾言君擦着唇边的血迹,一边恼怒而又疑惑的询问道:“若千晨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伤你?”
顾言君因为胸口的钝痛皱了皱眉,神色凝重的让他的脸上像是染了寒霜,许久,才低着声音说了句:“他拿走了郁尘鼎。”
第73章 燕盛文死了
风鬼因为心情不好,连带着夜晚的风都凉了许多。红羽自认倒霉,睡了个觉被若千晨控制,如今对方犯下的错,他还要来承担后果——大晚上的给风鬼修房子。
另一间小木屋里,洛小天正在为顾言君擦拭着胸口处一道染了血的崭新伤痕。还好若千晨下手并不算狠,这伤口也不算深。
只是当他注意到血痕下那道狰狞可怖的旧伤疤时,脑海中瞬间想起风鬼的那些话,便一时心里惊诧,忍不住问道:“师尊,浮生咒是什么?”
顾言君闻言,原本沉静的眸光颤了一下:“浮生咒可以聚起三魂七魄,让魂飞魄散的人得以重生。”
“那师尊以前用浮生咒救过谁啊?”
听到这句话,顾言君的心口猛地一怔,料想风鬼那人肯定是酒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记不太清了。”
他说得那样平静,可洛小天还是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惊慌。
顾言君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疑心,话锋一转说道:“我们可能暂时回不了灵云城了,若千晨带走了郁尘鼎,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郁尘鼎在人间留不得,我必须把它拿回来。”
洛小天的思绪跟着一转,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顾言君历劫更重要,于是,他想了一下,回应道:“师尊已经给许阁主传了信,他应该明日就可以到这里了,那么郁尘鼎,就交给我和许阁主去寻,师尊历劫在即,还是尽快回灵云城吧。”
顾言君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伸手拿出一条气灵绳,系在了洛小天的手腕上:“等我历劫结束,我可以凭着这气灵绳找到你。”
洛小天看了看那条熟悉的五彩绳,微笑着点了点头。
翌日午时,许明晗带着两个天清阁的弟子来到了易忘山。他的脸色不太好,整个人心事重重的,当见到神思恍惚的许以卿时,更是生出满脸的愁绪。
他听着许以卿嘟嘟囔囔的一直说着“我带你走啊,我带你走”,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即刻命令那两个弟子先带着许以卿回天清阁。
等到弟子离开后,许明晗才看向顾言君与洛小天,心神不宁的沉声说了句:“燕盛文死了。”
“死了?!”洛小天震惊不已,“怎么就死了?”
许明晗想了想,眉头紧锁的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昨夜燕盛文设家宴款待江堂主,不料被人在酒里下了灵骨丹,这灵骨丹本是燕门宗炼制的疗伤灵药,可若是凑巧又闻了月麟香,一段时间内,修道之人便会灵力尽失,而燕盛文生性喜爱月麟香,常年在买这种香料,房间里更是日日燃着此香,也正是因此,燕盛文服了灵骨丹,又闻了月麟香,失了灵力,再加上饮了酒意识本就不清,便被人杀死在了房间里。”
听到这些话,顾言君与洛小天面面相觑后,洛小天说道:“那师尊与许师伯赶紧去燕门宗看看吧,顺便找找若千晨那个混蛋,把郁尘鼎拿回来。”
顾言君对他的话感到惊讶,洛小天明明让他回灵云城啊,怎么现在却又变卦了。
正思忖着其中缘由,许明晗突然疑惑道:“郁尘鼎在若千晨的手里?”
洛小天略显愤怒的点了点头:“是啊许师伯,我师尊都准备把郁尘鼎带到不归海了,没想到竟然被若千晨抢走了。”
许明晗若有所思的样子沉默了片刻:“不归海乃是无底深渊,郁尘鼎放到那里再好不过了。”
洛小天上前扯住许明晗的袖子,说得义正言辞:“所以啊师伯,你一定要帮我师尊拿回郁尘鼎,顺利带到不归海去。”
许明晗浅浅一笑:“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洛小天“甚是满意”的舒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他别有其意的看了顾言君一眼,“那我明天便回灵云城遛狗撸猫的了。”
许明晗问道:“你不随我们一起去?”
顾言君似乎对洛小天的那个眼神心领神会,不等洛小天开口,他便说道:“小天修为尚浅,这次来易忘山就已经经历了九死一生,此次下山找若千晨拿回郁尘鼎,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危险,还是让他回灵云城吧。”
洛小天急忙接话:“许师伯,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死,还是灵云城安全,那我就不随你们一起去了。”
许明晗听后点了一下头,总觉得眼前这俩人一唱一和的有些古怪。
这时,刚刚睡醒的风鬼,拿着昨天剩下的唯一一坛酒,打着哈欠推门走了进来。
眼见床上躺着的许以卿已经不在了,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便一直盯着许明晗看。
许明晗倒是客气有礼,忙拱了拱手,说道:“阁下就是风鬼前辈吧,晚辈许明晗,是言君的义兄。”
“义兄?”风鬼眯了眯眼,看向许明晗的眼神更加犀利了,“金质玉相,小模样长得不错,身材颀长,步履稳重,练武也不错,修仙的话……”
“风鬼前辈,”洛小天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先聊着,我去与我师尊说几句分别的悄悄话。”
说着,便拉起顾言君的手,跑去了屋外。
等出来后,洛小天还没等顾言君把堵在心里的疑惑问出口,就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师尊,从现在起,你要回灵云城渡劫的事不能让除仙尊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包括许阁主,所以你赶快施法把我变成你的样子,你就变作我的样子回灵云城去。”
顾言君越来越不明白洛小天对他百年历劫如此忧心忡忡是因为什么,不过他实在不忍心看见他提心吊胆的模样,便只好按照他说的来做,于是,他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额头,眼见洛小天变成他的样子后,他衣袖一挥,随之也变成了洛小天的样子。
他看了看自己腰间别着的玉箫,正准备放到洛小天的手里,让他护身用,却听他拒绝道:“师尊,我不太会吹箫,带着它反而暴露身份,还是放你那里吧。”
顾言君犹豫片刻,也只好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木屋里传来一阵开怀大笑,紧接着,风鬼眉开眼笑的与许明晗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风鬼笑得眼角泛起褶子,看向由洛小天扮成的顾言君说道:“小顽石啊,你这义兄与我可真是投趣,你怎么不早与我说你有个这样的义兄啊。”
洛小天尽力保持着顾言君平时镇定自若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心里却嘁了一声:投什么趣啊,这是被人家贿赂了吧。
不得不说,他猜的一点都没错,许明晗见风鬼爱喝酒,便说起他们天清阁酿的桃花酒最是香醇,会让弟子改天给风鬼送一些过来。
洛小天看向许明晗,敛起笑容,神色认真道:“义兄,我们赶快去燕门宗吧。”
许明晗微微颔首,再次向风鬼恭敬一拜后,与洛小天离开了易忘山。
燕门宗,漫天白幡里,燕樱娆一身白衣瘫坐在燕盛文的灵柩前,眼眶红红的,但自始至终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来。
洛小天以顾言君的身份跟着许明晗进去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刚好撞见庭院里燕门宗的弟子和罪奴跪了一地,江立宿正义愤填膺的指着他们说着一些斥责的话。燕盛文死后,燕门宗已经由影仙堂暂时接管了。
望见许明晗他们后,江立宿急忙装模作样的上前行礼。
四周燃了灯火,不知为何,洛小天见到江立宿,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尤其是对方微胖的身影借着昏黄的烛光在他的眼前一晃,竟无端地让他想起那日在树林里,那个戴面具男人的同伙,那家伙虽然蒙了面,但是身材微微发胖,与这江立宿的体型很是相似。
他正暗自思虑着,江恒忽然走到他的跟前,弯腰拱了拱手:“三殿主。”
洛小天一个激灵,顿时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江恒,忙静了静心,负手而立道:“江恒,听说你娶了燕小姐为妻,那你是想留在影仙堂子承父业,不想回灵云城修行了?”
江恒双眉一蹙,回应道:“弟子始终都是灵云城的徒弟,只是我师尊还在闭关当中,等他出关后,我自然还是要回灵云城修行的。”
洛小天趁他不注意,给了他一个白眼,心里愤愤不平道:长然这老家伙,收的都是些什么徒弟,沈念跑了,还拐走了段默师兄,如今江恒又祸害人家燕小姐,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气。
这时,不知道哪个门派的当家人突然怒气满腹的大喊了一声:“肯定是这些罪奴串通一气害死燕宗主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宗派掌门瞬间一片哗然,一时间议论纷纷。
洛小天忍不住走上前去,开口问道:“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
那人一见说话的是灵云城的三殿主,急忙行了礼,恭敬道:“三殿主有所不知,燕宗主虽然是被一刀致命,但是左肩上曾在死前受过一掌,那掌风戾气极重,凶手必定是修炼邪术的邪门歪道,而昨夜燕宗主出事以后,他的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两个死去的罪奴,并且这两人是被燕宗主的佩剑所杀,从伤口来看,是燕家出手的招数,所以当时燕宗主应该已经受了伤,自知命不久矣,便拼劲全力,杀了那两个残害他的罪奴。”
洛小天回头望了一眼那些瑟瑟发抖的罪奴,对那人说道:“就算你的分析全部正确,那也是燕宗主房间里的那两个罪奴对他起了杀念,又为何要说这里所有的罪奴串通一气谋害燕宗主?”
“这……”那人被洛小天这样一问,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这时,旁边其他人接话道:“从燕门宗的药房偷出灵骨丹,然后放入燕宗主喝的酒里,之后又趁着燕宗主灵力尽失痛下毒手,这期间仅凭两人如何做的?若真的是寒幽谷的罪奴杀了燕宗主,那这里全部的罪奴都十有八.九暗藏杀机,定是他们串通好了,还有燕门宗的这些弟子,能够让人拿到自家药房里的灵骨丹,看来其中也可能有人与罪奴勾结了,每个人也必须得严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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