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邱佐。只能垂着眼睛。
“没什么。”邱佐淡淡地说，“别多想了。”
说完他擦干净手，绕过桑也从厕所走出去。
桑也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
今天是老苏的生日，放学后苏达铭非要请桑也和其他几个玩得要好的同学吃饭，连七班陈又楠都请来了。
吃完饭，老苏说：“介于咱们最近压力这么大，我请大家去KTV唱歌吧？发泄发泄。”
众人都说行。桑也为难地说：“有点晚，我想回家了。”
老苏按住他，悄悄说：“邱佐等会也来。”
桑也听后，抿了抿嘴唇，只好继续坐下来。
KTV的包厢灯光昏暗，桑也不常来这种地方，他把自己藏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抱个抱枕闷头大睡。
苏达铭拿话筒过来递了半天都没找到他人影。
桑也睡醒了，觉得渴，身子前倾，去够吧台上的水，启开盖子灌下去半瓶才觉得肚子涨闷闷的，是啤酒。
不知道是不是小情绪作祟，以前觉得难以下咽，现在喝起来竟然可以接受。桑也索性将一瓶全部喝下去。
“要不要唱歌？”旁边坐着的人问他。
桑也摇摇头，倒在那人肩膀上，说：“我好困，我睡一会儿。”
他根本看不清旁边坐着的是谁。
旁边的人乐了，转头对一起来的小伙伴说：“你看隔壁班的学委，他喝醉了，跟只猫一样靠在我肩膀上睡觉呢！”
说完还拍了个近距离的照片。灯光底下的小学委睫毛纤长，像洒了金粉。他乖巧地躺在身边人的肩膀上，睡得安逸又安稳。手机咔嚓咔嚓响了好几声都没听见。
照片最后落在邱佐手上。邱佐只看了一眼就关上了。
恨得牙痒。
桑也不喜欢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躺在别人肩膀上睡觉，还同意别人拍男友视角的照片！他知不知道那人是闻名A高的gay啊！
疯了。
赶到老苏他们所在的KTV的时候，邱佐一脸阴郁地进来，随手将生日礼物抛给苏达铭，然后说：“我把人带走了。”
桑也抱着靠枕，睡得迷迷糊糊，一开始还不愿意跟他走。
待看清楚来者是谁之后，桑也迷离的眼神忽然有了焦距，他轻轻喊了声对方的名字。
声音不大，在KTV里根本听不见。可是邱佐却听见了。
他眼神一敛，直接将人牵出TKV。
桑也乖乖地任他一言不发地牵着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桑也说：“我的头有些晕，我看不见路。”
邱佐没脾气了，只能将人横着抱起来往外面走。KTV里烟酒味太呛了，他担心呛到小学委。小学委这次特别自觉地搂着他的脖子，安安静静也不挣扎。
直到出了KTV的大门，邱佐才将人放下来。
“你怎么回事儿啊？”邱佐忍不住问。他太生气了。他今天思考了一下午，既然桑也不喜欢他，他也不能强求，所以他努力说服自己学会放弃，他都快说服自己了。
结果一张照片，就让邱佐内心的火苗窜得老高，原先说服自己的说辞瞬间没了效力。
这小学委是存心跟他对着干的吧？！
他的语气有些急，声音也不免有些大。而且眼睛瞪着桑也，能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桑也被他一声质问给吓死了。
邱佐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桑也觉得很委屈。
他原本没有哭的，但是他下意识地拿手去擦眼睛，然后他就真的哭了。豆大的泪水溢出眼眶，沿着下巴滑下来，怎么都止不住。邱佐愣了。
他先是无声地哭，然后开始抽泣，最后嚎啕大哭。
邱佐整个懵掉了：他妈的要哭也该老子哭啊！老子才是失恋的那个好吧？
他忍不住用指腹抹掉桑也脸颊的泪水，声音低下来，但还是凶巴巴的：“你哭什么哭啊！”
嘴上这么说，但是小学委哭得太惨了，哭得邱佐内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很心疼。
小学委像是十年没有哭过了，现在决堤似的止不住。哭得眼睛红了，脸颊和鼻尖也红了，像颗水蜜桃。
“你哭什么？嗯？”邱佐不由放低声音问他。手刚碰到他胳膊，想了想还是无奈地放下了。
没想到桑也一把拉住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整张脸埋进他的胸口，哽咽：
“我喜欢你邱佐，可是我好难受啊！”
邱佐一瞬间觉得自己忘记怎么呼吸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问：
“为什么？”
得到邱佐的回应，桑也哭得更大声了，委屈得像个孩子：
“高中不让谈恋爱！高中不让我和你谈恋爱！高中要拆散我们！你不要走好不好？呜呜我不希望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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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把孩子给委屈的。
老苏：深藏功与名。
第45章 kissme 45
KTV门口,车辆一辆接一辆如洪水一般从停车场出口驶出，灯光一晃而过，光晕将两个人都笼罩住。
小学委的头发一直在磨蹭邱佐的脸,略带酒气的香软气息也尽数扑在邱佐脸上。他的胳膊被桑也紧紧拽着,一刻也不肯放松。
这还是平时高冷的小学委吗？
邱佐觉得不是,又觉得是,他说不上来。反正不管是不是,都太令他心动了。
他只好低下头,让自己的下巴触碰到桑也的头发，然后说：“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把小学委放进后排座位。
司机见他这位小朋友喝了酒，问他要不要给人喝点水。邱佐坐进去,把他后仰的头轻轻地掰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小声问他：“喝水吗？”
小学委睫毛扑闪着,嘴唇动了动,吐了一句：“不要。”
邱佐把他额头的发丝捋顺了，挂在耳后，才对司机说：“谢谢，不用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身上穿的是当地同一所中学的校服，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一个校服穿得整整齐齐的，长相也干净，像个好学生；一个校服当摆设挂在身上，里面全是潮牌，校服裤子高高摞起,露出腿毛，隐约还能看见小腿上的纹身,像个小混混。
然而就是这俩，一个好学生，一个小混混，坐在一起却像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化学反应，和谐得莫名其妙。
汽车驶向中心路段的时候遇到施工，有些颠簸，桑也睡不安稳，下意识想抓住什么，手伸了伸，搭在邱佐校服里面的衬衫扣子上，手指刚好勾住。
结果一个急转弯，撕拉一声，邱佐衬衫扣子一下滑下来四颗。
邱佐：“……”
老子一件正经衣服顿时变得不正经了。
偏偏桑也没有察觉到，手依旧挂在上面，邱佐扯了扯，一时半会儿没扯下来。桑也的指腹若有若无滑过邱佐的胸膛，像是触电似的，让邱佐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
邱佐鬼使神差地松开手，任他吊着。任他把手伸进衣服里，在自己身上乱摸。
反正平时经常锻炼，没有什么拿不出手的。邱佐心想。
小学委靠在他的怀中，像只迷迷糊糊的猫。邱佐忍不住，在他发梢上吻了吻。
“喜欢你，邱佐。”桑也迷迷糊糊地说。
邱佐怔了一下，将人搂在怀里。亲都不舍得亲了。他想回去慢慢亲。
司机在前方后视镜里注视着这一切。正当他嘴角疯狂上扬的时候，他听见个子高的男孩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似的，问了一句：
“你是狗吗？”
醉酒的男孩眼睛没有睁开。醉酒的男孩在睡觉，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是狗。我是桑也。”
“我也喜欢你。”高个子男孩于是说。
司机懵了。“你是狗吗”是什么梗？他纵横某音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决定今晚回去对他老婆也试试。
下车之后，邱佐才意识到，刚才定位默认定的是自己家。
再喊一辆出租车来回折腾也太晚了，邱佐干脆将桑也带进自己家里。
所以桑也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
头疼的劲儿过去，他清醒了一些。
浴室依稀有水声，磨砂门被热腾腾的水蒸气镀上一层雾。意识到这是谁的房间之后，桑也蓦然脸红了。他下床，将脚踩进拖鞋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桌上放了一盒解酒药，他看了一眼说明书，然后乖乖吃了两片。
桑也忍不住将目光放在磨砂门上。
里面的身影，是邱佐的。
桑也手指不由蜷曲起来，他想打开浴室门，又不敢，只能在门外踟蹰，咬嘴唇。
他现在思绪有些混乱。刚才喝断片了，连邱佐怎么把他带回家的都不知道。
说实话，有些慌。不对，简直是慌的一笔。
这让他等会儿怎么面对邱佐啊！
连逃跑的心都有了，浴室门却毫无征兆地从里面打开，桑也没反应过来，一时间只能怔怔地站在门口，维持刚才想要摸门把手的姿势。
邱佐上半身没穿衣服，就简单地套了条宽松的灰色睡裤，腹肌连着人鱼线看得一清二楚。边擦头发边走出来，看他一动不动站在门口，邱佐愣了愣：“你……这是要干嘛？”
桑也的目光像是发烫似的从他身上移开，然后才说：“我要回去了。”
“药吃了？”邱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转身去把窗帘拉上。
桑也只好说：“吃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邱佐把手机屏亮给他看，“已经十一点半了。”
“我还有作业要写。”桑也莫名慌张，他抬眼，“你的作业也没写。”
邱佐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这样就更好办了。邱佐拣起书包，将一沓作业本儿全部翻出来：“那你就留下来教我写作业吧？”
在邱佐家，准确来说在邱佐卧室里写作业，桑也是没有想到的。
但是也没别的办法了。邱佐于是搬个凳子坐在他旁边，看他写。
数学卷子桑也写起来非常快，估计都是简单的题，一会儿就写好了。邱佐趁机说：“那什么，我一题都不会。”
桑也这才教他。将邱佐的手移开，桑也给他一步一步地算：“你的解析式从一开始就写错了，你看你左边这里乘2了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到下面就忘记乘2了？”
哪怕斜着写，桑也的数学式也写得十分工整漂亮，简直像他这个人。
邱佐听懂了，可他装作没听懂，哄桑也再讲一遍。
桑也不上当：“你自己想想。这道题不难。”
好吧。邱佐决定给他找个难的。他开始认真计算，看哪道题比较难，结果一张卷子都做完了，也没找到想要的。
邱佐：“……”好像试卷的确不难？
“接下来做英语吧。你听力不好，等把阅读做完我给你报听力。”桑也说。
邱佐只好做阅读。
他平时不怎么背单词，没啥词汇量，英语文章看起来和天书一样，简直就是一串神秘代码，只是间或蹦出一两个看得懂的单词，所以答案都是连蒙带猜做出来的。但是他每回英语阅读错误率都不高。桑也说：“这是因为你已经有一定的语感了。正确答案在文章中都有一定的重现，你能第一时间抓住它，就说明你语感不差。”
邱佐不知道自己的语感从哪里来的，但是小学委说有，那就有。
阅读做完，桑也给他报听力。
邱佐用笔勾勾画画，不一会儿竟然有些犯困。桑也放下听力材料，问道：“你困了？”
“没有。你继续。”邱佐醒过来，拿笔继续写。
桑也说：“如果实在困了，可以先休息。”
邱佐笑了笑：“我要是休息了，你也得跟着休息。”
桑也的脸蓦然一红。他隐约感觉邱佐对他的态度和白天不一样了，但是他又察觉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他即将要出国留学了，所以对自己客气一些？
想到这儿，桑也的眸子不由一阵灰暗。
如果他真的要出国留学，干嘛非要瞒着？如果不是今天苏达铭多嘴提了一句，他估计是要一直瞒到最后了。
太不是人了。桑也心想。
明明……明明我也是喜欢你的。
“所以，要不要休息？”邱佐见他不说话了，就问。
桑也目光流转，最终点点头，说：“要。”
桑也去洗了个澡，简单洗漱，然后穿了邱佐的衣服出来。
邱佐睡衣太大了，桑也不好穿，只能穿邱佐的一件基础款白T，下面简单地套一件到膝盖上方的家居裤。从浴室出来之后，桑也问：“我跟你睡？”
躺在床上的邱佐挑眉看他那双笔直细长的腿，被白T的衣摆盖住，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于是说：“那你想跟谁睡？咱俩明明都睡过了。”
桑也只好躺下。空调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盖一床轻薄的空调被很舒服，桑也躺着躺着眼皮就打架了。
他隐约感觉到身边的气息越来越接近，然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胳膊，将他猛地一拽。
桑也惊醒，发现自己落在邱佐的怀抱里，耳边都是他的心跳声。
被子底下邱佐的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桑也难捱地推了推他，声音困倦，带着尾音：“不要抱这么紧了。”
“好。”邱佐轻轻地说。
“桑也，我可以亲你一下吗？”邱佐问。
桑也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有些紧张。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将脸轻轻地转过去，用小到听不见的声音说：“那你快一点。”
邱佐心里的那根弦差点断了。
小学委穿着他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还让他亲。
邱佐平时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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