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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还童之后(古代架空)——禾白白

时间:2022-01-18 13:51:16  作者:禾白白
  “好吃,唐兄,我再要一碗。”碧笙箫已经斯斯文文,风卷浮云用完一海碗。
  管家:“……”等等!他看见了什么!再要一碗?这些年是谁嫌猪腥啊!
  唐七窍知道碧兄要带人来,考虑到饭量的问题,这锅猪蹄他提前闷好,他把茴香香叶八角花椒什么的都全放纱布包里,细火慢炖一早晨,捞上桌时猪骨头跟肉熬得分离,轻轻一咬肉像融在口中一般。
  “……”
  老管家端着碗,受地冲击太大太多,已从惊诧到如今的麻木,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直到主子递来一个冷冷眼神,他一个激灵挺直背脊,开始僵硬的刨饭吃。。
  没注意到两人的暗潮汹涌,唐七窍起身再给碧兄添饭。
  有了新朋友,他完全忘记今天是父亲向碧玉山庄下聘礼的日子。
  碧兄不愧是走南闯北的人,舌头好使,见识又广,很能吃出每一道菜里好与坏,好在哪,他能说到自己心坎里去,有缺点的地方从不隐瞒,也不像其他人指出就算,还能给他指出几条解决的法子,唐七窍如获至宝,巴不得每日朋友都来蹭饭。
  “要不我再给你做点饼,晚上饿了当宵夜吃,碧笙箫不是很有钱吗,怎对你们那么苛刻?”
  唐七窍这人最容易对合自己新意的朋友掏心掏肺,他再次提起不如离开碧玉山庄的事,既然不是家奴,那就有来去的自由,如果要赎身,他也可以出面想办法。
  管家不敢夹菜,不敢说话,埋头一颗颗数饭粒:“……”
  碧笙箫垂着眸,手一点点拂平袍上褶皱,他沉默不语时,眼角下的小痣像一滴未来得及擦去的泪。
  “唐兄,碧笙箫为人……其实不算很小气的,你应该对他有些误会,老陈,你说呢。”
  老陈,也就是管家麻木点头说是,庄主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好人,不然还能说什么?
  他总算明白自己今天,主子为什么要他一起过来了。
  他得负责告诉唐副门主,庄主是如何少年有为,如何励精图治,在庄主英明领导下,山庄如今发展得多火红,每一年分点扩张速度有多快,庄里大家月银多少,下人的子弟只要愿意就能读书习武,有本事的还能靠功绩脱离奴籍。
  而这一切,全都托庄主的福呐。
  唐七窍撇了撇嘴,说是吗,对别人的丰功伟绩没兴趣,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傍晚,碧笙箫靠着凭栏吹曲。
  曲不成调子,一时凌厉如鬼声哭啸,一时如泣如诉哀怨无比,虽不带内力,但也让旁听者痛苦万分。
  老管家弓着背,趁着上茶的功夫,试探了句:“主子,看那唐副门主也是个好说话的人,您怎不开诚布公,让他知道您的身份呢?”
  月色一轮,银辉浅照小湖。
  “他嫌我做事心狠,会怕我,若是怕,如何做朋友?”
  那些江湖上的传言,让管家很为主子不忿:“那是他不晓得碧听竹做过什么!对这种大奸大恶的人,您一点都没错——”
  箫声暂停,碧笙箫接过杯酒,转了转,把美酒往湖水中一倒,仿佛与人对饮。
  他眸低浮起苦笑。
  “我有没有错,与他愿不愿意同我做朋友,不关事的。”
  管家哑然,看着主子这样心疼得很,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有些伤心事,
  正要劝着什么,那头,碧珍珍来了。
  碧珍珍一步步走到水榭尽头,规规矩矩双膝跪下请安,包括老管家、两侧侍卫都习以为常,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
  碧珍珍咬了咬红唇,强压下一腔怨气,露出惯有温顺的甜笑:“庄主,今天唐八面的父亲来下聘,您不在,是大管家来主持,似乎不合礼数,我倒没什么,就是怕唐门会起疑……”
  “起疑?什么疑。”碧笙箫一掀眼皮,似是笑了下:“对你大小姐的身份起疑么?”
  “庄主——”
  “礼数,我看这样就足够了。”碧笙箫仍是带着笑,语调也颇为柔和:“凭你的本事,难不成还摆不平那几个人?还是你要继续,让人家兄弟反目才满意?”
  碧珍珍瞳孔骤缩,小亭里的空气像是一下被人抽走,她根本抵挡不住这个程度的威压,伏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不敢再多说一句。
  “庄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
  庄主喜好难辨,最难讨好,是她最早察觉那日招待宴时,庄主在一道菜时脸色微变,之后就留了心眼,故意接近唐七窍,想查出他与庄主有何干系,
  哄他多做些好吃的去讨采头,谁晓得那傻子竟当真以为她对他有意。
  怎么可能,她看上的自是唐门这一辈里最有声望,后继门主之位的唐八面,等她做了唐门门主夫人……
  碧笙箫不说起来,碧珍珍是头也不敢乱抬。
  唐门的人都说,碧笙箫宠着这个嫡亲妹妹,她要什么给什么,陪嫁丰厚,娶了她就等于下辈子衣食无忧。
  可她知道,包括老管家,这里的每个人也知道——她这个大小姐,是假的。
  碧珍珍,早在十年前就已惨死在碧听竹手上。
  后来,为安抚已经疯掉的母亲,他才选来了这样一个跟妹妹有**成相似的女孩,李代桃僵,用一个赝品,让母亲在发病时能有片刻的安慰。
  至于自己……
  对赝品,碧笙箫是一眼都不想多看的,看过去的每一眼,过去的记忆就像尖刺扎进心口。
  明明,这些青春年华,这些锦绣未来都是她的。
  当年,碧听竹因不甘屈居父亲之下,竟在家宴酒水里下了剧毒,残杀兄长强夺嫂子,还下命令,让人将碧笙箫兄妹扔去乱葬岗自生自灭。
  两人都中了毒,可并没马上死透。
  碧笙箫最先是眼睛看不见,他当时被捆在马车上,妹妹先一步被拖下车,没一会,他听见衣物被撕开的声音,接着珍珍哭了起来——细细尖尖的,像屠宰台上还没学会哭泣的小畜,她疼得发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疼,剧痛传遍全身,陌生的气息一次次压下,她恐慌地叫着哥哥,从高亢到低微,再到悄声无息。
  碧笙箫那年十四,已懂人事,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阻止不了,除了流出眼泪,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听着,自己护在手心里的妹妹一点点碎了。
  杀了碧听竹算什么,不解恨,千刀万剐都解不了——
  很多人说他福大命大,重伤成那样都能从乱葬岗里爬出来东山再起,可碧笙箫自己知道,他还没走出来,根本走不出——
  他的人生,就在那天戛然而止了。
  (六)
  唐七窍感觉到朋友这些天心情有些不好。
  他带朋友去看变脸戏,周围一片喝彩声,碧兄毫无反应地靠在椅子里,瞳里毫无波澜,恹恹地提不起劲,有点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红尘再热闹也不管他事,孤单的让人有点放不下。
  一日,唐七窍正蹲在地上,检查着新晒的萝卜干,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他回头,果然是碧兄。
  他正要起身倒茶,一贯优雅的朋友破天荒的蹲在他旁边,说:“唐兄,过两日我就要走了。”
  唐七窍意外的睁大眼睛。碧玉山庄已经在唐门逗留了不少日子,再留是挺不合适的。
  他心中知道这一天会来到,但真来到时,一时愣愣不知作何表示才好。
  朋友见状,摸了下他定住的脑袋:“清明节了,我要回去给家人扫墓。”
  可碧玉山庄在汴京郊区,现在赶回去来得及么?
  碧笙箫望着眼前的人:“不回那边,我每一年,都会回他们被害的地方,江川风雨谷,你去过那儿么?”
  江川,离唐七窍母亲的老家倒不远,但这些年他也走了不少地方,哪记得那么多地名。
  离别伤胃口,两人都有些不在状态,碧笙箫喝了几杯茶便先告辞了。
  唐七窍一有情感问题,肯定要找朋友说说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
  他来到郁宅时,兄弟正在教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儿说人话,这鸟听说是商盟主前些日子不知从哪搞来孝敬的,长得挺花俏可爱,还有几分通人性,据说还会说话。
  郁衍不遗余力的教着,但此鸟很不识好歹,平时只听顾不得的,对每天喂投食物的郁衍反而横眉冷对,没好脸色。
  郁衍拿米粒逗了半天,鸟儿张开翅膀,被烦得不行的骂了一句:“叫干爹,蠢货,快叫干爹啊!”
  郁衍:“……”
  不懂感恩的畜生!信不信老子盐焗了你!
  唐七窍赶紧劝别与畜生置气,而且这鸟肉没多少,盐焗根本不好吃的!
  “呐,郁兄郁兄,你说他要走了,我要做何表示啊?”
  “走就走呗,还能做什么表示,从银票金银,珠宝毒药、防身利器,都行。”
  唐七窍一样样都否了,他觉得这些都不适合新朋友的气质。
  还气质呢,郁衍说那你准备送什么。
  “我……我晒了萝卜干,本来想腌一腌,做几罐给他……”
  郁衍:“……”
  萝卜干耐放,易保存,唐七窍本来是打算做几种味,给新朋友随身带着吃,当零嘴或者下饭都方便,可现在人家都要走了,这几天天气又阴着,萝卜没晒干透,腌出的味道肯定不够入味,怎么办?
  要是朋友能多留些天就好了,最好能留到下月,下月的下月……
  唐七窍每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就是他最喜欢碧珍珍的时候,都从没因为她影响过睡觉吃饭,但自从知道碧兄要走了,他都要茶饭不思了,惹得手下门徒奔走相告,说副门主肯定是病了,早上的红糖糍粑居然只吃了两碟啊!
  “外头干嘛呢,那么热闹。”唐七窍放下筷子,问弟子。
  什么人收什么弟子,能跟着唐七窍混的,大都是平日不怎么上进,爱搓麻将吃喝打诨的,门徒不爱凑热闹,说:“哦,碧玉山庄的人要走了,大家都去送行呢。”
  说罢,就见门主猛地站起,风似的跑了出去。
  (七)
  “主子,咋们该启程了。”
  老管家又提醒了一次,碧笙箫不耐烦的说急什么,急着去投胎么,让大部队先走,他没腿,不会自己走么?
  管家无奈,只得任由主子落在队伍尾端,主子徒步缓行,前头队伍也不敢走快,六匹神俊白马窝囊地拖着车,长队蜗牛似的蠕动,真是一道奇景。
  “碧兄!先留步!”
  唐七窍用最快脚力追上,气喘吁吁,颊面潮红。
  是热的,也是羞恼出来的。
  他气碧兄怎不告知他一声,说走就走,是不把他当朋友吗?
  再一看朋友的境况,他心如刀割,拉住碧笙箫胳膊不让他走。
  “不行,你看他们都有车有马,就欺负你老实好欺负,让你徒步,此去风雨谷骑马都要七八日,你受不了的,不行,我——我——”
  碧笙箫温和地看着他,等着他。
  “我给你晒了萝卜干,有五种口味,但还没腌好,你走太早了……”
  唐七窍心跳如鼓,天地良心,他不是真想这个时候提萝卜。
  碧笙箫果然没从五种腌萝卜干里获得喜悦,只淡淡点头:“这样,那只能下次再试唐兄的手艺了。”
  下次,不想要下次。
  谁都不知道下一次,会是在何年何月之后。
  下次的你,与下次的我,还能如现在一样吗?
  想做的事,现在做不行吗。
  风掠过竹林上方,带起一阵瑟瑟声。
  唐七窍暗暗握住拳,指甲扎在掌心里,疼痛给他带来某种勇气。
  “所以,酱罐子我带上了,我要跟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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