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爷,也就是温乐水配合地朝他笑了笑,表示肯定。
“爱德华先生喜欢赛车?”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眉高目深,深深的眼窝下瞳孔是璀璨的碧色,头发比金色的阳光更加灿烂,如同雕塑一般俊美逼人。
“叫我爱德华就好,你不用这么见外。”明明是外国人的长相,奇怪的是,他的中文却格外流利。
温乐水抿嘴羞涩点头。
他按照经纪人的嘱咐来到这家咖啡厅,经纪人只语焉不详告诉他会有一个贵人,需要他努力争取到,却没有告诉他具体的信息。因为经纪人也是无意间听到相关的信息,希望他能来碰碰运气。
当他来到这个咖啡厅,见到爱德华的第一眼,他胸腔里的心脏就在猛烈跳动,下意识告诉他,就是这个人!
温乐水从小到大经历过很多次这样冥冥之中强烈的暗示,并且最后的结果都证明了他的潜意识没错。
于是他借着拼桌的理由和爱德华坐在一起,顺理成章交流上。
爱德华是一名艺术家,音乐、导演、摄影均有涉猎,而且称得上才华横溢。
温乐水心中一喜,如果能够得到爱德华的帮助,远的不说,光是风华杯的比赛,他就有更多的把握。
爱德华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喜欢赛车,我只是喜欢看赛车时的人,那种极限运动里以生命为代价燃烧坠落、化为灰烬的美,你不觉得很值得追求吗?”
“可惜我不会。”温乐水说,“爸爸妈妈管的严,不让我去学。”
爱德华深情款款回应了他,指腹轻轻擦过温乐水的眼角:“没关系的宝贝,我最喜欢你眼睛里自以为藏得很好,但是掩盖不住的……唔……野心,虚伪又迷人。”
温乐水的笑容僵了一瞬,见到爱德华眼中的欣赏并不作假,强行按耐下不悦,避而不谈他对他的评价。
窗外的赛车冲刺过终点,温茶从车上跳下来摘下头盔,人面桃花,身体维持肌肉紧绷的记忆,而状态又十分舒展,耀目到周围的景色全都失去颜色。肆意倚靠在车前和雀跃上前攀谈的人调笑,眼尾一抹桃红色自然上扬,轻声慢语之间唇角的弧度叫人疯狂地移不开眼。
爱德华原本微驼放松的背部逐渐绷起,仿佛遇到猎物的野兽,舔过没有血色的薄唇,盯住温茶不放:“那是谁?”
温乐水的手紧紧攥住咖啡杯子,掩饰性地喝上一口,转过头时那群人已经消失不见,他“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见。”
“没关系。”爱德华眼中闪过浓浓的兴味,将视线投向咖啡厅的大门口,“他们过来了。”
终点处一群人要商量着开酒热闹,温茶和郑明中商量着喝点什么,有温荣这个大杀神无休无止的报复行为,郑明中哪里敢让他碰一丁点儿酒精,思考到附近有家咖啡厅最近高价聘了个知名的咖啡师,于是提议到那儿去休息。
一进门,郑明中就发现一个外国人对温茶穷追不舍的炙热视线。他刚想把温茶挡在身后震慑那个人,温茶先出声提醒:“温乐水。”
他这才注意到温乐水和那个外国人在一桌。
这下想装没看见都没办法,郑明中领上温茶准备打个招呼就开溜,没想到这位外国友人出言,挽留:“你们好,我叫爱德华,是一名自由职业人。你们和honey认识,希望能够赏脸个机会让我请你们喝咖啡。”
郑明中很想走,但同时他也很想吃瓜。他掏了掏耳朵,情不自禁地坐下来,重复了一遍:“honey?”
温乐水心里再怎么不满,现在只能忍下,向他们解释:“我和爱德华刚刚认识的,发现很投缘。”
爱德华风度翩翩地说:“乐水给我带来了很多的灵感。”
即使郑明中觉得这位外国友人有点装,但几番交谈下来,对方文雅的谈吐的确值得人折服,他仿佛兼具了西方人的嘴甜和艺术家的浪漫,使人如沐春风,情不自禁被他带进言语的陷阱之中。
不过望向窗外的另一位少年似乎是个例外。
温茶从一进门落座起,只叫来服务生点了杯青桔柠檬汁以后就不再说话。
爱德华注意到对方的声音很甜,咬字带了点缠绵,听上去却不轻浮,反而鲜活而灵动。更令他在意的是温茶的外表,三庭五眼,骨肉匀停,几乎能让世界上任何一个画家为之疯狂。他垂下眼咬住吸管的动作,偏头聆听他们话语时额头落下的发丝,红艳润湿的唇,贝壳一般的洁白牙齿。
海上诞生的维纳斯,罗浮宫内的蒙娜丽莎。王尔德的夜莺,杜拉斯的情人。
爱德华的喉咙发紧,不由自主吞咽口水,脑子里的灵感和**如同岩浆一般爆发使得他的眼眸灰色渐深,多了几分深沉的杂质。
温茶借着玻璃的反光倒影和眼角的余光将爱德华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一片冷然。
他知道爱德华,准确来说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了解他的来历。
原书里费了很大力气去刻画爱德华这个人物。他出生于意大利一个盛产疯子的古老家族,他同样继承了家族里的疯病,唯艺术至上,娱乐至死。作为温乐水的金手指之一,书里温乐水顺利得到他的认可以后,不仅依靠他的帮助成功夺得风华杯摄影比赛的第一名,更是借助爱德华的家族势力拓展了海外市场,一跃成为娱乐圈的国人之光。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爱德华对于原身就残忍得多。他在见到原身的第一面以后就埋下恶的种子,他对原身宽容以待,让原身误以为他是温乐水唯一对他好的人。背地里却诱导原身找枪手,在必要的时候曝光出来;温柔答应接济原身,转头就斩断原身能赚钱的途径,蛊惑原身去卖身;甚至原身孤苦无依死在出租屋时,他就站在门外,指尖衔了朵绽放到极致的红玫瑰,面带微笑旁观了原身的死亡。
不管是为了圆满原身的执念也好,或者说温茶睚眦必报也好,他怎么可能放过爱德华这个疯子让他舒服地追求到他完美的艺术呢。
真正的猎人要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从出现在赛车场再到和温乐水偶遇,温茶算好了一切的出场方式。
爱德华目露狂热,只希望温茶能够抬起头,他想要探索,想要挖掘,想要创作。
于是,他理好衬衫领子,文质彬彬地发出邀约:“我的工作室就在附近,中国说相逢就是有缘,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温乐水自然忙不迭同意,郑明中思索片刻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一口答应。
爱德华在等温茶的回应。
温茶终于转过侧脸,琥珀色的眼眸完整倒映出爱德华矜贵性感的面孔。
“好啊。”他微笑道。
瞧瞧,鱼儿上钩了。
第20章 20
爱德华的工作室堪称豪华,一进去能把郑明中这种艺术土包子给震慑住。
“画板、摄像机、钢琴、小提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郑明中疑惑不解。
爱德华笑道:“只是因为家学渊源,偶有涉猎而已。”
郑明中给出最朴实的感叹:“哦,牛逼。”
“不过爱德华最喜欢的还是小提琴。”温乐水仰头凝视挂在墙上的小提琴,惊呼道,“这是不是one,意大利最著名的制琴师一生最心血的作品,听说伊丽莎白女王下葬时当时最出名的小提琴家克莱尔用这把琴演奏了丧葬曲。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它……”
爱德华将它取下递给温乐水:“要不要试一试?”
温乐水惊喜:“真的吗?”
他学小提琴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教导他的老师都夸奖他的优秀,当初进入娱乐圈也靠小提琴男□□号狠狠出了一把风头,他对自己的水平很有信心。
他选了一首《梁祝》,这是他最拿手的曲目。尤其是当他与齐君浩的爱情同样面临困境时,内心的迷惘使得他在音乐之中倾泻自己的感情,更加打动人心,连教导他的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都直言没法超越他这首的情感。
果然,一曲终了,他看见爱德华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
“真厉害。”温茶夸奖。
温乐水骄傲地如同一只天鹅,却低下白皙的脖颈故作谦虚状:“小茶,你会吗?”
温茶轻轻地说,看上去坦荡诚挚:“我不会啊。”
温乐水心里涌起成就感。
对,温茶怎么可能会学过小提琴呢。他前十几年呆在那个穷乡僻壤里,每天和农活打交道,他的手怎么可能接触过高雅的乐器。
一旁的郑明中闻言,心里却突然起了怒火。
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鸠占鹊巢的假少爷居然白莲兮兮地问受害者有没有学过小提琴?
好歹处出了革命感情,他凉凉开口:“占了别人位子的人别给脸不要脸,快点闭嘴吧。”
在温乐水有反应之前,他嫌弃挥掉墙壁上的飞蛾:“我说蛾子,烦人的很,挡在墙面上破坏了涂鸦的美感。”
温乐水没办法再接话,忍怒咽下那口气。
“不过我来到温家以后学了一点,现在会最基础的《小星星》我上回还写了点曲子,老师还夸我有点天赋呢。”温茶对他们说。
温乐水心中冷冷嘲笑,温茶的水平他能不清楚吗,报的小提琴班到目前为止不知道才上过几次课,能够拉出什么名堂?
“我有荣幸能够听到吗?”爱德华的笑容不变,那双狭长的碧色眼睛仿佛在无声鼓励。
温乐水也说:“是吗?我一直没有机会听小茶表演,总算有机会见识一下啦。”
温茶回了句“当然可以”,手生地挑了一把小提琴。
郑明中严阵以待,不是他瞧不起温茶,而是现实条件摆在那边让他没办法相信温茶能演奏出什么天籁。不过毕竟有过硬的革命感情基础在,他决定一会儿耳朵流血了也要夸这木头锯得可真好!
温茶上辈子这辈子都只学了个小提琴的基础,没办法,他这人天生吃不了苦,不乐意手磨出茧子,导致他练的最好的就是小提琴演奏时的姿势,美好得如同西方浓墨重彩的油画中宫廷起舞的少年一般。
爱德华目光流连过少年精致细瘦如同蝶翼一般的锁骨,和尖尖的花瓣一般的下巴,小提琴琴身搭建在这俩流畅的线条之间,再名贵也不敌少年本身。
尤物。
他在心里赞叹不已。
灵动到让他能够容忍他内在的愚蠢与无知。
温乐水体贴地为温茶解围:“小茶,如果不行也没关……”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刚刚顶到舌尖时,正在演奏的琴弓忽然变换了一个角度。
从简单的音符转向极为流畅的旋律,少年长身玉立,光永远偏爱他,笼罩出柔和的光影,让他一面在冷峻的阴暗之中,另一面又是令人心软的光明。他的指尖因为用力而透明,弦与弦之间发出缠绵的音调。
爱德华的眼前一亮:“倒是和窗外很配。”
凄长的秋风卷着落叶萧瑟打卷儿,秋日的肃杀萧瑟难以忽视,可是偶尔穿插了晴空高照的阳光,给予片刻的温暖。
一个非常完美的导入和序章。
奇怪的是,爱德华对这首曲子有着意外的熟悉感,仿佛曾经在哪里听过,可是当音乐往下演奏时,他却没办法提前判断旋律的走向,思维完全凝滞住,令他的心中生起难以言喻的狂躁。
温茶结束演奏站定,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叫做《生门》,我才写了一个开头,没有写完。”
爱德华的脸上泛起迷人的微笑,按耐下无法忍受的探求欲:“希望我还有荣幸可以听见接下来的编排。”
他又问:“目前有思路吗?”
温茶定定和他对视,琥珀色瞳孔清澈明净,唇边有一点点笑意:“当然有。”
“你不舒服吗?”他询问爱德华。
爱德华耸了耸肩,闲适地抱臂:“职业病了,无法听见未完的曲目,感觉不太舒服。”
温茶缓慢地勾起一个极其漂亮的笑容,声音放轻,像情人间的絮絮低语,也似魔鬼的蛊惑:“你放心,一定会让你听到的。”
毕竟这首曲子是原著里爱德华亲自创作的。
爱德华来到这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寻找灵感。温乐水的成功激发他的灵感,温茶的失败同样刺激他的想法。
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观测者,高高在上作为上帝操控原身的人生,从原身腐烂成淤泥的黑暗日子里源源不断汲取他艺术的养分。在原身死后,他创造的乐曲《生门》震撼音乐界,哪怕因为过于阴暗的笔触一度被列为禁区,也从此奠定了他音乐界中神的美名。
这一辈子,没有原身悲惨的经历,温茶倒是想看看这位音乐之神的艺术之花究竟要怎么绽放?
温乐水紧抓小提琴,琴弦深深嵌到肉里他也毫无知觉。
温茶,为什么又是温茶,为什么要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总是抢走他的东西。
他走上前,隔绝两个人的对视:“爱德华,你还记得我……”
无论如何,在摄影大赛中他必须争取到爱德华的支援。
爱德华回过神,牵过他的手躬身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当然,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郑明中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反正热闹也见识过了,他不动声色蹭到温茶身边,决定开溜:“我们什么时候走?”
爱德华的电话铃声刚好在这时响起,看见屏幕的来电显示,他的眉间似乎阴郁下来,走到旁边接起电话:“我知道了,我会去你那里治疗的。”
“爱德华先生生病了吗?”等他接完电话,温茶好奇地问。
“嗯。”爱德华把手机扔回口袋,脸上多了几分郁气,“我来中国也是为了治病。”
“是吗?”温茶做出了然的样子,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诚恳地祝愿,“祝你早日康复。”
温茶敢保证世界上没有比他这句话更真心的祝愿,或者说,是诅咒。
爱德华的所有天赋都源于他的疯病,在幻觉之中感知到模糊、边界、混乱,从而得到无尽的创作源泉,也因此被绘画界、音乐界、影视界捧为三栖天才。
可惜他的家族找到了抑制家族遗传病的办法,身体好转的同时,与此带来的代价是爱德华遇到了创作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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