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曾说过,原主的父母都是在十五年前被越长风设计害死的,时间倒是没错,绮桑情急:“那他是怎么死的?”
越初寒打量她一阵,回道:“祖父临死之际将庄主一位传于父亲,叔父心中不平,便暗中勾结七星阁,率领旧部企图血洗碧云山庄,将庄主之位夺回,后来情况危急,父亲实在不忍祖父一世心血被七星阁毁掉,只好忍痛割爱对他出了手,双方大战一场,情况不妙时七星阁又藉机撤兵而返,叔父狼子野心败露无疑,又不敌东境众派,颜面无存下自觉难以再立足江湖,便带着叔母双双自刎。”
“那他们是不是还有个女儿?”
“我堂姐?叔父叔母自刎后,她便流落在外,父亲苦苦搜寻数月,却是找回了她的尸体,乃是因为偷盗酒楼饭食被人活活打死的。”
绮桑震惊无比,一时说不出话来。
所以庄主一位本就是越长风的,而竹林坟墓中埋着的那对夫妇,才是对兄弟痛下杀手抢夺庄主位置的无情之徒,有关原主的身世,孟青竟然至始至终都是在颠倒黑白!
如今看来,那对夫妇也并非原主的亲生父母,其女已死,而原主则是被越长风机缘巧合救回庄里的,和那对夫妇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好厉害的手段!
敢情穿越以来,绮桑一直都被孟青骗得团团转,她对绮桑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为了骗她,利用她。
可此等谎言,绮桑只要和越初寒对质便能真相大白,孟青心计城府如此了得,怎么还会对她说这种极易被拆穿的话?她到底想做什么?
绮桑握紧拳头,气的嘴唇发抖。
可恶!反派果然是反派,嘴里没一句实话!要不是今夜她追根究底越初寒为何骗她,怕是这辈子都不能知晓个中隐情!实在太令人气愤!
越初寒观察着她的神色,问询:“绮桑?”
非要把这事搞个一清二楚不可!绮桑霍地起身站立:“我回房了!”
见她面有愠色,越初寒赶紧抬手将她拦住,面露担忧:“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可你放心,即便你不是我亲妹妹,我也会待你好的。”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法接受的是什么,绮桑虽然愤怒,但也清楚地知道不能将孟青又一次骗她的事告诉她,便十分艰难道:“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今晚我还是去隔壁睡,你不用来看我。”
越初寒揽她入怀,关心道:“真的没事?”
绮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你别担心,我先回去了。”
越初寒迟疑一阵,还是将手收了回去:“夜里若是害怕,记得叫我,我随时都在。”
绮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推开门走了。
长廊上行了没几步,迎面便撞上裴陆正朝这头行来,绮桑心情复杂,视若无睹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裴陆正想和她打个招呼,却是吃了个闭门羹,不由看着跟出来的越初寒道:“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
越初寒欲言又止,转身道:“先进来。”
两人入了房,她才又开口道:“身世的事,方才已经告诉她了。”
裴陆了然道:“难怪,怕是突然间知道自己和你不是姐妹,心里很不好受。”他顿了顿,又问,“你不是还特意嘱咐我不要说漏嘴么,怎么自己倒是沉不住气说出来了?”
越初寒愁眉不展道:“许是我不擅长说谎的缘故,之前的借口被她察觉出不对劲来,所以方才便同我好一阵追问。”
裴陆挑眉道:“这就告诉她了?你可别忘了那位孟阁主从前是如何骗她的,有那前车之鉴,你就不怕旧事重演?”
越初寒深沉道:“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程度,从前是无人察觉所以才被孟青得手,如今她失忆后重获新生,告知她真情则更为必要,以往她总是伤心于父母早亡,无家可归,孟青也是看准这一点才对她下手,或许身为师姐没能多关心她,是我之过,眼下将实话托出,她若能晓得我对她是真心实意,该不会还去相信外人的片面之词。”
“绮桑妹妹一向心思单纯,轻信他人并非你的过失,”裴陆道,“也罢,既然告诉了她倒也是桩好事,叫她趁早知道孟青的为人,若再被哄骗,心里便有个数,你我也能放心一些,总比成天瞎操心来得好。”
越初寒长出口气,不再就谈此事:“你来找我是为何?”
裴陆矮身坐下,自袖中掏出几页写满蝇头小楷的宣纸,道:“白日里绮桑妹妹提出的引水之法,我回去后仔细想了一想,大致算了算所需的人力财力,粗略列了一张单子,你看看可行不可行。”
越初寒接过扫了两眼,有些疲惫道:“晚点再看罢,我也想静静,明日再与你商议。”
裴陆点头:“也好,这些日子你确实劳累了,绮桑妹妹那边,你也不要多想,既已说明,她应当迟早会明白你的用心。”
越初寒“嗯”了一声:“我明白。”
两人交谈几句后,裴陆便动身离去。
夜色无边,窗外月光清冷,微风中有不知名的花香。
越初寒默默无言坐在桌前,面上有回忆之色,烛影摇晃间,她轻轻闭上了微涩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
第39章
明月高悬, 月华如练,青黑夜空下,高高楼阁烛火通明, 四面淡紫纱帐随风飘动。
长案搁有黄铜香炉,青烟缭绕间,缓缓勾勒着红衣美人的曼妙身姿。
有蒙面护卫埋首前来, 恭敬道:“阁主。”
孟青姿态慵懒地坐在案前, 手中正调弄着各式熏香。
“人抓到了?”
那护卫暗暗捏紧了手心,惶恐道:“弟子一路尾随,还是被他给逃了。”
眼眸微抬,长睫下,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噙着些许寒意。
“废物。”
护卫急忙跪下,叩首:“请阁主息怒!鬼手轻功之绝妙, 我等实在有心无力,难以将其捉拿。”
孟青微微斜眸,语调平淡:“长达一月之久, 次次无功而返,”她丢下手中的木勺, 冷然道,“看来你是想死在他前头。”
护卫恐极, 颤声道:“弟子、弟子已经尽了全力!”
孟青瞧了她一会儿, 复又收回视线:“来人。”
话音一落, 便有几名同样装束的护卫自外头行了进来。
“见过阁主!”
孟青重新拾起木勺, 漫不经心地调香,边淡淡道:“拖下去,杀了。”
几名护卫领命,当即朝地上跪着的人行去。
那护卫闻言大惊, 情急不已:“阁主恕罪!望阁主再给弟子一次机会,下次!下次弟子一定能将鬼手抓住!”
褐色香料散发着浓浓香味,孟青垂下头去轻嗅片刻,缓缓道:“劣质的东西,留着也无用。”
她说罢,便将那香料通通倒了。
那护卫求饶不止,失声痛哭,另外几名护卫只一声不吭地将人带离了楼阁。
不多时,便听楼下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夜风拂过,将那惨叫声悉数吹散,无边夜景重归寂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须臾,先前那几名护卫再度上了楼来,其中一名禀道:“回阁主,已经解决了。”
有侍女端来一盆清水,孟青将沾满香料的双手洗了洗,道:“三日内,若不将鬼手捉回,你们便是同样的下场。”
几名护卫纷纷露出为难之色,但也不敢多言,只能应下:“属下定不负阁主期望!”
孟青挥手道:“退下罢。”
服侍她净手后,那侍女又奉上一杯热茶,问道:“夜已深,阁主可要沐浴就寝?”
目光在厅内扫视一遍,孟青反问:“蓝心何在。”
侍女俯身道:“蓝掌使应是有事在身,早前便外出了。”
“外出?”孟青思索片刻,脸上忽然浮起一丝笑意,“本阁主不知道的外出,怕是有人找上她了。”
侍女不明,但也不会多问,只继续问询:“那阁主可要就寝?”
孟青浅尝一口热茶,不疾不徐道:“不急,”她说完,顿了顿,“去备些吃的过来,记得清淡为主,再去取些冰镇的乌梅汁。”
侍女一一承应,旋即下了楼去。
盛安城内的驿站客房中,有个小小的身影趴在窗边观望良久。
距离先前的谈话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越初寒的房中始终亮着烛火,绮桑心知她定是难以入睡之余,也有些发愁该如何悄然出走。
对于孟青骗她一事,绮桑是不论如何都要当面质问一番的,虽说此前种种如今看来都是不争的事实,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亲耳听听孟青的回答。
在房中枯坐这许久,绮桑也想明白了许多从前没能察觉的疑点,首先便是孟青要送她和越初寒回碧云山庄那夜,先是被络腮胡劫走,后又有黑衣人突然出现,当时没细想,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必是孟青的手笔。
还有在七星阁时,她一直让蓝心跟着她,说得好听是为了她的人身安全,其实就是明晃晃的监视!可笑她当时完全被蒙在鼓里,上雍城遇见裴陆后还自作聪明摆了裴陆一道,眼下回过神来可真不是滋味!
这不就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吗!
绮桑越想越气,奈何这驿站里头住着的都是会功夫的主,必然是不能光明正大从正门走的,唯一的办法便是翻窗户。
可这里是二楼,她又不会轻功,跳下去虽然不至于摔死但也有她受的,何况一闹出点动静越初寒必会有所察觉,得好好儿想个稳妥的法子。
绮桑苦苦思索一阵,忽然想起电视剧里的翻窗桥段,便赶紧跑到床边将床单和被褥拖了出来。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顺着床单一路小心翼翼滑下去的绮桑终于落了地。
她倒也没急着走,而是蹲在原地留神听了听越初寒房内的声响,见她好似并未发觉,这才谨慎地朝城外跑去。
直到出了城,绮桑才躲在林子里掏出怀中的竹哨吹了几声。
虽说她是跟着络腮胡从渡海关回来的,可她根本记不得路,加上天黑视线不明,更是一点方向感也没有,也不知道这竹哨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隔着这么远蓝心能听到吗?
绮桑终究是没有把握,但也只能坐在地上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身后忽然响起有人落地的声音,绮桑心中一喜,回头看去,果然是蓝心赶过来了。
“越姑娘?”
绮桑忙不迭道:“快!带我去渡海关!我要见孟青!”
蓝心看了看她:“现在?”
绮桑连连点头:“我有急事要找她!”
见她有些情急,蓝心也不多问,只道:“姑娘惧高,怕是不能用轻功,步行费时。”
这会儿没工夫顾及恐高不恐高的了!绮桑催促:“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闭着眼睛,你尽管飞快点!”
蓝心道了一声“也好”,便将绮桑抬手揽住,二人顷刻间便跃去了树梢头。
虽是闭着眼,但一起一伏间绮桑仍是止不住地心慌惧怕,不过蓝心倒是依言赶路赶得很快,没多久便将她带去了渡海关。
入得关内,两人寻到那高楼正要上去时,忽见楼边的长街上围了几名青衣护卫,明亮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地面漫着一片鲜血,而在那血泊中,则倒着一具两眼大睁的尸首。
还不待绮桑反应,蓝心便一个抬腿挡在她身前,低喝道:“还不快收拾干净!”
护卫们动作麻利,飞快将尸首抬走了。
绮桑看着那仍在缓缓蔓延的血泊,皱眉道:“怎么阁里的弟子也要杀?”
蓝心看了她一眼,道:“阁主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必是她犯了错,姑娘还是先上去罢。”
绮桑收回视线,咬了咬唇,内心复杂地上了楼去。
想不到短短几日又回到这地方,却是不同往日的心境,绮桑此刻的感受有些难以言喻,她登上楼阁最高处,大厅内光线明亮,四处都燃着晃眼的烛火,蓝心不知何时悄然退下,她立在纱帐外打量内里,却不见熟悉的身影。
人不在?绮桑想着,抬手撩开纱帐行进大厅,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张摆满了丰盛菜肴的长案。
香味扑鼻而来,不禁使人食欲大开,奔波一整日还没来得及吃晚饭,绮桑看着那长案,肚子忽地“咕咕”叫了两声。
她有点饿了。
绮桑按了按肚子,心想:要兴师问罪也得准备充分,饿着肚子一会儿哪来的体力跟大魔王理论?
便朝那长案行去,打算先干它两碗米饭,可才走了一半,绮桑又停了下来,她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吃饭?吃个屁!吵架要紧!
一番心理活动间,她的肚子又很不争气地叫了几下。
此声方落,便听身后又响起一道低低的笑声。
绮桑倏地回头,就见孟青立在她三步开外之处,裙袂翻飞间,映着满厅烛火,那张脸也愈发美得惊心动魄。
“既然饿了,又犹豫什么?”
来前绮桑还雄赳赳气鼓鼓的,打算一见面就给此人来个下马威,然而此时真的见到了,她却又禁不住拘束起来。
“这些吃的……你知道我会来?”
孟青缓步朝她靠近,笑道:“蓝心不知会一声就突然外出,除了你,也没别的人有此特权。”
熟悉的身影渐渐行来,两人的距离逐步缩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绮桑下意识倒退几步,两手紧紧攥着裙子。
见她反应有异,孟青停下脚步,微笑:“怎么?”
绮桑很想冲她大喊一句“你这个骗子!”,但话到嘴边却又忍不住咽了回去。
眼前人红衣烈烈,负手而立,身形纤长而清雅,站得很是端正笔直,垂腰长发漆黑如墨,虽只是散散披散着,除了额间那一抹坠着红玉石的银链外,也并无过多饰物装点,但就是透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强大气场,仿佛那张笑意嫣然的面庞下一刻便会变得冷若冰霜,唇齿轻启间就能要了所有她想要的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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