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面容依旧美丽得摄人心魄,如此森冷之态,更是叫人既惊且惧。
那人显然怔了怔,却是故作镇定道:“没了西境,你也无处可去,我倒是想看看,我若杀了她,你能如何。”
唇边浮现一丝笑意,孟青嘲弄道:“天下之大,可不是只有西境才能容身,至于你后面两句话,尽管试试看,她在碧云山庄要是出了事,你也别想苟活。”
那人不甘示弱道:“是么?那我还偏要试上一试。”
说罢,她转身行到门边,微微侧首:“孟青,在你我夙愿还未达成之前,我劝你安分一点,报仇可以来日方长,但人若是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说完这话,不等木榻上的人有所回应,她便踢开木门纵身一跃,转瞬消失于晴空之下。
屋内重归平静,孟青面色发青,终是忍不住狠狠咳嗽起来。
鲜血如星,透过指缝落在素净的被褥之上,宛如滴滴红墨。
勉强撑着一口气交谈这多时,她残存不多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见那人离去,防备松懈下,一阵强烈的刺痛和眩晕在脑中炸开,牵带着五脏六腑也抽痛难忍。
意识飞速消退,眼前被黑暗笼罩,她两眼一闭,摔回榻边。
……
“光当!”一声,有什么东西被重重丢在身后,本在熟睡的绮桑登时被这声响惊地醒了过来。
回头一看,便见一个食盒正歪歪倒在她的脚侧,里头的饭菜悉数倾倒在地,一片狼藉。
她抬起双眼瞧去,隔着牢外的水池,大门边,正有几名碧云弟子冷冷地看着她。
许是见她眼神很不友善,一名弟子喝道:“看什么看!庄里成天忙这忙那,还得抽出时间给你这叛徒送饭,真是糟心!”
她一开口,余下几名弟子也都跟着埋怨起来。
“就是,瞧瞧她那表情,活像要将咱们生吞活剥似的。”
“别以为小庄主对你有几分特殊就不可一世,也是少楼主宅心仁厚,将你关在这地方,不然弟子们可要好好收拾你不可!”
“真是白吃了庄里那么多年粮食,老庄主将你带回来,没想到你长大后却是和西境狼狈为奸,我要是小庄主,非得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
言语尖酸刻薄,表情嫌恶,这几名弟子愤慨难当,但终究不敢说的太大声。
绮桑站起身来,靠在冰冷的牢笼上。
“看不惯我?”她挑衅地看着她们,“有没有胆量动我一下?”
“你以为我们不敢?”
“那还磨叽什么?来。”
想不到她态度竟然如此蛮横,弟子们都有些意外,虽然心中不平,可也只是口头辱骂一二,倒也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
毕竟事情结论如何越初寒还未昭告,若真不是她,背地里欺压于人少不了要被责罚。
可在这些人眼中,不管越初寒有没有发话,紫金关中埋伏一事都和她脱不了关系,何况她又涉嫌杀害了越长风,就更是令人唾弃。
“你休要猖狂!”
“等小庄主出关,一切因果自有定论,你害死老庄主,到时人人都要问你索命!”
“私通西境还这般傲慢,我看你是没吃过苦头!”
绮桑双手环胸,懒洋洋道:“我是没吃过什么苦头,你们小庄主对我爱护有加,没办法。”
她说出这话,便见一名弟子骂道:“恬不知耻!”
绮桑一脚将那食盒踢进水里,漫不经心的样子:“我知道,你们是嫉妒,因为你们不可能会有我这样的待遇,”她微微一笑,“以后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就别送了,或者你们自己吃也没问题。”
那弟子怒不可遏:“你骂我们连狗都不如?!”
“哎哟,我可没这么说,”绮桑从善如流道,“上赶着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不是。”
“你——!”
眉目生寒,绮桑直视这几人,平淡道:“欺负人之前也得看看我有没有那么好欺负,听到一点闲言碎语就急着来秀智商,丢人不丢人?”
开玩笑,她看过的小说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这种被人言语刁难的场面真没少见,想欺负她?可没那么容易。
几名弟子被她气地七窍生烟,正要不遗余力反骂回来时,忽听一道清脆的好嗓子响起:“你们都闲得没事做了?吵什么吵!”
话音一落,便见一名玉衣女子自门口踏了进来。
深发雪肤,浓眉大眼,容貌精致且打扮得分为贵气,一看便是出身富贵的世家子弟。
见得来人,几名弟子神情慌乱,纷纷欠身行礼。
“见过大小姐!”
柳舒舒负手而来,视线将这内里一干人等扫视一番,斥道:“老远就听见你们争执,事情都做完了?赶紧给我退下!”
弟子们虽不敢忤逆,但也心有不甘。
“大小姐!这丫头牙尖嘴利,您既然来了,可要教训她一番!”
“是啊大小姐,她害的庄里死了那么多弟子,现在还有恃无恐,可恶!”
“不错!她刚才还骂我们来着!”
绮桑冷眼旁观,静静看着她们告状。
原以为会得到撑腰,谁知柳舒舒听后却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事情还没有下最终结论,谁让你们过来冷嘲热讽了!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给本姑娘滚下去!”
几名弟子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等态度,白白挨了一顿骂心里更是记恨,可懊恼之余却也不敢多言,只得恶狠狠地瞪了绮桑一眼才齐齐离开了这水牢。
聒噪吵闹不再,室内顿时清净不少。
见柳舒舒还停在原地望着自己,绮桑也没心思和她搭话,自顾自转过身坐下了。
时间过得飞快,这水牢转眼就待了快小半个月,可纵使如此,那晚柳舒舒咄咄逼人的势头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即便方才她没有偏袒那些人,也算是公平公正,但绮桑是有小性子的,对她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此刻自然是不想理她。
没有言语,亦不听脚步声传来,这地方一瞬安静得有些过分。
过了许久也没听见什么动静,绮桑正暗暗想着人是不是已经走了,却听柳舒舒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传来:“你转过去干什么,不知礼数!”
绮桑没好气地扭过头:“你怎么还没走啊?”
“要你管!”柳舒舒横了她一眼,“这两天初寒就该出关了,你有个心理准备。”
绮桑:“哦。”
柳舒舒瞪眼:“哦?你就给我一个哦!”
绮桑不耐烦:“不然呢?你想让我说什么?”她冷哼一声,“我跟你可没什么话好说,赶紧给我走!我告诉你我在这破地方待的一肚子火,你不想触我霉头就离我远点!”
柳舒舒“哈”地一声笑出来:“你一肚子火?我才一肚子火!从你失忆后这些破事儿就没断过,你还好意思发火?!”
绮桑从地上爬起来,叉腰:“我就要发火!我就要!你管得着吗你!”
“你这个——”柳舒舒气结,指着她,“行,你现在嚣张也可以,等初寒用封神决恢复了你的记忆,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绮桑拔高声量:“我就要嚣张!我就要!你管得着吗你!”
“疯子!”
柳舒舒表情嫌弃:“我看你真是被关的失心疯了,不可理喻!”
绮桑继续嘶吼:“你管得着吗!!!”
柳舒舒急忙捂住耳朵,大骂:“吵死了!”她满脸古怪,“你干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这些天以来,绮桑表面安静,心里始终是不好受的,孟青到底是不是又一次骗了她还不得而知,身上又背着两大顶黑锅,成天关在这水牢暗无天日还要被送饭弟子苛刻刁难,她早就揣了满腹怨气,眼下柳舒舒闯上来她自然要揪着她泄火。
便气急败坏道:“因为你不是个好东西!手头一点证据也没有就说我杀人放火走漏消息,还言之凿凿要当众给我定罪,恨不得我赶紧俯首画押送我上断头台,我惹你了怎么着!裴陆和越初寒都没对我怎么样你就急不可耐要逼我,你是个人吗你!”
柳舒舒被她这一长串的控诉怼得好一阵语塞,末了才极度无语道:“还成了我的错了?要不是你和孟青拉拉扯扯暧昧不明,又件件事都和你有关系,我岂会抓着你不放?那两个本就对你有心袒护,我不唱白脸谁唱!你要真是清清白白急什么?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
“我和孟青暧昧不明?”绮桑磨牙,“是她骗我利用我!将我拉着一起跳崖,还把我拐去渡海关!是我倒贴着非要跟她有牵连吗!你没读过书不会说话就闭嘴!”
柳舒舒狠狠捏了一把眉心:“好,今个儿我还真是触你霉头来了。”
她说着,忽地抬手将袖中的白绫掷出,直接将那铁门上的锁给打的粉碎,随即又长驱直入将绮桑一裹,顺势便用白绫将她凌空拉扯到了身边。
“我懒得跟你废话,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乍然间上了岸,绮桑还有点不太适应:“去哪儿?”
柳舒舒头也不回:“少啰嗦!跟着我!”
之前裴陆也说要带她去个地方,现在柳舒舒又要带她去个地方,搞什么?
绮桑狐疑片刻,还是跟上了她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之后,桑桑就要开始查案了,阁主会暂时下线,毕竟回到碧云山庄后她俩没什么机会见面,查清事情真相才是首要的,莫急莫急哈,手上存稿不多了暂时双更不了嘻嘻嘻,追连载嘛,慢慢儿来哟。感谢在2020-04-24 21:00:00~2020-04-25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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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被关了半个月, 突如其来的日光晃的两眼刺痛,绮桑眼前黑了黑,脚步虚浮无力, 急忙摸索着去扶身边的墙壁。
久坐不动,除了躺着发呆就是睡觉,那些送饭弟子给她的饭食也是残羹冷饭, 她几乎是饿得受不了了才会草草吃几口填肚子, 伤势也还未能痊愈,整个人自然是无法避免的有些虚弱。
柳舒舒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拉了她一把。
绮桑挥开她,不领情:“用不着你假好心。”
柳舒舒碰了一鼻子灰, 怒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臭了?以前多温顺!”
绮桑睨着她:“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发脾气吗?”
“为什么!”
“因为我怀疑你。”
柳舒舒不明所以:“怀疑我?”
绮桑定定地看着她:“赵姑娘给我的书信里,清清楚楚写着让我在七星阁偷书, 以我对越初寒的了解,她不可能提出这种法子,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你。”
柳舒舒道:“我看你是脑子被驴踢了, 我让你偷书做什么!”
绮桑留心着她的表情:“因为你不想我回到碧云山庄,所以要借此事拖住我, 让我在渡海关待的久一点。”
柳舒舒似乎十分无语:“大费周折就是为了把你救回来,你却说我想让你在渡海关待的久一点, 荒谬!”她说完, 顿了顿又道,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 是,我是怀疑你,那天晚上问罪也将你逼得很紧,可你要知道, 我并没有私心,那两条罪名可不是什么小事,直接关系着你是不是七星阁的细作,对东境有很大威胁,别说是你,便是换成裴陆,我也照样不会顾念私情!”
“你心中有怨气,对我态度不好我也能理解,我也自当不会跟你计较,还是那句话,等初寒出了关,一切自有定论!”
她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言谈间并无可疑之处显露,绮桑始终未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过,闻言便也没再继续回话。
水牢里待了这么多天,绮桑也暗暗思量过,能够知晓攻城一事,提前在书信上做手脚,又有能力阻拦援兵号令七星弟子埋伏越初寒,此人必然不会身处七星阁,一定是碧云山庄的人,而她前前后后考虑下来,柳舒舒的嫌疑是最大的。
首先裴陆那人她这么多时日接触下来,对他还算有几分了解,翩翩公子头脑精明,对越初寒乃是一片赤诚之心,不庸置疑。
而柳舒舒则不一样,她是半路上冒出来的角色,又是越初寒的未婚妻,绮桑对她了解并不深。
之所以会怀疑到她头上,便是因为自从卫离劫持绮桑后,从流云关的断崖再到紫金关的对峙,柳舒舒一直莫名针对她,显然不同于裴陆和越初寒的态度那般友好。
同样是对绮桑有所怀疑,裴陆与越初寒能做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柳舒舒却是从始至终都将她看做铁定的真凶对待,就仿佛她是急着要给绮桑定罪,何况传达书信的人都是飞雪居的亲卫,绮桑很难不对她产生怀疑的念头。
然而方才这番刻意试探之下,柳舒舒的表现却没有分毫古怪的地方,她说的话也能做到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绮桑虽然仍是拿捏不定,但心中的疑虑却是打消了不少。
可一开始决定要攻城,只有这三人知道,越初寒不可能从中作梗,柳舒舒试过了姑且算是没问题,难道……会是裴陆?
撇开那些传信弟子不谈,眼下除了裴陆便只有赵愁眠有嫌疑,但这两人的立场都不太可能做这种事,不过人心隔肚皮,终究是难以看清,只能找个机会将他二位也试探试探。
现如今情势已经很明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绮桑,已经穿越过来这么久了,她也不再是一开始那个懵懂无知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傻姑娘了,有人想从她下手妨碍越初寒攻城,就说明那人一定不会是东境人,且他与孟青也不会是一伙儿的。
当初孟青下令让蓝心撤走紫金关的守卫和子民,绮桑是在场的,暂且相信孟青没有骗她的话,也就意味着那人并不想紫金关落入碧云山庄之手,而能够考虑到城池领地这等大事上头,又能与孟青抗衡号令七星弟子,身份地位一定不会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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