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在七星阁待过的日子也不少,根本没有见过能和孟青平起平坐的人,唯一能够叫得上名号的便是师映容,可师映容在孟青面前显然处于低头的一方,应该是没有那个能力敢背着孟青捣乱,毕竟有蓝心在,她即便有心作乱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和孟青作对。
不过初初回到渡海关的那日,绮桑曾经偷听过蓝心和师映容的谈话,师映容的确有趁孟青伤重推翻她的意思,只是被蓝心严词拒绝了,那么有没有可能,师映容贼心不死,和那隐在暗处的无名人联起手来促成了这次的埋伏?
想到这茬,绮桑眼前一亮。
若说孟青是为了履行诺言退让关城,但师映容和那人显然不舍丢失紫金关,所以才背地里商量了计策要阻拦孟青,还想藉机将越初寒等人一网打尽,只是没想到当晚竟会突然冒出个雪域三千宗,乱了她们的计划。
尔后孟青仍旧选择弃城而走,紫金关便被越初寒成功拿下。
但当晚七星弟子人数始终是占着上风,雪域三千宗便是鼎力相助怕也是难当大敌,可那人为什么没有一鼓作气将碧云山庄的人赶尽杀绝?
唾手可得的情况下突然退缩,他是有什么顾虑?而紫金关已然归顺东境,那人既然初露手段,接下来又会有什么举动?已经盯上了她,往后还会有什么危险?
绮桑想的头都快炸了。
可也没办法,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几乎人人都认定她是叛徒,也是杀害越长风的凶手,前者尚且可以不管,而后者便有些难办。
封神之术恭龄早就替她解过了,但由于绮桑并非原主,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早就换成了另一个人,即便解开封神术的禁咒也不能将原主的记忆恢复给她。
虽说知道孟青骗她以后,绮桑对于她说过的一切都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认定原主杀害了越长风,但不确定的因素就在于,恭龄并不是用封神决替她解咒的,哪怕拔出那十八根银针也一点效果也没有。
而越初寒现下所闭关修习的封神决才是封神术真正的解法,万一越初寒真的恢复了原主以往的记忆,证明原主的确是杀害越长风的凶手,那时她该怎么办呢?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话不假,可人是原主杀的,和绮桑半点关系也没有,难道真要她替原主顶锅给越长风偿命吗?
回忆起之前的梦境里,越初寒朝她狠狠刺来的那一剑,绮桑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不行!不能那么傻,她才不会白白送出自己的小命!
如今已经没有别的人能来帮她了,要想活着,就只能靠自己,她当下只能赌一把,就赌原主已死魂灵老早就归了西,即便越初寒用封神决也恢复不了她的记忆,如此一来,有关真凶到底是不是原主也就无从得知,越初寒不能给她定罪,这样才会有活下来的一线生机。
而在那之前,那隐在暗处使手段的人一定是潜伏在碧云山庄,这一点绝错不了,她必须要把这人给揪出来!
内心思绪翻涌,这碧云山庄的景致也没有兴趣观赏一二,回来这么久都待在水牢里,什么也见不着,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弟子们的冷眼,但绮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毫无所知。
不多时,二人便一前一后来到一处清幽小院。
成排的厢房修建在假山水池后方,绕过长廊顺着阶梯而下,柳舒舒带着她在那厢房尽头停下,指着面前那道门,问道:“知道这是哪儿么?”
绮桑反问:“你觉得呢?”
柳舒舒翻了个白眼,对她这一点好脸色也无的态度表示无言,随后便将大门一推,两人先后行了进去。
轩窗紧闭,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陈旧的灰尘之气,所能见到的物件上头也都积了一层不薄的灰,看样子是许久没住人了。
“这是你以前的房间。”
原主就住这儿?绮桑了然,在这房里四处走动起来。
屋内摆设很简朴,标配的桌椅板凳,一张挂着纱幔的小床,还有一些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和小玩意儿,没什么特别的。
柳舒舒的目光随着她的步伐而移动着:“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绮桑将这屋子打量完毕:“没有。”
“那这地方,可有觉得眼熟?”
“也没有。”
“你到底是怎么失忆的?”
“你问我我问谁。”
柳舒舒叹息一声:“真是作孽。”
绮桑行到梳妆台前翻了一阵,又拿起几盒胭脂闻了闻,忽地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紫金关那晚,你说越长风被害那天,我将越初寒拉进过弟子房?”
眼神一瞬变得莫测,像是在极力观测她的神情,柳舒舒紧盯着她:“初寒给越伯伯送饭的途中,你将她拉进弟子房,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带你去安定城游玩,还说新做了一个香囊要送给她。”
所以原主那天的确是有可疑的行径。绮桑又问:“然后呢?”
柳舒舒道:“屋内光线昏暗,你和初寒立在窗前把玩香囊,饭菜则被搁在了桌上。”
也就是说,那饭菜离开过越初寒的视线,很有可能是在那时被人下了毒。
见她微微思索着,柳舒舒眸光忽闪,状若无意地问探:“我和初寒谈过这事,分析出来的结论便是你以香囊将初寒引开,那少年则提前潜藏在房内趁机往饭菜里投毒,他轻功绝妙,身手不凡,加上有你吸引初寒注意力,这事自然是没费什么力气便成了。”
绮桑不傻,自然听得出来她在试探自己,便道:“这只是你们的推测而已,总归是没有亲眼见到,话还是别说得太决断。”
柳舒舒沉吟道:“倒也是这么个理,可除了你,初寒那天并未碰见过别的人,也没遇上其他小插曲,你仍是有嫌疑的。”
绮桑没回话。
由此看来,原主不仅是有嫌疑,且嫌疑还不小。
难道孟青真的没骗她?果真是原主杀的越长风?
终究是心里没谱,她也只是想着孟青之前对她说过太多谎,杀害越长风会否是她拿来恐吓绮桑的谎言也未可知,但如果最终查出真相确实是孟青说的那样,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绮桑想了想,摇头道:“不对,卫离……也就是那天挟持我的那个少年,他说过,他并未和凶手打过照面,所以你这推断是不成立的。”
柳舒舒哼笑:“魔教中人的话没有可信度,他不过是为了将自己撇干净,如若他坦坦荡荡告诉我们他知道谁是真凶,你觉得我们会轻易放过他?他自然不会承认。”
绮桑还是不赞同她的话:“不管他是真不知抑或假不知,以他的轻功随时可以跳崖而逃,你们没人能抓得住他,所以他没必要跟你们撒谎,他说不知道真凶是谁,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样子,只是为了故意现身吸引注意力帮他脱逃,就证明他一定不会提前潜藏在弟子房趁我和越初寒说话的时候下毒,他从始至终都是躲在越长风房里的。”
柳舒舒立即将她说过的话返还回去:“可这也只是你的推测而已,你也不能说得这么决断。”
“我和你不一样,”绮桑沉稳道,“你的推测是建立在没有亲眼见到的想像之上,而我的推测是根据卫离的供词所设想,他多少也是个人证,你怎么能和我比。”
柳舒舒不甘示弱:“初寒难道就不是人证?”
绮桑淡定:“可她也没有亲眼见到卫离下毒。”
柳舒舒有些不耐烦:“废话一箩筐!她要是能看见他下毒越伯伯也就用不着死了。”
绮桑顿了顿:“那个香囊呢?”
“香囊?”
“我想看看。”
“你送给初寒的,你问她要去。”
绮桑又在屋里转了一阵:“我不想回水牢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锁在这里,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柳舒舒迟疑。
绮桑摊手:“我又不会功夫,又没本事逃跑,你犹豫什么?”
踯躅一阵,柳舒舒冷道:“你要留在这里也没问题,可别耍什么心眼儿,我可不能保证你要是偷跑出去,会不会被庄里的弟子逮住挨顿毒打。”
绮桑点头:“那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柳舒舒将她来回看了几眼,便也朝门外退了去。
绮桑瞧着她的背影,在她即将离去时忽地问道:“喂,我为什么要送越初寒香囊?”
柳舒舒身形一滞,侧首:“我怎么知道!”她意味不明地看着绮桑,“你倒好意思问,我是初寒的未婚妻,你背着我给她送定情信物,你说为什么?”
绮桑笑了笑:“我以前,喜欢越初寒?”
柳舒舒脸色不好:“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绮桑平淡道,“就是好奇。”
柳舒舒若有所思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谁说你之前喜欢初寒?”
那当然是孟青说的啊!绮桑镇定撒谎:“我听裴陆说的。”
“裴陆?”柳舒舒眼神复杂,“他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无聊,你喜不喜欢她我哪知道,我懒得跟你瞎扯了。”
她说罢,行出门去,顺手便将木门关上。
绮桑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她小跑到门边听了听外头的动静,伸手推了两下门,推不开,应是被柳舒舒设法封禁了。
察觉门外无人逗留,她这才转过身将手里捏着的东西举到眼前看了看。
四四方方,有棱有角,活像个小布包,若不是散发着阵阵馨香,这粗制滥造的外形倒还真看不出来是个香囊——这是她先前在梳妆台上看到的。
绮桑翻来覆去观察一阵,只觉原主这针线活也忒磕碜,香囊做的这么丑怎么好意思送人的。
她看着那香囊微微出神。
孟青曾经说过,原主是喜欢越初寒的,可方才她故意套柳舒舒的话,柳舒舒却说不知道原主喜不喜欢越初寒,这可就怪了。
以柳舒舒的表现来看,她显然是在意越初寒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情敌一无所知,更别提这三人在庄里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原主要真是喜欢越初寒,柳舒舒不可能察觉不了,可她却说不知道,这只能说明,原主并不喜欢越初寒,所以柳舒舒才没将她放在心上,也根本没将她当成情敌。
难道孟青之前说原主喜欢越初寒是骗她的?若说别的谎言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可孟青骗她这个是为了什么?
再者,原主要是不喜欢越初寒,她又干什么要送她香囊?古人之间传情无非就是送些自己亲手做的手帕玉簪一类,香囊亦然,而且,她什么时候送不好,偏偏要选在越初寒给越长风送饭的途中送,假如原主真是为了设计给饭菜里投毒,那越长风死后她不就直接将嫌疑惹到了自己身上?谁会那么蠢主动往火坑里跳?
真相一定有隐情,原主为何要在那种时候送越初寒香囊,她到底喜不喜欢越初寒,越长风的死,又究竟和她有没有关系,要想弄清这一切,只听柳舒舒的转述是不可取的,势必要听越初寒本人的说法才行。
可越初寒什么时候出关还不清楚,她也不能困在这房里坐以待毙,必须得想个办法多找找线索。
暗暗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绮桑赶紧将几扇窗户轻轻推了推。
柳舒舒只关了门,窗户却是忘了管,必要之时可以从窗户悄悄跑出去,倒是比待在水牢好多了。
她将手里的香囊抛起又接住,来回把玩,行到内里的书案旁时,脚步忽地一顿。
她看见了一件十分眼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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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门窗紧闭下, 屋内并未感觉到有风的存在,而此刻,那书案的笔架上, 却有什么东西微微晃动着。
那是一根细长的银链,色泽明亮,晃动间闪烁着点点星光, 好似朵朵莹白雪花, 而在那银链的末端,则坠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水晶。
水晶不大,仅有一粒石榴籽大小,可以看出质地上乘绝非凡品, 其间荡漾着流光溢彩的波光,美丽的不可方物。
甫一触及到那水晶, 绮桑便愣住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孟青额间束着的那根银链以及红水晶,都和眼前这东西一模一样!
她丢开香囊, 急忙将那饰物取了下来。
近距离观察了一阵,绮桑可以确定, 这和孟青那条链子的确是如出一辙,没有半点明显的差别。
水晶这种东西本来无甚特别之处, 但时至今日, 除了孟青, 她还从未见过谁身上装点过这玩意儿, 属于独一份,结果她现在居然在原主房里找到了一条和孟青毫无二致的银链,这总不能是巧合?
这很有可能是,从前孟青哄骗原主时, 她送给她的。
绮桑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去了书案之上。
桌面稍显凌乱,笔架上也是空无一物,正中央铺着几张宣纸,字写得不多,仅占了宣纸的三分之一,旁边歪着几杆已经干透的狼毫,墨盘也未收捡。
下意识转了转眼珠,她脸上露出点思索之色。
可以看出原主当天是在屋内练字,但临时有别的事要做,所以匆匆离去,忘了收拾,且之后也未再回来过。
而她要做的事,必然还有些紧急。
之所以会有如此判断,便是因为案前的木椅上还搭着一件外袍,推算时间来看,越长风死的时候正是寒冬时节,人要出门必不会不穿外衣,除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忙着走,情急间连衣裳也忘了穿。
结合先前与柳舒舒的谈话来看,原主最后一天待在这房中一定是越长风离世当日,可以设想那日的场景,原主本在房中练字,可她突然想起要给越初寒送她亲手做的香囊,所以急急搁下笔墨奔出门去,尔后不久越长风中毒身亡,鬼手挟持她逃离金刀峡,两人一起坠崖,不知所踪,直到今日绮桑才又回到这房里。
那么问题就来了,原主练字练得好好儿的,为什么会突然间想起要送越初寒香囊?即便她有心,也完全可以练完字或者在练字前就把东西送给越初寒,唯一的解释便是,除开那个时间段,别的时候都不合适,她只能在那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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