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琪瞪大了双眼,看着微笑的贺文舟。
贺文舟拉着他胳膊:“爸爸出来吧,这不怪我,是你给了她们随时可以走的护照呀。”
贺家琪感觉浑身发冷:“你在报复我。”
贺文舟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出来,又用毛巾擦擦他的脸:“我讨厌你不爱干净。”
“是你,是你对不对?!”
他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什么阴谋,什么背叛,埋在他身边的坏种就是他的亲儿子啊!
贺文舟将毛巾扔给他:“擦干净脸。”
贺家琪道:“黄全是你的人?”
不是他的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说出现就出现!
“我让你把脸擦干净。”
“你二叔是你弄进去的,你个逆子!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疯了吗!”
贺文舟拖着他,把他按在了水盆里。水里面咕噜噜地挣扎着,贺文舟把他拎出来,擦干净脸:“这样就干净了,好好睡吧,爸爸。”
贺家琪气得尖叫,嘶吼。他生了个怪物!
贺文舟晚上不住这,冬天地暖也不提供了,家里的阿姨都被他打发走。他白天在这的时间很长,但就是看他,什么都不做。贺家琪只能自己挪动着做饭,自己埋头大吃。他就在旁边看,贺家琪也大吃。后来家里的存货不多,贺文舟也不添置,还是在这看。
贺家琪忍不下去了,对他说:“买点菜回来吧,还有米和油。”
贺文舟道:“爸爸,你的卡冻结了。我们没有钱了呀,你就忍一忍吧。”
饿怎么能忍?!他最穷的时候也没有挨过饿。
“这怎么忍!不吃饭怎么行,你还想饿死你老子吗?”
贺文舟笑了笑:“我知道你在等什么,爸爸,别等了。你去哪,我都陪着你不好吗?”
贺家琪好像喘不过气来似的:“你给我滚,滚出去!”
他想要爬起来往楼上去。
贺文舟笑着跟上,告诉他今天又有哪个叔叔下马了,哪个伯伯进了看守所。他还搜出当天的新闻给他看,“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谋取暴利”这些词汇刺人眼睛。他现在不能随便乱走,外面有人盯着,外界发生什么他都不知道。心惶惶然地掉下去,在他头顶一个大领导也消失不见的时候,他突然就慌了,就算贺文舟给他饭吃,他都不吃了。
贺文舟长时间地和他待在一起,贺家琪开始不修边幅,不洗脸、不吃饭,也不挪动。
能吃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希望,政途毁了,他的信念也跟了没了,人迅速地枯萎下去。
贺文舟曾经想过,就算他爸老了,也是一个帅老头。
因为他爸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帅气潇洒,斯文儒雅的。
但是那个人早就在七年前就死了。
他和父亲住在这老房子里,那天,他早上起床去“看”他,老头穿了一件旧马甲,穿了一冬了,还是那件脱线的马甲。他瘫坐在床上,因为腿得不到好的医治,一直好不了,他没法动,上厕所都要人搬动。
他垂着头坐在那里,贺文舟上前去,闻到一股臭味。他爸已经好多天没洗澡了,头发脏兮兮地纠在一起,但那股味不仅臭,还很怪。他推了推父亲,问他:“你怎么了?”
贺家琪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马甲淹在便溺的尿水里。被子像一汪黄色的海洋,他一边哭一边求贺文舟:“救救我,文舟,求求你妈妈,求她救救我!”
他死也不想见周雯,一辈子都恨周雯,可是这时候他想要见她了,求求她,她肯定有办法,她有办法的对不对?
贺文舟眼眶滚烫,悲从中来。他不快乐,他一点都没有快感。如果有可能,他想一切都可以回到过去,一切都不要变。爷爷没有死,姑父还活着,他还有爸爸妈妈,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活在糖堆里的贺文舟。
可是,他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宋靖一直到案子提交给检方,才在单位的审讯室看到贺文舟。
贺家琪和贺文舟分别在两间审讯室,他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要急疯了,他几乎认为他是在为那个人陪葬。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忙,忙着求个公正,心力交瘁。
可是,在最后关头,他还是跟着领导先去见了贺家琪。
年少时他见过一次贺家琪,那时候他不像是贺文舟的爸爸,倒像是兄长,说话慢悠悠的,气质潇洒优雅。
如今,他面对着头发白了一大片的老头,他低着头,佝偻着背,腿还不好。他很沉默,也很配合,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和贺文舟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说,贺文舟不知道那些钱,他在金融公司做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宋靖面对着他,在领导们离去,录像和监视仪器撤了后,警察要带他回看守所。宋靖面对着这位老人道:“你知道你的儿子是同性恋吗?”
老人一瞬将目光凝聚在这位检察官身上。
宋靖道:“他的爱人就是我。”
老人瞳孔放大,继而被警方带走了。
陆元臻原本是不同意他进去的,一是他情绪不稳,看了伤心;二也是避避嫌。虽然只有她私下知道了他们的事,但还是小心为好。
宋靖最终只在监视器前看到了贺文舟。
贺文舟神色平静,脸非常干净。他主动交代,还带了证据,把所有的事都说清楚了。每笔钱的去向,每件事的细节,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最后,他扭过头,对着监视器微微笑了笑。
宋靖在外面咬住了嘴唇。
……
三年后,2020年元旦,迈入新的时代。似乎2020年和2010年也没有什么两样,这十年是人类记忆消失的十年,2012年世界没有末日,2020年也许是人类迈入新纪元的开始。
元旦前夕,宋靖还是在忙。陆元臻要他快点回家过节吧,宋靖说材料还没有写完,就快了。一群女同事说他升了科长,要摆起官威了。他也只能笑笑。
手机铃声响起,那边说了什么,宋靖皱着眉道:“你先把米放进去,放三量杯吧。再倒水,1:的比例。”
的比例是多少。
宋靖一手夹着手机,一手收拾着卷宗。这时候也急着回家了:“就是把水加到第三道杠,看到没有,再放点红豆、黑米、枣,混着一起放进去……”他指导了半天,对方好像知道了,急着要挂。宋靖忽然想起:“记得淘米!上次就没淘。”
对方似乎是回了一句知道啦,宋靖挂了电话,眼角带着笑意。
女同事们看傻了眼:“宋师兄,你金屋藏娇呢?”
宋靖板着脸道:“没有,只是教弟弟。”
“哦,你弟弟又来啦?”
宋靖答应了一声:“嗯。”
女同事们纷纷开始说起自家小弟小妹多么淘气,家长里短地说起来了。宋靖趁机溜走,从单位出来,急急地就往停车场去。
然而走到半路,一辆深绿色道奇挑战者忽然鸣笛了两声。
宋靖看过去,男人穿着白色羽绒服,包得像个粽子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对他招手。
他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男人呵了一口气,捂住他的耳朵:“嘻嘻,给你一个惊喜!”
“那方才也是骗我的?”
“没有嘛,饭我都在家做好了。我想吃烤鸭,我们去买烤鸭好不好?”
宋靖宠着他:“那我的车怎么办?”
“留在你单位谁敢动?节后我送你上班!”
他拍了拍他的小绿。
这骚包的颜色,夸张的“电影明星”车型,送他到他单位,要吓死一群人。
“算了,我早上坐地铁上班。”
“都好嘛,你嫌弃小绿,那我换小橙?”
小橙是一辆复古桑旅,现在已经是纯观赏价值了,谁还开呢?算了,总比小绿低调。
宋靖提着电脑包上了副驾驶位,进去后,男人从围巾里露出脸来,对着他呼出热气:“哥哥,亲一亲。”
宋靖脸红道:“在单位,闹什么?”
这男人正是贺文舟,二十八岁了,还是爱撒娇,他埋在宋靖肩上,磨蹭着:“亲一下嘛,又不会看到。”
宋靖拿他没办法,在他脸颊仓促一点,扣上安全带:“快走吧,你不是说吃烤鸭?”
贺文舟对他甜蜜地笑了笑:“那回家再亲。”
两人开着车在节前一晚去超市,正是晚高峰,堵了好一会儿才到。去超市买了很多食材,又在附近那家老店提了一只果木烤鸭,香喷扑鼻。宋靖想起还有酸奶没买,两人又倒回超市,贺文舟推着车,宋靖在旁边选着,一边往车子里放一边和他聊白天的事情。
贺文舟道:“哥哥生日想怎么过吗?”
宋靖道:“也没什么吧,在家就好。”
贺文舟从两个月前起就在打算这天怎么过了,选了好几套方案,但是宋靖都懒得出去。
后来不了了之,明天就是宋靖的生日了,贺文舟想怎么也要庆祝一番。
“那把我打个蝴蝶结,点上香薰蜡烛,晚上送给你好不好?”
宋靖微微笑着:“真的吗?”
“当然了,哥哥想怎么做,我都能满足你。”
宋靖点点头:“好,那还有一样东西没买。”
“什么东西?”
“皮带啊。”
贺文舟瞪大了双眼,不是吧?这玩得有点大啊。
宋靖说要买皮带,就真的买皮带。两人在商场里转,宋靖就要进奢侈品店,贺文舟脸色苍白地拉住了:“哥哥,家里腰带也有的吧……”
“是啊,但不是新的,新的用起来比较好。”
“不,哥哥,我再也不敢了。用旧的也很好啊。”
“那就用旧的?”
贺文舟疯狂点头:“旧的很好,旧的结实。”
宋靖微微一笑:“那就回家吧,早点回去,把蜡烛点上。”
贺文舟皮都开始疼了,都怪他这嘴!上次他不听话,被哥哥打了屁股,宋靖忽然感觉到了控制主导地位的爽感,当时很兴奋。哥哥这是玩上瘾了啊,呜呜!
贺文舟正悲哀着自己的屁股,前面走来一对母女,母亲穿着大衣和百褶裙,小女孩大概两三岁,梳着两只小啾啾,也不用大人牵,一颠一颠地往前走。
她走得慢,落在母亲后面。她妈妈也没有回头带她,就让她那么蹦着走。
她蹦啊蹦的,蹦得很努力,很快就要抓住母亲的手了。她母亲忽然回过身来,拨弄了一下她的小肩膀:“梦梦,你想不想吃冰激凌呀?”
小女孩喃喃点了点头:“想吃!”
附近就有一家麦当劳,那位母亲在窗口买了两只冰激凌,一只自己吃,一只给女儿舔。女儿舔得慢,母亲吃完自己那只,又去吃她那只。小女孩急得不得了:“不、不要!”
“梦梦吃多了拉肚子,妈妈帮你吃。”
“程嘉。”
宋靖喊了那母亲一声。
那母亲满嘴奶油地看过来,女儿的冰激凌化了掉在她手上。她高兴地看着两位老同学:“你们怎么在这?”
贺文舟道:“出来买了只烤鸭。”
“哇,感觉好香哦。过节吃烤鸭,好有意思。”
小女孩嚷着道:“梦梦也要吃鸭鸭!”
程嘉道:“好啊,我们去买鸭鸭!”
说买就买,程嘉问了宋靖他们在哪买的,她也去。宋靖给她指了门店,她道谢,领着孩子就去了。孩子依旧是在她后面蹦,她很久回头招呼她一声。
宋靖看着他们走了,对贺文舟道:“饿了,回家吃饭吧。”
贺文舟搂着他的腰道:“好啊。”
第105章 :番外
宋靖很少发脾气,也不吃醋。贺文舟这个混球在他面前表演了N次,宋靖无动于衷。
贺文舟:你就是不爱我,你看你都没反应咯,我和谁在一起你都不在乎,你根本就没有心吧,只有我在乎,只有我伤心QAQ
宋靖:滚。
贺文舟:那行,就这样吧,分手,现在就分,以后谁也别搭理谁!
宋靖埋头做题。
贺文舟说分手就分手,一句话不再和他说,也不找他。宋靖比他更无情。两人玩谁先找谁谁就是狗的游戏。
凌雁来找贺,晚自习和混球在后面大闹特闹,宋靖没反应;程嘉和贺文舟一起去排练,成双入对,周末都在一起,连韩琳都有些排斥了,宋靖还没反应;来来回回送情书来找人的踏破门槛,宋靖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这下贺文舟真生气了,板着张脸,对谁都滚,一个人上学放学漠视所有人仇视全世界,折腾得谁都不得安宁。
宋靖找谁他欺负谁。
宋文远因为找宋靖补习多,被殃及得最严重。贺文舟和宋文远同桌,宋文远也不敢做什么,乖乖在自己座位上看书。游星和贺文舟八卦聊天,说贺文舟初恋的姑娘转学了,转到X中去了,学习还很好。贺文舟评价:她一直不错。
游星:你没去找她?
贺文舟:我找她干什么?都分开那么久了,闲的?
游星:那你对别人可不这样啊,你来回找了凌雁多少次了!
贺文舟:凌雁能和她一样吗?
贺文舟鄙视他。
游星叫起来:那是不一样,她先甩的你嘛,后来还和X中的XXX搞上了,你都不介意?
贺文舟皱起眉:你都从哪听来的?你怎么变这么鸡婆了,她的事你不要管。
游星:……你就不想知道?
贺文舟:我不想,你也不要去骚扰她。
游星惊叹——
还没得说出那句“初恋不愧是初恋”,宋靖猛地站了起来。
瞬间惹到后面一排的贺文舟:你站那么高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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