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前,他戳破窗户纸。
也不知是不是看公文太累了,左都御史正趴在桌子上,异常安静的环境让他忽然警觉,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许多士兵手持火把将此处给包围了起来。
领头的人是何士坤的心腹左副将,他冷笑道:“右都御史秦又明刺杀朝廷命官,给我拿下。”
“什么?”
秦又明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杀了左都御史灭口了,顺便嫁祸在他身上:“我根本没进去过,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人?”
“你是刚想逃就被我们逮着了,不然为何鬼鬼祟祟?”左副将道,“你还拿着刀,莫不是想畏罪潜逃杀出去?”
秦又明知道,自己若逃便会说不清,还会连累底下的同僚,若是不逃,那他是要凶多吉少了:“你们反应如此之快,看来柳妃的事同何士坤也脱不开干系!”
“胡说八道,给我拿下!”
这么多人,秦又明自知想逃不一定能成,只好丢下手中的刀任凭士兵拿捏,左副将笑了笑:“真是天真。”
说完,他拔出腰间佩刀。
就在斩下的一瞬间,禁卫军踹门而入,领头的人不由分说就和左副将对着干:“秦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不管是否犯罪,都还轮不到左副将来断案,尔等这是想动私刑吗?”
“我只是吓唬一下罢了。”
左副将手里的刀停在半空中,见禁卫军的人数也不算少,他笑了笑便收了刀,心里却是疑惑得很,这皇后的人来得也太及时了。
禁卫军瞥了一眼,倒也没有针对他说什么,他们只是搜查了一下这里,重点翻找书架,似乎也和秦又明一样在找何士坤的罪证。
秦又明见此景是连连摇头。
在场的人根本没在意这里死了谁、又死多少人,但动静闹得如此大却无一人起床查看,想来是家仆和其夫人都已经死了。
禁卫军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后秦又明被带去皇后跟前,皇后左右而言他,其深意便是在问他有没有找到何士坤的罪证。
秦又明的目光深邃,摇头说没有,皇后不甘心就此作罢,就先将他关押在牢里,转而试探他愿不愿意投靠她,秦又明都是装傻充愣蒙混过去。
第二天,皇后找来太傅。
太傅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心里只有一个疑问,他怀疑皇后知道些什么却不愿说。
“太傅以为该如何处置秦又明?”
“可有人看见秦大人确实动手了?”太傅自然是知道秦又明在查柳妃之事,他便不动声色问。
皇后摇头:“略拙的小伎俩,一看就是何士坤搞的鬼,此事应该是何士坤策划。”
“既如此,就先留着秦又明,何士坤定会有所顾虑。”太傅拱手,“为今之计还是尽早让太子继位,收回何士坤的兵力。”
皇后不吭声了,她心里也急,可太子若继位,又定会牵扯帝王,如今帝王已经变异成尸傀,她就怕此事败露。
“娘娘?”
皇后眉头一挤,黯然抽泣,两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不瞒太傅说……圣上他……他已经……”
太傅冷笑,看着皇后做作的姿态,他心里门清得很,于是故作震惊:“莫不是……圣上他已经薨……”
皇后点点头:“这几个月来人心惶惶,前几日圣上去了后,本宫怕此事会影响民心,便秘而未发。”
太傅也跟着挤下眼泪:“如此……当昭告天下,择一良辰吉日让太子继位才是。”
“太傅言之有理。”
皇后低着头,用帕子遮住自己的神情,她必须得在下葬前找人先除掉那只怪物,以绝后患。
当天,帝王已薨之事传满皇城,商铺里的白色绸缎全部被卖断货,全城素白,哀嚎遍天。
……
牢房里阴暗潮湿。
太傅正和秦又明对话,说:“你的官位可能不保,不过老夫已游说皇后娘娘留下你命、派你做守城兵。”
“守城?”秦又明很快明白,这应该也是太傅的建议,看似被贬,其实就是让他给司清涟开启一条直通的道路,“好,我明白了,多谢太傅。”
“如今圣上已薨的事人尽皆知,想必再过不久何士坤就会回来对付皇后娘娘了。”太傅忽然笑起来,“老夫还正愁着西、北两大峡关的封锁对长乐殿下不利,皇后倒是帮了大忙,太子和殿下感情好,若能继位,梁谢那边就好说话了。”
“只盼一切都能顺利才是。”
第60章
第二次走水路,大家都有了经验。
木筏做得极长,三人宽,边上都有半人高的把手以防人掉入水里,大家站成一排,人手一把长/枪,没有尸傀的时候亦能当作木浆使用。
一整天,司清涟对夏宁乐可谓是照顾有加,站最安全的位置,吃最好的水果,本来一趟危机四伏的旅程硬是被弄成了游山玩水,山是好山、水是好水,只不过夏宁乐却没那么好了。
司清涟以往对她的严肃没了,如此殷勤的意图也是非常明显,侍卫也都知道司清涟喜欢的人是她,大家也只能装糊涂看不见。
大概在半夜,队伍上了岸。
木筏暂时被留下。
边城的轮廓也近在眼前,如长城一般像龙躺在这片土地上,和长城不一样的是,边城中央是一座小城,十五万的士兵就驻扎在这里,他们主要的职责就是轮流上城塔站岗,以防外敌来侵。
可偏偏近在眼前的边城又被一群尸傀拦下路,这些尸傀身上穿着软甲,满身的泥土和蛆虫到处都是,身上的肉也是近时间才开始腐烂的,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曾经是保卫家国的将士,如今却要举刀毁灭自己守护一生的地方。
“这些……难道是边城的士兵?”
“看服饰是八九不离十。”司清涟也看不清有多少尸傀,她立马吩咐秋儿,“放信号。”
秋儿点燃一支烟花,朝天射去,火红色的光照亮大地,映照出一片恶臭的血色,司清涟挥手:“走,随本宫绕过去。”
“是,殿下。”
尸傀被一声烟花吸引,众人悄悄绕过,但烟花也只是昙花一现,百人的脚步声始终很难不发出一点动静,直到一声嘶吼传来,众人夺命而奔。
司清涟拉着夏宁乐跑。
秋儿再次放出一道烟花,血色红光照亮前方几十只尸傀,正张嘴奔来。
“放箭!”司清涟一声令下。
百箭齐发,前方的尸傀大部分被穿成刺猬,第二次射箭,便把前方的尸傀清理了一大半,接着,更多的箭雨从另外一面射来,瞬间射杀干净。
原来,是边城那边看见信号,派了骑兵来增援,只不过追逐在司涟身后的尸傀太多,大家都没办法停下奔跑的脚步。
“你们直接跑进边城,我们来断后!”领头的骑兵大声喊了一声,便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掌心,骑着马分了两队跑。
尸傀也分开,疯狂跟在其后。
有骑兵的掩护,司清涟一行人都安然无恙入了城,城门没有立刻关上,等骑兵绕路返回后方才关上大门。
边城将士的头盔都是半遮面,领头的骑兵摘下头盔,看他的样子约莫四十有余,说话时中气十足:“末将蒋飞拜见殿下。”
“免礼,边城外为何有如此多的尸傀?”司清涟以为这里的状况会比疆城好,看样子也不尽然。
“是境外的难民造成的,如今不仅仅是我朝染上这种恐怖的病,就连敌国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末将当时不知他们也是感染者,看他们苦苦哀求,末将也是于心不忍,便想将人暂时安置,岂料……”蒋飞叹息,“总之,都是末将的错,殿下无论想如何惩罚,末将都毫无怨言。”
“敌国也有!”司清涟沉思片刻,“算了,不必管他们,城里如今还有多少粮食?”
“殿下放心,末将这里不仅有粮还有种子,平日里末将也会带兵种地,自给自足,这里的粮食足够吃上几年了。”
“北方天冷,你是如何种的地?”
“自然是一些容易生存的土豆等之类的农作物。”
听到这些话,大家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一半,司清涟笑道:“父皇以前常说朝廷有蒋将军是福气,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过奖。”蒋飞愁道,“只不过边城外也有不少的尸傀,这粮食也不一定能运出去。”
“船到桥头自然直,莫急。”
蒋飞将目光放在夏宁乐身上,他迟疑问:“这位小姑娘叫什么,看起来挺眼熟的?”
“夏宁乐,将军叫我乐乐就好。”
“果然是夏大哥的女儿,没想到都这么大了。”蒋飞见其人,心里就不免感慨,“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哎!”
“将军和我爹是好友?”
“是,且是至交好友,奈何边城我走不开,幸好你没事。”蒋飞摆手,“算了,不说这些,我这就派人备粮,你若不嫌弃,先去我府中歇个半日。”
“好,多谢。”
蒋飞看向司清涟:“至于殿下……”
“本宫不嫌弃。”
蒋飞:“……那……也好。”
蒋飞的府邸不大,佣人也不多。
夏宁乐见到院中有孩子正拿着一把木剑练习,那孩子粉雕玉琢的样子却一本正经板着脸,拿剑的手也是摇摇晃晃,可爱得紧。
“这孩子是大人的闺女?”她问。
“哈哈,是不是很可爱,不过很可惜不是我的孩子,孩子的父亲我也不知道是谁,说来,她和她母亲还是你父亲托付给我的……”
“什么?”司清涟和她异口同声。
蒋飞吓了一跳,急忙说:“此事夏大哥交代我不能乱说,我看她们孤儿寡母的挺可怜,便收留了,岂料没几日你父亲就被砍头了……这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那孩子几岁了?”
“刚出生时就来了,如今也有六年多了。”
六年,算算时间,那不就是夏太医六年前抱走皇女的时间吗?难道这个孩子和司清涟有关?
夏宁乐和司清涟的目光都在孩子身上,虽是白净,但看其五官和司清涟不太像,光是看也很难猜出什么,她干脆来到小朋友面前,笑道:“小朋友几岁了啊,叫什么名字,你娘现在在哪里呢?”
小孩冷冷瞥了她:“你如此多的问题,是要我先回答你哪一个?”
乖乖,这个臭脸倒是挺像司清涟,夏宁乐和颜悦色道:“抱歉,不如一起回答好了,节省时间。”
小孩毕竟年岁小,如今听了夏宁乐的一番话,也觉得有道理,道:“我今年六岁,叫梦梦,我娘在后院洗衣裳。”
“带本宫去见你娘!”司清涟可没有什么耐心哄小孩,开口就是命令人办事。
梦梦并不像普通小孩子被唬住,道:“你是谁,怎的如此无礼?”
蒋飞忍不住跳出来,和梦梦解释了一番,然后还向司清涟赔礼,还好梦梦的母亲听见声音,来前院看看,小女孩这才有点崩不住,跑向女子。
梦梦疑惑她的母亲不像往常那般抱起她,反而脸色苍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顺着其目光往回看,是司清涟面无表情的样子。
“真是好久不见。”司清涟说。
“殿下……老奴拜见殿下!”女子说完要跪,是梦梦拦着不让,还凶巴巴对司清涟说,“不准欺负我娘!”
夏宁乐:“她是?”
“本宫的奶娘,当初在我母妃失踪前,给了你自由契放你离开皇城,却未曾想到你会被夏太医安排到这里。”司清涟神色虽淡,可语调言辞却激烈,“告诉本宫,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女子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孩露出迷茫的目光,她紧了紧双手,道:“自然是老奴的孩子,当年娘娘放老奴离开皇城,就是想让老奴和丈夫团聚的,谁知他竟有了别人,想纳妾,我不愿便离开了,后来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无奈之下我只能求夏太医帮忙。”
司清涟沉默,似乎在思考这话的可信度,谁料夏宁乐忽然靠近,耳语说:“这个孩子和她一点都不像,看着也不太像殿下。”
司清涟耳朵吃痒,微微移开点距离,不过糟糕又混乱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许多,她瞥了一眼做了怪还不自知的夏宁乐,侧颈交耳,吐气如兰说:“那孩子倒有几分像本宫的父皇。”
夏宁乐感觉自己的耳朵很烫,却又不能说什么,交耳是自己先交的,她只是有点不自然摸了一下耳根子,连指尖都是烫的。
她暗道一声完了,她是真喜欢司清涟,一点点的撩拨就受不了,想把耳朵咬回去,可是她不能,她会离开,还是以死亡的方式。
女子口口声声说孩子是她生的,司清涟对此也毫无办法,她毕竟是她奶娘,总不能用刑逼迫对方说真话,只能将人放在自己身边,若有谎言,早晚会兜不住。
奶娘对于跟前伺候司清涟一事是无法拒绝的,小女孩显得很不高兴,总会对司清涟横眉,女子就会在一旁教育,不能对其无礼。
女子看司清涟的目光很不自在。
中午给司清涟布菜也是心不在焉,等吃饱饭,夏宁乐借口带着梦梦玩耍,将她们二人分开,小孩子即使防备心再重,其实也很天真。
夏宁乐先带着她去厨房,动手做点甜食,小女孩一直生活在这里,看见的都是大老爷们,要么舞刀弄枪、要么田里播种,第一次见白嫩嫩的食物是极为好奇的。
之后又做风筝玩。
半天下来,二人的关系倒是亲近许多,夏宁乐问了一些问题,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屁话,比如问问女子平常是怎么对待她的,会不会打骂,又或者是恭恭敬敬,要什么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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