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和兆确实是有些后怕的,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小玉儿被和韵韵砸了之后的那种惶恐的心情。
柏颂赢从鼻孔重重地喷出气来,脸色阴沉沉地问他:“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和兆站了起来,低着头,不能说实话,只能道:“我出来看月亮......”
柏颂赢怎么听怎么觉得这理由实在是敷衍,但也终究是没有再追问下去,毕竟照他看来,和兆一个傻......能做什么大事儿。
“回去吧,”夜里露水很重,和兆的身上已经湿了一些,柏颂赢打量着他,不知道他冷不冷,“以后大半夜的别到处乱跑,净给本王惹麻烦!”
和兆点了下头,头依旧是低着的,往他的身边凑了有两步,意思是要跟他回去。
柏颂赢注意到了他的脚,发现他没有穿鞋子,再次将眉宇皱深。
“出来都不知道穿鞋的吗!”
和兆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脚往后头藏。
柏颂赢虽然语气不好,但明显就是要抱他回去的架势。
只是和兆脸色却开始有些别扭,身体也有点儿躲闪的意思。
“不要抱......”
柏颂赢还没有遇到过人敢拒绝他,此时也没有了什么耐心。
“那你自己走着回去吧!”
等他说完和兆却攥住了他的袖子。
“你背着我好不好......”
“......”
和兆还是如愿地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麻烦!”柏颂赢抱怨道。
和兆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但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的那一瞬间柏颂赢似乎瑟缩了一下。
“赢赢,你怎么了?”
柏颂赢脸色有些苍白,对着他干笑了两声,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知道该跟怎么跟他说那些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日子......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会睡的这么死一天,连个小家伙半夜跑出去都不知道。
“本王没事儿......”
和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柏颂赢的喉咙动了一下,“你再抱紧一点儿......别摔下去了......”
和兆听他的话将他抱得又紧了一些。
“赢赢,如果我从小就是在你身边长大的话,我们今天会怎么样啊?”
“没有如果,难道不是吗......”
和兆不吭声了,一双眼睛有些空洞地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柏颂赢没有回答他。
又是这样......
和兆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眼睛发涩,却把眼泪收在眼皮子里,半点儿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房间里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什么,相拥而眠,却都没有看向对方,只是到天亮,都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睡过去。
阳光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柏颂赢下了床,和兆也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任由披上衣服的柏颂赢算着自己的脚替自己将鞋给穿上。
其实柏颂赢对他做的很多事儿都在告诉他,他是喜欢自己的。
可是柏颂赢不说,怎么都不肯说。
两人的相处又回到了之前那样,只是又有些不同了。
真正让这点差别放大的是因为一件事儿。
柏颂赢的姨母从封地上回来了。
和兆能够感受到府上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很多人都忙了起来,府上也是处处精细,明显就是要接待什么大人物的样子。
就连柏颂赢都是一早起来,策马出城亲自去接见,皇城沿街也闹出了不少的动静。
管家找到和兆,欲言又止,和兆就这么等着他开口。
“小公子,你最近去别院住几天吧,老奴现在就带您过去好不好,那你的宅子可漂亮了,比王府的还要漂亮......”
“是赢赢让你把我送走的吗?”
“......王爷也是为了小公子好。”
“是因为他要接来的人不想见我吗?是因为我不能出现在那人的面前吗?是因为......他不想承认我吗......”
管家无言以为。
若非经历了那种事,这该是个多聪慧的少年......
“好......”和兆苦笑了一声,“带我走吧......”
管家扶着他上了马车,让人将他给带出去了,从后门走的,像是送走一个见不得光的......
和兆坐在轿子里,眼睛里没有难过的样子,只是比起以前更是空洞了一些。
“小玉儿......”
我好像知道什么是自由了。
那该是站在天空之下享受阳光的感觉吧......
只是他现在依旧狠不下心来,他不舍得,他不舍得那个男人,爱一个人是该勇敢,还是该懦弱?
和兆自己的身体收拢起来。
他讨厌这么懦弱的自己,讨厌看不到未来的自己。
这地方确实是一个挺漂亮的宅院,只是冷清的有些可怕,在他来之前连半个人都没有,身后的人进去后才开始有了一点点的生气。
和兆一声不响的下了马车,由着下人领着,安安静静的。
第五十章 :找爹
和兆像往常一样吃饭,睡觉,不哭不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让这里的下人奇怪的是,自从他过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像一个木头人一般。
有丫鬟觉得这样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变着法的想跟他多说几句话,但和兆只是垂着眼睫,唯一给的回应也只是扯唇笑笑。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开心,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让他开心。
就这样过了足足有五天,这天晚上,宅院突然就闯进来了一帮子人,为首的那个女人衣装华贵,有几分盛气凌人。
丫鬟连忙去叫和兆,让他赶紧逃走,但和兆却是不肯,就这么待在房间里坐着,虽然他不知道会找上他的会是个什么人,但他就是不愿意像个见不得光的......
那个女人闯进来的时候他还是瑟缩了一下,只是随即眼膜变平静了下来。
还有什么是他承受不了的呢......
“他就是那个和兆吗!”女人的声音怒不可遏。
丫鬟小厮吓得跪了一地。
就在这个时候,柏颂赢风风火火的进来,在看了一眼垂眼坐在板凳上的和兆之后转而看向他的姨母。
“姨母......”
女人手里拿着两指粗的鞭子,上来就要挥到和兆的身上,却被柏颂赢给中间截住了,但鞭梢还是抽到了和兆的脸上,抽出了一道血痕出来。
“姨母这是做什么! ”
“问我做什么?我要杀了他!赢儿,你又在做什么!你为什么留着那两个人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他的父母你的母妃才会......”
“够了!”柏颂赢痛苦地喊出了声。
四周这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屋外冷风瑟瑟,不断地从外面灌进来,满地都是跪着的丫鬟小厮,两人站着,一个少年就这么低头坐着,谁都不好受。
和兆似乎在等一个判决,是生是死他都不在乎的判决。
柏颂赢的声音在抖。
“本王没有忘记......”
和兆流了眼泪,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笑,讽刺至极。
“姨母现在就让你把这杂种给丢出去!赢儿,你想想你的母妃,你看着这杂种的这张神似那两个人的脸的时候,你难道就不会想起我姐姐她当年是怎么被......”
柏颂赢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来人,把这个傻子给我丢出皇城去!”那女人的声音痛苦而撕裂。
几个穿着盔甲的男人听到声音进来,直接低头越过柏颂赢,但在刚走到和兆的跟前的时候,和兆却自己站了起来。
“我能自己走吗......”
那几个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和兆转身离开,路过柏颂赢的时候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是不敢看......
因为现在要是哭的话,样子肯定会很难看的吧......
要是今天就是此生的永别的话,总不能让他记住自己流泪的样子。
那几个人跟着他出了宅院,出了大门,在和兆站在街上的时候,为首的那个男人突然出手,直接将和兆踹出来有几丈远。
重甲的一脚非同寻常,即便是常年习武之人也不一定能受的住。
男人嗤笑一声,“这一脚,就当是来还我们家大小姐的命了。”
“你这踹的也太轻了吧,他这半条命还留着做什么,膈应人吗?”另一个男人应和着。
几人笑着回去了。
和兆疼的全身痉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腹部一阵绞痛。
但他还是强忍着没让自己晕过去,挣扎了许久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腹部,扶着墙一步一步地离开。
“小玉儿......”
【兆兆,呜呜呜......】
“小玉不哭,我们去找宋邀,等...等拿个方子,等我不是傻子了,我......我带你离开好不好,我......我给小玉儿当一双腿,小玉儿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就我们两个人......我们两个人在一块儿好好活......”
冷风瑟瑟,寒月侵骨,地上的血星星点点地溅在地上,开了一路的血梅。
深夜无人......
和兆到底是瘫倒在街上晕死了过去。
————
“男人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老刘头,你他妈的搞错了吧!”
“我就这么点儿医术,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我也觉得他这血流的不太正常啊...... ”
和兆就是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破庙里,四周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一个个地朝着他张望着,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儿。
和兆是有些害怕的,直到他在四周的面容中看到了那张他熟悉的。
“诶,你可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快吓死我了都!你那血流的啊,半条街都是的!我当时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和兆看着宝四的脸,眼睛里尽是空洞。
“不过你个男的怎么还能怀孩子呢!先不提这个,要不是刚才老刘头给你扎了几针,你这孩子怕是早就没有了。”
和兆空洞的眼睛里这才闪过了一点儿光亮。
“什么孩子?”
宝四见他也是一副根本就不知道的样子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你肚子里有个崽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和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月份也不大,两个月多点儿,三个月不到,不过现在都已经成型了都!你说说你,平时也不知道注意着点儿......”
和兆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孩子.....他肚子里有个孩子......这怎么可能呢......
那赢赢呢,赢赢知道吗?
想起大夫给自己诊的那几次脉,和兆彻底心凉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他不要自己,连着他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要了。
和兆动作艰难地爬了起来,手还一直护着自己的肚子,开口声音沙哑的不行。
“那现在......他还在我的肚子里吗?”
宝四就这么蹲在它的跟前儿,笑了,“你可别担心,你肚子里的这孩子虎着呢,你都胃出血了,他却半点事儿都没有,这孩子可真是厉害啊,在你肚子里将脐带抓的稳稳当当的,要是搁别人那儿,早就流成一滩血水了。”
宝四将话说的幽默,和兆却半点儿都笑不出来。
一旁的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开始接腔道:“昨天晚上要不是我和宝四哥在街上溜达的晚了点儿,正好碰着你了,你这会儿怕是身上已经凉了!”
和兆对着宝四和那个小少年说了一声谢谢,声音哑的像是稍微大点儿声就要渗出血来。
宝四有些心疼地看着他。
“顺手的事儿,说谢也不值当的!不过你昨天大半夜的怎么倒在街上了......别乱动!”宝四连忙阻止他,“那老刘头说你断了两根肋骨,这还没有接上呢,待会儿别再严重了......你都不知道疼的吗,自打醒来就跟没事人似的。”
和兆感受不到有多疼,他只知道心脏的地方难受的厉害。
“你有家人吧,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让你家里找个医师好好给你看看,你这伤不修养个两三个月的骨头可是长不好的!”宝四看着和兆身上的衣料,只当他是哪家的小公子......只是脑子可能有点儿不太正常,所以那天才会跟着自己乞讨了半天。
没想到和兆却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家人......”
“啊?那熟人呢?亲戚!亲戚你总该有吧!”
和兆想起了宋邀......
“我可能有一个爹......”
“......哈啊!”
和兆移动不得,宝四亲自去了丞相府,凭借着一张嘴......到底是没能见着人......
宝四就地摆摊儿,在丞相府门口乞讨了起来,边乞讨边咬着一张冷了有三天的饼子,等着那个去上朝的宋邀回来。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宋邀根本就不是去上朝,而是被外派出了盛京,连个归期都没有。
没办法,宝四只能跟几个兄弟替班儿在丞相府守着,就这么一连守了有四天。
刚开始和兆还能忍着,但是几天下来伤势加重,一帮子乞丐又凑不到太多给他看病的银子,只能请了个江湖郎中过来,反倒被骗了十几个乞丐凑的三两银子。
和兆整夜整夜的疼,第二天都是起不来的,宝四让兄弟将馒头在水里泡软了,一点一点地喂到他的嘴里,让馒头顺着喉咙半咽半流地进到他的肚子里去。
就这样又过了有两日,宝四终于等到了两辆前头跟着的马车在丞相府的门口停下。
宝四平时见到这种马车都是绕道走的,根本就不敢招惹,如今又是怕又是不敢错过的,整个人看起来奇怪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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