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封锐答,霍凌然想起什么,了然道:“懂了。”
封锐:“懂什么了?”
霍凌然举了个例子:“小时候,你们兄弟来我和奶奶的房子,封锐哥给我块糖,当弟弟的那个都要不高兴。”
兄弟俩相依为命惯了,各自都在各自的人生中占有重要席位,确实不太能让第三个人插.进他们之间。
何况婚姻带来的不止一个嫂子,还有岳父岳母,出生后的孩子。
封舒文的未来,也不再只是弟弟,还是小舅子、孩子的叔叔。
他们甚至不能再住在一起,平时有事,已婚的兄长也得先顾着自己的小家、妻子和孩子。逢年过节,岳父岳母总得先拜访,还有女方家的亲友。
弟弟?弟弟反而是外人了。
封锐正是因为把这些看得太明白了,才会至今不婚,也不谈女朋友,周雁的好意和相亲局他也明里暗里拒绝过很多次。
霍凌然却道:“为什么不能有这么一个人,他的存在,不会影响你们兄弟相处。”
甚至可以住在一起,都不用为了性别不同而避嫌。
封锐愣了下,想了想:“可能会有吧。”
霍凌然:“一定有。”
封锐为霍凌然的这份笃定觉得有点奇怪,笑了笑:“你要不要这么肯定。”
这个时候,封锐看到了胖子发来的消息。
他神色敛起,放下手机,示意霍凌然:“我回趟咖啡店,你先回去吧。”
霍凌然跟着转身:“怎么了?”
不怎么,也就是——
哭了。
封舒文哭了。
顶着封锐的壳子哭了。
平静地、冷静地坐着,大颗大颗往下掉眼泪。
周雁整个人定在椅子上,用一种过于震惊的表情看着桌对面:不是,怎么还哭上了?
封锐?哭?
他哭?
周雁第一反应,这男人今天是不是不正常?
她瞪着眼,被胖子捞起来带向旁边。
周雁满头问号,下意识问胖子:“房产税开始收了?他们家一半房子都要拿去抵税了?”这才郁结于心,苦闷痛苦地借着今天的机会哭了出来?
胖子嘘她:“你少说几句吧!人谈不谈女朋友、结不结婚关你毛事?”
周雁的思路还在自己的轨道上,觉得封锐那么爷们儿的一个男人,轻易不能随便哭。
不会是封舒文得绝症了吧?
胖子已经走回去给哭的那位递纸巾了,边递边低声道:“弟弟,你这么哭,不就露馅了?你哥可从来不会哭。”何况是在人前。
封舒文擦着眼泪,吸吸鼻子:“我难受。”
原来他哥一直不找对象,都是因为他吗。
他是后腿吗,一直拖着他哥。
胖子理解封舒文的崩溃,正要说要不走吧,要哭回家哭,封锐回来了,霍凌然也跟着。
两人进了门,一个走到周雁面前,一个径直往里。
周雁看着面前对她神色不愉的高中生男孩儿,叹了口气:“好吧,我的错。”
封锐冷着眼:“你散发好意前,摆你那些道理前,最好先想想,那是你自己的事,还是别人家的事。”
周雁再次表示:“我的错。”
另外一边。
霍凌然走到顶着封锐壳子的封舒文面前,拖了把椅子坐下,抽纸,亲手给他擦掉脸上的眼泪。
封锐当场噎了下,差点没生生梗过去,哭都忘了哭了,怔然又莫名地看着霍凌然,眨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错觉?他竟然从霍凌然这逼的脸上看到了类似长辈对小辈的慈爱?
封舒文:你慈爱个屁?你谁?
霍凌然擦完一张,又抽了一张,这次没擦,递给封舒文,边递边道:“放心吧。”
封舒文:?
霍凌然:放心,以后我跟你哥一起了,家里也有你位子。你也是我弟。
第24章 对他好,关心他,心里有……
霍凌然坐在卧室的床边翻书, 隔着道半掩的门,传来外面周雁的唉声叹气。
——她早不住这个小区了,有空会过来看看霍奶奶, 有心事了也会过来排忧解闷。
周雁今天是真郁闷, 她觉得她是好意, 看“封锐”的意思, 一开始也没有拒绝相亲, 聊得也挺好的, 怎么后来就被她念叨哭了?
她说错了?
没有啊。
他这么多年不就因为这个家、为了封舒文才一直处于付出付出不停付出的状态吗。
劝他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有什么问题吗?
朋友要是连这些话都不能说,那还做什么朋友?
霍奶奶便劝,说封锐有封锐自己的打算,人当哥的可能也在等弟弟长大, 等弟弟是个大人了,懂事了、有自己的生活了, 可能他们兄弟的关系就能自然过渡到相互帮扶, 而不是一个依赖另一个、另一个永远在付出。
周雁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过想起今天白天在咖啡店见到的“封舒文”, 啧了声, 暗道这弟弟还真是和以前不太一样。
卧室里, 霍凌然依旧在翻书, 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 默默地竖着耳朵, 听那些与封锐有关的言语。
不知多久,门外传来周雁道别告辞的声音,霍奶奶腿脚不便,又觉得老小区灯光太暗,喊霍凌然帮她送送。
霍凌然从卧室出来, 周雁看看他,对霍奶奶笑道:“凌然都长成大人样了。”
霍奶奶:“早不是孩子了。”
周雁拿眼睛比了比她和霍凌然的身高,感慨:“男孩儿就是不一样。”能长这么高。
周雁其实不用人送,她当年也在这边住过,闭着眼睛都能摸出去,霍奶奶既然要霍凌然送她,她就刚好问点事。
“听说你和舒文一个班,他现在在学校怎么样?”
霍凌然起先没吭声,周雁走着路,奇怪怎么没听到回答,疑惑地转头看了眼霍凌然,对上男生的目光,“哦”道:“随便问问。”
霍凌然却说:“你觉得他们兄弟现在这样,过得不好?”
周雁一愣,一方面惊讶男生如此成熟的语气,一方面意外被问的内容。
不好?
周雁反问:“能算好?”
边走边说:“一个人过得好不好,要分很多方面,你要说物质上,他们家肯定过得特别好,要说家庭气氛和感情上,肯定也不差。但如果只说封锐……”
周雁的脚步放缓,默了片刻,转头抬眼看霍凌然,神色是成年人的沉稳:“我说了你未必懂。”
周雁:“人的年纪越大,越孤独。”
因为该吃的苦头、能享受的生活、积累的阅历,通通都有了,活着就成了一件没什么新鲜感和动力的事。
这个时候,人的需要会向更高层次。
感情生活无疑是一个可靠的港湾。
周雁:“你想,以后封舒文去上大学了,家里就剩你封锐哥一个人了,他白天管管房子、收收租,至少还有事做,晚上回来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三百平的房子,”三百平!“一个人干吗?在家里跑步吗?”
周雁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一时嘴快,来了句:“性生活都没有。”
想起身边有人,淡定改口:“夜生活都没有。”
霍凌然也淡定道:“会有的。”
周雁瞥眼看霍凌然,“吼”了声:“可以啊,长大了,这种话都会说了。”
看看身边的大高个,凶道:“快十八了,是男人了是吧,在学校里面谈恋爱了?有喜欢的女生?牵过手没有。”
霍凌然没理,两手插兜地转身,往回走,不送了。
周雁:“喂!”小屁孩儿!说好的送到门口呢!
霍凌然:“你认识路。”
—
封锐那边,封舒文回了家还在嘤嘤嘤。
换平时,封锐还让他稍微嘤一会儿,现在封舒文拿他的壳子嘤,他光看看自己那缩在沙发上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头疼,安慰都懒得安慰,嫌弃地把人拎去卫生间洗脸。
封舒文洗完脸,吸吸鼻子,真心诚意道:“哥,你有空还是谈个恋爱吧,别为了我把自己耽误了。”
封锐无语,心说我平时说你,你听不进去,周雁随便说几句,就全停进去了?还听得这么动容、真情实感?
封锐懒得掰扯道理,往封舒文面前一站,指指自己身上,就现在这样,“和谁谈?”
“你们班上的?”
举例子:“霍凌然要不要?”
封舒文一个哆嗦。
还知道哆嗦?
封锐一掌拍在封舒文耳边,顺手捞着人往书房去。
多刷点题吧!醒醒脑子!
醒到夜里十一点多,封舒文在浮沉的题海中抬眼看着对面的封锐,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
还谈恋爱?比起谈恋爱,他哥搞不好更爱刷题。
这题刷的,眼带精光,神色红润,热恋期也不过如此了。
封舒文心里叹气,算了,不操心他哥了,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封舒文:“那要是我们互换的这期间我喜欢上了哪个女生……”
封锐低头刷着题,空出一只手,摸到了挂在桌角的鸡毛掸子。
封舒文及时改口:“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
嘤嘤嘤嘤,弱小无助的家庭底层。
临睡前,封舒文还是记挂着白天周雁的那些话,鼓起勇气再次站到了封锐面前:“哥。”
这次封锐没撵他,反而在他头顶按了按,顺毛道:“我心里有数。”
封舒文欲言又止,想说哥你有什么数?
又想问:是真的吗,是真的因为顾虑他,才这么多年都一个人单着的吗。
倒也不能完全算。
封锐用一句话,打碎了他在封舒文心目中刚刚构造起来的付出型人设:“主要没遇到我喜欢的。”
封舒文:“啊?”
顿了顿,“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样貌、身高、体重,家世、文凭、工作、收入,什么要求?
封锐:“没要求,我喜欢就行。”
次日,封舒文把封锐这句我喜欢就行告诉给了胖子,感慨他哥还挺感性的,这年头早恋都不兴这么感情用事。
胖子喷道:“屁!就你哥?还他喜欢就行?没要求?”
胖子:“我告诉你哥喜欢什么样的。”
掰着手指头:“要好看,要条儿顺,要身材好;得是学霸,得聪明,还得有运动细胞,跟他玩儿得来。”
还得对他好,关心他,心里有他,眼里有他,时时刻刻在意他。
胖子:“搞搞清楚,你哥不是没要求,是要求太高,要不然能至于现在还单着?”
封舒文想了想,茫然了:“雁子姐昨天不是说我哥为了我才不谈的吗?”
胖子砸吧嘴:“你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你哥太挑。”
封舒文后知后觉,那他昨天哭个屁!?
—
学校,封锐趁着早读时间趴在桌上补觉。
——他昨天没怎么睡好,老毛病了,封舒文一哭他就容易失眠。
睡得昏昏沉沉,什么都没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一节 课前的课间。
他忽然想起作业没交,桌上一翻,发现几份作业都没了。
“交掉了。”霍凌然从后门走进。
走回位子,递给封锐一杯咖啡。
封锐醒了醒神,端起咖啡:“谢谢。”
霍凌然看看他:“昨天没睡好?”
封锐:“嗯,没睡着。”
霍凌然猜到:“因为你‘哥’哭的事?”
封锐含糊地嗯了声,几口咖啡下去,觉得整个人清爽多了。
当时没觉得什么,一节课过去,扔咖啡纸杯的时候,才回过点儿味儿:霍凌然是在关心他。
这份关心让封锐觉得挺特别的,不止因为霍凌然最近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上的明显改观,也因为这么久以来,他身边关心他关心到这么细致的人并不多。
毕竟他只和封舒文住在一起,天天见的再多一个胖子,这两人既不会在他一觉醒来后观察他的脸色,也不会猜到他没睡好给他端杯咖啡。
封锐往垃圾桶里的咖啡杯看了眼,心底的笑蔓延到唇边。
周二,咖啡店值班,姜澜心也来了。
换上了围裙,系上头发,站在吧台后,闻讯赶来的男生们挤破门槛。
封锐这才知道姜澜心昨天晚上就有过来,也是八点到十点,营业额飙了三倍不止。
今天又过来,封锐想了想,对霍凌然道:“大小姐低谷后反弹了。”
但封锐真的诚心诚意地希望姜澜心周二别来,一个霍凌然真的就够了,男神粉、女神粉扎堆,你们也不怕两拨人把大门挤炸了。
姜澜心:“挤炸了算我的。”
封锐忙中抽闲,和姜澜心一起在吧台的时候,顺便问了句:“怎么亲自过来了?”
姜澜心傲气道:“认命算我输。”
封锐笑了笑,心底为女强人鼓掌。
当天晚上的营业额自然创下新高,封锐的胳膊也真的差点忙废了。
他慢吞吞地解下围裙,人还在吧台里,霍凌然已经站在了吧台外,从冷柜里取了盒三明治,递给封锐。
封锐挑挑眉,之前都是他给霍凌然,今天换霍凌然给他了。
姜澜心刚好看见,开口道:“你们这么给来给去的,是关系太好太客气了,还是在帮我清库存?”
姜大小姐边说边往外走,接她的黑车依旧停在门口:“哦,”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是帮我清库存,是你们关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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