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西:“啊,不然呢?难道你喂我喝血不是为了唤醒我?”
久时构:“……”
说实话,久时构还真不知道可以这样。
他刚才给树西喝血,是因为他想在这个尘世里驯服树西,这样系统至少会损失一个处决者,而当年被树西处决在岛上的三千人,其中还包括他很不喜欢的弟弟,他们的命运或许就不再是被处决。
可是现在看这个树西,它记得岛上发生的所有事,这是什么道理呢?
这个时候的树西还没遇到过久时构,它怎么会在喝过久时构的血之后,就突然拥有了两千年之后的记忆呢?
难道对树西来说,记忆并不是线性的?
久时构想起来那时候在岛上,每天都是树西从岛外给他带东西来,有从家里叼来的手表,还有从超市偷来的内裤,还有各种罐头食物,但当时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树西取这些东西的时空是21世纪,而最后交到久时构手里的时空是伍朝,这中间隔了两千年,可是树西却能每天往返于两个时代之间。
所以树西本身就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或许不止树西,还有许多只栖息在大树上替甘棠行使处决的动物应该都具有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
久时构突然抱起树西,对它道:“送我回十七年前。”
树西一点头,“好嘞!”
*
云雾茶园。
屋子里只剩下虞烟兮和伍庭两人,伍孚背靠着木门坐在门槛外,院里秋叶落下,凉风吹进脖子里,一股嗖嗖的冷意。
虞烟兮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才对伍庭道:“已是秋天了,丘黎的桃花却始终未败,如今也到了它们该消失的时候,萤之,这些年来,你故意在各处挑起争斗,我知道,你想毁掉父辈的江山,你几乎要做到了,可你真的开心么?”
伍庭身旁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从这里看出去,恰好可以看到院外伸进来的几株桃花,他说:“母后,儿子种这万亩桃花本就是为了哄母后开心,如今母后既不开心,做儿子的亦不会开心。”
虞烟兮:“我并不需要人血种成的桃花。”
伍庭:“儿子知错,今为母后所囚,无怨。”
虞烟兮又道:“倘若兰牙那丫头前来攻打茶园,你当如何?”
伍庭视线看向窗外,良久才道:“令她束手。”
这时候,在伍庭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是久时构,但他并不是从小院门口走进来,反而是先从院墙处探出一个头,看样子另外一边有人在将他往上托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整个人翻上来,跨坐在院墙之上。
伍孚一眼就看到了他,立刻从地上坐起来,正要说话,却见久时构对他比了个‘嘘’的动作。
伍孚很乖地重新坐了回去。
伍庭却眉头一动,虞烟兮发现他的神情变化,正要往窗外探去,就见伍庭突然‘啪’一声将窗户最后一点缝隙也合上了。
“母后,我后悔了。”伍庭道。
虞烟兮道:“什么?”
伍庭:“母后,若是以前,我得知自己这一生恨错了人,徒造了许多杀孽,最终要被母后亲手夺去皇位交与另一人,我定然不会反抗,甚至就在上一刻,儿子仍然这么想。可是此刻,我有一个远道而来的人要去迎接,我不愿这辈子被困在茶园这方土地上。母后,江山你要便拿去,您恨我杀了成帝,如今我卸下一切,将江山玉玺尽数奉上,这是我还与您的。”
伍庭话音落下,便往门口走去。
虞烟兮:“站住。”
伍庭果真停住了脚,却没回头,“母后,药效早就过了。其实您也知道,困住我的,从来不是药,而是我对您的敬畏,可是现在,我要去找一个我喜欢的人,他在等我。”
门一打开,伍庭就看见久时构从墙上跳了下来。
久时构双脚触地的一瞬间,腿根就被冲力刺激得一软,差点儿就要倒下去,正好被赶过来的伍庭一把给揽进怀里。
两人四目相对,伍庭淡淡一笑道:“你怎么这般没用?”
久时构站直身子,拍拍衣襟,“你真会说风凉话,知不知道我一路跑了多少地方?”
说着,久时构拍了下伍庭的胸口,这才绕过去院门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院子门和屋门正对着,此刻站在屋子里的虞烟兮的视线直直落到了院外那人身上,这人一身布衣,看起来满具风尘,面容比当年衰老了不少,可虞烟兮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是成帝!
是她的成帝!
这个人本该在十七年为伍庭亲手所杀,此时却出现在这里。
他本该遵循历史轨迹死在过去的,可现在他却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他脸上的沧桑恰是十七年,这是因为他并非穿越而来,他是顺着历史活到了今天,见到了他本不应该见到的妻儿。
伍庭看到了自己的生父,脸上却没什么波动,反而是一种如风过耳的淡然,好像重逢的是和他毫不相干的一家人,他只是转身对久时构说:“我在这个时代没有家了,带我回你家。”
“好。”久时构牵过他的手。
两人从伍成帝身边经过时,伍成帝用很轻的声音对久时构说了句:“谢谢。”
久时构对他点头示意,伍庭却没看成帝一眼。
伍庭和久时构迈出门槛的一刻,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也永远关上了伍庭和这个时代的联系。
第77章 回到家里
江凭端着两杯咖啡,穿过光洁干净的大厅,电梯门刚合上,就被一双白嫩的手从外面掰开,只见一个女生走了进来,一看到江凭,二话没说从他手里夺走了一杯咖啡。
“这是给老板……”
江凭话没来得及出口,电梯门再一次被人按开。
这次走进来的是王也清,显然她是一下飞机就来了,手里还提着几袋特产。
一看到江凭,她二话没说,将特产塞到江凭怀里,又从他手上抢过另一杯咖啡。
江凭:“诶也清,这是给……”
说话间,电梯到了大厦顶楼,此刻正是上午阳光最和煦不至于晃眼的时候,办公室的透光玻璃自动调节得恰到好处,温柔的光落在窗边站立的两人身上。
听到动静,两人一同回过身来。
久时构见江凭两手空空,“咖啡呢?”
江凭苦笑看了眼身边两个女生,举起手里的袋子,“老板,要不喝茶吧,这是也清刚从江川带过来的云雾茶,我去给你们泡两杯。”
说完,他立马逃离了这个现场。
王也清在沙发上坐下,“久时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久时构看向身边的伍庭,他仍是一头乌黑长发,身上却穿着西装,这是久时构跑遍了所有高定西装店才给陛下定制到的,穿上身那一天,久时构看着伍庭紧致纤细的腰身,默默咽了下口水。
伍庭看了眼王也清,清冷的视线一扫而过,道:“有事启奏,无事退下。”
久时构已经习惯伍庭这说话的腔调,立刻道:“说坏消息吧。”
王也清是越来越喜欢这个陛下了,那天王也清和考古队一起去景区考察,还没到棠梨树近前,就听到那边人群哄乱,她立刻围上去,只见久时构正从地上爬起来,而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位长发美男。
那男子穿着类似于汉服但比当代汉服款式要复杂许多的衣裳,他就只是站在那里,气质就和周围所有人自动划开了一道界限,他一手勾住久时构手臂,将久时构从地上扶了起来。
久时构刚一站稳,立刻下意识将伍庭挡在身后,他着实没想到树西那家伙居然会让他们在白天穿回来,幸好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这要是在人群中突然闪现,恐怕以后连现世都呆不下去了。
那时候正是旅游旺季,人山人海,很多人都拿出手机来录像。
伍庭皱眉,久时构听到他在自己身后说:“让他们退下。”
久时构:“……”
很快,景区保安赶到了,连办公室主任、景区经理也一起来了,见到久时构,大家第一反应都是一愣。不是说这位青年慈善家失踪了吗?怎么突然就从景区的树上掉下来?他身边那个美男子又是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为什么有种莫名的和谐?要不要报警?这位慈善家可是有过坐牢的前科。
很快,久时构第二次被扭送公安局。
审讯室里面对面坐着四个人,伍庭和久时构,一个警官和一个小记录员。
周遭空气都冷冰冰的,并不是因为冷气开得足,更多是因为陛下的气场太强,对面的审讯员话还没说上一句,就被伍庭的视线盯得犯怵,为什么感觉自己更像犯罪分子?
王也清也来了派出所,现在就在监控室里和她一个刚认的远方伯伯聊天,审讯已经开始了快五分钟,她却还没听到这个长发美男子说一句话,每一次都是久时构抢在他前面替他回答。
一直在门口忍着脾气的老干部终于冲了进来,一拍桌子道:“他没长嘴吗?!你让他自己说。”
久时构心道陛下可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要殴打国家公职人员。
伍庭淡淡瞥了眼这人,“你想让我说什么?”
“为什么要破坏国家文物?!”
伍庭看向久时构:“谁是文物?”
久时构在桌子下暗戳戳地指向伍庭,伍庭似乎懂了他的意思,再次抬眼时,只听他说:“多谢。”
“……你说什么?”这位警官显然没懂他谢什么。
伍庭:“多谢你关怀,并无人破坏我。”
这人听完,一口气差点没撅过去,久时构连忙将起身准备离开的伍庭拉回座位。
伍庭跌进椅子,往后轻轻一栽,眼底浮现起莫名其妙的疑问,落在监视器前的王也清眼里,就像做了好事的小学生被逮进局子,一脸无辜又天真地对警察叔叔说:我的名字叫红领巾。
王也清发出一声嗤笑,旁边的远亲伯伯不明就里。
现在王也清当然知道这位美男子是谁,这件事虽然听着荒谬,但对于王也清来说,惊喜和诧异占大多,她居然有幸能见到一位古人,这比她跟着考古队下墓刺激多了,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活的。
久时构很无奈,最后是王也清找人出面解决了这件事,景区方面只让久时构支付了一笔罚款。
王也清坐在驾驶座上,她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坐在后座的伍庭,眼神一直没离开过。
久时构:“也清,你再偷窥我家文物,我可要收费了。”
伍庭隔着车窗看向外面,这是山脚停车场,只一抬头,就能看到景区里那棵巨大的棠梨树,他隔着围栏遥望那边,他知道,刚才甘棠虽然一直没发出过声音,但甘棠一定见到了自己。
久时构怕太阳晃着伍庭,倾身过去将他那边的窗户给按上了。
伍庭有些木然地看着久时构的动作,周围的一切在他看来全是陌生的,只有身边这个人是熟悉的。
王也清笑道:“请问萤之陛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呀?”
久时构:“也清,他是对这个时代陌生,不是刚出生,你不需要用这种跟小傻子说话的语气哄他。”
“你管我,”王也清道,“不过你真是了不起,连伍哀帝都能被你从伍朝拐回来,话说你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久时构说。
王也清:“很简单?”
“对,”久时构伸出一根手指,“你只需要养一只可爱的猫头鹰。”
王也清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时,车窗被什么东西啄了一下,王也清头一偏,就看见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贴在窗玻璃上,冷不当吓得王也清往旁边一倒,“什么东西?!”
久时构笑了笑,说:“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宠物,树西。”
就这样,一只本不该出现在白天的猫头鹰随着车子一路往山下飞去,王也清将他们带到了一家火锅店。
“诶久时构,你快跟我说说,”王也清往伍庭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大堆肉,都快堆成山了,“为什么伍哀帝都被你从历史里带出来了,但我们还是在云雾茶园挖到了一副帝王棺椁,这怎么回事?”
伍庭用筷子默默夹起一块肉,上面沾着汤锅里的红油,看起来十分爆辣,他盯着犹豫很久,始终没下嘴。
久时构暂时没注意到伍庭的异常,他这一路可太难了,先是带着兰牙穿回十七年前,落地点在丘黎,等他找到马,骑了几天几夜赶到京城的时候,却听说伍庭的军队已经接管了皇宫,来晚了。
于是树西又一次将他们送回过去,落地点可算是在京城,但这时候伍庭还在丘黎没上京,来早了。
接着,树西第三次送他们穿越,这回落地点是京城,时间也在伍庭带兵造反攻入皇城那天,久时构提前和兰牙趁乱潜入皇宫,等到伍庭一剑刺死伍成帝离开之后,他才带着兰牙跑出来。
“快快快,救人!”久时构拉过兰牙。
兰牙用毒厉害,用药也出神入化,很快就堵住了伍成帝的伤口,一通抢救,终于将被伍庭刺死的叔叔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久时构却做了一个令兰牙没想到的行为——他把伍成帝从宫里背了出去。
安置好伍成帝之后,久时构单独留在屋子里伍成帝说了几句话,才出来和兰牙一起穿越回去。
回到茶园脚下,久时构立刻又驾马去到当年安置伍成帝的地方,这时候的伍成帝已经在此处隐居了十七年,久时构将他带了出来,一直带上茶山,领到了虞烟兮面前。
这一路,久时构一口饭都没吃过,由于时间太混乱,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饿了多久,他现在只知道,就算点上满桌的肉,都无法填饱他的肚子,他吃得太投入了,神奇的是,他一边吃,一边居然还能将上述发生的事情讲给王也清听,奇妙的是,王也清居然完全理解了。
“所以那副棺椁是伍成帝的?可是你既然救了伍成帝,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王也清一边投喂陛下,一边问。
久时构拧开一瓶汽水,灌了一大口,“我不想改变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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