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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寒潭(近代现代)——谢半仙

时间:2022-01-21 10:15:45  作者:谢半仙
  “没睡醒就少说话。”高江北闭着眼睛,伸手揽过韩檀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外面隐隐约约地响起脚步声和交谈声,住在这里的僧人们开始了新一天的日常。
  时间还早,昨天又睡得太晚,高江北并不想起床,但他现下已经完全睡不着了,韩檀也是一样。
  反正躺着也是躺着,韩医生索性认真介绍起了这个地方。
  庙里的住持曾经是他爷爷的病人,出家后,辗转来到了这个山沟里小寺庙。过了几年,他写信给韩檀的爷爷,邀请他来这里散心,韩主任当然没有时间,于是这个回访的任务就被交给了岑白薇和韩正。
  没想到岑白薇非常喜欢这里,她喜欢画画,几乎年年都要来写生。后来韩正陆陆续续给庙里捐了很多的香火钱,修了村子里的路,又给山上通了水电。他们在山下买了一个小院子,再后来庙里腾出一个闲置的别院,就把这两间厢房留给了岑女士。
  信息量有点大,韩檀平时虽然不避讳,但两人聊天的内容很少涉及彼此的家事。韩正和岑白薇夫妻恩恩爱爱,这个高江北倒是有所耳闻,不过韩檀爷爷也是个医生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高江北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思考了一下,最后却问道:“那你常带人来吗?”
  “你开什么玩笑?”韩檀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认真地解释:“小时候是和我爸妈一起,也会带上阿泽。他失恋的时候我陪他来过两次,后来我自己偶尔也会过来住一下。”
  “谁会带人来庙里谈恋爱啊,高老板会吗?”他伸手戳了下高江北的胸口,笑得有点不正经。
  高江北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韩檀又笑起来,他抓住高江北的手附在自己左边胸前有纹身的地方,压低声音问:“高老板介意这个,是不是?”
  高江北不想理他,要把手拿开时,韩檀却突然暗暗用力。他人这么瘦,手劲却非常大,高江北一时竟没有挣开,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韩檀却像是没感觉到他不开心一样,刻意按着他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描过那处纹身。
  “六年前在巴尔的摩,我第一次做心脏移植,这就是那颗被移植的心脏。”
  “……”高江北一时语塞。
  “高老板对我这么好奇,就没查过我吗?”韩檀凑过去,脸颊蹭着高江北隐隐现出胡茬的下巴,慢悠悠地说,“那高老板还对什么好奇?我保证有问必答,好不好?”
  晨光渐渐变亮,山间的鸟鸣声异常清晰,屋里一直有股若隐若现的焚香味,韩檀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撞钟的声音。
  尽管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高江北依然对自己的处境毫无实感。
  韩檀一条腿在床边晃荡,另一条腿搭在高江北的腿上,高江北怕他掉下去,胳膊一直紧紧箍着韩檀细瘦的腰。他们贴得很近,此刻,高江北的眼里,怀里,甚至是心里全都是韩檀。他确实有过很多的问题,但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太过真实,那些疑虑和好奇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最终高江北什么都没问。
  他没有问起韩檀的过去,也没有再好奇那个纹身——虽然确实很奇怪,那是韩檀身上唯一的纹身,竟然只是因为一台手术而已。
  韩檀在心底为高江北的不追根究底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说谎,但那台手术并没有成功,术后第三天病人因为严重的排异反应去世。那是韩檀第一次作为一助全程参与手术,两年后他已经能够主刀,回国前,他平均每周都要做一台心脏移植手术。
  他的老师是享誉世界的心外专家,他的爷爷是国内第一批做心肺联合移植的医生。韩檀从本科起就拿奖学金,考第一名,MCAT连写作都能拿满分,他是学校最年轻的MD,也是院里最年轻的主刀大夫,28岁就能带领平均年龄比自己大很多的团队做复杂的移植手术,但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做医生。
  无法享受自己唯一擅长的技能,这一点让韩檀感到羞耻。
  他说了要对高江北坦诚,也愿意把他当作亲密的朋友,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把这样的话也说给高江北听。
  寺庙生活比高江北想象的要充实很多,小师傅们每天上午要忙着干农活打扫卫生,下午还要讲经诵经。
  韩檀早就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虽然他俩起得晚,但锅里还有留好的热饭,知道他挑食,韩檀也说如果吃不惯他们可以下山去村子里吃。
  高江北非常习惯也享受都市生活的便利,对田园生活从未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莫名其妙的向往,但他喜欢这里。
  像这样香火不盛的小寺庙根本没有多少人,他们本来就都认识韩檀,不到一个上午,也都跟高江北熟悉起来。高江北不好在这里白吃白住,和韩檀出去转了一圈,他主动提出要给大家做午饭。
  “要我给你帮忙吗?”韩檀站在厨房的门口,眼睛几乎黏在了穿着围裙的高江北的身上。
  “你会干嘛?”高江北轻笑了一声,继续切着手里的土豆,显然对韩檀不抱什么期待。
  ……确实,除了用微波炉热饭和用热水壶烧水以外,韩檀什么都不会干。
  但他还是上前两步,趁高江北放下刀去洗手的时候,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会给高老板暖床啊,你包养情人,又不是找保姆,会这个还不够吗?昨天晚上我没让高老板开心吗?”
  这人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开车??
  还没等高江北骂他,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毕竟这是在寺庙里,韩檀不好太明目张胆,他立马正经起来,拿过一根茄子装模作样地冲着,好奇地问:“所以你真的会做饭吗?”
  高江北一晃神,突然想起读大学时有一次向小棋和高远去美国看他,他做了一大桌子菜,而向小棋第一反应是,“我们北北竟然会做饭。”
  向小棋知道他挑食,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挑食。
  就好像向小棋知道高江南小时候曾经对很多食物过敏,却不知道到底是谁每天耐着性子变着花样地给高江南做了四年饭,直到向远步入正轨,他们搬回A市,向小棋不用每天再因为工作的事情忙碌,高江北才不再做饭。
  虽然那时候,高江北也不过是个初中生。
  高远和向小棋是成功的商人,也是慈爱的父母,高江北是在他们的爱中长大的,他知道自己幸运,也对他们充满感激。
  所以那些琐碎的,细微的,被他刻意遗忘却无法彻底消弭的情绪,始终都让高江北觉得难以启齿。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想说。这些情绪和做饭这项技能一样,最终都变成了令人尴尬的存在。
  好在韩檀敏感地察觉到了高江北的欲言又止,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一整个中午都在厨房碍手碍脚,高江北无数次想要赶他出去,又在即将发作的时候被韩檀那些亲亲抱抱的小花样绊住了脚,最后只好作罢。
  韩檀以为高江北最多只是家常菜的水平,万万没想到他的“会做饭”有这么专业。虽然没有荤腥,但每一道菜都精致又好吃,小师傅们纷纷向高江北投来钦佩的目光,连住持都开玩笑说想把高江北留在这里。
  高江北表情都没变,只是淡定地跟住持客套了两句,似乎对大家的反应毫不意外。
  吃完午饭,韩檀拉着高江北出去散步,正午的太阳虽然很晒,但山间的竹海足够茂密,只有细碎的阳光能穿过竹叶间的缝隙,所以根本也不热。
  如果韩檀说的是真的,如果这是他第一次带人来这里,高江北想,那他真的很会投其所好,不管作为朋友还是金主,高江北都可以给这次旅行打五星。
 
 
第25章 
  他们定了周一早上回A市的机票,在这里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三天。
  天亮得很早,尽管每晚都睡眠不足,高江北却不觉得困倦,一整天都能保持精力充沛。他们上午会在庙里随便转转,有时候韩檀会拉着高江北下棋,偶尔他们会被叫去帮忙做点事情。中午高江北给大家做饭,午饭后韩檀要回去补觉,高江北这个从来都不睡午觉的人竟也能和他一起睡一会儿。
  庙里的手机信号不太好,打电话要爬到山顶,高江北索性把工作时间安排在了下午。睡醒午觉后,他们一起上山,高江北打电话,韩檀就拿个iPad在一边看论文。
  说是山顶,其实也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山尖处,只是再往高处走个半小时有一个缓坡,古树粗壮的树根已经完全凸起来,起码不用席地而坐。
  高江北不知道这是韩檀进入角色后的“工作模式”,还是他本来就能这么粘人。坐在树下的时候,韩檀很喜欢半靠在高江北身上。好在天气不热,树荫下的风还有点凉,韩檀这么靠着也没让高江北觉得不舒服。
  但他的小动作实在是太多,一会儿蹭下高江北的脖子,一会儿吻上他的脸侧,明明眼睛就没离开屏幕,右手还不停在涂涂画画,可韩檀就是能一心二用地再去骚扰下高江北。
  白天尚且如此,晚上就更不用说了。高江北终于对那些关于韩檀的传闻有了切身的体会和理解,他顶着那样好看的皮囊,坦荡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不扭捏,不犹豫,漂亮的桃花眼里只映出对方的影子,有谁能真的拒绝他?
  抛去身份、地位、习惯和那点隐秘的不安不说,高江北也不过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男人。在Johnny之后,他已经禁欲了快半年,就算韩檀真是个妖精,在这里,高江北也愿意做个只沉溺于情色中的昏君。
  像每个平常的周天下午,高江北正在和小路核对下周的日程。韩檀今天没带iPad出来,他坐在一边看了会儿手机,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个洗干净的桃子,他咬了一小口,转过去,把另一面递到高江北嘴边,无声地说:“甜的。”
  高江北偏过头去,在韩檀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高江北并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从第一次见面时韩檀就知道这点。他大部分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睫毛投下的阴影让他浅色的瞳孔看起来比实际暗一点,所以他的眼神总是很冷,偶尔皱眉,虽然不经常生气,但也不经常笑。
  韩檀作为一个资深颜控,自诩看过不少美人,但他依然觉得高江北笑起来非常好看。因为高江北的五官和线条都锋利又凌厉,加上高大的身材和自带的气场,板起脸来总给人一种距离感,可他笑着的时候眼神总是很温柔,还有点可爱。韩檀次次都要沦陷,总忍不住要去吻他。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韩檀刚回国的时候。那次是冬天,从机场开到山下就用了三个多小时,山上已经有了积雪,韩檀独自走在白茫茫的山里,有很多次晃神,仿佛天地间只剩他孤身一人。
  再之前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秦鹭泽和唐一臣分手后的那个夏天。韩檀只有三周的假,在回美国前的两天,秦鹭泽一定要拉着他来X市。半夜他们被雨声吵醒,秦鹭泽走到院子中间,淋得浑身湿透,对站在门口的韩檀说:“一臣哥不要我了。”
  但这并不是那年夏天最令人难过的一件事。
  彼时韩檀已经从医学院毕业,正在做住院医,他之所以会回国是因为韩振,他的爷爷,被确诊了小细胞肺癌。
  韩檀的外公是个中医,外婆是中心医院的儿科大夫,早逝的奶奶生前是三院神外的护士长,韩振是个外科医生,胸外科主任,后来是三院分管业务的副院长。
  不仅如此,岑白薇和韩正还是医科大的同学,如果他们两个按照父母期待的路走下去,本来也都应该是医生。
  他们全家人都是学医的,但就算加上韩檀,大家对肺病的了解都抵不过韩振的一半——毕竟光是肺移植手术他就做了20年。
  所以没有人能够左右韩振的决定,他拒绝手术和放化疗,照常抽烟,照常上班,照常隔一天给韩檀打一个电话,问他工作的情况,甚至在去世的前一周还指导了一台手术改了两篇论文。
  在那个下大雨的夜里,韩檀沉默地站在门廊下,第一次在心里质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选择做医生。
  答案其实很简单,后来韩檀终于明白,因为那是韩振的期待。
  韩振的一生有无数的荣耀和成就,但所有这些都抵不过一个无法释怀的遗憾,甚至是污点——他唯一的儿子韩正在研究生毕业前几个月从医学院退学,下海经商,没有如他所愿做一个外科大夫。
  在此之前,韩檀从未怀疑过自己未来要从事的职业,但在那个晚上,雨滴打在屋檐上,山里没有一颗星星,没有一点灯光,韩檀本来只是走神,平静地想着被爷爷推翻的那些治疗方案,想着自己认识哪些胸外科或者肿瘤科的老师朋友能够帮上忙。后来他想到,爷爷把这个消息告知他的语气,淡定地就像是在讨论中午食堂菜里放多了盐。
  韩檀想,难道医生都对生死这么无所谓吗,难道大家拿起手术刀的目的只是为了救别人,不是为了救自己吗,难道他们真的都这么高尚,无私,又伟大?
  是因为他们都喜欢这份工作吗?那,自己也喜欢吗?
  可惜这个问题问得太晚,韩檀早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韩振在第二年的秋天去世,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爸爸,也谈不上是个好爷爷,但他是个好医生,最后就连遗体都捐给了医学院。
  而消息传来的时候,韩檀那里正是凌晨,岑白薇给他打电话打不通,把电话打给了秦鹭泽。秦鹭泽当然也没能打通,所以电话都被转入了语音信箱。
  直到两个小时后,韩医生结束手术,跟大家道谢道晚安,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才收到了这个并不令人意外的消息。
 
 
第26章 
  高江北的电话还没有打完,韩檀手里的桃子倒是吃完了。
  他拿着个桃核,肩膀还靠在高江北背上,目光却落在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高江北把手机拿远一些,低声问。
  “没事儿,”韩檀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指指旁边,笑着说:“我去洗个手。”
  韩檀就着不远处从山顶流下的泉水洗了手,刚才坐在树下还没感觉,现在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的乌云已经聚成一团,正向这边缓缓移动,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韩檀回去赶紧催着高江北往回走,结果刚走了没多远,雨就滴滴答答下了起来。
  起初下得也不密,两个人还抱着一点点侥幸,以为快跑几步就能躲过了,没想到过了一小会儿,天色也越来越暗,雨势也瞬间变大,仿佛倾盆而下,只几秒钟就把他们都浇透了。
  好在这并不是雷雨,韩檀犹豫了一下,拉着高江北跑进山林中,找了棵看起来比较枝繁叶茂的大树暂时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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