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教授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楼霄并没有动手……
那么是Enchant还有效吗?
老教授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一想法,楼霄体内原有的平衡并没有因为摄入了新的异能药剂改变,就说明Enchant并未融入楼霄体内的循环机制。
按理来说Enchant本该迅速被其他药剂吞噬无法起效……即便是意外起效了也不应该在血液检测呈阴性后长保持活性……
Enchant肯定是已经过期了,但为什么楼霄没有对顾一只动手呢?
罗德教授冥思苦想了一日,到晚饭时突然一拍脑袋——自己是傻了吗?!骗人骗到连自己都下意识相信那些谎言了!
顾一只对楼霄的“解药”作用不是因为Enchant,自然也不会随着药剂失效而消失,楼霄见到他之后,只要两人有接触就能消除Enchant的副作用,楼霄到时候再次发现顾一只的“药效”,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
那么楼霄应该是知道自己骗他了?
却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他的麻烦呢?
罗德心头隐约不安,煎熬了两日,终于盼来了自己相熟的研究员好友来探病,小心翼翼地打探了一下楼霄最近的动向。
好友神情瞬间变了,眼底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不安,挣扎半晌才小声道:“我觉得楼总最近有些不对劲……”
罗德心脏一紧:“他……做了什么?”
“倒也没有具体做什么……”好友斟酌着用词,“就是整个人的气质好似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从前不论干什么都透着股置身事外的漠然,现在却……像是在时刻忍耐着才能不毁灭一切。”
“另外……他也不管艾伯特他们的试验了。”
罗德一怔:“艾伯特他们?……你是说,禁售药剂的人体试验?”
好友忧心忡忡点头:“不仅仅是之前的禁售药,还有很多之前因为危险性过大一类的原因,在立项会上被否决的项目,现在也开始研究并投放了……还有市场部那边,你知道我跟菲尔特医生经常一起喝酒,他喝多了跟我透露过……”
他顿了顿,谨慎地查看四周,又降低了音量:“……他们已经在跟某些不太妙的组织接洽了。”
罗德神色一沉,心知好友是不敢将话说得太明白。
但不太妙的组织还能指什么?不就是——恐怖组织、武装分子、黑手党、私人杀手组织或者雇佣兵一类的吗?随便哪一个都让人心底生寒。
异能工作室发展这么多年,在庞大的利益面前,任何保证和忠诚都经不起消耗。
之前宋柏予被抓,拔出萝卜带出泥,让楼霄稍微正视了组织内部的腐坏部分……但宋柏予不过是工作室陈年积垢的冰山一角,主张彻底“放开研究”、“利益最大化”、“掌握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抖力量”的人……其实大有人在。
他们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立刻欢欣踊跃,不辞劳苦,将工作室迅速推上了一个有去无回的悬崖之巅。
好友大概是难得能把心底的隐忧说出来,话一出口,就絮絮叨叨有些停不住,每一件事传出去都足够引发舆论的大地震!
罗德教授起初还有些动摇,听着听着就麻木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呢?——他自己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啊。
之前楼霄受顾一只离开的影响太大,几乎已经丧失理智和判断,罗德不能在“全无保障”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楼霄暴走去将顾一只掳回来,不得已再次给他下了“Satan(撒旦)”。
下药的时候他就预料到楼霄在魔王药剂的影响下,可能会放弃原本就所剩不多的人性,彻底堕落入黑暗……
罗德犹豫过,最后却还是动手了。
罗德教授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跟工作室很多老一辈研究员不一样,他并不是楼氏的拥趸,他之所以四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在这,所坚持和信仰的,为之付出所有的,从始至终,也只有他挚爱的研究而已。
初心不改,至死方休。
连人体试验都做了几十年了,现在再来悲天悯人纠结这些……也太虚伪了。
“A组的新药还没通过动物试验就开始悄悄投放了!他们甚至不是按原先的模式在全球随机选择愿意上钩的鱼,而是直接输出到了附近的城市!”好友还在感慨,“这要是放在以前,楼总怎么可能不管?!这不是逼着本地监管找上门吗?!”
他难以置信道:“楼总甚至还给这个新药剂取了名字……”
罗德随口道:“取名?”
“是啊,”好友点头应道,“那是一种二级高危的特效药,可以短期增加攻击力和机体强度,但是副作用非常大,几乎能瞬间毁坏人的心脏……”
他道:“楼总给取名叫Mars,说是罗马神话的战神。”
罗德微顿,惊道:“Mars?!”
好友不知道他为何反应这么大,莫名道:“是啊。”
罗德却没再说什么,自顾自有些失神。
好友年纪也不小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唠叨着讲别的事,也不管罗德是不是听进去了。
半晌后,老教授才在他的话音中喃喃自语般道:“楼霄所有亲人都不在了……顾一只,大概是他心中唯一剩下的人性了……”
万一哪天顾一只也出事,楼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
第54章
顾一只同志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维系世界和平的钥匙, 顺利通过了国家队选拔考试后, 便跟弥赛亚两人收拾东西放假回家一周。
夏夏他们已经返校了, 说来机场接他。
顾一只道:“算了吧, 我也没带什么东西。”
夏夏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想跟你多聊一会……”
顾一只顿时懂了,估计是林夏仰跟穆川闹了矛盾不方便在寝室说, 想趁着来接他的机会跟他聊聊, 便没再反对。
顾小鸟很快便跟夏夏在机场接上了头。
顾一只和林夏仰之所以能凑做堆, 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两人都是那种没心没肺的性格, 天塌下来也能开开心心吃嘛嘛香, 甚至颇有些唯恐天下不乱。
然而这次见面, 两人嘻嘻哈哈了不到十分钟, 就都蔫了……
顾一只幽幽叹了口气。
夏夏莫名其妙:“你不是刚刚进了国家队吗?怎么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想了想, 试探道, “你跟楼教授……分手了?”
顾一只凄惨道:“分什么手,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
林夏仰用“还是不是好闺蜜了连我都要骗吗?!”的谴责目光看着他。
顾一只又想哭了,委屈道:“真的啊……不然我突然跑去集训干什么?”
顾小鸟之前心情大起大落,没来得及跟小伙伴分享心路历程就逃去了燕城,后来集训开始又企图用训练麻痹自己,等冷静下来——就更不好意思特意打电话跟夏夏说这个了。
小鸟大人觉得有点丢脸, 当初会错了意落荒而逃就算了,在集训队几个月也控制不住地想那人……
冬令营后期的训练量逐渐加重, 连弥赛亚都恨不得回寝倒头就睡, 即便这样自己还能见缝插针地梦到楼霄, 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全都泡在了楼氏档案库里,除了训练题满脑子都是楼霄楼霄楼霄……
顾一只单手捂住脸:“我大概是没救了……”
林夏仰难兄难弟般拍拍他的肩,两人在公园长椅上坐成一排,异口同声叹了口气。
顾一只:“你跟穆川怎么了?”
“分手了,”夏夏语气毫无波澜,“他说睡过之后发现我俩真的不合适。”
“擦?!”顾一只暴起,“穆川这么渣吗?!”
“你看,你也觉得他渣吧?”夏夏道,“可我为什么就还是喜欢他呢……”
林夏仰原本有一肚子怨念和猜测想跟顾一只说,真到了这时候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矫情,半响后终于抓狂,怒道:“我堂堂艺术学院院草,万花丛中过,从来只有别人看着我渣还欲罢不能的份!怎么会遇到穆川这种克星?!……”
刚刚还觉得他有点可怜的顾一只:“……”
夏夏猛地站起来,道:“不行!我要回归从前!穆川算什么?!老子多的是人追,才不稀罕这棵歪脖子树!”
他气势汹汹回头看顾一只,像是希望顾一只也能陪他一起豪情万丈地放一段狠话。
就见顾小鸟愣了愣,然后试探着鼓起了掌。
林夏仰:“……”
夏夏怒道:“鼓什么掌,起来说啊!说你也……”
顾一只及时打断:“你手机响了。”
林夏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云荡?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说着接通了电话。
顾一只在对面看着他,见他先是表情疑惑地应了两声,继而便脸色骤然惨白,几乎站不住,手指一松,手机便顺着脸颊滑落了下去,被顾一只眼疾手快地接住。
“喂?云哥,我是顾一只,”小鸟大人道,“怎么了?”
云荡急道:“只只?刚刚怎么了?夏夏没听到?你俩现在赶紧到市医院来,穆川心脏病发作进手术室了,让夏夏来给他签手术同意书……”
啥?!
顾一只顿时一惊,拉过林夏仰就往外冲:“好好好!我立刻带他过去!”
好在两人原本也离得不算远,冲上马路拦了辆车,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了过去。
夏夏一句话没说,拿到手术单也不敢细看,晕晕乎乎听医生说完紧要性和风险性,签字的手都在颤抖……
穆川的小弟在一边站了两排,最末的两人压着一个人跪在手术室门口,为首的魁梧大汉悄悄抹眼泪。
顾一只又惊又急:“怎么回事?”
宇。
熙。
独。
家。
他记得穆川的病情还算稳定,还能有力气当渣攻,应该不至于搞得随随便便就要进手术室啊!
云荡也被吓得手脚发凉:“说是自家人闹内讧给气着了。”
“穆川是先天性心脏畸形,原本就说……活不过20岁,”云荡声音渐低,明显是不想让另一边的夏夏听到,“但他一直在认真锻炼,积极治疗,看着已经比入学时好多了……我还以为那只是医生危言耸听……”
穆川一直跟他们正常上学住寝室,两年来也只有刚入学的时候因为任性乱来进过两次医院,最近根本没有病情恶化的迹象……
穆川不是能轻易被气到的人,其中多半有问题,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
林夏仰突然抬头:“穆川的手术同意书……”
他嘴唇惨白,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得厉害。
云荡将手中的水递给他,夏夏却没有喝:“穆川的手术同意书……为什么是我签字?”
手术同意书一般需要患者或者其直系家属签字……即便是没有亲人在世,提前根据医院流程办好了委托手续,穆川的委托人也不应该是他啊……
云荡叹了口气:“是医院拿来的委托书……大概——穆川当你是最后的亲人吧。”
“这也……太过分了。”林夏仰的手还在颤,眼眶里一片通红, “他不是说不喜欢我吗?不是说我们不合适吗?……”
万一自己签了这单子,穆川就再也没有走下手术台呢?!……
他一辈子都会为此而追悔莫及辗转难安!
连顾一只都觉得穆川未免太残忍了。
“是,”小鸟大人安慰他,“他过分,他太渣了,等他醒来,我们都帮你骂他!”
夏夏的眼泪控制不住砸在自己手背上,又被迅速抹去:“嗯,等他醒了,老子骂死他……”
第55章
手术的时间远比想象中漫长得多。
两个小时后, 医生拿着另一份手术单出来了——穆川的心脏受损过重, 好在刚刚收到通知, 与医院合作的科学院愿意提供人工心脏及相关技术支持, 心脏现在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预计深夜才能到。
医生十分尽责地将相关情况都告知了众人:“人工心脏虽然已进入研究,但目前仍处于动物试验为主的研究阶段, 移植了人造心脏的患者, 手术后平均仅能活不到5个月, 最长目前为21个月, 且一般来说仅能进行一次人造心脏移植。”
也就是说, 穆川如果接受了这颗“人造心”, 很可能就面临“必须在生命倒数期限内寻找到适合配型捐献者”的新难题。
“但如果不移植, 他能撑过这次的几率不到30%。”医生例行询问道, “你们是否决定进行移植手术呢?”
夏夏脸色依旧难看, 却已经镇定下来了:“移植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
“有科学院的技术支持,应该能超过80%。”
林夏仰抿了抿唇,点头道:“那做手术。”
云荡道:“我能知道是哪家科学院吗?”
医生说了个名字,很快拿着夏夏签好的单子匆匆赶去准备了。
出于一贯的敏感性,云会长让人查了一下那个“雪中送炭”的研究所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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