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今后他再与谁交好,确实也不关我事了。”
纪宁晡晡自语,面上竟有些凄凉似的。但他深呼吸,又恢复了坚定。、
"好,那就请鹿神医安排吧。你教给我具体该如何做?我就一切听你的了。”鹿鸣山也不废话,当下就指点起来。
“白清颜的寒毒,原本是靠他的武功抗衡的。但是这次他受伤太重,没了足以抗衡的内功,所以寒毒才来势汹汹。若是你肯将你全部武功都传给他,他就有救了。”
“只是这样而已?”纪宁有些意外,“不是说需要我以命相替?上一次他将我功力上一次我功力被
吸走,却没有死啊。”
鹿鸣山斜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上一次纪宁没死一一那一次,白清颜为了将纪宁所中的寒毒吸到自己体内,是将他丹田内功力连根拔起,纤毫不剩的。按理说,纪宁确实就该死了。白清颜当然也知道这一
点,所以他才将自己的玉瑶功法尽数给了纪宁,一丝也没有留。
一套功法,对应一套相应的运用诀窍。纪宁不知道玉瑶功法如何运转,也就不知道自己体内平白多了套神功。更不知道,他回到狼邺后重新修炼武功为何进步飞速,又为何身体强健、不惧严寒酷暑,战场上多次受伤都死里逃生一一而此时,白清颜却在苦苦捱过那寒毒带来的入骨痛楚!
而这所谓将全部武功都传给他,鹿鸣山看中的当然也不是纪宁自己那些武功一一那些功夫虽然威力强大,对于白清颜来说却是治标不治本。他真正想要的,是白清颜自己原本的玉瑶功法。这样,白清颜不仅筋脉能够得以重生,丹田内也有了与寒毒相抗衡的凭借,不仅不会死,说不定也能彻底压制住寒毒,再也不受这痛苦了。
但鹿鸣山却不想将实情告诉纪宁。对纪宁为人,他根本不放心。若是他知道了这玉瑶功法竟然在他自己身上,他要待价而沽可怎么办??
“我说会死当然只是个比喻。你们武将如果没了武功,还怎么自处?那不是跟要你们的命没什么
两样。
“原来是这样。这倒无妨,我也不是喜欢打仗才上了战场。”
“你只是为了灭了玉瑶,好折磨白清颜,是不是?哼!”
“我"纪宁一时语塞。他换了话题,“何时我将功力传给他?”
“你先不要对他说这件事!”鹿鸣山赶紧嘱咐,"你千万别说!不然,他一定不要的。他这人却是
宁可旁人负他,却绝不可负旁人。你只要找个机会,将你功力缓缓传给他,就可以助他压制寒毒了。但是他也许不肯,你你就要用些别的法子,叫他没法反抗才行。”
“别的法子?”纪宁有些不解,“是说需要我将他绑起来,强行传功?
“”
鹿鸣山咬牙切齿。他说的,当然是欢爱之时。若是真正两情相悦,到了最为情浓之时,人会卸下防备,浑身经络加速运转,就连丹田要窍也是半开一一要不然怎么会有双修的说法昵?
可是他该怎么去指点纪宁这个?真的是太尴尬了啊!
“若你是个伟丈夫,自然有法子叫他无从反抗一一若是你不行,那就算了!要捆要绑,就随便你一一反正你也是不行的,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鹿鸣山就气哼哼地走了。留下纪宁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自己捆不捆白清颜,和自己是不是个伟丈夫有什么关系?
还没想清楚,就有人来找他,却是狼邺皇帝那边的接风宴筹备好了,冉尘叫人催他快去。、
纪宁这边只顾着白清颜的寒毒,竟然将这等大事忘了一干二净。他赶去时,冉尘早就进去了。、
迈入狼邺皇帝的营帐,纪宁一时觉得自己是到了什么幻境中。、
营帐里摆满了香炉,里面烟雾渺渺,乳白色的烟中带着浓郁的龙涎香气。皇帝就坐在这层层上升的烟气之中,一时看不清面孔。
纪宁面圣从来是在庙堂上,几乎不会涉足皇宫。所以他是第一次领教这位喜好求仙问道的皇帝的起居之处,只觉得憋闷至极,香气熏得他喘不过气。
而冉尘却好像极为习惯,还随口拍马屁道,
“皇兄的营帐,恰如人间仙境,叫人一踏进来就不知今夕何夕,却像是入了得道真人的洞府了。”“既然如此,皇弟就来朕身边坐。朕恰好搜罗了些新奇玩意,可以给你开开眼。”
冉尘闻言,就真的起身往冉逸身边坐下。他目光向帐中望去,一片香雾缭绕中,人人的面孔都看不太清楚。唯有身边这喜怒无常,却手握大权的皇帝,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狼,露出森森白牙。、
突然,帐门一掀,一个人带着一身雪花与寒风走进来。、
那是龙野。
虽然隔着烟雾,依旧是看不清面孔,但不知为何,冉尘知道那就是他。他有些不安的心,像是有人托住了底,整个沉静了。、
冉尘不自觉地露出一点笑容。
他却没有发现,冉逸斜仄眉头,冷冷地看着他。那一副若有所悟的神色中,兀地夹杂了些阴霾。、
但等到冉尘换了谄媚而乖巧的面容,专心应对他时,他却恢复了常态。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是冷冷的。可冉尘向来看惯了她的喜怒无常,一点也没有察觉异样。
又等了片刻,此次立功最多的将领都到齐了,皇帝的接风宴席就此开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皇帝冉逸举杯道,
“此次纪将军将玉瑶连根拔起,实在是破了朕的心腹大患。此等大功,朕不得不赏一一纪将军可有什么想要的?”
纪宁回道,
“臣一心为陛下分忧,将士们也都一心为陛下效忠。实在是我狼邺国运昌盛,对外自然战无不胜。只是臣在外这几年,受了些旧伤,想暂且将养一阵子,再为陛下效力。”
“这些年纪将军为我狼邺开疆扩土,确实辛苦。是该好好休息一阵。恰好我狼邺经过连年征战,也要休养生息,蓄积国力,你就继续领兵,替我操练精兵吧。”
一句话,就将纪宁想要隐退的要求直接挡了回去。纪宁知道这皇帝心思机敏,极为厉害,却没想到他接下来,直接入了正题了。
“这次出征,纪将军与冉监军不负我期望,大获全胜。但我所吩咐的另一件事,还需要你们继续努力一一那玉瑶皇族余孽,你们可找到了?”
“禀陛下,我们在荼都围城三月,才最终攻下。是我失职,未能严防死守,那些玉瑶皇族早就抛弃了百姓,不知去向了。”
“难道,你们一个也没有捉到?”
皇帝的语气兀地严厉起来!纪宁只觉得背上发冷,却不露声色地说道。、
“禀告陛下,臣将整个荼都城翻了个遍,所有贵族人家的亲眷都逮了过来,一个个盘问,依然是徒劳无功。”
“是么?那些贵青,他们怎么说?”
“他们只说皇室成员不知所踪,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肯说。”纪宁此言既出,现场一片寂静。
冉尘更是捏着一把汗:这话软里透着硬,几乎是与皇帝正面对抗了一一皇帝嘱咐的事情,你一点也没做到;皇帝问话,你一问三不知。你这项上头颅,还要不要了?.
纪宁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自己看错了纪宁,这人竟然勇猛有余,计谋不足,是个莽汉不成?
他迅速瞥了冉逸一眼。果然,狼邺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面色也阴沉如水。、
“看来,纪爱卿是在外面领兵久了,心也野了!我也是在王都里坐久了,有些事情记不清楚。纪爱卿,你替我想一想一一这狼邺铁骑,到底该听谁的话;这天下之大,谁才是狼邺的主子?”
第101章 .就把玉瑶人当做狩猎的猎物,杀来取乐吧
冉尘倒吸一口冷气,一颗心也禁不住提了起来。谁想竟被皇帝察觉了,冉逸捏起他的下巴,森森笑着,
“皇弟在外监军一年,倒是和纪爱卿私交甚笃。莫非是替他担心?”“臣弟没有。”冉尘一笑,“臣弟只是想暍酒。皇兄,臣弟敬你一杯?”
冉逸松开了手。他眼睛盯在冉尘斟酒的手上,伸出舌尖在唇上慢慢舔了过去。冉尘手一抖,酒液洒了些在手背上。、
“废物。”
冉逸声音阴冷地说了一句。冉尘听了这话,手又是一抖。但他面上强自笑着,
“皇兄这一杯,臣弟敬你。”
冉逸点了点头。冉尘就半跪在地,亲手将酒递到了冉逸唇边,伺候他暍完了酒。他才要起身,就被冉逸一脚踏住了肩膀,不得不躬身在他面前,跪在他座下。、
“朕酒还没暍完,皇弟想去哪儿?”
“”
冉尘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他咬住嘴唇,低下头。感觉到肩上那靴子用力更重,他又不得不抬起头,却换了一张媚笑的面孔。
“皇兄,是臣弟愚笨。不若我再给皇兄斟一杯来?”冉逸俯下身,与他四目相对。、
“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在这里,能说了算的,只有我。”
说着,他伸出长舌,将冉尘手腕上泼洒出的残酒都吮了干净。冉尘依旧笑着,哪怕腕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一冉逸的牙尖狠狠压进皮肤,那齿痕深可见骨!
那人想吮的到底酒,还是血?冉尘根本就不知道__他只知道,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叫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白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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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_次机灵些。若再将朕的酒泼出来,就没这么简单了。”冉逸目光在冉尘细弱的脖颈上流连一圈,道,“起来吧。”
“谢皇兄。
他们两人座位高高在上,与众武将都离得远。加之室内烟雾缭绕,虽然冉尘腕上流着血,却没人能够注意到。旁人只会觉得这是冉郡王又在谄媚圣上,敬酒来邀圣眷,冉尘也是若无其事,起身坐在一边。、
他一抬头,却正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
冉尘心中一紧,忙看过去,龙野却低下头暍起酒来,方才的对视似乎都是他的错觉了。
这时候,纪宁还在下首等着答话。冉逸扫他一眼,冷声道,
"纪爱卿,怎么?朕在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禀陛下,这狼邺之大,莫非王土;狼邺之民,莫非王臣!别说是狼邺铁骑,就算是臣的性命,也全然效忠陛下,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是么?”皇帝笑着,“朕要你的命,你也在所不惜?”“臣的命本就是陛下的。若陛下想要,臣绝无二话!
“那要是朕向你要一个人昵?”
“”纪宁一滞。随即问道,"陛下想要何人?”
“让朕想想。”皇帝一只手指支着额头,似乎真的在思考。他想了一会,慢慢开口。
“比如你手下的哪个奴隶?
奴隶?纪宁手下哪有奴隶?!就算有也从没听说过堂堂一国之君,会开口向臣子要一个奴隶!
不知为何,白清颜那俊逸身姿突然浮现在纪宁眼前,叫他心跳飞快,后背僵直!
“臣家中只有几名奴仆,却没有奴隶。但若是陛下想要,臣必然去王都挑选最好的奴隶,给陛下
送去。
"阿,纪爱卿果然忠心耿耿。为了让朕满意,却不从身边人挑选,要去买个好的送给我。”冉逸那笑容莫测,叫纪宁心中更是忐忑。
"不过朕最想要的,还是玉瑶皇室。纪爱卿可要再加一把力,早日捉到这些余孽,送到我宫中给我做奴隶一一如何,纪爱卿?”
“臣 遵旨!,’
“说起来,他们究竟去了何处?怎么会一个也捉不到昵?”冉逸终于肯放过刚才那话题。纪宁赶紧顺着他的话,一股脑说下去一一
“陛下,此事实乃臣的失职。臣围城之时,从未想过一国皇室会弃首都而逃,是故疏忽了。破城后,冉监军提醒之下,我虽然仔细盘查,但却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那些贵族虽然有说,在城破前许久就没见过玉瑶皇室,但去了哪里,却一问三不知。”
“继续。”
"后来我多方排查,有一条模糊的线索,说是可能逃去了百万大山之中一一但百万大山在玉瑶西南端,地势险峻,茂林丛生,本来就不利于我狼邺兵行动。当时已经是冬季,我方深入玉瑶,粮草跟不上,玉瑶境内的粮草也早就搜刮一空,无从补给。我只怕贸然进山,会折损士兵性命,所以没有完成陛下嘱托,就回来了。是我失职,请陛下降罪!”
冉尘听了这些,才算长出一口气。
确实,纪宁身为一方将领,要肩负全军将士的安危。虽然皇帝有令,但他本不该知道玉瑶皇室的下落对冉逸多么重要,那么不愿意冒太大的风险去追寻缥缈的线索,也就有情可原了。、
这种情况下,虽然没有完成皇帝的命令,但他毕竟立下大功,又处处以将士和国力为先。于情于理都不算大错,冉逸要是执意处罚他,反而显得奇怪。、
冉逸似乎也想到了这些,面上带了一丝笑容。、
“原来如此。确实,朕想找到玉瑶皇族,是想追问他们一些事情。但是比起将士们的性命,却又算不得什么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纪将军做的很对。”
“谢陛下恕罪!”
“晚些时候你将所得到的线索细细呈上来,朕交给斥候队去做。”“遵旨!”
纪宁声音清朗,显得沉稳大方,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后背早已被冷汗打透了。还好,这一关看样子是闯过去了。I
他跪在地上,等待着皇帝开恩,叫他回座位上去。谁知,皇帝沉思半晌,竟然不做声。、
狼邺皇帝本来就喜怒无常。但在朝堂上,他总归还有点限制。可这一次,就算以他自己的标准来说,也是过于反常了!
他究竟意欲何为?冰天雪地来到这狼邺军中,真的只是为了大海捞针一样追寻那“玉瑶皇室”吗?
纪宁心中腾起一片不祥的预感。尤其是方才关于奴隶的对话,更叫他心神不安。可此时他什么也做不了,皇帝不开口,他也只好跪着。
时间久了,现场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最后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垂着头,像一只只僵硬的人偶,等待皇帝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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