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己那时候却在盼他回来,好与他再续前缘!还想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十年前的情谊,想跟他回到这狼邺王都,过完寒毒笼罩下的残生!哈哈!哈哈哈哈!
纪宁,你将我骗的好惨!
白清颜浑身都在颤抖。可他也在无声地质问自己__
白清颜,你敢说,真的一丁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察觉?
难道你不知道他有事情瞒你?只不过是喜欢,是舍不得,是心软,是心甘情愿,是自欺欺人一一只是为了能在他身边苟且余生!
纪宁依旧在说着。他言辞恳切,声声泣血。他几乎将整颗心剖白,血淋淋摊开给白清颜看__他相信,只要白清颜对他还有一丝爱存在,绝不会无动于衷。
可他说的话,白清颜一句也没有听到。呼啸在他耳边的,只有他对自己的质问一一莫非到了今日,依然要重蹈覆辙?!
眼前这个男人的话,一句也不能相信!
“放开我。”
纪宁一下子停了口。他没想到,最终白清颜,依旧只说了这句。
“我不会放开你的。”
“”
"除非我死了。你踩着我的尸首离幵。”
“”
“若是你不在,我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
“清颜,你说话一一我不信你对我再无情谊!我知道你生气,可你还是来了一一若不是因为我娶亲,你为何而来?你终究是舍不得我,不能看着我另娶她人一一唔!”
纪宁眼前天旋地转,是白清颜突然发力,将他反压在身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抵在他下巴底下一一白清颜整个人半跪在他身上,单膝顶着他腰间。那儿正是伤处,白清颜膝盖一动,就是钻心地疼。
“你错了。我今日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取你性命。”
“我不信!”
“你可以不信。”
白清颜面上如此冷漠,像是戴了一层寒霜凝就的面具。纪宁又伸手想去抱他,却被他膝盖用力,直直顶在伤处。他疼得蜷缩起来,白清颜却好像无动于衷。
“但你若再动一下,这匕首就会插进你的喉咙。”
纪宁好像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他挣扎地更厉害了。混乱间,刀尖戳进他脖颈,在他喉边留下一个深深的血窟窿__连白清颜都是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匕首。纪宁却仿佛疯狂困兽,毫不顾忌那近在咫尺的刀刃,反而借机反扑而起,几乎将白清颜顶落床下一一就在白清颜失去平衡前一瞬,他一把搂住那人的腰肢,将他带进自己怀中。
白清颜猝不及防,再次被压在身下。他手腕磕在床沿上,手心里两包药粉也抓不住,跌落地上。
两人呼吸急促,气息交缠。纪宁压在白清颜身上,他知道,他该爬起来一一绳索捆起来也好,铁链锁起来也好,用怀抱缠住他也好,不管用什么办法,要用尽全力将他留下来!
可他动不了。
不仅是腰间剧痛,叫他整个人几乎裂成两半。那肉体的疼再难捱,也抵不过失去把白清颜的恐惧。可那两个小药包落在地上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却将纪宁的心砸出血肉模糊两个大洞。
__原来你真的带来了鹤顶红。
原来你真的想让我死。
不是恨极、痛极了,一时冲动才捅了我一刀。而是处心积虑,筹谋已久,一心要将我送上死路。甚至为此,你穿上了女人的衣服,混到了我的婚房,带来了致命的毒药
一一你打算何时哄我服下?是暍交杯酒的时候吗?
可最终,纪宁还是动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仿佛从没见过那包药,更没听到过“鹤顶红”三个字。
“留下来吧。我是骗了你。但我我以后不会再犯了。我爱你啊。”
白清颜听了这话,却低声笑起来。他眼睛转到那两包药粉上,毫不留情戳穿纪宁的自欺欺人。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是什么药?”
“”
“你问啊?你要装作没看到?”
__就像你在我身上留下的深深伤痕,就像你一声令下杀死了那满山满谷的玉瑶人你装作他们不
存在,他们就真的不存在吗?
“看到了吗?我本来打算哄你服下。可既然你醒了,恐怕哄不了你了。”
白清颜眼眸微颤,最终却森然盯着纪宁,
“现在被你发觉,我自然是哄不了你。我想杀你啊一一纪大将军你武功盖世,韬略出众,为了灭我玉瑶更是隐忍十年一一你的刀昵?刺客就在这里__拔刀啊!”
“我永远不会向你拔刀。”
“那就用你的鞭子!”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纪宁浑身僵硬,嘴唇哆嗦着。一身冷汗淋漓,将腰间伤口也蛰得火辣辣,可他根本觉不出疼。
“你想起来了?”
“是一一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多少?”
惊惧万分,魂不守舍。纪宁从未如此恐惧过什么。他原本只怕白清颜怨恨他,却从未想过白清颜可能不再爱他。可今日,这支撑他神魂的唯一信仰,是大厦将倾一一白清颜想起来了!新仇旧恨,国仇家怨,怎样深厚的爱意抵得住这样挥霍辜负?
白清颜,还会对他残留,哪怕一丝爱意吗?!
“我想起来了多少?”
白清颜笑容惨淡,
“狼邺的纪大将军,一手狼牙钢鞭,使得出神入化,一鞭下去割肉断骨!我何等有幸,竟能亲身尝尝这样的好手段只是城门前那一鞭,为何你不再用些力气,取了我的性命!”
“你你是何时想起来”
纪宁嘴唇哆嗦着。他自己也知道,这一问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何时想起,还重要吗?白清颜的神情,是彻骨的失望与寒心。
“莫非你还真的指望要骗我到死吗?”
“所以你今日才会来。”
来取我性命。
纪宁声音低了下去,他已经不在抱有希望了。
重逢以来的一切,走马灯般从他眼前掠过一一
半个月前,“今宵醉”的短暂相遇;
狩猎场上,白清颜痛苦而绝望的嘶吼;
白清颜失去记忆时,两人如梦一般美好而短暂的相守;
雪狼爪下救回来的,血淋淋几乎失去了性命的那人;
囚笼里,那残酷刑罚、那声声辱骂、那雪夜长跪,他遍体鱗伤受尽苦楚
城门前,那用尽全力的一鞭!
这一切都极地从他眼前掠过去。最后,回忆定格在二人城门下重逢时的场景。
彼时,白清颜已经是国破家亡,濒临绝境。他摇摇晃晃举起剑来,是怀着必死的信念。可当他看到自己,那双眼里__是爱意、是惊喜,是割舍不了的情谊绵绵!
就算那样的绝境里,白清颜眼里也是那样清澈。他见到自己的时候,长剑落地,却张开双臂__他是想要一个拥抱吗?
就算家国两亡,荣誉信念双双破灭。他依然因为见到了自己,就放弃了殉国的念头。他是为了什么,才忍受了后面那样多的折辱与痛苦,活到了今日?
子民?
狗屁的子民!
他可以为了那些狼心狗肺的子民去死!却绝不可能为了他们而苟活!
他想要的,不过是那个拥抱最后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从不是其他是自己啊!
电光火石间,纪宁终于懂了。他爱了白清颜那么多年,却到了今日,才第一次懂了那人。
第15章 .你哄纪宁吃了药,他就必死无疑
半年前的重逢仿佛一个幻象,在纪宁脑中不断盘旋。他几乎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纪宁几乎要张开双臂,将他记忆中的白清颜拥在怀里。在荼都城下,在他再无退路,更无一点依靠的时候,他要将他抱在怀里__告诉他,虽然他国破家亡,可他还有自己。告诉他自己会为他疗伤,让他在自己怀中安眠。向他诉说这十年来,未曾片刻忘却的刻骨相思。
纪宁眼前已经出现了这个场景。多么美好啊,白清颜会用他清澈的眼望着自己,眼角眉梢都带着满足。那双紫眸里,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会低声唤他一句“纪郎”
他会向自己笑
他会亲吻自己,用泛着情动之色的紫眸凝视自己他会他会
__仿佛已经成了真,白清颜就在他臂弯中。可突然,一道布满狼牙钢刺的长鞭从天而降,将这温馨的幻象抽得四分五裂!
那钢鞭狰狞可怕,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白清颜被从他怀里直接抽飞出去!
"不要!”
幻象里的纪宁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要用肉身保护白清颜,替他挡住那残酷的鞭刑!可是狼牙长鞭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依旧狠辣地抽在白清颜身上__他眼看着一道血痕从那人一袭白衣上洇开,血肉横飞,那人痛呼一声,几乎被折成两段。
是谁!这样心狠手辣,竟然下得了如此毒手?
纪宁心疼得肝胆倶裂,猛回过头去寻找罪魁祸首。身后乌压压一排狼邺士兵,日光从他们背后打过来,他们仿佛从地狱而来的剪影,个个人高马大,煞气森森!为首一个,坐在高头大马上,不辨面目,却依然威风凛凛,满手血污!
那人开口,
“将他给我带回去!丢进囚笼里__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句话,如同一道无形的狼牙长鞭,从城门前记忆中破空而来,隔着半年的光阴,狠狠抽在了纪宁心上!将他心上肉都剐碎了,血沬喷溅!
是他自己啊!从头到尾没有旁人一一只有他自己!
心狠手辣,亲手所为 直到了今日,积重难返,又能怪何人?
不过是昝由自取!
幻象四分五裂,消失无踪。依旧是那间新房,依旧是那个人。甚至白清颜,也依旧被他禁锢在臂弯中。可不同的是那人的眼神一一
冷漠,绝望,带着深深的厌弃。纪宁甚至不知道他是厌弃了自己,还是已经厌弃了整个人世间。
他终于明白,白清颜不会原谅自己的。永远都不会了。
“看来,你说什么都不肯原谅我了。”
“”
纪宁等了片刻,却没有回音。
“这是什么?”
他从地上捡起一个药粉包,将它打开。无色无味,但纪宁其实知道答案。这就是万儿口中的“鹤顶红”吧。
莫非是生怕一包分量不足,才带了两包来?
“你想让我把它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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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心中又是一阵绞痛。他其实知道的,但他从没想过,白清颜竟然毫不犹豫就给了答案。
“然后呢?我吃下去之后你会留下来,看着我”
看着我死去吗?
“我会在你心口补上一刀。”
两包药粉,还有心口一刀。
纪宁轻声笑了起来。原来你真的这样恨我,是真的唯恐我不死。我的挚爱啊__既然是你的心愿,我又如何能不满足?
"好,我吃。”纪宁将那药粉托在唇边,望了白清颜一眼。白清颜抿紧嘴唇,却一言不发。
他没有阻止,连一丝挣扎神色也没有。
“你能喂我”纪宁才说了半句,却又垂下了头,自嘲地笑了。
“算了。”
他不会愿意的。
不要太贪心了。最起码自己死的时候,他陪在自己身边一一还有何可求?他肯亲自来杀我,而不是叫我忍受没有他的半生,最后在思念中孤独辞世一一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啊。
最后看了白清颜一眼,纪宁将那药粉全数倒在口中,生吞了下去!白清颜此时神色一变,抬起手来一一但纪宁已经向后倒下去了。
一个时辰后,王都街头一辆疾驰的马车中,两个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个面带微笑,另一个却思虑重重。
“怎么,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傅琰面上带着笑,向白清颜发问。白清颜看了他一眼,依旧是失魂落魄。就算知道傅琰在试探,他也没有一点力气去和他周旋。
纪宁仰头倒下的样子依旧在他眼前。
他利用自己,欺骗自己,践踏折辱自己__可他最后,却吞吃了整包蒙汗药,直接倒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袖中藏有匕首,心中满是恨意。自己已经告诉他,将要一剑刺穿他心口__可他依然将胸膛袒露给了自己。
若是他叱骂、躲闪、哀求,白清颜都能下得了手。偏偏是这样予取予求的姿态,将这一场双方共演的结局,推给白清颜一人去谢幕。白清颜恨纪宁,到了最后,还要将这重担推给自己。可他更恨自己__
傅琰找到他的时候,他匕首停滞在半空中,却依旧没能下手。
"今天实在是不能再耽搁。已经过了子时,你还没有出来。我只好亲自去接你。”
傅琰靠着车窗,笑容里也像是带了几分歉意,
“你哄他暍下去那酒,是不是费了番心思?但终究是叫他暍下去了。也是辛苦你了。”
“可我没能杀得了他。”白清颜轻声说,"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做了这么大的一场局你们同朝为官,用联姻的借口,你傅家也是担了风险的,却被我搞糟了。若是你没法向纪宁交
代,你就杀了我,只说是我一人为之,也好撇清你们。”
“你这样为我着想,我很高兴。”
傅琰唇角笑意更浓,
“只是,谁告诉你一一没能杀得了他?”
白清颜一下子抬起头。难道傅琰除了自己还留了后手?他还派了别的杀手?不对,自己走时,天边已经快要亮了,将军府里下人都快要起来了。已经错失良机,傅琰根本不可能再实施什么别的计谋!
“什么意思?”
“你不是哄他吃下了那两包药?”
“是这样没错,可蒙汗药并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一一”白清颜突然全身一震,“你在那药里,加了什么东西?!”
“鹤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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