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纪宁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他从怀中又掏出什么一一却是之前白清颜带过去的那药包!纪宁一手捏住白清颜下巴,另一只手从中刮了点粉末下来,强塞进白清颜口中。不多时,白清颜就昏昏然失去了意识,任由纪宁摆布了。
龙野从小屋内走出来,正看到这一幕。他也是一愣,迟疑道,
“大哥,你竟然是有备而来?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想要将玉瑶太子绑回去?”
“其实,我只是为了再见他一面。若是他肯来见我,他心中就不是全然没有我。我可以跟着他到海角天涯。除非他再刺我一剑,真的取了我性命,不然”纪宁低头看了看白清颜,将他搂得更紧一些。
“可你却随身带着绳索与蒙汗药”
“你说这个?”纪宁低头看了那药包一眼。"这是他亲自送来给我,又亲眼见我服下去的。我自然要带
在身上。”
“”
龙野此刻,也不敢说,纪宁这话是真是假。也许纪宁自己也不知道__他是真的能够让白清颜自由,还是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人绑在身边?又或者,他自己的答案,也不过是一个对自己的谎言?
但龙野能看出来,白清颜的到来,让纪宁突然活了过来。方才的死气沉沉一扫而光,纪宁站起身,有条不紊地忙起来一一
虽然白清颜面上带着人皮面具,但依旧不好叫人看到。纪宁从屋内取出一身狼邺兵的军服,替白清颜穿好,自己也换上了一身。然后嘱咐龙野叫醒那些在小屋内打瞌睡的侍卫狼邺兵,叫他们收拾东西,回王都去。
祭祀用品众多,除了就地烧掉的,还有一些需要搬运回去。几辆大车在王都与陵园间往返,每辆车上都坐着几个兵士押车。纪宁一直垂着头,在忙乱中扶着白清颜坐在其中一辆大车上,自己也坐上去,把白清颜摆出靠在自己肩头的姿势。旁人只道是兵士偷懒瞌睡,这也是常事,断不会怀疑的。
接下来,由龙野亲自押队,这一行人就往王都方向去了。
谁料,才走了不远,就被一队人马给拦了下来。这些人神情倒是肃穆,身形高大,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为首一个骑着高头大马,却显着儒雅风流。纪宁一见,立刻蹙起眉头一一
这是傅琰!
他想干什么?
第20章 .你亲手将我们之间的爱,变成一文不值的赝品
这时候还是深夜,傅琰却带着一群人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冰原上。纪宁心知,他必然是来者不善。
龙野一挥手,已经停下了车队。他沉声道,
“傅大人,何事?”
“我来找一个人。”
“何人?”
傅琰微微一笑。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下了马,举着火把向大车走过去。那些拉车的马匹并非战场良驹,见了火光,本来就有些畏惧。看到他往自己身边来,不住向后挪着步子。大车也因此颠簸起来。
纪宁单手扶住白清颜,不让他从自己肩头跌落。傅琰的目光却也随着他的动作追寻而来。
“这一位,为何睡得这样沉?车子这样颠簸,也不醒过来。”
“”
纪宁将白清颜拉近自己怀抱,冷笑一声。
“他守了一天灵,累了。”
“原来是纪将军?”傅琰却好像对他的起死回生没有半点惊讶,一口叫破了他的身份。“看来,你没有死。”
“怎么,你很盼着我死?”
“当然不是。听闻将军遇难,我不胜悲痛__我狼邺却失去了一位善于征伐的大将。”
“哦?你不是一向在朝堂上对我颇多意见,认为我带兵打仗,是穷兵黩武,靡费国力么?我死了,你怕是拍手称快吧。”
“话是这样不错。纪将军确实穷兵黩武,于国无益。只不过你也确实善于征伐一一只不过,越是善于征伐,越对狼邺没什么好处就是了。”
“所以你依然觉得我死的好。”
“我可没有这样说。”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样缩手缩脚,敢做不敢当?”纪宁冷笑一声,"你那联姻,倒是费尽心机。只可惜你找错了人。你所找的杀手,是舍不得我死的。你看,鹤顶红也换成了蒙汗药,我昏昏沉沉睡了这么久,久到我府上下人都以为我死了。悲悲切切搞了一场丧事出来,也幸好今日我醒了。不然,说不定还真要烂在那陵墓里。”
“谁说他不舍得你死?他本来是想一刀捅死你的。只不过是怕我不高兴罢了。”
“你想说什么?”
纪宁本来重点不在白清颜身上。他心里觉着,傅琰是因为刺杀不成,来寻他的麻烦。其实朝堂斗争,诡谲之处太多,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政敌,彼此间短刀相接也不是一次两次。所以,他话中重点,是将自己
诈死之事也一并遮掩了。
却没想到傅琰话题跟着白清颜打转。纪宁疑惑之余,面上冷了下来。
傅琰依旧是带着笑,
“他怀中揣着的匕首,是我所赠。拿了我的匕首,他怎么能不珍惜?他只怕沾染血污,我心中不喜,所以才犹豫了,最后关头换了鹤顶红。不然,他何必带着两包药粉?谁知道你倒是痴心,自己一口吞吃
了,没给他**的机会罢了。”
“”
“如何,你不信?不然你去找他问问,那匕首是不是我所赠?我贴身的东西他也拿了,那自然心中也有了我的人。”
“你放屁!”
纪宁勃然大怒,
“收起你那些龌蹉心事,那是老子的人!不要以为你是什么傅家的人,就可以垂涎他!”
“我当然可以钟情他。”
傅琰神色也郑重起来,
“我是否钟情他,是我与他的事情。他自己都没有异议,却与你何干?不然”
傅琰说到这里,突然将目光转到纪宁肩头,
“你问问他自己,知不知道我的心意?”
纪宁顺着他目光看去。原来,那蒙汗药药性不算强,纪宁又心疼白清颜,没有给他喂下多少。他只想着两人很快就会回到将军府,却没想到遇到傅琰这不速之客,耽误了行程。此刻,白清颜竟已醒过来了。
“你……你醒了?”
面对百年根基的傅家少主,纪宁依然横眉立目,气势丝毫不落下风。可白清颜只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他却觉得仿佛头顶一泼冷水洒下来,一点气势也没有了。他试探地将白清颜往自己怀中揽了一下,白清颜没有任何表示。可就这一个不曾推拒,就叫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白清颜目光转回傅琰那边。傅琰显然也看到了纪宁的动作,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但他很快恢复常态,向白清颜点了点头。
然后他开口,
“我本来以为,你现在已经出了狼邺的边境了。”
“是我对不住你。”白清颜垂下眼。是啊,是他对不住傅琰一一心中实在割舍不下那一方坟茔,自作主张跑了回来。结果辜负傅琰冒险替他做的局,送他远走的这一片苦心。
"没关系。你回来了就好。”
“”
白清颜抬起眼,心中诧异一一傅琰这话回的没头没脑,是什么意思?他明明也想让自己走,为何却说“你回来就好”?
“我来以为你与我怄气,这就要远走他方,不肯回来见我了。虽然我带着这么些人去找你,但只怕是找不回来的。没想到,你却自己回来了一一纪将军,这人虽然冒犯了你,却是为了讨我高兴。你要寻仇也
不该找他,只该找我。现在,你能不能放了他?我一日不见他就十分想念了。”
“”
"而且,你还将他捆了起来。纪将军,我傅家与你纪府联姻之事,是陛下也知道的。满城百姓也算是捧场,都去你家吃了一场流水席。现在,我那‘妹子’也受了你的连累,死在那场刺杀里,我傅家长辈虽然悲痛,但也只好认了。我想,也不必再起波澜__不然惊动圣驾,说不定要牵扯旁人。你觉得昵?”
这话说得是委婉,可却只有一层意思__白清颜的身份才是最大的秘密。如果纪宁要以追究凶手的名义扣押白清颜,自然能够做到。但是,这势必惊动朝野,甚至惹得皇帝起疑心!那样,是将白清颜置于危险之中。
可难道要纪宁将白清颜拱手让人?他也是万万做不到!
“他是我的爱奴,却不是你要找的人。”
纪宁一把将白清颜揽在怀中,声音冷硬。可谁料到,白清颜却推开了他,淡淡说道,
"纪将军,你是找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清颜!你”
“我也不是你口中的‘清颜’。我叫做白忘。”白清颜看也没看他一眼,“是因为与傅大人争吵,才从他府上跑出来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知道你与我怄气,我们回去细说!”
“我没有胡说。”白清颜回头看着纪宁。他眼中不悲不喜,但细细看去,竟像是有几分失望。
"纪将军骗人骗惯了,只道所有人都这样喜欢骗人。我今早从傅大人府上来,此刻当然还要回他府上去。”
纪宁听了这话,几乎发狂了。他一下子将白清颜手腕捉住,
“你再说一遍?白清颜,方才你在我墓碑前叫我‘带你走’一一此刻,我就要带你走了,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白清颜,到底是我在骗人还是你在骗人?你苦苦骗着你自己,仿佛再不愿与我在一起,可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根本放不下我!”
白清颜凝神看了看他,又笑了笑。
“那又如何?”
“我放不下的,是我们过去的时光。可既然你都是骗我,那也不过是镜花水月。都是假的,纪宁,都是虚的__既然不是真的,不要也就罢了。”
"不可能的你怎么能狠下心来我们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了!”
纪宁抓住白清颜手腕的那只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握不住了。却正因为知道握不住,他偏偏要更加用力,将白清颜腕子上都箍出一道青紫的扼痕。
“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就连今日,都是你在骗我。纪宁,你真的以为,你骗了我一时,稳住了我一
时,那假的就成了真的吗?”
“”
“你亲手将我们之间的爱,变成了不值一钱的赝品。”
“”
“我本来是那么喜欢你。可是你亲手把我的喜欢,从我珍惜了十年的珍宝,变成了可笑的鱼目。连带着珍惜着这些赝品的我,也成了一个可悲的笑柄。”
白清颜说道此处,终于正视着纪宁的眼睛。
“你说的没错,我是爱你。曾经爱过你,也许现在也还爱你。但是我爱的是那个幻想,是骗子口
中的纪宁,却不是名为纪宁的骗子。我真的不认识你,你不是我爱的纪宁。而你一一你又何曾认识我?”
“清颜”纪宁嘴唇颤动,他是真的抓不住这个人了。白清颜手腕不过一甩,他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
去。
但那道触目惊心的青紫扼痕却依然在白清颜腕上,就像那些数不清的伤痕,依旧留在白清颜心上。
“其实,也无需与你告别。纪宁将军,你喜欢的那个白清颜,你以为他还活着吗?”
说完这话,白清颜最后深深看了纪宁一眼。然后他转向傅琰的方向。
“傅大人,我们走吧。”
傅琰点点头,神色温柔,目光缱绻。
“你是否愿与我共乘一骑?”
"好。”
白清颜说完,便到了傅琰坐骑边,握住傅琰的手。他轻轻一跃,便到了马上。傅琰_挥手,整支护院队伍转向,往王都方向而去了。
纪宁眼睁睁看着白清颜被带离自己身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第21章 .冉郡王不见了
白清颜坐在傅琰身前,却是垂着头,一言不发。一行人本来径直往王都而去,却在能遥遥望见城墙的时候转了个弯,向一边去了。
“怎么不问问,我要送你去哪里?”
“但凭傅大人高兴吧。”白清颜轻声说,“随便你送我去哪里。”
“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可以不可以认为一一你是任凭我予取予求了?若是我要将你送进我的别苑,你也肯住下吗?”
白清颜面上勉强露出一个笑。
“我知道,你不会这样趁火打劫。”
"你也将我看得太过君子。心仪之人就在怀中,我到现在还能彬彬有礼,也不过是怕”傅琰身子向
前倾,两臂又提着马缰,就像是将白清颜拥在怀中。白清颜都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但他却一直没有碰触白清颜,只是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怕你一怒之下,转身就走。那样,我就连看也看不到你了。”
“”
白清颜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不起,傅大人,我是将你做了挡箭牌。我知道你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替我解围。若不是你,纪宁也不会轻易放我走。”
"不必对我说对不起。若你不是这样重情重义之人,我也许也不会这样喜欢你。你去看他最后一面,
也是有情可原。利用这个做下陷阱,本来也是他卑鄙。只是我所说的话,却多半为真,只有两句是假”
傅琰声音更低,却字字清楚一一
“我说你为了讨我高兴才去杀他,说你为了和我怄气才远走大燮,都是假的。我自然知道你心中,何曾有过我的位置?但除此之外句句都是真的。我只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你,你回来了我真的十分高兴。
我也确实,只一日不见,就十分思念你了。”
“”
“你放心,我不会逼迫你。但是情之所至,偶有表露,只希望你能够体谅一二。别拒我于千里之外,更不要不告而别。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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