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退出游戏,“不玩了,热死了。”
三枝还挺喜欢看他哥操控着人物跳来跳去的,很厉害,可既然钟琤不想玩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哥,我也好热。”三枝幽怨地看钟琤一眼,因为哥的怪要求,他在家里都不能穿汗衫,那个多凉快啊。
可钟琤也不能告诉他,只要微微一张开手,他就能看见一切吧。
他知道这不是三枝的错,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这要他怎么来说呢,他处在一个非常尴尬,且难以宣泄的年龄阶段。
如果只归罪于年龄,又好像显得他太过无辜。
钟琤看着三枝委屈的表情,总是不自觉就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比如说,他很喜欢三枝。
这种情感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候他会在深夜猛然惊醒,然后难以入睡,直到去三枝睡的房间门口静静站一会儿,发现他还在这里,才能重新安心地睡下去。
好像身体变成人了,内心也多了人特有的烦恼。
他知道自己对三枝的情感从来都不是纯洁的,什么兄弟之间深厚的友谊?不是的,他知道三枝是他的,是他的爱人。
可当他慢慢长大,被世俗观念困宥且折磨着。这样的爱,是畸形的吧,他是变态吗?如果被别人知道,他们会怎么看他呢。
这条路,是他一个人在走。没有回应的一条路。
在这次的轮回中,他没有遇到嬴芷。
那些困在石山上的千千万万年的记忆都要模糊了。
他甚至怀疑,那些神啊仙啊的东西,真的是他的真实人生吗?
不,钟琤再一次在沉默中否定了自己的猜疑。
三枝歪着头,一直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目光纯净如水,眼睛像是冬日结了冰的湖泊,长长的睫毛像树影一般落入湖中。
蓦然,钟琤笑了。
他在刹那之间和伏兔有了共鸣。
那叫感同身受。
也许在坠入轮回之前,他捧着那颗炽热却平静的石心,无数次走在云宫之上,向着云层下眺望,渴望自己焦急的等待能有所回应。
那种等待回应的感觉,最是难熬。
就像他一直在等三枝长大那天,他在等他褪去孩子气的幼稚,等他能够明白他日夜反复难安的无常,等他能够伸出手,眼中闪烁着跳跃的光,给他回应的那一天。
钟琤脱下身上的短袖,随手用来擦拭脸上热出来的汗。
好像有什么东西,沉寂到心里去了。
他听到自己说:“热就脱吧,回头让妈在房里安个空调。”
三枝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突然开恩有什么不对之处,傻呵呵地脱下身上的衣服,又问他:“哥,那要继续玩吗?”
钟琤点了点头,让他玩,自己看着。
七月份齐北焉考完试,他们三个结伴而行,没有大人的陪伴,到隔壁省玩了三天。
这是在他们长大成人之前,一次小小的测验,钟琤他们完成的很好。
暑假刚过一半,市体局的王老师就给三枝打电话,让他回市里训练,九月份参加选拔,成了就能去省队,然后跳入国家队。
钟琤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他现在越发成熟,比钟美良还要高几公分,看着一点都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年。
送钟琤他俩去车站坐车,钟美丽叹了口气:“孩子越来越大,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明明同样年纪的孩子,都在无忧无虑,连那些悲春伤秋都带了些孩子气的玩味来。
钟美丽却觉得她儿子,在这个短暂的休假中好像又成长了一大截。
九月份入学,钟琤和三枝不在一个学校,却还住在一起,中旬,王进林带着包括三枝在内的一干孩子,一同去了省里。
钟琤请了两天假,也跟着一起去了。
自从三年前薛洋被钟琤揍了一顿,他就退学再也没来过学校,据悉他和薛建国商量以后,回到了少林寺继续进修。
这次王进林带的学生足足有二十人,大部分钟琤都认识,是学校里身体素质拔尖的那批人。
上了车,三枝和钟琤找位置坐下,没一会儿,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上车,找了一圈,欢快地跑到钟琤身边。
她和钟琤前面的男孩说了几句,就换了车,坐到钟琤前面,趴在椅背上和钟琤说话:“你在一高感觉怎么样啊?”
钟琤看一眼三枝,他正在吃着妙脆角,和女孩一样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回答。
“还行吧,还没恭喜你呢,拿到了第一。”女孩叫林笛儿,是学校里有名的游泳健将。
林笛儿有点小骄傲地笑了,揉了揉翘着的鼻尖:“那是他们没看见你呢,你要是比赛,一定游的比我快。”
“我不行的。”钟琤客气道。
“好啦,别客气了,谁不知道你是我们学校里的全能选手啊。”
他俩一人一句,有来有回的,谁说话的时候,三枝都在看着钟琤。
车发动了,带队老师让人坐好,林笛儿才乖乖转过身去。
她一扭头,三枝就凑到钟琤耳边,嘴巴里还带着香甜的妙脆角味道:“哥,你刚才笑的,好像是妈遇到了魏阿姨。”
因为竹大妞的不负责任,钟美丽干脆认三枝当了干儿子,这三年,每次放假三枝都来她家里,也就习惯叫她妈。
魏阿姨则是他们小区一个特别八卦的泡面头大妈,说话嗓门大,还爱嚼舌头,经常找人聊八卦。
每次遇到钟美丽都要喋喋不休半天,钟美丽又不知道怎么拒绝,都是尬笑着应付过去。
钟琤点着他的脑门把他推回去,慢条斯理地说:“这时候你倒是观察仔细了。”
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小脑袋瓜子时灵时不灵的。
*
作者有话要说:
1.时间大法好
2.追妻火葬场(大概吧)
3.啥时候能吃小孩啊
第一百零一章 他恼了
要说三枝傻吧, 可有时候他又能怼的聪明人哑口无言。要说他不傻啊,他对这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
林笛儿喜欢钟琤,十六岁的少女像是树梢上开的正艳的石榴花, 时不时就能吸引行人驻足欣赏。
偏偏钟琤没有这个心思。
九月份的省城热的不行,夜里三枝和钟琤睡一个房间, 他怕热, 自从上次钟琤取笑对他的穿着要求, 三枝彻底放飞自我。
靛蓝色的平角裤明明没有丝毫的魅力, 穿在他身上却让人从头烧到脚。
酒店的床能有多大?大半个都被三枝趴着、滚着的睡姿给占据了。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三枝带着汗水的、滚烫的腿跨在他的腰上。
钟琤已经贴在床边, 再往前一步就要滚到地上了。三枝还是不肯放过他, 上半身在那边的枕头上, 双手张开, 柔韧的腰肢扭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硬生生把腿放在他的身上。
不一会儿, 钟琤燥的浑身是汗, 翻过身,把三枝的腿放回床上。
他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一转头就看见三枝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腹部,像是柔软的花蕊随着蝴蝶舞动。
“热……”三枝咕哝一声,又不可思议地把身子扭了回去,手啪嗒一声搭在窗边。
钟琤起身,打开房门去前台要风扇, 加了十块钱, 屋子里的空气开始流动。
三枝感受到凉意, 摊平了身体摆成大字, 莹白的身体像是会发光一样, 在黑暗中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有什么稀奇的吗?三枝有的,他也有。很多人也有。
偏偏他看到三枝时,心底会慢慢升腾起细密的火来,像是根系极其茂盛的植物死死地扎根在泥土之中,却被轻而易举地从昏暗的地下抽出来,置于大庭广众之下。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种冲动,换作他人,也许早就凑上去偷香窃玉,谁让三枝是个傻子呢,不仅是个傻子,还很听他的话。
他能明白什么叫欲吗?他能明白他那无论喝多少水都浇不灭的渴吗?
或许给他一颗糖,骗他自己生病了,三枝这个小傻子就会上赶着,担忧地看着他,问他“哥,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你啊。”
然后他就会说,“你亲亲我吧。”
三枝不会有一丝犹豫。
那然后呢?他再提点别的要求,三枝也许会有些迟疑,可他肯定还是会照做。
没有为什么,因为三枝就是这样一个傻子。他对钟琤无条件的信任和相信。
这样的假想让钟琤平日里冷淡的脸都有些失常,可他却如同泰山一般,站在那里屹然不动。
直到半小时后,才挪动僵硬的脚步,去浴室照常冲了个凉水澡。
身体里潜藏的想法暂时消失,他撑着头侧身在床,看着三枝的熟睡的脸,像是在审视绝世无双的宝物。
他要等三枝需要他的那天,就像是草原上狩猎的王者,耐心地等待懵懂的小鹿慢慢长大。
上半夜还热的人满床翻滚,后半夜骤然降温,再加上吹个不停的风扇,还有那不该有的冷水澡,钟琤如愿以偿的感冒了。
第二天一睁眼,感觉头重的要命,幸好三枝还活蹦乱跳的,丝毫没有被他影响到。
这家伙除了脑袋有点毛病以外,从小到大就没生过几场病。
没办法,怕三枝被传染感冒,王进林做主钟琤在酒店休养,他带着队员们去参加选拔,顺便重新订了一间房。
游泳队的选拔在上午九点,林笛儿一比赛完,就跑回酒店,殷勤地买了药品和粥,给钟琤送去。
钟琤收下了,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犹豫着问她要不要进来,林笛儿立马就进了房间。
这样毕竟不好,怕她害怕,钟琤特意大开着房门,坐在床边吃了那碗粥。
“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正常发挥,进省队应该没什么问题。”林笛儿坐在床边沙发上,骄傲地笑笑。
她和学校里大多数民间选拔的野路子可不一样,她的父亲就是一名游泳运动员,母亲是排球运动员,只不过因为一些不可阻挡的因素,始终止步省级赛事,不能登上国际比赛的平台。
为了圆梦,这对父母把希望都放在了林笛儿的身上,比起排球,林笛儿更喜欢游泳,于是从三岁开始,她的父母就在锻炼她。
平时在市里,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在游泳上超过她,也怪不得林笛儿这么骄傲。
钟琤“噢”了一声,就无话可说了。
他和林笛儿真的不熟,只是这个骄傲自信的少女,能够泰然自若的和所有人聊起天来,他也是其中一人,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被当成了朋友。
如果不是林笛儿对他有别的意思,钟琤相信没有人会拒绝和她做朋友,虽然有些傲气,可在交流的时候,她总是能够和所有人站在平等的角度上。
就连对三枝,也是学校里少有的一视同仁,哪怕知道三枝情况不太好时,也没有表现出同情或者怜悯,反而会眼睛闪光地夸奖他,“三枝,你真的很厉害哎,我要向你学习。”
钟琤脑子烧的有些糊涂了,他沉默着喝粥,希望林笛儿不要主动撕破那层障碍。
这并不是第一个主动靠近他的女孩,可每次都被他冷淡到近乎绝情的态度给赶的远远的,除了林笛儿,那些有些骄傲的女孩都受不了这鸟气。
偏偏林笛儿不一样,钟琤亲口听到她对朋友说,找男朋友当然要找能让她心悦诚服的啊。
学校里能让她心服口服的人不多,钟琤算一个。
虽然钟琤竭力伪装自己,自从进了学校以后,他更多时候是当评委而不是运动员,可哪个笨蛋能从体校考入重点高中,还是以很高的成绩考进去的呢?
虽然人各有所长,可体校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学渣,剩下一部分连学渣都算不上。
这样一看,钟琤就像是个异类。
林笛儿动了动手指,幸好门是开着的,多少缓解了她的尴尬,察觉到钟琤的沉默,她主动找话题道:“如果三枝这次进入省队,应该就要留在省城了吧?他能够离开你吗?”
钟琤喝了口粥,片刻后迟钝抬头:“我俩不会分开的。”
这句话如果是对她说的就更好听了,林笛儿笑着说,“可你不是考到市一高了吗?”
钟琤吃不下去了,把粥碗放到一边,揉揉发痛的太阳穴:“我申请了省高的学校。”
还不止一家,谁也不知道各个学校在招生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政策。原本他只打算走单招到市高,可没想到三枝会到省城参加比赛。
于是中考那两天,他也去参加考试,并且没有再示弱,拿到了很不错的中考成绩。
林笛儿“啊”了一声,然后又激动起来:“那我们岂不是还能在一起玩了?”
市里面的学生想要转到省城,确实有限制,首先是户口问题,但如果有学区房,户口问题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这次钟琤跟着三枝一起来城里,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解决,根据三枝的去留,决定他的去留。
不过这些都没有必要去林笛儿说。
“你们兄弟俩的感情真好。”林笛儿有些羡慕,哪怕是真正兄弟,也没有这两人一般密不可分。
“不过三枝这么可爱,身边确实应该有个人照顾他呀。”
林笛儿很快就自己想明白了,红着脸夸起三枝。
钟琤的表情总算真诚了一些。
借口吃药犯困,钟琤送走了林笛儿,关门拉窗帘,很快就在黑暗中陷入睡眠。
等他再醒来时,身上很沉,勉强睁眼,发现三枝趴在他身上,枕着他的胸睡的正香。
钟琤面无表情地推他:“去远点,我感冒了。”
三枝立马醒了,揉揉朦胧的睡眼:“我听你心跳呢。”结果听着听着睡着了。
钟琤气笑了:“感冒,死不了。”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三枝麻溜地下床,炫耀地告诉他:“我进省队了!”
钟琤枕在手上,“嗯”了一声,“不错。”
见他反应不大,三枝凑上来,温润的呼吸近在咫尺,打在钟琤粗重的鼻息中。
“哥,难受吗?”
“难受。”钟琤没骗他,他每次生起病来,都比正常人要难受些,头昏的像是从来不坐船的人突然降临到面临暴风雨的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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