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奔, 黑社会打扮的大佬, 谭霜坐在后座, 倚着真皮靠垫, 内心陷入到了无限的恐慌之中。
曲珦楠外出这段日子, 不会是被什么人给卖了吧,长那么好看,没准是卖到黑帮去做压寨夫人了之类的?
谭.脑补狂魔.自己吓自己.极度护犊子.霜,做好了等会儿下车和司机打一架的觉悟。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想多了。
古惑仔带他俩吃了午饭,他那副墨镜一直没摘过, 如果忽略他的打扮,看他不说话只托着腮的时候,会觉得这很像一个少言寡语的盲人。
在生意场上担任这样的角色最擅长的还是察言观色,陪着这东家里凭空冒出来的小少爷这些天,他也觉得这孩子身上也许真的有自己都看不透的东西。
但他始终只是旁观者,不打扰,对双方都好。
分开的时候出了点状况,古惑仔以为少爷或许还是老样子, 会乖乖跟自己回去,顺便送送同学,可是曲珦楠下车就牵上谭霜的手的举动把他整懵了。你牵就牵吧,还得把手指头都扣着,生怕攥不牢人家一样……现在小孩儿之间的友谊已经变得这么奔放了吗?
坐在俩人对面,古惑仔觉得墨镜也遮挡不住俩人有意无意投射出的光芒了,太闪了,要瞎了,这顿饭吃完自己或许需要一个拐杖才能走的出去。
“下午,几点回?”
“还那样,干完活,最近又有比赛了我得提前做做功课。”
曲珦楠专心给人剥虾,把一只完整的虾收拾干净,搁在他的盘里:“重要么?多少奖金?”
“不给奖金,给大学上。”
“?”
曲珦楠:“新概念啊……”
“嗯,快截稿了。”谭霜边吃边交代:“如果能进决赛,取个好名次的话我就可以走单招了,现在目标暂定在清北附近。”
“少爷您往哪考呢?”对面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句。
这啥称呼啊?曲珦楠还没什么反应,谭霜已经抬起头来了,“你刚才喊他什么?”
那人挠了一下侧脸:“我是给他父亲干活的,当然要对他恭敬一点哈。”
“……你们家还是豪门呢?”
“大致上算吧,用你们年轻人流行的话来讲。”古惑仔做了一个咧嘴的动作,“看你谈吐也不像普通家庭里的小孩儿,他还挺关心你的。”
这个“他”古惑仔是扬了一下脖子,指着曲珦楠说的。
谭霜皮笑肉不笑:“我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儿,一点都不特殊,但是他乐意跟着我。”
“我也不特殊。”曲珦楠没抬头,又自己夹了一筷子菜。
古惑仔起了兴致:“你们俩是想,考到一起去读书吗?”
谭霜说:“清北不是都得任你家少爷挑么?那我也跟着他一起挑一个呗,在一起做伴多好啊。”
一顿饭还没吃完,曲珦楠却突然停住了,侧面看去他脸上表情似乎不是很好看,不过谭霜不怵,悠哉悠哉地坐在那等他说自己想说的。
“学校哪里都一样,我是比较想留在北方,没打算去太远。但是专业并不是每所名校都相同,我想好好考虑考虑。”
曲珦楠道:“不打算出国,就留在这,就近上大学,太远了我不放心。”
“嗯?您在这边还有什么牵挂?”
“我哥他们,还有家里人。”
古惑仔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在这座城市里除了贺陵和曲林雅外,曲珦楠还有其他的“家里人”:“那就,随您的心意吧。”
谭霜低着头,手放在桌子下面自己的膝上半晌,悄悄地滑了下去,来到旁边试探着想要摸到点什么。
曲珦楠的手同样垂在下面,心照不宣地握住了他。
月考来临之际,大家都忙着复习备考,整个教学楼里难得的热闹起来,都是学生们成群结队地排队去办公室问题闹出来的动静。
整理考场的同学忙着摆桌子,把剩下的都清到教室外面的走廊,靠墙摆成一排。班主任拿着发下来的条形码和桌位号,一个一个地喊他们上去领,值日生打扫完毕,开始把这些编排好的号码一张张贴在课桌左上角。
这一次考试曲珦楠没有缺席,由于上次他出去办事缺考,这次他被安排插在其他教室,这个屋子里的学生都属于中等偏上的成绩,见他背着书包进来,都开始小声议论。
谭霜坐在曲珦楠前面的座位,回头和他击了个掌:“想不到我也是能和年级第一一个考场的人了,呆会儿可别探头抄我语文答案啊。”
前面一个同班的女生叫起来:“还要脸吗霜哥?年级第一抄你卷子?”
“呀,那怎么了,霜哥语文难道不是年级第一吗?你问问你曲男神最高才考几分?”
曲珦楠很无奈:“还从来没人这么看不起我,你等着。”
铃声响了,监考老师抱着卷子从前门走到讲台上。
谭霜压低声音扭了一下脖子,对着自己身后:“比吗?选择题全对请你吃晚饭。”
曲珦楠拔开笔帽,满不在乎:“比就比。”心道who怕who。
考试时间到了,全场肃静。
林美女也踩着高跟鞋踏入班门,姗姗来迟。
这一场都是平时成绩能够看的过去的学生,在年级排名也属于靠前的位置,考试开始,林美女象征性地转了几圈,溜达到谭霜桌前时,发现这孩子已经飞快地写完了前面的选择,开始处理阅读的文字题。
等到这一场快要结束,她还特意下来看了谭霜写的作文,最终欣慰而满足地长出一口气。
曲珦楠就坐在后面,开始检查自己的卷子,林美女没看见他的作文写的如何,但从表情来看,这一次他答的应该比以往都要顺利一些。题目不难,出题人思路很灵活,曲珦楠自主发挥水平虽然不是十分拔尖,但胜在基础知识牢固,仔细严谨,一向出不了大岔子。
考完一科,谭霜把自己答案甩到后面,曲珦楠接住,俩人开始对了起来。
“一样?”
后面好半天没出什么动静,谭霜转过去看,曲珦楠道:“一样。”
“行。”谭霜笑了一下,甘拜下风。
一样就行。
他自己的选择从来没出过错,考完就知道这份卷子差不多已经和标准答案范本很接近,曲珦楠直接去对他的也没有什么不放心。
“很优秀嘛,小伙子。”
“下场要不再比比?”曲珦楠看了一眼时间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他对下午的一场也信心十足:“数学,你没问题吧?”
谭霜也埋头收拾东西:“没问题,下场赢了你请我吃饭。”
“不吃饭了吧,好几顿了。”曲珦楠笑,把书包甩上肩:“奖励奖励别的。”
考完了他还照常带人去医院开了点药,天越来越冷,谭霜这两天疯狂灌水才没让嗓子跟着发炎,“楠哥给我拿个果维康。”
“葡萄味儿的?”
“嗯。”
结账的时候曲珦楠说:“这周末我陪你去姜医生那。”
谭霜没说话,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对了,那个……噩梦,最近不做了吧?”曲珦楠很担心这个事情,“要是还做就去找找安神的方子什么的,我看网上一个熏香效果好像挺……”
“别,咱家不需要精致到那地步。”谭霜抱着他的东西胡乱摇头,趁店员结账没看见,在曲珦楠耳边骚了一句:“等咱俩回头一夜情的时候,你再瞅瞅店里有没有蜡烛买回来点一根。”
“啧,别讨厌啊。”曲珦楠警告。
“讨谁厌了?你讨厌我?”
“我讨厌……一夜情。”
谭霜若有所思:“还挺有原则。”
关于噩梦之类的话题,谭霜觉得他这么定义或许不太准确,因为那的确算不上是个噩梦,他又不害怕,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频繁总梦见一个场景又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有点扰清静。
曲珦楠把他放回家里,自己就下楼喂兔子去了,谭霜百般无聊地躺在床上,时间还早不急着复习,想到曲珦楠的话,他突然起了些许兴致。
翻身,下床,开柜子,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开光的小熊骄傲地翘着它满身的卷卷毛,精致的小玻璃瓶就搁在它脚边。
谭霜把这两样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摆在床上。
根据玻璃瓶身和那个还保存完好的盒子,很容易就找到了标志。他记下了那一串英文,然后打开淘宝。
“……”
我眼花了吗?
不我没有。
屋子里响起手忙脚乱翻其他东西的声音,曲珦楠在楼下摸着安哥拉兔柔顺的长毛,全身心都沉浸在这个治愈环节里,没注意到楼上传来的动静。
谭霜抱着泰迪熊的手,微微颤抖。
曲珦楠上楼,一开门,发现一张惨白的脸:“吓死我了你。”
“解释解释呗。”那人一扬手里的东西,“曲总到底之前给我花了多少钱在这些玩意儿上?”
……
“勤俭持家懂不懂啊?”
“一个熊八百九十八?它的眼珠子是金子做的么?你哥给的钱也是大风刮来的是吧!”
曲珦楠低头,态度诚恳:“之前都是,自己攒的,再说香水也不是我买的呀……”
谭霜火气消了一半,香水好像还真不是曲珦楠乱花的钱,而且还是他自己坑蒙拐骗到手上的。
“不敢了不敢了。”曲珦楠很会看人脸色,“你想的话,家里以后你管账,卡都给你。”
“我不想。”谭霜还是哭丧着脸,一屁股坐了下来。
眼看事情有了转机,曲珦楠开始给人渗透自己的理念了:“普通的玩具可能像我那个一样,玩几年也就坏了,我给你的这个是纯手工制作的,每道工序都很讲究。全世界只有那么一只,过几年它就会升值的。”
“……我给你那个也是纯手工做的。”谭霜有点难受,起身去床头把那只穿校服的小熊也抓来抱进怀里搂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身后,“全世界也只有这么一只。”
两只小熊互相交叠着靠着对方,被前面抱一起的俩人的影子盖住了,谁也不知道它们此时内心的想法。
曲珦楠说:“嗯,全世界也只有一个你。”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服软的心理,他把脑袋靠在了谭霜肩膀上,任由他抱着自己。
谭霜呆呆地想着,好像也是,不管是八百九十八的熊还是八块九毛八的熊,都只有那么一个,谁都替代不了这么一个。价格如何,和这其中的意义比起来也变得很没看头。
作者有话要说: #.果:其实从一开始就并没有差距,都是独一无二的
第133章 【一百三十三】
礼拜五晚上谭霜睡得很早, 曲珦楠从学校回来就发现楼上的灯已经熄了,弄得他还以为人没提前回来。
屋里那货睡得人事不省, 曲珦楠上了楼拿钥匙开门又开外面灯弄出一系列动静都没有把他吵醒。等他回卧室脱了衣服准备换, 一屁股坐在床上才感觉到被子下面有一条软绵绵的东西不安分地蠕动了几下。
……又被吓了个半死。
谭霜终于醒了,哑着嗓子:“你坐到我了……”
说完还蹬了他两脚。
曲珦楠找了半天才从被子下面靠角落的方位摸到人, 把那条跨越大半个床伸到自己屁股后面的脚也给逮住了:“你是不是每天不吓唬我一下就不舒服?”
“起来。”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鸟都不鸟他。
死就死吧。曲珦楠心里想, 反正明天也得起早把他送医生那去。
天是越来越冷了, 往被窝里一钻, 除非上厕所, 否则还真的是懒得出去。
治疗的时间约在下午。
“你上次去了医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谭霜眯起眼:“老样子, 治了也不见有想起来什么东西,诶楠哥我一直想跟你说……”
听完他的话,曲珦楠脸上凝重起来:“不想去了?为什么?”
“我是真的觉得这玩意儿挺没用的。”谭霜说的很隐忍:“你说我是不是跟失忆了一样?我明明知道有那么一件事发生过,可是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来,你以前有这种经历吗?”
曲珦楠还真就想了想, 然后和他说了一段话。
“我小时候,皓哥来舅舅家找我哥,我听到过他们说的一件事。”
“他们中学是一个学校的,皓哥算我哥学长,大他两届吧。毕业以后就和他爸一起上班了,他们一家都是警察,我之前听说,也是在咱们市, 发生过一个案子,但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发生的了——”
“有一户的男主人死了,警察们以为是入室抢劫,那天还下了几场雨,按理说从外面闯进去的人脚底下很难不带着点脏东西,可是案发现场却异常的干净,特别是门口。”
“窗户是封死的,厨房也没有能容纳一个人的墙洞可以钻进来呢呢,门口干干净净,一个脚印都没有。”
曲珦楠说:“我之后,我敢确定自己是肯定听到了什么和这个案子相关的内幕的,我还记得自己当时试着自己推理过,可惜到现在我再一回忆,发现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谭霜:“警察会随随便便把外面的案子说给家里人听?”
“谁知道呢,可能也只是个推理游戏而已,警察学院经常出这种题来给学生做测试。”曲珦楠叹息一声,“所以,有时候你记住的,不一定是你记住的,脑子再好的人也会有记忆混乱的时候。特别是时间很久远的记忆……你也知道,你记得的东西在别人嘴里再说出来,往往会有许多细节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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