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
曲珦楠站着一动不动,他想如果这时候贺陵真的冲过来给自己一顿打,他都心甘情愿。
“皓哥我没开玩笑。”
崔皓瞬间失去了劝阻和开导的勇气。
“为什么啊”
“他对我好。”
“……”
崔皓艰难极了:“……只是这样楠楠你听哥说,你现在才十几岁,有很多东西你不懂,这种事其实……”
曲珦楠仍然平静:“我懂,我知道,可是没办法,除了他我不可能再对别人……”
鬼迷心窍。
贺陵听着,心里只剩下这个词。
“我们废了那么多心思,拼命把你往正道上拽,生怕你受影响,你可是真出息了。”
曲珦楠不愿听他讲这些话,“你别讲了。这事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我也没受到他们影响,如果他是个女孩儿我也照样喜欢,我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人,和性别没有关系。”
贺陵简直快要疯了,“你别忘了你是谁,你现在应该做什么!你这段时间真的是太滋润了我不在家你真真是放羊了,早恋和混混你知道他是什么人用花言巧语轻而易举就骗得你这样晕头转向!到时候卖了你你都得给他数钱!你那个学长,那个叔!想想你差点没命的那时候,你怎么敢——”
那是贺陵至今都无法忘记的一天,也曾无数次告诫过曲珦楠。
那种事,碰不得。
那都是什么人
避人耳目的地方,脏乱,鱼龙混杂,酒气熏天烟雾缭绕。多少那样的人,彻夜疯狂干着令人不齿的勾当。
这样的人属于一个特殊的群体,并非所有这个群体里的人都是这样,但是很不幸,被他们碰见的恰恰就是这些人里最肮脏的那一部分。
哄骗着年幼无知的少年,给一些甜头就能让心智商不成熟的他们心甘情愿为他们服务。呛人的烟草的味道现在好像还在曲珦楠唇舌间跃动,透露着那些面孔眼里疯狂的模样。
恶心。
令人反胃。
从那之后曲珦楠开始排斥人接近自己,哪怕只是同学间无意的碰撞,肩膀挨着肩膀,都能让他瞬间汗毛倒立。
你这人怎么这样那些男同学们看着这人像躲瘟神一样躲开他们,觉得尴尬,恼怒。他们看着他整日把自己封闭在教室里小小的一个角落,好奇的同时又忍不住对他指指点点。
那家伙,是个怪胎。
洁癖臭毛病多的要死,还不合群。
这样的人还来上学干嘛
早点死了得了。
人的恶意究竟可以强烈到什么地步
明明离开了令人不适的地方,来到了新环境,却还是没办法把那些扎根在耳朵里的恶言恶语摘除干净。
明明在一中谁也不曾认识他了。
明明努力学习,还是稳居第一名的,那样光鲜亮丽的位置。
明明有什么东西在变化了,变得和那时不同了。
怎么还是会害怕呢?
他一直都在怕。
可是后来,后来那个违纪被自己抓住的男孩子,猝不及防地就闯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闹他抱他捉弄他,被拒绝后还能……还能还笑得那么傻。
害的自己也跟着越来越傻。
曲珦楠傻着傻着,发现自己渐渐就忘记了害怕,原来每天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一样样去解决,他每天上课,每天做题,每天带着那人一起做题,然后还要抽出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去喜欢他,和他做些小情侣之间恩恩爱爱的开心事。
他不再有时间去想别的,去思虑过去,谭霜带着他,每天都像在做游戏闯关,过一关完成一样任务,感情就加深一点点,外加收货一点点好心情。
谭霜是不同的。
至少不是以前那些人那种样子。
不是那种讨人厌的样子,不会让自己害怕,甚至能让自己忘记害怕。
他最害怕的时候是他救了他。
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喜欢这样的人
只是,他和他,两个写起来笔画一模一样的字,两个性别栏里填的一模一样的字,两个相同的。
只是这样,仅仅是这样而已。
仅仅是在这样的年纪里。
遇到了。
变成了和其他情侣稍微不太一样的一对。
仅仅如此啊。
曲珦楠心里把他们两个同贺陵印象里那群人分的很开,不然他也不会那样有底气地继续站在这。
如果贺陵不瞒着他一些事,如果自己心平气和地同他多沟通,把自己的心里话也说出来,如果他也能和谭霜好好地去交心,是不是今天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
曲珦楠突然冷静下来,他知道后悔已经没有用,既然没有用,为何不抓紧时间去做必要的弥补
贺陵已经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费口舌,他自己也乱的要死,“分开。”
简简单单两个字,已经是他对所有这些他不能接受的事情做出的最大的体恤和让步。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曲珦楠叹口气,一点也没有这两人意料之中的难过或愧疚,“有很多事你瞒着我,我也瞒着你,我们各自见到的东西都不是全面的,如果他真的是你们眼里那种样子,我这个人,应该早就完了。”
他抬起头,底气全然没有溜走的迹象,“我学习成绩不可能会进步,待人接物也之会比以前更加差劲,变成最不可救药的那种样子。可是,我现在没有。这就至少说明,你们眼里有一部分东西,是错的。”
接着他话往下说的是崔皓,“如果真是这样,我先道个歉。”
贺陵眉毛再次立起来。
崔皓接着道:“这句道歉,是针对那个孩子的,但是对于你们两个在一块这件事,我和你哥立场一样。”
曲珦楠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我把原因说出来,你肯定又会和你哥哥生气,但是为了让你们俩分开,这次这个恶人,我当。”
贺陵看样子也不打算继续阻挠他说下去,他看了眼曲珦楠,又把头低了下去。
“楠楠。”崔皓有些不忍,“可能……不用等到毕业,你要提前和你哥哥到你爸爸妈妈那里去。”
“你哥被院内推荐,要到美国去做为期一年的交流……”
曲珦楠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余音在不断回响。
什么意思
“他让你去你姑姑那了,对吧”崔皓尽力挤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别扭的笑,“过完年之前,一直到二月底的这段时间,签证要抓紧时间办,你哥他会变得特别的忙,你姑姑会和我一块照顾你。等到他把手续都处理好,交接手续也都确认无误后,你就要去那边的语言学校先适应适应了,可能……要是你愿意,那边会有新的学校给你安排。”
“……”
“期末考试你可以不用参加,这段时间,你的朋友,老师,还有还记挂着的一些东西,有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跟他们告一个别。”
崔皓笑不出来,说到最后,嘴角努力地又扬了一下,“你这段时间的进步和表现,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们也真心的为你高兴,你长大了。”
“长大了,你要学着取舍。”
“你还年轻,有很多东西你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看,过早的开始一段感情只会给现在的你造成不必要的困扰。皓哥可以帮你说服你哥哥一件事,如果真的在美国上学,直到毕业,如果那时候你还喜欢他……”
“那时候你做什么我们都不再插手,这样可以吗?”
这样,已经是他们能对这个孩子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因为这就是现实。
无论是谁,都必须要面对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果:来报喜?( 'ω' )?
我签上了!【蛇皮走位狂舞.JPG】
还是这个号啊哈哈哈哈哈……
以后还得麻烦你们继续在这和我混啦w
这几天都在忙这个事并且还感冒了所以咕咕咕了好久,致歉x为了弥补,日更三天。
第74章 【七十四】
期末考试近在咫尺。
临考前两天,唐临旁边的位子突然空了,往日习惯了身边总趴着个人的她这次居然少有的感到焦虑。
一班的学委抱着厚厚一摞卷子搁在讲台上,厚眼镜片下倒映出来的资料内容密密麻麻,他习以为常地喊人帮忙全部发下去,发到唐临桌前,女生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他顿住了脚:“没他的?”
她没说这个“他”是谁。
学委推了一把眼镜,“他都要走了,你不知道?”
周围开始嘈杂起来,唐临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没什么。” 学委不再理她,转身就走,“从转来就被徐老师一直叮嘱,照顾照顾,现在时候可算是到了,家里有钱,走就走呗,有些人就是有能一步迈进哈佛的命。”
“曲珦楠要走了啊。”
“欸,这么快?”
前排女生还在窃窃私语,边说着边把自己的卷子收好,手上自己的工作一刻也不停。
后排的四眼仔男生突然叹了一口气。
唐临回头,看着他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前面的空座位发呆,眼神不知为什么有点落寞。
他的对手要走了。
既是对手,也是一直憧憬的对象。
高二一班平时基本不会因为什么人的到来或离去而产生过多的关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从踏入这间教室时起就一直印在脑子里的目标,每个人的人生道路都不同,却很默契的在相同的时光中重复着同样高强度的学习进度。
曲珦楠成了个特例。
他就像是一班里一座稳固无比的定海神针,除了唐临,没有人会抱着超越他的念头拼命抱着这根神针往上爬。已经稳固在一个雷打不动的位置,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性的适应了他的存在。
然而万众瞩目的神座突然空了,所有人表面不言语,心里却全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哪里空缺了一块。
唐临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走?
第一次为了一个男孩子这样拉下脸面来打听从前不屑一顾的信息。从徐启铭办公室走出来的唐临觉得脑子里都木了,一股难言的感觉腾空扑上来,让她几乎有些失魂落魄。
下楼,迎面而来抱着作业本的女孩子和她擦身而过,马尾辫随着步子一晃一晃。
唐临没有回头。
那女孩转过身来看着她沉默地走下楼去,嘴唇不自觉地抿紧。
唐临假装没有注意到杨落复杂的目光,低头数着台阶下楼,回到自己班里,心却是慌的,她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慌过神。
杨落带着找老师解决完的问题回班,路过二楼东侧,没忍住瞟了一眼,教室门关着,她什么都没看清。
一班的曲珦楠已经走了,七班的谭霜还没有回来上课的消息。
杨落心里喜忧参半。
喜,是她已经从数学老师的口中得知,下学期平行班考进尖子班的名额可能会有所调整,如果一班有人离开,那么填补进去的位置也许就会增加,她就会有很大希望。
忧,就是因为一班里还有唐临。
如果真的能和她一个班的话……
杨落还没想好真到那一天,她要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
中午回家她想了又想,手机拿起来放下了很多次,还是没有勇气给谭霜打电话过去。
他和曲珦楠那样要好。
他知道他离开的消息了吗?
如果要争夺尖子班的名额,谭霜……会对自己留情面吗?
那大概是不会的。
嫉妒和愧疚的种子同时在心里生了根,眼见着就要有破土的征兆。杨落的心里出现两个争斗的小人,一个要她认清现实优先照顾到自己的利益和未来,一个又在她耳边失望地喊着:你们不是朋友吗?你最困难的时候,是他救了你。
没有谭霜,就不可能有现在完好无损又日益进步的她自己。
母亲轻轻敲门,端着水果进来:“落落?”
杨落收起手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翻看练习册随手把它夹在里面,“妈,我不吃了,等下要午睡。”
“吃片西瓜啊?”母亲依旧温柔地笑,“好不容易买到的,不知道甜不甜。”
大冬天的,反季水果贵的要死,那盘西瓜黄瓤无籽,一看就知道是母亲跑到离家老远的大超市费力拎回来的,杨落心中五味杂陈,“妈,都说黄瓤的瓜不甜。”
在母亲略显失落的目光中,她伸手去拿了一片,放进嘴里,“不过我爱吃。”
母亲的笑容很甜,可那片瓜不甜是真的,被杨落含在嘴里,又是苦的。
外面正是最冷的时候。
谭霜被霄逸体恤着请了假,回到家倒头就睡,后天就是期末考,他倒不怎么上心了,几天过的比平时还要潇洒。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窗外又在下大雪,把本应照到屋里的光线全挡住了,昏暗一片。
他怀里没有空荡荡的感觉,醒盹起来一看,床头那只毛毛熊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捞到自己被窝里去了,暖乎乎的熨帖着胸口。睡衣在梦中折腾翻滚的过程中翻上去大半,整个上半身基本都露了出来,小熊的卷毛蹭在皮肤上,说不出的痒。
就像一只有生命的小动物,贴着自己撒着娇。
软绵绵的爪子被握住,撒开,谭霜抱着它躺着发呆,思绪又飘回了曲珦楠第一次把它送到自己面前时的场景。
不能细想。
哪里都是。
到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谭霜的记忆里,女生们都是麻烦又热爱闹腾的,一句话说的不对可以让她们记很久,印象里他似乎也抱着这样的毛绒玩具哄着她们喜笑颜开,每次哄完,女孩子破涕为笑靠在自己肩上撒娇,他却觉得很累,那并不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觉得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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