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席南在薛庄怀里醒来。
薛庄见他醒了,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帮他按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席南摇头。
薛庄摩挲着他的脸,道:“我知道你不愿当男皇后什么的,有损男儿尊严。到时候,封你个将军如何?只不过,是待在御前的将军。让我日日能看见的那种。”
席南:“这是什么将军?‘朕为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的那种?”
席南说完这话,感觉薛庄那处立刻又硬了。
席南:“……”
薛庄咬着他的耳垂。“不能怪我。让你说荤段子。”
席南:“……这、这算不上荤段子啊。我只是总结一下你的想法。哪里能怪我。是你精虫上脑。”
薛庄:“你总是很有理。”
席南:“因为我本来就有理。”
薛庄无奈,说不过他,干脆堵住他的唇。
席南被他折腾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赶紧求了饶。“薛将军,等我再习几年武,武功超过你了,你给我等着,看我把你给反——”
薛庄眉梢挑起来,意味深长,又有些好整以暇地回看他。“哦,你想对我做什么?拭目以待。”
席南:“……”
如此,又过了三日。
席南觉得能特别清晰地感觉到薛庄的变化。
他身上的戾气在慢慢祛除,眼里的赤红色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这三日里两个人过得有点像神仙眷侣。
虽然席南还是有点别扭和不习惯,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开心的。
尤其有时候看到薛庄的笑,和他三年前最初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这日上午,薛庄一早出门了,好像有什么重要军务要处理。
席南独自在屋中休息,顺便听系统吐槽。“能节制一点吗?”
席南:???
系统:“我不想再看天线宝宝了。真的好无聊。”
席南:“跟你们总部申请去,找点别的节目。”
系统:“哟?你食髓知味了?还说自己是直的?”
席南:“生活所迫罢辽。”
系统:“……”
席南无所事事,系统给他放了会儿影片看,他便又去了趟茅房。
茅房位于庭院西侧,靠近外墙。
席南隐隐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结合今日早上薛庄神色匆匆离开的样子来看,席南直觉他们在商量什么重要军情。
席南从茅房里出来,尽可能地往远处挪去,以求听得更清楚。
他甚至把耳朵贴在了墙上,总算勉强听清楚,什么“百姓”、“军营”、“栅栏”一类的。
——该不会,系统的演算还会成真吧?
他们已经把百姓分拨关在栅栏里,等到十日期限到,就把他们都杀了?
细想下来,这些日子薛庄虽然好像渐渐变回从前了,但自己每次问到屠城的事,他就会转移话题。
——难道,他还会这么做?
席南知道自己必须组织薛庄。
他认为现在的薛庄还没彻底清醒。
若他真屠了城,多年之后等他清醒了,回想起这件事,一定痛苦万分,甚至不惜自尽谢罪。
因为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性。
席南回到屋中,思考了一会儿,试着挣脱锁链,发现力气总是差一点。
他决定打开系统包裹,再服用了一粒“伏妖”。
药服下去,过了一会儿,席南能感觉到内力大增,他狠狠用力,总算挣脱了铁链,然后从系统包裹里拿出一把普通佩剑,一路走小路、翻墙,先到了马厩。
席南之前骑来的小白马还在,他立刻骑上马,往府门口走去。
自然有士兵来拦他。
席南问:“周承帝在何处?”
士兵道:“陛下嘱咐过我们,你不可离开此处!”
席南:“我有天大的事找他。你们耽误不起。否则误了大事,你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士兵一直守在这里,倒也知道席南和周承帝的关系,此刻心想,若不从席南的意思,到时候他要处罚自己,还不是跟周承帝吹吹枕边风的事。
士兵这便也答应了席南,“我带你去。”
片刻后,两个人快马加鞭往北郊军营而去。
未到军营,席南远远看见了许多被围起来的民众,还有正走向他们的薛庄。
薛庄穿着铁甲,身后跟着一众士兵,倒是气派得很。
席南拍了拍马屁股,加速朝前去。
薛庄自然听到了声音,回头,一看席南的模样,立刻皱了眉。
薛庄旋即下马,朝席南走去。
席南及时勒住马缰,也下了马。
薛庄问他:“你做什么?怎么出来的?”
席南拔.出背上的剑,却是对准薛庄。“你要杀他们?我来阻止你。”
薛庄皱眉:“我并非来杀他们。毕竟十日之约还没到。只是如何处置,还要与几个大将商议。”
席南道:“你现在就放了他们!”
薛庄再道:“这些事,你不必管。”
席南扬了扬手中的剑:“若我非管不可呢?!”
薛庄上前一步:“你为了外人跟我拔剑相向?”
席南:“我只是想你彻底清醒。”
薛庄蹙眉:“此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事已至此——”
席南道:“我如果告诉你,我这样阻止你,三分是为那些百姓,剩下七分,都是为了你,你信不信?”
第29章 朕为将军解战袍(29)
片刻后,营帐内,黄大夫赶来为席南施了几针,席南有了意识。
但是他头晕眼花浑身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
好在他还能听见声音。
薛庄的声音异常着急:“他这是怎么回事?”
黄大夫道:“回陛下,这种症状很奇怪,臣也闻所未闻。他浑身气血逆流,经脉受损,这……陛下可知他服用过什么?”
席南努力睁开眼睛,气若游丝道:“我服了伏妖。”
席南记得药方,当即把药房告诉了黄大夫。
黄大夫听了之后,喟叹道:“若内力深厚者,一生之中服用此药三次,或许无妨。但你没什么根基,短短三年内两次服用此药,不妙不妙……”
席南听出了黄大夫的意思。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倒也没觉得什么,所以还算平静。“我还能活多久?”
黄大夫:“我会尽力为你护住心脉,用人参吊着你的精气。可……可最多也能维持三日。”
“你……你说什么?”薛庄不可置信地上前握住黄大夫的手腕,他在害怕,他怕得浑身发抖。
在场的人无比震惊于他的反应。因为上阵杀敌,再难再险的时候,他们也没见过这样害怕的薛庄。
席南面前抬起手,没什么力气地搭在薛庄手臂上。“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黄大夫立刻道:“请容我先为您配药施针,你能恢复些精神。”
“也好。”席南再看薛庄一眼,“不关人家大夫的事。你莫要怪人家。”
席南说完这话,放心地重新晕过去。
黄大夫马不停蹄给他熬药,喂药,施针,晚上的时候,席南再度醒来,倒是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席南已经回到了之前住的那个庭院里。
他睁开眼,靠在床边,发现不远处竹榻上的薛庄跟失了魂一样。
他捧着那断裂的铁索,嘴唇抿紧,浑身发抖,眼里充满自责和内疚,连席南醒了都没发现。
“薛庄……”席南说完这话,不由咳嗽一声。
薛庄如梦初醒,立刻端了人参泡的水过来喂了他一口。
薛庄把他紧紧抱在怀中。“别说话。我会治好你。怪我……怪我不该把你……”
席南摇了摇头。“这次的事也是阴差阳错,与你无关。而且来之前,我本也做好了死的准备。薛庄,我不怕死,我怕即便我死了,还没有让你清醒。”
薛庄只道:“我已经把那些百姓放回家了。你想怎样都依你。你要宽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治好你。”
席南却道:“我想让你把面具摘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薛庄立刻摘下面具。
席南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然后拿起那“山贼老七”的人.皮.面具,放在了自己脸上。
“你这是做什么?”薛庄把面具从他脸上拿下来。
席南只道:“今日军营里那几个人都是你的心腹,还有那个知道内情的黄大夫,你要叮嘱他们和你守护这个秘密。”
薛庄问:“你想做什么?”
席南道:“我死的时候,给我换上你的盔甲,戴上这个面具。我来当山贼老七,我要你做回薛庄。”
薛庄苦笑:“到现在你都还想当我的替身?”
席南道:“我反正要死。不如这么安排。薛庄,你被祝冠宇所害,一会儿化名河泽,一会儿化名山贼老七。我只想让你做回自己。”
薛庄不语,席南继续道:“祝冠宇为了给他自己洗白,顺便也把薛庄洗白了。现在,薛庄奉祝冠宇之命,来杀国之叛徒山贼老七,薛庄成功了,等他回到怀尺,荣耀加身。再也没有人不信你。”
“我一路往淮城来,百姓们都怕‘山贼老七’,把他当做魔,人人都巴不得朝他吐口水。你现在这个身份,在夏国实属声名狼藉,罪孽深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日你纵拿下夏国所有江山,终有个造反的罪名一直伴随着你,何况你此战已倾尽兵力,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以后那龙椅坐不安稳的。此外,你彻底舍弃了你薛家的身份,又凭何为薛家伸冤?”
“薛庄,你说过,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你以薛庄的身份活下去,有朝一日定能揭露祝冠宇的罪行,为死去的人报仇。过去的三年,我都以你的身份而活,现在我把这个身份还给你。”
薛庄拥紧席南:“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不会这么做的。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求你以‘山贼老七’的身份死?我凭什么让你这么做?”
席南道:“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以什么样的身份死,都没所谓。”
薛庄道:“席南你听我说……”
席南用尽力气推开他:“是你要听我说。我能说的话没有多少了,你连这点都不愿意听?”
席南嘴唇又溢出血,薛庄心脏疼得难受,只得紧紧揽住他。“好,你说,我听。”
席南道:“我要你答应我刚才的要求,我要你发誓。你做回薛庄,像从前一样,光明敞亮地活下去,不要做任何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若不答应我,我死不瞑目,永世不安心——”
“席、南……”薛庄几乎咬牙切齿,声音已经极度沙哑。
席南抓紧他的手腕。“你答应我。答应我。”
说完这些话,席南又吐出几口血。
薛庄不舍得他再开口,只得应下来。
席南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那就好。我就放心了。只是这么做,委屈你了。”
薛庄:“我有什么委屈的?”
席南笑了笑,然后说:“因为你不像我,你做事很直。就像当年在封山鸿门宴上,你就能痛骂祝冠宇。就像如今,你真要对付他,就真的找兵来端了他的江山。只是……”
“祝冠宇心计太过深沉,过去几年把‘山贼老七’,又或者周国‘周承帝’说成了一个人人痛恨的对象。在鸦九剑的影响,你又确实有几分嗜杀……所以我觉得,我这主意,到底对你是好的。只是,这样却要加你忍辱负重,再对祝冠宇俯首称臣。这对你这样的性格来讲,就是委屈。”
薛庄哑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不想让我别走那造反的、带血的、惹人非议的路。我会以你想要的方式,把祝冠宇的罪行公布,让他自食恶果,终得灭亡。”
席南道:“其实你的法子虽不得人心,但确实是正面刚他。我的法子……是功于心计了。”
薛庄吻了吻他的额头。“你就别操心这些。我答应了你,就会做到,你安心休息。这些日子,我什么事都不再管,我去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席南确实没什么力气,说完这些话,已经又昏睡了过去。
薛庄一直守着他,到了后半夜,席南开始发抖,嘴里不疼喊“疼”。
薛庄再找来黄大夫,得知席南五脏六腑竟都开始破损。
黄大夫给了他用上了麻服散,还有好多止疼的药。
一开始这些药还有点用,但后面已经失效。
接下来的三天里,席南少有清醒的日子,他每次醒来,都是活活被疼醒的。
这日,已差不多到了席南最后的期限。
薛庄对着满屋子到处搜刮来的珍奇药材,问黄大夫:“就连这些,也救不了他吗?!”
黄大夫叹气。“陛下,你看他有多痛苦?这几味药材,确实能把他吊一口气。可他多活一日,就多痛苦一日。他的脏器没一处是好的。这……”
“朕知道了,下去吧。”
薛庄遣走大夫,独自守着昏迷的席南。
等到傍晚的时候,席南醒了过来,精神竟然不错。
薛庄知道那是回光返照,心里沉痛得说不出话。
21/140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