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牵制,互相成全,没有浪费每一丝关系,每一点时间……
沈向柳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拿过桌上触手温热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自嘲道:“我就像个被你玩弄在鼓掌间的傻子。”
“别这么看重自己,我可没在你身上费多少工夫。”杨晏清耸肩,“在我心里当然还是我家夫人最重要,最值得花费心思了。”
沈向柳的嘴角一抽:“……这福气全给他,我不稀罕。”
杨晏清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你最好还是稀罕一下。如果不是我抽出空隙看了一眼你,回头你要是脑子一热想让蒋青死心,干出什么负心薄幸的事,恐怕第二天就得七孔流血,奈何桥上和小世子执手相看泪眼了。”
沈向柳本以为今日没什么事再能撼动自己的心神了,没想到还有一茬被杨晏清留在了最后。
杨晏清半眯着眼伸出手指着沈向柳的左手,笑道:“那是我当年交给蒋青他母亲的情人蛊,顾名思义就是有情人用的蛊,子蛊宿主通过行房交丨合将蛊虫渡到他人体内,母蛊入体会在虎口处形成针尖大小的殷红痣,从此母蛊所受一切伤痛都将转移一半到子蛊宿主体内。”
“但若是母蛊宿主与他人行房,情人蛊连接的两人都将在两个时辰内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当年蒋青的母亲并没有选择使用这种蛊虫,兜兜转转却是被蒋青用在了沈向柳的身上。
杨晏清摊手叹息道:“你看,老实人执拗起来也是很可怕的。你几次三番抛弃他,之后更是一个承诺准话也没有,要知道呆头鹅也是会咬人的。”
况且鹅这种生物,一旦倾尽所有死死咬住了,要么连在一起一辈子,要么连着一起死,万万没有松口的可能。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杨晏清也没少说,此时站起身准备向外走,临走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神情恍惚的沈向柳道:“对了,要想请顾文雍出山,沈大人还不够分量。沈大人还是修书一封送回京城,让陛下亲临沪州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白鹅,可怕!
————
看到有宝贝谴责蒋青啦!其实不用那么快骂鹅的,这段剧情还没完QAQ,明天更新就有反转啦
贴贴宝贝们~晚安啦!
第81章 画【二更】
萧景赫比杨晏清更早回去院子, 桌子上已经放了一沓信件和一枚华山派的令牌,还有……
杨晏清用手指拎着一张面纱提起来,问萧景赫:“这是什么?”
“那个胡旋舞|女的面纱, 她塞给我的。”萧景赫面无表情道。
杨晏清脸上的笑意收了收,手指一搓内力吞吐间薄如蝉翼的金丝面纱就被粉碎成了金光点点的粉尘散落在地上:“现在没有了。”
萧景赫见状顿了顿, 迅速将桌子上的一个小书册眼疾手快地挑出来塞进怀里。
杨晏清狐疑地眯起眼,桌上那些东西也懒得搭理, 直勾勾地盯着萧景赫的脸看。
萧景赫起初对这种无声的逼供并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直到杨晏清的眼睛里闪动着微光像是水光时便一下子慌了神, 连忙将怀里的小册子掏出来塞进杨晏清手里。
东西到手,杨晏清也不装了, 打了个差点没憋住的哈欠揉了揉眼睛, 施施然翻开手里的小册子。
发现自己又被骗了的萧景赫只得用脚勾过来凳子贴着杨晏清坐下, 眼睛盯着杨晏清的手, 像是准备第一时间从杨晏清手底下救出这个被他十分看重的小册子。
杨晏清翻了两页之后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他不光知道,他还知道这册子后面都是些什么插画情节, 顿时脸色像是被打翻了染料盆,青白红三色精彩纷呈。
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字来:“你拿这个做甚?”
萧景赫看了眼杨晏清的表情,试探性地从杨晏清手里小心翼翼地抽出那本被攥得起了折皱的小册子, 这才松了口气道:“我见先生之前对京城的话本子有反应,还以为先生喜欢,便顺路也去了一趟那个说书先生那。”
杨晏清之前是让萧景赫去那日水心榭在场之人的落脚地打探一番,若有可疑的物件便顺回来,没想到萧景赫还带回来了这种带颜色的东西!
“瞎说!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杨晏清说着就要去夺萧景赫手里的话本子。
开玩笑, 萧景赫自从失忆, 就像是本能被唤醒了一半打开了什么束缚, 每每都折腾的杨晏清招架不能,根本不像以前那般还会顾忌他的身子有所收敛,这要是再让这人看到这种话本子,他不得被钉在床上?!
萧景赫站起身将手臂抬高举着话本不让杨晏清得手,一边表情认真道:“先生说过会有报酬,我想好要什么了。”
杨晏清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谨慎道:“……你要什么?”
萧景赫的眼睛唰地一下子亮了,他收回手,将手里的话本熟练地翻到其中的一页,转过去指给杨晏清看:“这个!”
杨晏清有些表情木然地抽了抽眼角。
瞧着这人熟悉的动作,这短短一会儿的时间里,这人究竟将这话本翻了多少遍?
……
趴在榻上,亵衣被这人早就剥离了肩头,杨晏清犹豫着回头,心里也不知是真的犹豫还是隐藏的跃跃欲试:“你真要……?”
“要。”男人的声音平稳中带着笃定
萧景赫坐在床边,右手拿着湖笔,另一只手端着一个小巧的瓷碟,里面是杨晏清方才调好的颜色。
面前青年趴在榻上,肩膀浑圆白皙,流畅的曲线自肩胛骨蔓延而下,正如同那话本上所写的——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锦缎宣纸了。
杨晏清闭上嘴将脸埋在臂弯中,平日里自己会拿着书写作画的笔如今拿在萧景赫的手中,被人一点点在身上勾勒描绘出最爱的红梅,那种无端端的羞耻与隐秘的愉悦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有所情动。
他不得不有些庆幸此时趴在床榻上的动作。
萧景赫的手指划过杨晏清的蝴蝶骨,随即柔软的笔尖在杨晏清后脊的肌肤上轻点留下两瓣殷红。
他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了几分,他不知道自己失忆前是否擅长写字作画,但是如今他看着自己笔下在爱人肌肤上绽开的痕迹,那种旖旎与艳丽交织在一起的美感让他的笔触不受控制地下滑,艳红色的线条顺着脊柱蜿蜒,直到那凹陷下去的腰窝才停下。
那处凹陷是天然的盛放梅花掉落花瓣的容器,殷红的颜料不断在上好的锦缎上堆叠绽放,犹如寒冬时节随雪飘落的梅瓣。
杨晏清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喑哑不堪,他忍不住出声求饶:“够、够了……”
“很好看。”萧景赫跪在榻边,弯腰靠近杨晏清的耳侧,“先生喜欢吗?”
“尚、尚可……”
“真的只是尚可?”
“你——!”
“先生,告诉我。”萧景赫用笔的力道很轻,“我叫什么名字?”
“小……”
“哦?”
“萧……景……唔!”
“我是谁?”
“我的……夫……夫人……”
***
杨晏清第二天昏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醒来的时候四肢疲软,整个人就比和当年还中毒时候毒发第二日的狼狈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杨晏清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找某个昨晚居然用这种手段逼供的萧景赫,而是第一时间努力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后背,在看到干干净净白皙一片的肌肤后顿时长出一口气。
“醒了?”萧景赫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肉粥和几碟小菜,十分自觉地开始投喂杨晏清。
看在胡闹之后还懂得善后的份上,杨晏清也没打算追究,但是另一件事……
“夫人是觉得为夫在骗你?用这种方法拷问我?”
说着还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向萧景赫,但嘴上喝粥的动作却十分配合。
萧景赫被这人口不对心的举动逗得笑出声来,凑过去用侧脸贴了贴杨晏清温热的脸颊,低声道:“我只是想找个理由和先生亲近而已,这样的事怎么能叫拷问?”
“亲近可以,花样少一点。”杨晏清示意萧景赫想吃旁边的鸡蛋碎,“老大不小的人了,夫人还是多看看养生的典籍,少看那些有的没的。”
萧景赫轻扬眉梢:“先生似乎很喜欢的样子……确定不让我看?”
杨晏清犹豫了一下,轻咳道:“……少看点。”
萧景赫轻笑道:“遵命。”
听了那么多年的遵命,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萧景赫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杨晏清顿时有些不自在,总感觉这两个字带了些不可名状的颜色。
眼看着两人间的气氛越发黏糊起来,杨晏清将碗推开道:“昨天拿回来的东西呢?”
萧景赫将那沓信件拿过来,在手上分成两份递给杨晏清道:“一份是从那华山派弟子房里搜出来的,另一个是从西域商人的包袱里。”
杨晏清先看的是西域商人的那一份,但上面的文字七扭八拐,字迹又凌乱不堪,实在难以辨认,不禁皱起眉。
“上面写的是一些日用品,大多数是粮食,只不过卖价很低,最后面的那一张写的是一些女子的名字。”萧景赫道。
杨晏清一愣:“你能看懂?”
“嗯。”萧景赫点头,“应当不是大庆的文字,但我认识。”
萧景赫能认识的番邦文字……杨晏清的脸沉了下来。
交易日用品粮食不可怕,价格低廉也可以说是商人间的手段,但是女子……
将这几张纸放在一边,杨晏清表情严肃地翻阅这一沓明显更厚的交易记录,发现更多的是华山派弟子护陈家运往各个买家的活物,以此来获取银钱报酬,也有些是聘用弟子来为陈家做护卫,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
“华山派掌门下个月大寿,几大商户送的东西连我这个鹤栖山庄的庄主看了也是不禁咋舌。”杨晏清冷笑,“怎么,这人都重病卧床了,还如此在乎大寿收取的寿礼钱财,需要单独一一列明是哪些商户都送了哪些物件,详细到连产地都写的明明白白?”
*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小姐姐小哥哥高抬贵手啊QAQ,裤子真的都有好好穿着的!
第82章 蛊如人心【二合一】
东厂的人慢沈向柳一步随后到达沪州, 凳子还没坐热就被面色阴沉的沈向柳吩咐了一连串的事儿下去,顿时忙得脚不沾地。
沈向柳总觉得自从他踏进沪州,事情就没有对劲过, 不管是遇到杨晏清,还是之后他开始接受查陈家的事。
不过一天, 找上他明里暗里的刺杀就不下七次,有街上拿糖葫芦跑的小孩, 还有路过青楼依靠栏杆送笑的女子, 有垂垂老矣走路颤巍的老人, 亦有——
沈向柳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鞭子一抖收回,被勒住脖颈窒息而死的尸体软软倒在厢房的地面上, 手里滚落出一支黑色的金钱镖, 正是前几日替他牵了马下去招待他进客栈的那个店小二。
这沪州是怎么回事?沈向柳又想到自己上门两次都未能进入松下学院的事更是心中愤懑。
然而能回答沈向柳这一系列问题的人已经不知道又钻去了什么地方, 沈向柳不过是因为蒋青的事情失神了几个时辰, 杨晏清与萧景赫这两个本该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人就这么如水汇河流般消失在了偌大的沪州城里, 再也找不到丝毫踪迹。
沈向柳知道,当杨晏清想要算计什么人的时候, 那个人不论如何也逃不掉,而如今杨晏清若是铁了心要躲他,他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抓不到这只黑心狐狸半根狐狸毛。
思及此, 沈向柳不知道第多少次抬手看向自己的虎口,右手摩挲着虎口处那个细小的红痣,眸光忽明忽暗。
“大都督,查到了!”这时,一个体型清瘦面上无须, 长相却十分伶俐的少年快步走进来, 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 从脚步看显然是会些轻功的,只是内力却并不高,他面朝沈向柳低头行礼,“沪州早年的确是有一位蛊师隐居,只是十几年前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听闻性情变得十分古怪,这些年面见她的人有些能求的蛊虫,有些连门都没进去便化成脓水。”
“人在哪?”
“花胡同巷。”
***
穿过热闹的人群与叫卖的摊贩,披着斗篷遮住脸的沈向柳踩着砖缝中渗出青苔的小路顺着这条老旧的胡同一直往里走。
越往里走空气便越湿润,沈向柳驻足在最尽头那户人家的门前,鼻间轻嗅,一股难以名状的腥味透过那门缝的缝隙飘散出来,似腐烂又似重生。
“叩叩叩。”
沈向柳礼貌的敲门声并没有得到回应,院墙内逐渐升起袅袅青烟,但房门依旧没有打开。
他知道这是谢客的意思,但是他也敢赌,赌对这座院子的主人而言,只要有本事能进这扇门的,都可以是雇主。
弯腰从靴边抽出匕首,沈向柳手指灵活地转动匕首薄如蝉翼的刃身插入门缝,内力运转于掌心径直向下一划!沉重的铜锁落地声从门内传来,这扇诡异的从里面用铜锁锁住的木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一条缝。
一个衣衫陈旧却干净的老婆婆弓着腰蜷坐在膝盖高的石臼旁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臼里,对身后的异动无动于衷,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沈向柳并没有贸贸然进去,而是在门前站定,有礼貌地抱拳:“晚辈沈向柳,特来拜会蛊婆婆。”
“你怕什么呢?你所中之蛊论毒性虽只堪堪挂在天下七大蛊虫之末,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老婆子这的小东西哪里能奈何得了你。”蛊婆婆的声音很细,就像是一条年老体迈的蛇发出嘶鸣,带着一种黏腻湿滑的打量与阴冷,“过来罢,让老婆子看看,它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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