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如黑潮般浓郁的咒力已经实体化，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源源不断往外输送能量，这是连五条悟都不可能拥有的咒力储备！
“熊猫？”禅院真希对咒力不太敏感，但还是带着疑惑望向了熊猫。
“这家伙……”熊猫摸了摸下巴，缓缓得出结论，“虽然强到离谱，但好像没有术式。”
狗卷棘皱眉，“鲑鱼？”
“你们发现没有，刚刚的咒力太纯粹了。”作为咒骸，野兽天生有一种敏锐，“和我们不一样，身为咒术师，与普通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普通人的咒力会因为收归不住四散开，而我们天生会在体内生成一套咒力循环，牢牢地束缚住咒力流动，并借此通过不同的天赋术式控制使用它。”
“但是我感觉昼不一样。”熊猫迟疑了一下，“就好像他体内的咒力既不会四散，也不会循环，如果把我们比作活水循环系统，昼更像是一个水库，他的咒力是完全没有流动性的。”
“如果没有流动性的话，他就没有运转术式的能力，就像死水无法掀起波浪。”
“Bingo！”五条悟对熊猫竖起大拇指，“分析得很到位，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熊猫无语：又不是幼稚园小屁孩，谁要那玩意儿啊！
白发男人唇角挑起，对着百米外的咒灵大喊：“昼，摩多摩多，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嘛——”
话音未落，空气中粘稠的咒力瞬间浓郁了几倍。
一道黑影如同子弹般射向对面神情悠闲的男人，与之同时，掌心的咒力压缩数万倍，近乎实心地向男人胸口砸去。
五条悟知道自己的无下限对昼的本体来说是没有什么用的，没想到咒灵这么快就提高了自己的战斗意识，知道远攻无法打穿，转而选择了近攻。
“很聪明。”男人咧开了一个愉悦的笑，“可惜动作太慢了。”
「赫」——
五条悟完全没有自己身为教师的自觉，下手毫不留情，空气中炸开一束红光，对准了昼冲去。
咒灵立刻聚集起漆黑的咒力挡在身前，形成了一面厚厚的盾。但五条悟的战力实在太过变态，咒力盾在「赫」的冲击下崩溃瓦解，向昼直面袭来——
嘭！
少年飞出数百米，直接拦腰摔在训练场边缘古木上，浓郁的咒力迅速包裹主人全身。
昼倒是并无大碍，只不过身后直径三四米的树木被直接撞断了，百米高的树冠倾斜，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缓缓倒地。
整个高专都震动了一下。
五条悟僵在原地，心道了一声糟糕，用力过猛了，这古木是夜蛾悉心照料，奉为高专之宝的玩意儿，据说和天元的年龄一样大来着……
于是，白发教师迎来了今日第二场责骂，稍微不同的是，闯祸的连带责任人也被拉到了夜蛾办公室里。
昼站在五条悟旁边，完全没有受罚的自觉，抬起眼睛四处打量。
“我记得训练场使用手册就贴在入口处，红色标注得很清楚不能使用破坏性巨大的咒术吧。”夜蛾正道今天的愤怒值成功被五条悟拉满，“昼作为新来的学生不清楚是情有可原，但是五条悟你作为高专老师为什么还会违反规定！”
罕见的直呼其名，说明真的生气到抑制不住了。
“有没有一次你能让我稍微省心？从当你的班主任，到当你的上司，我就没有一天能够清净过。每次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你的投诉信息。就算你改不了自己的习惯，好歹给学生们做一个榜样啊！”
五条悟装作认错地低下头，对昼偷偷摸摸耳语，“你也觉得他很啰嗦吧，原本以为是中年人的特色，但你肯定想象不到他从十年前就是这样了，好像一个丈夫出轨儿子青春期叛逆又遇见了讨人厌邻居的可怜欧巴桑。”
昼想了想，发现男人的形容竟然意外地贴切，“嗯。”
“我听得到！”夜蛾正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白发男人遗憾地啊了一声，“抱歉，下次会小声一点的。”
“问题是这个吗？！”
高专校长压下心头燃烧的怒火，决定为了自己能够活长一点，还是不要与这个失格教师计较。
他甩给五条悟一份文件，“既然你精力这么充沛，那去处理一下这里的咒灵事件。”
“这是什么？”五条悟翻了翻文件，“只是疑似有咒灵的小事件嘛，一年级学生都可以处理的事情，为什么叫我去做。”
“是叫你带着五条同学去做。”夜蛾正道指了指昼，“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你作为他的监护人有这个义务。”
“噢。”五条悟挑眉，“不对吧夜蛾，你绝对还有事情瞒着我。”
中年人顿了顿，扶起自己的墨镜，“是，这是上面指派给他的任务，他们在调查你推荐的学生。”
五条悟在眼罩底下眯了眯眼，忽然笑起来，“好吧好吧，我就知道那群烂橘子不会安什么好心，敢动我的人，我一定让他们哭着后悔。”
第16章 幼兽与黑潮（三）
【记录——2017年4月日本某海滨小镇】
【当地四名高中生在夜间潜入废弃的公共游泳俱乐部，其中一位男生在游泳池中目睹了鱼形咒灵。该男生将其当做罕见的大型鲭鱼，并把详细的文字信息与自绘的素描图稿发布在海鲜购物网站，以八千日元求购，该信息被「窗」捕获。经监测，该地当日晚间确有轻微咒力波动迹象，初步判定诅咒级别在四级到三级之间。】
9:30AM。
岩鸢高中对面的咖啡馆内，黑长发少年正大快朵颐一盘加大份草莓舒芙蕾，而坐在他对面的白发男人翻着手机上的扫描照片，发出感叹。
“啧，高中小鬼素描功底意外的不错，光是看看图片就够恶心的。”五条悟鼻梁上架着一只墨镜，他的眼罩与所有备用眼罩都被面前这只咒灵扯断了。
全都是因为这家伙动不动就凑上来拉他的眼罩或者墨镜，想看他的眼睛的错。咒灵贪婪又天真的目光经常让男人联想到小时候家门口蹲着的一只可怜兮兮的幼年柴犬，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的冰激凌或者甜面包，围上来轻轻摇尾巴，被拒绝后就淘气地咬他羽织的长袖，拖着耍赖不让走……
“你宁愿看其他咒灵都不愿意让我摸一下你。”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保留到最后的樱桃舀起来，刚想放进嘴中，就被男人抢走吃掉了。
“喂！”被虎口夺食的咒灵暴怒，一巴掌拍在桌上，还好最后收了一点力气，不然桌子都要被他直接劈成两半。
“你再说那样让人误会的话，我就天天给你吃煮山葵蘸芥末。”五条悟扯开嘴角威胁道，他雪白整齐的牙齿咬碎樱桃核，溅开艳红的果汁沾到了下唇，让原本淡色的皮肤变得红润起来。
昼愤怒的情绪凝滞在半空中，眼前这具躯壳太过迷人，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正在生男人的气，呆呆地站在原地注视对方好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指在五条悟唇角蹭了蹭。
咒灵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黏黏糊糊的甜味，他小巧的鼻翼微动，嗅着自己被果汁染红的指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然后舌尖也被染红了。
“喂喂喂！变态咒灵小鬼！”白发男人触电似的猛然向后一仰，纯情青年五条悟单身二十七年，从未被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过，他只觉得酥麻的痒意以自己的嘴角为圆心半张脸为半径，向外扩散，连带着头皮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未成年咒灵调戏。
这个动作发出者无论是从年龄、性别还是品种都很值得吐槽，但五条悟却骤地从吐出一个标点符号都能气死人的屑教师，变成了为十一个哥哥织麻衣的哑巴公主，僵直在咖啡厅简易的小靠椅上，长腿委屈地蜷缩在一起，沉默了好久。
昼好奇道：“你在害羞吗，人类？”
“……不。”五条悟缓缓抬眸，露出危险的笑，“我在想用什么方式祓除一个讨人厌的咒灵，能够极大地延长他的痛苦。”
昼顿了顿，建议道：“那就让甜点和炸鸡将他撑死最好。”
“你想得美。”白发男人轻哼一声，将手机揣回兜里，“走了走了，先去见见那个目睹了鲭鱼咒灵的高中生。”
就在两人走出咖啡厅的同时，昼若有所察地向后望了一眼，被旁边的男人摁住了脑袋。
“别看，老家伙派人监视我们呢。”五条悟手臂轻轻地搭在昼的肩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了，虽然现在不知道你是咒灵，不过一旦你开始使用咒力，就很容易被监测到不对劲，他们可是对忽然出现在五条家伪造证件上的你十分好奇，就算没有发觉你的真实身份，用任务为借口，把你绑回去做人体试验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体试验？”昼紧紧拧起眉，这词汇他昨天才在电影中学过。首先一个长相诡异的科学怪人会把他的脑袋切开，给他的大脑里插上五颜六色的可怕管道，然后送进各种奇怪的液体，再把他的脑袋缝上，那样过后，他就会变成一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咒灵眼里忽然浮上一层愤懑，甩开五条悟的手就要往后走。
“你干什么？”男人单手压住了他的咒力波动。
昼恶狠狠地扬起头，“干什么？当然是把那些人宰了啊！尸体总不会告密的吧！”
“……”五条悟捏住少年倔强的后颈，慢吞吞道，“虽然我很欣赏你的暴力革命美学，也曾经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显然不行。”
“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会被划进诅咒师的范畴了。”五条悟弹了弹咒灵的脑门，想象了一下，“哇，然后只剩家入硝子一个人在高专守门，夜蛾绝对会被气到吐血，说不定还会被诅咒师组织争相招揽，送一对锦旗挂在高专门口。”
“内容我都想好了——教书育蛊有奇方，大爱无疆恩难忘，加送横幅‘业界养蛊王’！”
第17章 幼兽与黑潮（四）
叮咚叮咚……
街对面岩鸢高中的下课铃声刚好打响，五条悟拉着昼的领子，“走啦走啦，趁他们下课，把那高中生小鬼抓出来。”
“然后再刑讯逼供，让他交代咒灵的信息！”昼握紧拳头，目光坚定，将自己看的电影情节说了出来，“是这样吗？”
“这样的话，被关起来刑讯逼供的就是我们了。”五条悟顿了顿，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适当给那些影片进行筛选，这家伙现在的思想越来越危险了。
“噢。”少年咒灵耸了耸肩，脖子上被套了一个学校出入登记牌。
白发男人笑吟吟地威胁道：“不要乱说话。”
“噢。”咒灵再次耸了耸肩。
五条悟和昼的出现在校园中掀起了小片风波，现在正是晨间休息的大课间，许多学生趁着这个时间下楼去学校便利店买零食。
由于不靠谱教师的疏漏，他们忘记了那名学生所在的班级信息，只能一层一层往上找。
俊美得能直接偶像出道的高挑男人与精致到仿佛是哪家矜贵小少爷的咒灵少年慢悠悠地从教室走廊窗口晃过，引得无数惊异好奇的目光。
“诶，完完全全忘记了耶。”白毛戳着手机屏幕，“伊地知也不回消息，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后辈。”
昼诚实道：“相比于别人，你更不负责吧，五条悟。”
“想起来了！”五条悟拍了一把额头，“那家伙姓七濑，因为和曾经认识的一个后辈名字发音很像，所以记得很牢。”
“可是你还是不知道他在哪个班级。”
“……”五条悟狠狠地揉了揉身边小矮子的脑袋，“之前在资料里瞟过一眼照片，大概能认出来，稍微问一下就知道了啊。”
·
“小遥！”
黑色短发的少年靠在窗边，目光淡淡地望向远处，没有焦点，单纯地发着呆。
最近他有了一个苦恼，那就是一周前在那座要拆迁的游泳馆里，他看见了一只巨型的鲭鱼，即便只是惊鸿一瞥，那东西幻觉般倏地消失了，但他仍记得那条鱼完美到让人念念不忘的品相。
这几天他跑遍了附近所有海产市场，却始终找不到一样的品种。
比金属还有光泽的圆形鳞片铺满了鲜美的鱼身，层层叠叠如青蓝宝石般的虫蚀纹点缀其中，鱼腹肥嫩发白，黑色的鱼鳍和尾巴就像是轻柔的薄纱……
无论是做汤还是干烤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七濑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捂住腹部，分明才吃完早餐不久，现在感觉自己好像又饿了。
“哈鲁酱~”
一位发色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矮个少年忽地扑在七濑遥身上，拍了拍好友的手臂，“你还在想那天的事吗？绝对是小遥你看错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比人还高的鲭鱼？而且出现在游泳馆里……”
“遥，不要加小字。”七濑遥纠正说，“渚，那是真的，我看见了。”
叶月渚笑着摇了摇头，“好啦，这个不重要，你知道刚刚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
“有电视偶像来了！”叶月渚兴奋道，“小遥，小遥去看看吧！听女生说是特别帅的不知名idol！”
“不知名的话，去了也没有必要吧……”七濑遥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兴致冲冲的少年拽住胳膊，拉出了教室。
·
五条悟一只手牢牢拽住对世界充满好奇到处乱窜的咒灵，觉得自己不该将他过早定义为阿柴，这家伙应该是撒手没的哈士奇，稍不注意，就往其他地方溜达。
“三明治，五条悟，我闻见了。”昼望着教学楼一楼大厅的自动加热贩卖机，理所当然地抬眸盯着教师，“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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