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大概没有明确规定照片得是证件照,所以有很多人挂了自己的自拍照,叶空站在前面看了一会儿,不禁摇头:“......这他妈都P脱相了。”
“老哥麻烦你往旁边让一让,”公告栏前还有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同学,正在笔记本上快速地记东西。
叶空闻言,往旁边退了退,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又停下脚步,他一回头,目光锁定在一张有些褪色的照片上。
高一,夏辞,总成绩1017分。
叶空往前凑了凑,确定那张照片上的是夏辞之后,拉过旁边记东西的黑眼镜说:“为什么这里会有他的照片?”
黑眼镜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半天才看傻子似地看了叶空一眼,“成绩排名榜,能有照片当然是因为成绩好呗。”
叶空险些被他气笑了,转念一想好像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他张了张嘴巴,又问:“我的意思是,他已经不在这学校了,这里怎么还贴着他?”
黑眼镜终于撩起眼皮,顺着叶空手指的方向看去,毫无波澜的双眸里浮现些许波动,语气也变的谦和起来,“你说夏辞学长啊,这照片贴这儿快两年了。”
“高一没分文理,排名是按九门课的成绩算的,”黑眼镜收好笔记本,摸了摸鼻梁,“后面来的两届高一,没有像他一样全科发展的人,他这分数,没人超的过啊。”
叶空听完,咧嘴笑了几声,从别人口中听夏辞的光辉事迹,自己竟然有一种莫名的自豪和优越感——你看,这么优秀的人,他是我男朋友。
你们可劲儿的羡慕去吧。
“老哥你笑的有点......”黑眼镜别过头,嫌弃道:“麻烦你克制一下。”
克制是没法克制的,叶空笑着拍了拍黑眼镜的肩,“同学你也高三了?”
“高一,”黑眼镜皱了皱眉,语气不善,“我长的有那么着急?”
叶空看着他后退的发际线,连忙摇摇头,“没,我瞎猜的。”
黑眼镜保持高冷,没说话。
临走之前,叶空说:“你应该挺聪明的。”
黑眼镜扶了扶镜框,低下头,掩饰自己有点得意的笑容,“你怎么知道的?”
叶空转身,背对着黑眼镜挥了挥手,“因为聪明绝顶啊。”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等叶空完全消失在视线中,黑眼镜摸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反应过来。
去你妹的聪明绝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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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训的课程算不上枯燥,但也没有很轻松,大家呆在各自的艺术教室里,反复练习着一首歌或是一幅画。
简珩在隔壁班待不住,溜到叶空这边来串班,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老朋友。
“空哥,”简珩大喇喇地靠在门框上,把头往里探,“出来透透气啊。”
叶空放好吉他,起身朝外走,“第一天就翘逃课?”
简珩无所谓地摊摊手,“逃就逃了呗,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空没说话,跟着简珩往学校没有人的侧门走。
“空哥,话说......”走到无人的小径上,简珩摸摸眉毛,小心试探道:“话说你还想再组个乐队么?”
叶空微微一愣,接着摇头,“不组了。”
“是不想,还是......”简珩欲言又止,然后换个方向说:“我转学之后认识了方新城,他说原来你们有一个乐队的。”
“散了,”叶空说,“初三的时候就散了。”
“为啥啊?!”简珩不太理解,之前问方新城的时候,他也是支支吾吾,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没为啥,”叶空说,“就是觉得这个时候组乐队不太合适。”
简珩差点被这个不走心的理由气笑了:“这个时候不合适那啥时候合适?等他妈的打不动鼓了才合适?”
叶空挑起眼皮看他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有点激动了......”简珩缓了口气,“我主要是不明白,你说咱们有共同爱好,你们又有乐队经验,怎么就是不肯组呢。”
“不组也行,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吧?”简珩挠着头,把心里的疑惑一股脑的的往外倒,“总感觉你和方新城有事藏着掖着不肯说出来,我这性子快要被你们急死了。”
叶空闷着脸继续往前走。
仔细想想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以为自己心里早就能彻底接受,然而并没有。
这道坎筑的太高,他根本就没跨过去。
即使他这些年表面上都表现的很轻松,很释怀。
简珩跟在叶空的后面,以踢石头的方式来发泄心里的郁闷。
“那会儿乐队还在的时候,我们接了一个商演,”叶空终于开口说,“一个商场开张,让我们跨年的时候去表演。”
简珩停下动作,认真听着。
“我爸妈知道以后,吵着要去现场看,”叶空说,“去的路上碰到一个傻逼酒驾......”
“爸妈没了,我也差点没了。”
简珩怔住,此时心中像是砸来一块大石头,重重的沉了一下。他没敢抬眼去看叶空的表情。
“那天最后我放了鸽子,”叶空脸上没有波澜,平静地说,“第一次表演就没演成,台上台下一片骂,当晚乐队就散了。”
“方新城没去找你?”简珩问。
“那死傲娇以为我怂了,那会儿正气着呢,”叶空说,“后来高一我去城南,我俩心里都搁着事,谁也没找谁。”
其实简珩不只一次问过叶空组乐队的事,之前聚在一起打篮球的时候,几乎碰面就问。
哪怕总是被叶空三言两语搪塞过去,简珩还是坚持不懈地问。
今天才知道他不组乐队是有原因的。
如果他早知道是这个原因,打死他都不会天天在叶空耳边念叨组乐团的。
“空哥......对不住啊......”
叶空笑笑,“没啥对不住的,事情都过去好久了。”
简珩想到自己之前一次又一次捅叶空的心窝子,就觉得自己贼傻逼,他咽了咽口水,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带我去哪?”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学校侧门,叶空指了指旁边的铁栏杆,“你他妈不会是要我翻墙出去吧。”
简珩点点头,走到栏杆前,把几块破烂的木板挪开,里面露出一推叠的歪七扭八的砖头,“来吧,通往自由的阶梯。”
叶空揉揉眉心,“......神他妈的自由阶梯。”
简珩踩着砖头,垫着脚往外爬,翻墙的姿势实在不忍直视。
叶空翻墙的经验不说出神入化,那也有个炉火纯青的境界,他踩着栏杆的横杠,三下五除二就跳到了墙的对面。
简珩挂在栏杆上,惊了:“卧槽!你属猴的吧,快来救我一把。”
好不容易翻过了墙,简珩带着叶空去了一个音乐培训的练习室。
离门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就听见里面传来架子鼓很有节奏的鼓声。
简珩带着叶空在最后一个房间门前停下,他推开门,“嘿bro!”
“你也太慢了吧,等你半天了。”练习室里的音乐停下来。
“一中的墙太高,不好翻啊,”简珩笑笑,然后给叶空让出一部分视线,“这我朋友,请他过来玩一下。”
“你是叶空对吧?”其中一个人走过来,“我叫余辰,弹吉他的。”
“你俩认识?”简珩问。
“之前不认识,一逛贴吧就认识了,”余辰说,“基本上每个学校的精品楼里都有挂他照片要号码的。”
简珩:“......”
“枫哥呢?”简珩四周望了望。
“肚子痛回家了,”余辰说,“三天两头就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咱们先练着吧,”贝斯手徐杰说,“周末就开始选拔了。”
叶空问:“选拔什么?”
“一中的领导破天荒同意咱们开元旦晚会,”余辰说,“学生会说十一月底选拔节目,我们就报了个名。”
“他们乐队的鼓手打球的时候受了点伤,我先给他们顶个位置,”简珩说,“帮着练习一下。”
“开始吧,别耽误时间了。”
大家各就各位,叶空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看着镜子里的人。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初中。
那时候他和方新城经常去找可以练习的空地。
总是四处碰壁。
他们把音乐当成是心中的信仰,却总有人说他们是小孩子过家家,不干正经事。
多少质疑和偏见都没有压垮的乐队,最后竟然说散就散了。
叶空其实是有不甘心的,但是心里的那道坎又厚又高,他太难越过去了。
叶空正想着,耳边的音乐突然停了。
“不行啊,枫哥没在这唱,咱们不好衔接,”余辰摸摸脑门,有意无意地说:“得找个会唱歌的人来。”
简珩吁了口气,望向叶空这边,试探地问:“......空哥要不要来试一试?”
这小子带他来这里,果然是有目的的。
叶空笑了一声,慢慢走向正中间主唱的位置,“那就试试吧。”
“好嘞!”简珩激动地敲着大鼓。
叶空翻开前面的曲谱,第一首——《追梦赤子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夏辞:空哥不哭,我下一章就来陪你!
打个预防针:好像快完结了嗷OεO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晚上九点,叶空和简珩才从练习室回学校。
侧门的小摊摆了一路,一排昏黄的小灯微弱的亮着。十一月底的冷空气一点都不友好地席卷而来,吹得迎面走来的人双眼泛着水光。
馄饨摊上的煮锅冒着层层热气,香味也跟着飘了十里,叶空指了指前面叫“千里香”的馄饨摊,回头对简珩说:“坐这吃点?我饿死了。”
不用说,简珩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冲在叶空前面,高声喊:“阿姨来两碗馄饨,要大碗的!”
老板娘喜笑颜开,搓着冷的有些发红的手,起身给他们下馄饨,“里面坐,一会儿就好。”
两人坐进漏风的塑料帐篷里,不多时,老板娘给他们端了两杯热水,“喝一点就不会冷了。”
叶空伸手过去接,“谢谢阿姨。”
简珩老干部似地嘬着热水,漫不经心地问:“空哥你觉得今天怎么样?”
叶空看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感觉啊,”简珩坐直身子,“就刚才你在乐队里的感觉怎么样?”
叶空喝了一口热水,实事求是地回答:“挺好的。”
简珩一听这话,瞬间来劲了,他挪着凳子往叶空旁边靠了靠,眼神殷切地说:“那你有没有......”
叶空打断他,“没有。”
简珩登时泄了气,悻悻地挪回自己的位置,虽然失望,但他也能理解,心病哪能是一场练习就能彻底消除的。
吃完馄饨,两人又从侧门翻墙进去,叶空看时间已经快要下课,索性没回班上,直接往另一边的大道回宿舍。
一中校园里面很安静,在上课的时间段里,路上看不见一个人,不像三中那样经常会有学生偷溜出来散心或买东西。叶空沿着名人雕像走了一会儿,忽地停下脚步,回头对简珩说:“你先走吧,我有点事回班一下。”
简珩没多问,刚好吃完东西也犯困,他挥挥手:“那我走了,明天见。”
叶空嗯了一声,戴起外套的帽子往教学区走。
公告栏前。
叶空把外套拉链拉严实了一点,帽子上的绒毛挡去他大半张脸,他在高一的排名榜上摸摸索索,轻松地把最顶上的一张照片撕下来揣进兜里紧紧攥着,然后转身离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谁都不会知道,月黑风高,学神的照片被谁顺走了。
叶空刚回到宿舍,外面就响了下课铃,没一会儿宿舍楼下面就开始热闹起来。
这栋宿舍楼是学校里最老的一栋,一中重新建设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拆,虽然也能住人,但条件远没有其他宿舍楼的好。因为集训生也就小住一周,学校懒得再多做安排,所以索性就把大家安排在这。
四人一间上下铺,没空调也没独卫,上厕所要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大家早上刚到的时候去看了,里面的水龙头锈迹斑斑,还滴着浑黄的水,环境算不上脏,就是有点膈应人。
叶空有点洁癖,看了卫生间一眼就嫌弃地退了出来,随后发自内心的把三中宿舍赞美了一番。
条件不好,但日子还得过。
叶空把带来的课本整理好,摊开放在有些摇晃的课桌上,然后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夏辞回到寝室大约还有四十分钟,这段时间他刚好看看书。
这间寝室除了叶空,还有三个来自不同学校的室友,大家谈不上认识,只是偶尔在别人口中听个名字。好在都是自然熟的性格,下课回来就自然而然地凑在一起开黑。
“兄弟开黑吗?”对床的许嘉问,“咱们四个我再拉一个,正好凑个五排。”
叶空摇摇头,把一旁的英语书摊开,书页的夹层里掉出一张名校的简报,直直落在许嘉脚边。
许嘉弯腰捡起,递过去的时候瞟了一眼,打趣道:“哦呦,考上海,兄弟野心挺大啊。”
叶空把简报折好夹回书里,闷声笑了笑,没说话。
这事真谈不上野心大,纯碎是因为喜欢的人太优秀,让人忍不住也想跟着变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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