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日日盼君恩的傻丫头呀。
雪逐渐下得大了。叶坤宸看不大清楚对面人的脸,只听那清粼粼的声音却让他更觉得这是幻觉。
可他知道,这不是。叶坤宸想到了一个人。他已然有好久没去看她了。只因为,看一眼就觉得痛。
他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她。他恨她心冷,那么多年了,在他身边却图谋不轨。恨他像自己一般,心机深深。
可他知道,她的心机,她的城府,不都是自己教的?
只要一想到这儿,他的那些恨,那些恼,那些痛苦。都化成了深深的苦涩和后悔。
大雪弥散飞舞。叶坤宸握了握拳头,脸上闪过一丝残忍。
“如此,去隔壁暖阁给朕温一壶吧。”叶坤宸冷笑一声。睁开眼睛,斜了一眼跪着的宫女,转身而去。
“奴婢遵命。”那宫女跪了许久。如今已然平静下来。那清冷不含一丝怯弱的声音就这么回荡在叶坤宸耳朵里。
交泰殿的暖阁离这里不远,没几步就到了。
许是外边太冷了,叶坤宸初进去,觉得暖阁里漾着一丝阳光般的香暖,让人想睡觉。叶坤宸懒懒地靠在塌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沉思什么。
那宫女跟着他进来。倒是识趣地点了宫人刚拿来的炉子,作势温酒。
“冷了。”一壶酒温罢,叶坤宸接过玉手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口。
那手可真是漂亮啊。白皙洁净,可能方才摸了雪,手心里透着股粉色,好看极了。
“皇上稍等,奴婢再烫一壶。”声音仍旧不疾不徐。丝毫没有将酒没烫好后的窘迫与惧怕。
那宫女甚至还抬起头来对着他笑了笑。接过第二壶酒,沉着开始。素手执着瓷碗,这优雅的动作让叶镇坤感到一丝宁静。
“烫了。”叶坤宸又只抿了一口。
那宫女不多说,开始了温第三壶。红泥火炉里的银霜炭燃着,他双手轻扶着天青釉的薄瓷酒壶,那双碧波流动的眼沉静且安稳地看着。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皇上,请。”宫女擎了酒杯,将那酒递过去。
“如此,甚好。”叶坤宸接过,终于一饮而尽。侧卧在塌上,说不出的惬意。
“抬起头来。”酒喝毕,叶坤宸忽然出声,冰冷的眼睛看着她。
“是。”对面的人抬起了头。眼神不卑不亢。面若桃花,眉如墨画,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如一汪春水,美丽,灵动。
“不是北方人吧。”叶坤宸又喝了口酒。这酒不冷不热,入口似有若无的梅花清香。酒不醉人人自醉。
“奴婢南方人。”
“北方养不出这么灵动的眼睛,这么娇柔的美人。”叶坤宸歪在塌上,漫不经心地说着。
跪着的美人一抖。
“小刘子,留着她,让她专给朕温酒。。”叶坤宸阖上眼睛,看着下边的女子,仿佛她周身氤氲着水汽,晕染着令他沉醉的气息。
他体热,冬日喝的酒也就比平常人要凉一些,不然喝了燥。却又不能太凉。这姑娘温酒这事,倒是做的精致。
“姑娘叫什么名啊。”早在一旁候着的小刘公公笑了笑。
“奴婢,江蓠。”
屋外大雪纷纷,轻如鸿毛的雪,漫天飞舞。埋了这偌大的京城,让那一切的算计隐在深处,不可见,不可知。
“原来,今年的雪是这个样子。”一声清叹,一句清愁。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如果剧情伤害了你,不要忧桑,不要心急。
悲伤的日子总会过去,
打脸的时候就会来临。
如果结局让你哭泣。
emmmm,就哭吧。233333333
(最后一句话,不,两句,我大概是开玩笑的。压个韵脚。晚安。么么哒。)强行加戏的我溜了。
第110章 迟暮 [VIP]
时间一晃就过了。叶生听说宫里有位美人成了新宠。
都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方清流倒是压根不在意。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就过来找容谦。
几日不见, 这位方大人倒是官运亨通。二十岁的户部侍郎, 叶生怎么看怎么玄乎。
几年前还被容谦气的跳脚的孩子,如今已然成了政场上炙手可热的新秀。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该着是方清流的好时候。苏贵妃慢慢倒了,那朝堂上可不就空了一大片?
容谦说,方清流八面玲珑, 跟对了门,找好了人。与宫里那位相辅相成,再怎么升都不奇怪。
叶生不知道宫里那位是谁,却也知道怕是顶厉害的。
悠悠岁月,俄然过了。不知不觉间, 叶生在容王府里又呆了三年。
元光十八年,皇上得了第六子,升了六皇子的母亲丽嫔的妃位。叶生去喝满月酒的时候,看到丽嫔那张脸大吃一惊。
“这, 这不是?这不是?”叶生舌头打转。怔怔地看着皇上下首那位新娘娘。这位娘娘这几年风头正盛,看那架势丝毫不亚于当年的苏贵妃。如今看了这脸,想想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你记性真好。”容谦笑笑, 眼里平静极了。倒是默认了叶生的想法。
元光十五年的春日时,那宫女眉间的红痣在阳光下闪着光。他不想记得都不行。
叶生惊讶完了,抓起容谦的酒杯, 稍稍抿了口酒。入口的辣,又带着些许的清芬。还是挺郁闷的, 他从未想过,那丽妃娘娘,竟然是她。
待到容谦看到,夺过他的杯子时,那一浅杯已经叫他抿完了。
“哼。”容谦狠狠放下杯子,撇了他一眼。再不理他。
“哎。你怎么那么小气?不就喝你一口酒?”叶生笑嘻嘻,因着那口薄酒,脸上泛着些红润来,想春天里开得正艳的桃花。
他是一喝酒就上头的那种,可惜,某人就是不自知。
“你才多大。你就学陈三儿?再这么下去,我就把陈三儿扔去农庄种红薯,眼不见心不烦。”容谦狠狠捏捏他的脸。气得牙痒痒。
“十二了。”叶生头有些晕,呵呵一笑,就势趴在容谦身上,烧的红红的小脸蹭着他胸前衣服,像一只狗崽子。“不对啊,容谦,你要眼不见心不烦,怎么不把我扔去农庄种红薯?你扔他有什么用?”叶生吃吃一笑。蹭着容谦的衣服往上,越蹭越高,便两手抱着他的脖子,仰着头看着他。
这几年叶生个头显高。脸上少了些肉,下巴没了以前肉嘟嘟的圆润,略微尖尖的,透着些娇弱。倒是仍旧那么白。细腻的脸上因为喝了酒生出粉嫩的红来,潋滟的眼睛透着迷离,仿佛下一刻就要睡下去,偏偏那口唇透着水润的光,薄薄的两片,一翕一合。
容谦看得痴了,忽然急促地深吸两口气,死死盯着那沁了酒水的粉唇。
叶生脸上还带着笑意,眼眸微睁不睁,实际上是不睁的。他搂着容谦的脖子,等了半晌,没听到答复,只仿似两阵风吹过,不得不情愿地睁开眼来。
“舍不得。”容谦咬着牙,猛地将他搂在怀里,贴在身上。两个人抱着,他便看不到他的表情。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容谦垂着头,眸眼深深。
“还是太小了。”容谦咕哝一声。声音极小,说过,飘过,随着风没了踪影。
“你在说什么?”叶生傻乎乎地乐。坏心地在容谦脖子根上吐气。他头晕乎乎的,倒是没听清楚。
“容王和云世子倒是情深日笃。”不知什么时候太子站到了他们身侧来。
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太过熟悉而又陌生,叶生抖了个激灵,微风一吹,醒了酒。
“养了那么多年,好歹舐犊情深。”容谦唇角一勾,漾了一抹冷笑。“太子多年不回京,可莫让人捷足先登了。”
“这就不劳容王殿下挂心了。时间还长,不是吗?”叶辰阴鸷地看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叶生看着他的身影叹了口气。
叶辰一日不登上皇位,他就不得心安。前几年怕自己,这几年自己没了威胁,转眼间又出来个六皇子。
叶辰生怕那位丽嫔又是第二个苏贵妃。
得,慢慢熬吧。看得皇上死的早,还是六皇子长得快。
叶生叹了口气,心里没由来的有些憋闷。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你去哪?”容谦看了他一眼,抬头来问他。这几年,叶生也长高了,抽条一样,转眼一变就成了大孩子。
“透透气。头晕。”叶生笑眯眯道一声。头一歪,就看着容谦。
容谦便低下了头去,不再管他了。“早点回来。”
“嗯。”叶生笑笑。转了个身,慢慢走。
“容凌,回去候着,别跟着我。”叶生头也不回,交代欲跟着他的容凌。
容凌脚步一顿,抽了抽嘴角,看了眼容谦。
容谦在桌上喝酒,轻轻吸一口那酒香,发现还是自家小孩身上的酒味好闻一些。
“陈三儿你也别来。”
…………
“王爷,您看?这可怨不得奴才。”方走出两步的陈三儿讪笑一声,对着容谦哈着腰。
“要你们有何用?”容谦似笑非笑。抬眼扫了扫两个人,凌厉的眼神看得那两个心里发虚。
“刁奴。”容谦骂了一句。
又是一年春好日,叶生扶着头,沐浴在洋溢着花香的御花园里。
倒是不知怎的?以前自己的酒量也是没那么差的。今世里容谦总拘着他,他真真变成了一杯倒。这还没一杯呢!
叶生叹口气,在御花园的一角里,寻到了自己种的那株芍药。
长得倒是越发的大了。今年的芍药看着倒是不缺水了。那碗口发的花舒展开来,层层叠叠,那绿油油的叶子托着极大的花托,看着就舒心。
叶生想苏贵妃了。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他娘,就那么在储秀宫里春来秋去,呆了三年。
三年了,却不是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喏。长大了吧。╭(╯ε╰)╮昂。emmmm。(然而还是不能啪啪啪。)
emmmm,我得请个假。明天可能就不更。么么哒。后天接着。么么哒。爱你们。
第111章 巧合 [VIP]
储秀宫周围芳草萋萋。那齐人高的草将那原本精致堂皇的殿宇变成了幽密无人的冷宫,连着走出去的路都没有, 春草昭阳路断, 原来从未是假的。
被厌弃的宫妃对着那往后无穷无尽的孤窗冷雨,又怎一个凄凉可说得?
叶生已经很久没来这儿了。反是来了也进不去。容谦便日日跟着他打马虎眼。进了宫也想方设法地让他别往这儿来。
可待在这儿的是他娘啊。一心护着他, 寒来暑往惦记着他的娘亲。
叶生从御花园里奔来,看这那森森的墙围,那紧密得已然有了些许褪色的宫门, 不免得有些心酸。
往日里看看便也走了,今日里怕是喝了酒,胆子倒大了。叶生眼睛微眯,沁了水的眸子看了看周围的大树。四周原本被人精心打理的树,也因为这几年的恣意生长变得乱枝丛生, 郁郁葱葱。
那树很大,倒是比那宫墙高出不少。离得虽远些,眼神好的应该也是能看见些许的吧。关键是那枝丫丛生,茂密极了, 层层叠叠的,倒是能把他给遮住。
叶生咽了咽口水,心想着他就在御花园里爬爬树也没甚关系的吧。别人见到了也只会说云世子没了教养。
反正他缺爹少娘。
这边叶生还在用脑子掂量, 那边身子已然轻巧地窜得老高了。
这可不怪叶生。十一二岁的年龄,可不都是躁动的?不安的,连带着上蹿下跳的?
叶生觉得爬树这样的技巧, 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教。不需要人教的往往都是天赋异禀。天赋异禀的事情,就意味着做得可以心安理得。
叶生坐在高大的树枝上嘿嘿直笑。
笑着笑着, 就被眼泪哗啦一声糊了眼。
谁跟他说的站得高看得远来着?站那么高,叶生只能看到那宫里墙根。墙根里那延展着的墙遮了一道又一道。莫说人,连个院子里的光景都看不到。
叶生喘着粗气跨坐在树上,看着那灰白的墙发呆。看那方死气沉沉的院子连个声响都没。
春日里阳光染着绿意,却丝毫照不到这片孤寂荒芜的天地里。
叶生忽然觉得这儿挺好。听得到那舞乐声声,看到那寥寥寒意。新人笑,旧人哭。他在这儿树上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人怎么能那么狠呢?迷迷糊糊里,叶生垂着眼皮想。就势躺在那被树叶深深掩盖的枝托上合了眼眸。
“太子殿下不知所谓何事?光天化日里可莫让人看到了。”那人说得紧张,可面上却安之若素,连着娇媚的声音都带上一丝调笑。
“娘娘无需担心。本宫既能来,自然不会被人抓了把柄。”那熟悉的声音,带着略微上扬的得意语调。却给人一种寒日里的森然感觉。
“把柄?却是不怕的。怕的是太子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那女人娇笑一声,幽幽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娘娘莫不是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莫不是真的来予人一片芳心,给人当替身?”叶辰也笑了声,那语气却越来越冷。
“来干嘛,又何须太子殿下问我?”江蓠聊聊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太子殿下苦心积虑,卧薪尝胆,如今蓄势待发,即将所向披靡。难不成还要在紧要关头刁难我个小女子?”
“刁难不敢当。只是盼着如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娘娘给叶辰行个方便。”叶辰咬牙切齿道,那隐蕴的寒意吓得人一个抖擞。
他怕是要被丽妃惹急了,偏还要与她虚与委蛇。他与这女人不熟,倒是与她那舅舅私交甚笃。若不是这女人身份特殊,他还真不敢相信她。陈国死了那么久的长公主,竟然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入了他晋国的皇宫,还泰然自若地生了皇子,差点坏了他的计划。
“行个方便?好说好说。”江蓠对自己的恶劣行径恍然不觉,语气和缓了几分,教教一笑。“你我好歹也算是殊途同归。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66/72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