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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摸索着抓紧了临潜的手“不要担心，鱼尾的颜色不过是身份的象征而已，并不代表着我的身体状况。黑色的鱼尾是王的象征，长着纯黑色鱼尾的就是众神之神。而海底不会有两个王。”
临潜听后，不由得眉头紧锁。他压抑着颤抖的声音，低声道“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你能成为海下的众神之神，我很高兴，真的为你高兴。”
不知为何，临潜总觉得现在的灯塔与之前大不相同，他不再带着那种王的居高临下的威严，反而像垂垂老矣的狮子，无奈而平和。
临潜轻柔的拨开灯塔面前散乱的灰白色长发，吻了他的嘴唇。
“你永远都是我的克里斯王。”
灯塔的表情让临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两人决定，先回到海里，因为只有石台才能快速治愈灯塔身上的伤。
“我抱着你。这次让我抱你。”临潜道。
灯塔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好。”
这一路下山，临潜依旧吃了不少苦。那些钢针插在他的鳞片下，他每一下移动都是钻心的疼。可他非但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故作轻松的和灯塔说话，生怕他察觉出什么来。
“灯塔，”临潜唤着他的名字“你其实很喜欢小孩子吧？”
灯塔顿了一下，但还是道“也许是吧。”
“我看得出来，你看到莉美的时候眼神都温柔了。”临潜说的是实话，除了看向自己的时候，灯塔的眼神大多是王者的傲气。可当他看向莉美，却像是带着点对弱小的爱护。
“海下没有那么小的生命。”
“我知道。等我们回去，等一切平息，我们养一个吧，我去人类世界偷一个给你，好不好？”
灯塔微微皱眉“偷一个？”
临潜忍不住笑起来“哪里是偷一个，人类世界有很多没有父母的孩子，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养一个。我小时候就没有亲生父母。”
说到这，临潜只觉得心有戚戚，便自行岔开了话题“你说收养一个孩子，是叫你爸爸呢，还是叫我爸爸呢？”
灯塔道“自然是我。”
到了山下，临潜本以为自己可以松上一口气了，却不想遇上的是当地人的“夹道欢迎”。临潜笑了一下，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是热情好客啊！”
灯塔虽然看不见了，但是听力依旧极其敏锐，他感觉得到这里气势汹汹的围着不下上百人。
“你先走，他们是杀不死神明的。”灯塔道“你这样很难脱身。”
临潜笑道“你可不了解人类，他们杀不死神明，却会用更恶毒的方式折磨你。你放心吧，相信我，我了解人类。”
他笑得轻松，不过是欺负灯塔看不见罢了。他在这乞力马扎罗山下根本就与一条行走的泥鳅无异，保护自己尚且困难，还要保护眼瞎的灯塔谈何容易。不过那又能怎样，他总不能扔下灯塔一个人逃命吧？如果非要打死他，那就打死好了，他也再不用为了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操心了。
“放下武器！双手举过头顶！”
正在临潜无奈之时，他听见了这么一句极其官方的话。紧接着，便是几声枪响，显然是在震慑这些暴徒。
一队穿着中国军装的军人端着枪，整齐有序的接管了这里。临潜不禁笑起来，因为为首的指挥官正是江悬夜，此时正一脸严肃认真。而跟在他身后的两队人分别由狙神和星星带队。
江悬夜却笑不出来，灯塔看不见，但他的眼睛可不瞎，他看得见临潜鱼尾上的伤痕和干涸的血渍。
“皇上，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临潜好心情的玩笑道。
江悬夜瞥了他一眼“这么说难道不怕这老蛇精生气？”
这时，没了腿的王扁担“站”了出来“中国军人？就算现在世界各地都面临危机，你们也没有权利跨境执法吧？”
江悬夜本来还没注意到他，现在他自己跑出来江悬夜就多看了他两眼，不禁有些意外道“王教授？”
这个人他曾见过，只是他自己也不记得了，还是家里的刘姨和他说在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这个王教授来家里看过他，并且拿照片指给他看。为什么看他的人这么多单单说起他呢？那还要怪他自己，人家来都是带些奶粉水果什么的，再不济就是带些书报一类的美其名曰给孩子长大了看，只有这个王扁担，带来了家中妻儿，不仅一分钱没拿，还在江潮家里大吃了一顿。
后来黑尾号出海，本来也是订好了有江潮一个，也是这个王扁担上窜下跳把江潮年轻时打架斗殴的事翻了旧账才让他替换了江潮上了船。
“王教授，你看你，和他俩，都是没有腿的是不是，何必互相为难呢？”江悬夜挑挑眉不屑道。
这王扁担似乎认准了他们境外执法理亏，竟毫不退让“我没有腿？我没有腿怨谁？又是谁害的？！”
江悬夜悠哉悠哉的走过去，夸张的俯身看着王扁担的脸，道“怨你自己。”
“放屁！都是江潮这个老王八蛋！他死了是不是？死的好啊，他活该……”
不等他说完，江悬夜便突然用手里的枪的枪托在他的头上狠狠地来了一下子。他本不想为难他的，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他救了江潮一命，他本想着只要他愿意劝说其他人放临潜他们走，自己也就当没见过他。可他偏偏自己找死，那就没办法了。
江悬夜直起身子开始解上身迷彩服的纽扣和拉链，随即把上衣脱下来扔给星星。星星手疾眼快接在手里，玩味的笑着看向江悬夜——狗改不了吃屎，都已经是“小江司令”了，竟然还是这一幅流氓做派。
“现在呢？老子打爆你脑袋，大不了就是一命赔一命。”说着，他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暴民“但是我觉得我一个可以打爆你们一群人的脑袋，那我可是赚了。”
王扁担大抵是没想到江悬夜会是这么个反应，惊吓过后马上想要逃跑。别看他没有了双腿，逃跑倒是迅速，只可惜还不等跑出三米远狙神便在后面开了一枪，随随便便就在他身前的地上打了一个洞出来，激起一阵尘土。
这下王扁担彻底吓傻了，呆在原地连头都不敢回。而其他的那些暴民此时也已经化作鸟兽散。也许他们嘴里正在咒骂着这些中国人，但是江悬夜听不懂也就不在意，反正从小他也没少挨骂。
临潜是坐直升机回到海面上的，其间江悬夜帮他把刺进身体里的钢针一根一根挑了出来。那钢针针针见血，可临潜却显得格外淡定，从未出声，也不许江悬夜提及，怕被正在休息的灯塔听见。
江悬夜无奈，感叹了一句“老子长这么大没挑过鱼刺今天居然一次挑了这么多！”
江悬夜直接将他们送回了马里亚纳海沟，并且告诉临潜自己最近都会太平洋东岸，如果有需要，就来找他。临潜想了想，倒是想吃他炒的菜了。
临潜与灯塔潜入海下，银尾正在这等着，见临潜真的将灯塔带了回来，欣喜至极，脱口而出“王你回……”说到一半却自知失言，尴尬的只说了一半。
临潜皱眉“他永远是你们的克里斯王。”
灯塔却说“叫我克里斯就可以了。”
临潜将一身伤的灯塔安置在石台上，自己则站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临，”灯塔突然说道“我们放弃吧。”
临潜愣住“放弃什么？”
“放弃重启世界。这个世界，真的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放弃吧！”
第72章 我选择你
灯塔的鳞片恢复好之后依旧是灰白的，这让临潜很难受。
“临，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灯塔已经看不见了，虽然大致的方向还记得，但临潜依旧不放心，便挽着他的胳膊与他并排行动。灯塔明显是朝着神座的方向去的，那地方临潜去过不下百次，神座背后的文字他也来来回回的读过，几乎要倒背如流，不知道灯塔还要带他去看什么。临潜在心里犯嘀咕，想着这家伙不会是脑子也受伤了吧。
韩剧有三宝，车祸，失忆，治不好。
但他却也只是想想，不敢说出来，并且盘算着一会如果灯塔真的再去和他讲一遍那神座背后的文字，他就也装作第一次听，决不能露出破绽。
然而到了神座背后，灯塔却对临潜道“你将下面的红珊瑚拨开。”
在神座背面靠下的位置确实长着一簇艳丽的红珊瑚，像条红毯一样衬得这神座格外好看。临潜确实不曾注意过这珊瑚下面怎么了，灯塔叫他拨开，他便乖乖的去拨开。
而珊瑚遮住的部分几乎是空白的，只是在神座的最下面，几乎被沙子掩埋住的地方略微露出些文字来。这些文字当真都是临潜不曾见过的。
“下面的文字，你看看。”灯塔道。
临潜几乎要趴在地上才能看见最下面的文字，这样的姿势让他不太舒服。
“众神之神将亲手完结旧的人类纪元，将旧世界送上断头台，并且带领众神穿越神座，来到新的纪元。”
临潜笑笑“这些话不是早就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吗？我们也从来没把它当回事过。”
“可这就是神与人最终的宿命。我们做了这么多，但世界还是按照神座上的预言一直发展下去。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主宰他……”
灯塔欲言又止。他经历了这一次劫难之后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临潜皱眉，移至灯塔面前，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问道“灯塔，告诉我，你到底遇见了什么？”
灯塔沉默了一会道“我遇见了真神，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灯塔垂下眼帘“临，对不起。”
话罢，他突然握住临潜的手腕，反手将他困在自己的臂弯当中。随即，从灯塔抓着临潜的手开始，出现了蓝色的冰晶，并且快速向临潜的身上蔓延，像是要把临潜封冻在里面。
临潜下意识的想要燃烧起属于神变者的蓝色火焰来阻止冰晶的冻结，可是他知道这样的话很可能伤到与他肌肤相触的灯塔，故而只得任由灯塔将自己冻成一座海下的冰雕。
“临，对不起。”灯塔再次道歉“我们的一切推断都错了。我见过主宰，他的强大与我们的想象早已不在一个层级。现在的我，你看见了，我瞎了，也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在神山上被囚禁的时候你知道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倾听着来自人世绝望的哭喊我在担心你，嗅到人类的血腥气还是在担心你。我无心再去救任何人，只想见到你。我作为神明，庇护这个世界就注定无法庇护你。但我选择你。”
作为曾经的众神之神，接受神明与人的匍匐跪拜，那样高高在上的克里斯王，现在却在自己面前承认自己无能为力，他拯救不了整个世界，只想拯救这一个人。
曾经，临潜还怀疑过，也许当初灯塔选择的人是临秋白而非自己，所以自己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无奈之选，如今这件事却根本不再重要。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灯塔的时候，他就坐在神座上，慵懒却高贵，似乎那光并非来自神座而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就是神，带着平静又威严的气场，让人无一例外想要跪拜。可是现在，他透过冰层看着灯塔低着头，头发和鳞片都失去了光泽，微微收着肩膀，佝偻着腰；看着他一身的伤和颓靡的神情，这恐怕是比杀死他还要可怕的惩罚。
他不知道一个曾经那样骄傲的神明，是如何身陷泥淖、跌入尘埃的，也许他被缚神山，失去双眼，聆听人类的祈求的时候也曾不堪折磨想要拼死一搏吧，可他选择了苟且偷生。他必须活着，一定是为了保护自己。
临潜开始慢慢的燃烧自己，他尽量控制着火焰害怕一不小心灼伤灯塔，哪怕是一点点，他也会很难过。
冰晶很快被燃尽，临潜走到了灯塔身边，贴近他的嘴唇，深吻。灯塔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临潜竟可以这样无声无息的融化自己的冰冻，并且这样迅速。他神色黯然，说了一句“我忘记了，现在，你才是海下独一无二的王。”
临潜却很突然的就笑了，他亲吻着灯塔再无光彩的眼睛和灰白的发丝，又亲吻了他美丽的耳鳍，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果你非要这么觉得，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把我的眼睛给你，你看这样公平了吗？以后你就可以看见我了。”
说着，临潜在掌心唤出那把曾经杀死了陈康的匕首。
灯塔是感觉得到的，他尽管失去了眼睛却依旧可以利用回声定位视物，虽不再有好看的颜色和画面，但精度却远远高于用双眼看到的。他慌乱中一把握住了刀刃，血就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你不可以这么做！”灯塔紧张道，甚至临潜靠在他的胸口上能感觉得到他加速的心跳。
临潜收起了匕首，又摊开灯塔的手掌替他轻轻舔舐伤口。
“你要知道，我永远的需要你保护。如果你觉得累了，那我们就帮主宰一把，或者只静静的等着世界毁灭，无所谓的。可是如果你愿意，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帮帮他们，毕竟，皇上还在，我不能看着他也……”
临潜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灯塔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愿意。”
临潜笑道“早知道我就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好了。”
“但是，”灯塔接着说道“他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吗？”
临潜想了一下，回答道“从小到大，他替我打过无数次架，在你出现之前一直是他在拼了老命保护我。不管怎么说，他也把我平安的交到你的手上了，不是吗？这世界上诸如这样的感情数不胜数，我只是不想自己痛苦，也不想世上其他人痛苦。”
“你帮了人类，人类却在伤害你。”灯塔虽然看不见，但是在神山上想他早就嗅到了临潜身上的血腥气。这也是他不愿以神明的身份示人的原因。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考虑，但终究人心难测，不是所有的倾尽所有都能换来应有的理解和感激。
临潜却只是笑笑“我受尽苦难是为了救你，和其他人无关。对了，这个……”临潜拿出那条断掉的皮筋，在手里灵活的在断点处打了个结，然后帮灯塔将头发捋顺，扎了起来。
“现在估计是弄不到新的了，你凑合用一下吧。不过就算是弄丢了，弄坏了也无所谓的，我还可以帮用其他的方式固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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