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想上厕所我扶你,你刚刚咳嗽了,我下去给你倒杯水,屋里有暖气容易干燥。”安圆说着就翻身下了床,趿拉着鞋去给沈行春倒水。
沈行春水壶里是开水,他找到沈行春杯子之后先倒了小半杯,放在嘴边吹,吹了半天自己先喝了一口,确定不烫了才端给沈行春。
“哥,你喝点水。”安圆扶着沈行春撑在床边喝了小半杯水。
晚上沈行春果然憋醒了,但没叫安圆,文乐睡觉打呼噜,安圆睡觉怕吵,一直在翻身,他知道他后半夜才睡着,现在睡得正沉。
沈行春撑着胳膊,哼哧了半天坐起来,一手扶着床边栏杆,单脚站立,结果自己单脚一蹦,安圆睡梦里听到声音,直接就醒了,眼还没睁开呢,先叫了声“哥”,等他看清单脚站在床边的沈行春时一个激灵就醒彻底了。
“哥,你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呢,就没叫你。”
“你要是摔着了可咋整?”安圆穿好鞋走过去扶着沈行春胳膊。
沈行春胳膊搭在安圆肩膀上,安圆没开灯,摸黑扶着沈行春进了卫生间,卫生间的窗户很高,一扇小窗,外面风很大,吹得玻璃窗咣当直响。
“起风了哥。”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雪。”沈行春站好,单手去扯裤子。
安圆打了个哈欠,“哥,用我帮你脱裤子吗?”
“不用,”沈行春动了动,背对着安圆,“睡裤是松紧绳,不是皮带扣。”
安圆看着沈行春后脑勺,明知故问道:“以前都在我面前光着洗澡,现在上厕所都背着了。”
沈行春没说话,解决完单手提裤子,另一只缠着纱布的手搭一把,最后安圆还是上了手,扯着他裤边给他提好裤子。
安圆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扶着沈行春到床上躺好,自己躺下之后很快就睡了,倒是沈行春睡不着了,听着安圆的呼吸,在窗外呼呼的风声里,显得特别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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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果然下了雪,早上天亮的时候风停了,但雪还在下。
安圆扶着沈行春洗漱过后就让他上床躺着,他自己跟着文乐一起去了食堂。
外面雪很厚,安圆穿着沈行春厚厚的衣服,戴着他的帽子,厚厚的雪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外面风大又太冷,食堂距离宿舍有点远,安圆打了两份饭,把饭盒揣进怀里就往宿舍跑,路上碰到了郑凌微。
安圆叫住了她,郑凌微认出了安圆,“沈行春弟弟是吧?你怎么在学校啊?”
安圆“嗯”了一声,直接问:“吴倩呢?”
“她昨天就请假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郑凌微知道安圆找吴倩是应该是因为辅导员找他们的事,又问:“辅导员是不是找过沈行春了?”
既然郑凌微也不知道吴倩在哪儿,安圆没时间跟郑凌微多说,怕怀里的饭凉了,捧着饭盒转身就跑了。
之后三天,安圆打听到了吴倩的宿舍,每天都在午休跟晚饭过后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着,但是一连三天,他也没等到吴倩,她的舍友说她请了假,一直没来过学校。
安圆每天午饭跟晚饭之后都是急匆匆的出去,很晚才回去,沈行春问他,他没说去堵吴倩去了,只说自己待在宿舍里闷,出去透透气。
安圆是第四天的下午在女生宿舍楼下堵到吴倩的,吴倩戴了帽子,裹得很严实,但安圆还是认出了她,老远就喊了她一声。
“吴倩……”
吴倩听到有人叫她,转头看了眼,安圆追上去,拉着她就走,“吴倩,你之前为什么撒谎,我在这等你好几天了,你今天必须得跟我去老师那说清楚,你不能平白往我哥头上扣屎盆子,你跟我走……”
吴倩一听安圆想拉着她去老师那,想掰开安圆拉着她胳膊的手,但安圆正在气头上,力气很大,拉着吴倩走出去十几米远。
路上有不少同学往他们身上看,有人开口问吴倩:“要不要帮忙?”
吴倩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她掰不开安圆的手,直接蹲在了地上,大声嚷了几声,“你松开我,松手……”
安圆拖着吴倩又走了一段,一个男生走过来想去拉安圆,安圆在别人碰到他手之前松开了吴倩,吴倩直接坐在了雪地上。
安圆喘了几口大气,往吴倩身前迈了半步,居高临下看着她。
“吴倩,我哥之前好心好意帮你,你爱嚷嚷是吧,你之前不是想让我哥替你保密吗?我可不是我哥,他跟你是同学关系,考虑到你的面子问题,但我跟你没关系,你今天如果不跟着我去老师那说清楚,我大可在这里把你的事嚷嚷出去,你如果想全校的人都知道,你就蹲在这里赖着别走。”
吴倩一听安圆要把她的事说出去,低声哭了起来,哑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家是大山里的,我考上大学很不容易的,我不想退学,我也没有办法啊……”
安圆想到沈行春高三那年,没日没夜的看书做题,一天只睡几个小时,暑假还去山里采药,就为了能多存一点钱,不想给爷爷奶奶负担,听了吴倩的话,胸口的郁闷加心疼让他开口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抖。
“吴倩,你说你考大学不容易,那我问你,谁考大学容易?我哥就容易吗?你问问站在你周围的这些同学,他们考大学容易吗?哪一个不是拼了命才考进来的?就因为你不容易,你就故意害别人?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不想退学,就让我哥给你背着屎盆子是吗?我今天来找你只有一个目的,你跟着我一起去老师那里说清楚……屎盆子怎么给我哥扣上去的,你怎么给我掀下来……”
安圆一声一声的质问,吴倩头就低的更深,最后干脆直接趴在了膝盖上。
周围有人认出了吴倩,出声问了她几句,吴倩没回答他们,抬头慢慢站起来,对着安圆又小声说了声“对不起”,之后转身穿过人群跑远了,安圆追了几步没追上,吴倩跑到拐角之后就不见了。
第52章 我不认识琳达
那年深冬,雪下得开始忐忑。
——安圆日记
安圆抱着胳膊,倚在女生宿舍门楼口旁边拐角的水泥柱上,眼珠不停转着,四处张望着,一直堵到天擦了黑,没再见吴倩回来。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又开始下雪了,风刮得又紧又急,安圆吸了吸鼻子,把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又把帽子下面的绳子紧了紧,大衣衣领捂住下巴跟小半张脸,最后不死心地又四处看了看,确定稍远一点的距离什么都看不清之后转身往回走,他得回宿舍拿饭盒去食堂给沈行春打饭。
路上太滑,安圆虽然走的很小心,可还是在宿舍楼下摔了一跤,沾了满身掺着土跟泥的雪沫,进了沈行春宿舍时还在用手背擦脸。
沈行春原本躺在床上看书,看着安圆一身的狼狈样,吓了一跳,放下书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小圆儿,你这咋弄的?跟人打架了?”
“没打架,外面下雪,路太滑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安圆脱了棉袄,摘了帽子,搭在床边的栏杆上。
沈行春本来就担心之前在校外找他茬的人再找安圆,刚刚看到安圆一身泥吓得不轻,一听不是打架才放了心,“摔哪儿了,疼不疼啊?”
安圆撸了撸毛衣袖子,往水池那边走,呲着牙咧着嘴说:“可疼死我了,直接仰头摔了个透,摔得我屁.股疼,好在有学生扶我起来的。”
“下雪路滑,小心点走路。”
沈行春说完,拿起搭在床边的拐杖,撑在咯吱窝底下单脚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悠悠走到水池边,站在安圆旁边看他洗手洗脸。
安圆洗完手,掬了捧水洗了洗脸,手心撑在水池边,从镜子看沈行春,看着他的拐杖问:“哥,你这拐杖哪来的啊?”
“文乐刚刚下课的时候给我拿回来的。”
安圆脸还没擦,下巴上的水珠往脖子上淌,他赶紧低头,又洗了两把脸,洗干净之后从架子上抽过沈行春的毛巾擦了擦脸。
“哥,你别站着了,你回去躺着吧。”
“有拐杖没事儿,”沈行春没回去,撑着拐杖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冲着镜子里的安圆抬了抬下巴,“脖子后边还有点泥点子。”
“哪儿啊?”
安圆上半身往前趴了趴靠近镜子,转了转脖子瞅了瞅,脖子后边还真有泥点子,他又抽过沈行春毛巾洗了洗,用湿毛巾擦了擦脖子,擦了几下之后抓着毛衣领往下扯了扯,给沈行春看他脖子,“哥,你帮我看看,脖子后边现在干净了吗?”
安圆扯着毛衣领,露出了一点平直的锁骨跟半个肩头,安圆很瘦,肩头很小,单手可握的单薄,毛衣下的皮肤细腻白皙,薄又透的皮肤下透出一点浅浅的粉色,跟他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沈行春看了半天,说:“这回脖子洗干净了。”
安圆松开抓着毛衣领的手指,把毛巾洗干净之后搭在架子上晾好,转身扶着沈行春,“我扶你上.床,我换个衣服下去给你打饭去。”
“不用去打饭了,”沈行春说,“刚刚文乐下课回来的时候看你没在宿舍,直接拿着我们饭盒去打了。”
安圆扶着沈行春躺在床上,沈行春才转移到正经话题上,仰头看着安圆问:“小圆儿,你这几天,不是去透气去了吧,你是不是去找吴倩去了?”
安圆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皮说:“哥,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我们班有人看到了,不认识你,认识吴倩,说是被个男的拖着,要去找老师,我一猜就是你。”
安圆见沈行春已经知道了,也没瞒着,“哥,我就是想找吴倩,让她去老师那说清楚。”
“我现在腿要是好的,我肯定也去找吴倩问清楚,还得带个录音笔去,留个证据什么的,但是我现在腿不利索,你自己别去找她,”沈行春说,“我怀疑找人打我的人,应该也是那个叫葛川的,你别自己去找吴倩,万一再碰到那个葛川。”
“这里是学校,他还能咋的?打我不成?”安圆梗着脖子说。
“还是小心为妙,而且,这事儿学校调查清楚只是时间问题,不差这几天,学校不可能凭着吴倩一句话就定什么,而且葛川那封信明显带着报复心理,我们倒霉,摊上这破事儿了也没办法,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实在不行就像你说的,直接报警呗。”
沈行春给安圆分析了一通,又怕安圆不听,又重复了一遍,“你自己别去找吴倩了,听见了吗?”
安圆叹了口气,坐在了沈行春床沿上,塌着肩膀,耷拉着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下巴,“知道了哥,我自己不去找吴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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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门被敲响的时候安圆正趴在沈行春打着石膏的腿上瞅呢,“哥,我啥也看不着。”
“隔着石膏呢,你能看出啥来。”
沈行春脸上脖子上的伤差不多好利索了,手上也不用缠纱布了,伤口还有点红,安圆给他消毒之后上了药,又跟平时一样,蹲在沈行春床边,瞅着他打着石膏的腿上,瞅了一圈之后又把沈行春小腿下的被子垫高了一点,曲起食指,在石膏上轻轻敲了一下。
“哥,疼吗?”
沈行春放下手里的书,倒扣在肚子上,笑笑说:“不疼。”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沈行春让安圆去开门。
安圆蹲着腿有点麻,站起来跺了跺脚才往门边走,“应该是文乐哥打饭回来了。”
安圆打开门,来的人不是文乐,是耿白跟齐云峰,他笑着叫人,“峰哥,白哥,外面下雪呢,那么冷,你俩咋来了?”
齐云峰跟耿白手里拎了好几个保温饭盒,在安圆眼前举了举,“好几天没回去了,来给你俩送饭。”
安圆让了让路,齐云峰跟耿白进来的时候沈行春手指扒着床头栏杆,伸着脑袋往门口看呢。
“峰哥,小白,你们怎么来了。”
齐云峰一眼就看着沈行春打着石膏的腿,“哎呦”了一声,走到沈行春床边问:“大春你腿咋弄的?折了?”
“没折,就轻微骨裂,跟人打架打的。”沈行春说。
“我操,谁欺负你了?校园霸凌?”耿白瞪大了眼。
沈行春解释说:“不是在学校打的,在校外,路上碰着几个小混混,然后就打起来了。”
“我说呢,你们这一声不吭的,也不回去。”齐云峰说。
沈行春:“怕你们担心呢,没啥大事儿,过段时间石膏就能拆了,不严重。”
齐云峰在宿舍里转了转,把饭盒放在沈行春床边的桌子上,“你俩吃饭了吗?”
“没吃呢,”安圆走过来,“我哥舍友帮忙去食堂打饭去了。”
耿白也把饭盒放在桌子上,“那等大春舍友回来咱们一起吃吧,我们带的多,算上你舍友了,七八个人的饭。”
耿白说完,看向安圆:“对了,小圆儿,今天上午的时候沈奶奶打电话过来了,以为你俩还在我们那呢,听你们没在,让我给你们捎个话,说有点事儿找你,让你周末或者什么时候给她回个电话。”
“我奶奶电话找我啊?电话里说啥事儿了没啊?”安圆问。
“电话里没说啥事儿,”耿白说,“让你周末给她回一个。”
安圆找了个沈行春的棉袄套在身上,“别周末了,我这就下去给她回一个,楼下就有电话。”
沈行春把包里的电话卡拿给安圆,又从床头拿起自己帽子扔给他,“别着急,让你周末回,肯定就不是什么急事儿,戴好帽子,下楼时候小心台阶滑,别再摔着了。”
安圆穿好大衣戴好帽子就往外走,边走边说:“知道了哥,不会再摔了。”
安圆给家里打了三个电话,一直没人接,撂下电话想走的时候突然想起奶奶现在不在家,应该是在沈建军家,他又把电话打去沈建军家,这回有人接了,是沈建军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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