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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只是他单方面的不喜欢有距离，并不会要求对方什么，更重要的还是他太容易对对方全身心投入了，就好像对亚思嘉一样，考虑的任何事都是从对方的角度和利益，全心全意为对方谋划，并不关心自身和其他任何人，好像世界只是围绕着那一个人转一样。
但现在亚思嘉走了，顽固构造的安全环境被强行打破，他被逼着面对外界令他很是不安的复杂人际关系。
他再次独身一人。
选择从军或许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军校中的人际关系比社会单纯多了，大家每天也有很多训练，累极了完全想不了乱七八糟的，这样的环境很适合学习建立正常的关系，至少莫定轩第一次从军校收获到了来自亚思嘉之外的友谊。
“从军真的很好，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与别人相处，但是我每天训练拿到最好的成绩，教官就会喜欢我，说我很不错——原来能够这么容易得到别人的喜爱，同学也会对我很敬佩很友好会主动来跟我玩，”莫定轩语气缓和了一些，蹭了蹭白御抚摸他头发的手，“哪怕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讨人喜欢怎么与人相处，但只要做到最好就一定会有人喜欢我的，也算是改变人生的认知吧。”
“或许就是因为思嘉离开了，我才会去观察他以外的人，才会知道喜欢我想要与我做朋友的人还是挺多的，只是我自己一直觉得有思嘉就够了，”莫定轩停顿了一下，“我观察着成绩不够好但受欢迎的同学，学习他们的处事方式，总算也是稍稍性格正常了一些……我至今很感谢他们，刚开始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们不讨厌我说高手都是寡言的，尝试改善的时候也很友好地表示我真是越来越体贴了，几乎没有人对我抱有恶意。”
白御心想莫定轩本来就不是坏人，固然当年不懂得与人交往但心地不坏也没有让人难以忍受的毛病，他还很优秀也在学着改善，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有人多讨厌他吧，就像他自己说的，只是以前不关心罢了。
也不知道当年亚思嘉的出现对于他而言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总之……在上初等军校的时间里我终于正常多了，可以与人建立正常的朋友关系，后来去上高等军校亚尔曼军校是另一种学习，在那里我才明白无论我做得多好就是有人不喜欢我，这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的错。”
初等军校的四年时光是莫定轩心中永恒的温柔所在，在那里他遇到了世界上最善良的一群人，即使他不知道怎么正常交往也畏惧于此，同学们还是对他抱有善意和他一起玩，莫定轩在那里学到了正常的朋友相处方式也交到了正常的朋友，也终于解脱了对亚思嘉的依赖开始做自己的事有自己的爱好，后来17岁毕业他去了亚尔曼军校继续学习，作为南部最强的军校亚尔曼内部充满了贵族，他一个平民在其中太过显眼又格格不入。
莫定轩习惯性做到最好，这是他最擅长的交际方式，确实也为他在亚尔曼军校中找到了对他友好的朋友，但仍然是有很多人反而因此愈发讨厌他，倘若是换成十三岁的莫定轩恐怕会再次自闭，但十七岁的莫定轩已经学会了交朋友，他的朋友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或哪里不好，只是这群人自己傻.逼而已。
他至今都记得这句话，简直像是天神赐下的光照亮了他过去的岁月，亚思嘉其实也不是没说过类似的，但亚思嘉从不说脏话语气没有这么令人振奋，莫定轩当年也过于自闭只当他是安慰。
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不是对他的安慰了，这就是实话，他是值得别人对他好喜欢他的，被一些人没有理由的讨厌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有的时候解脱或许只需要一瞬，至此之后莫定轩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过分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他能力强性格好，自然是受欢迎的，这就像是一种正向回馈，毕业时莫定轩已是完全恢复正常且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至少他自己觉得是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告白
白御听着觉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莫定轩到底又想跟他说什么？毕业之后遇到安鲁斯至少当时对他而言也是美好时光吧。
而且他也没觉得莫定轩哪里软弱了，明明是很正常的心理, 软弱的人可不会咬着牙试图改变自己。
“毕业之后我被人做了点手脚分配去了边境, 不过我也早有准备，在那里我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 老实说……在以前我绝不会相信有一天我会考虑这些事，我幼时总觉得自己的心很小别人的事都不想关心, ”莫定轩自嘲地笑了两声, “之后……也就遇到安鲁斯了。”
他似乎有很多想说的，但一时又说不出来，沉默许久：“关于他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之前也跟你说得够多了。”
“或许我就不该遇到他……在今天之前我从未这么觉得, ”莫定轩埋在白御怀中，“如果不遇到他的话, 我可能真的能变成正常人, 但遇到他之后一切又开始回到从前了, 我却从来没有发现这一点。”
白御怔了一下，回到从前是什么意思？
“很少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上一个是思嘉, 别的人对我友好都是正常限度内,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能正常地与人建立合理的关系……遇到安鲁斯才发现还是不行, ”男人声音带着痛苦, “我还是无可控制地……全心投入对方身上，对方就是我做任何事的唯一目的，为了完成安鲁斯的理想我可以付出一切, 眼里根本关注不了别的。”
“我为此努力了那么多年，却被如此轻易地击穿，本质上不过是我自身就是有缺陷的罢了。”
莫定轩毕业之后就被分配去了边关，他那时已经能正常地处理人际交往，包括后来与亚思嘉重逢，对方也表示他真的完全不一样了，莫定轩当时对他已经看开，虽然没有幼时几近病态的依恋但他们依然是宛若兄弟的好友，这样平静地过了十几年，卡瑞斯袭击边境，战争开始，他又遇到了另一个对他人生改变太大的人。
安鲁斯一直是莫定轩心中完美的父亲，虽然刚开始只有敬畏与憧憬，但对方的信任与欣赏都令他受宠若惊，再进一步靠近后对方的慈爱与温和都让人沉迷，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完美的符合他幼年时代幻想中的父亲形象。
他幻想了那么多年，被不懂事小孩子欺负时幻想的，拿到好成绩时幻想的，总之一切又一切时候幻想出来的父亲，就是这个样子的。
而且……对方愿意做他的父亲。
如果说世界上有一百种玩弄人心的方法，安鲁斯绝对是其中可以直接通过言语就使人发疯欲死的。
这样刻意的情感控制，终于让莫定轩发现他其实依然没有变正常，就算接受了很多很多人的善意，就算对曾经偏执过的对象释然想开了，再次面对如此特殊强烈满足他需要的感情时他依然没有办法理智地面对，或许他骨子里就是强烈地需要依恋上某个人某个存在来满足自以为正常了的安全感罢了。
他再一次，再一次沉浸到对一个人的感情依赖中，以对方为世界中心活着，拼命着，不在乎别的一切。
“他……他太完美，远比思嘉当年扮演的角色完美，现在想想他是在故意借此情感控制我，但当时我从未想过这些，”莫定轩攥紧了白御的衣服，“我开始对他死心塌地一心只为他做事考虑，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生活，我就是没有办法变正常的，一旦出现这样的存在我就会失去自我，我很容易只为对方一个人做任何事，只为对方一个人考虑。”
白御忽然明白了什么，但现在不是思考的好时机，他轻拍了拍对方的脊背，对方逐渐从紧绷放松了下来，莫定轩似乎有些沮丧：
“你应该也知道我想说什么了，现在这个对象是你。”
白御：“……”
“这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这种感情……已经不是我能控制住的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已经很清楚了，”他大概是自暴自弃起来，“但之前或许是我对你的感情还不够深，我还没有放下安鲁斯，我要为对方完成他的事业……然后才能……”
“现在西蒙告诉我这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别的也就算了，我还害了杰里安一辈子。”
“他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即使你没有将他送走安鲁斯也会让他去做间谍的，”白御安慰他，想了想又试探，“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样？”
“我不知道，其实我并不为此难过或者生气，他也已经死了，被碧莱斯杀了也算报应，”莫定轩始终不肯抬头，“我只觉得我是个废物而已，能够被人如此轻而易举控制连察觉都察觉不到。”
“……”白御感觉他现在的情绪冷静的很不正常，“那我们……现在就走？离开亚兰斯？”
怀中人沉默许久没有回应，白御拿不准他的心思，纠结了许久：“这是人之常情，你很正常，只是童年创伤罢了。”
莫定轩还是没有说话，又过了漫长的时光，他忽是咬着唇开口：
“那这个样子……你觉得怎么样？”
白御愣了下，突然就明白了他言下的意思：“你……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这样完全没有自我的人，”莫定轩语气冷静，却是偏开头避开了白御的目光，“……你只是之前没有察觉而已。”
从一开始白御就是不一样的，莫定轩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对他有兴趣，但他很清楚对方的出现对自己的意义。
白御是他的小美人鱼，他在漫天风雪中与他相遇，像是他根本就不信的命运，事实上莫定轩现在想起来很是诧异，当时他明明还深陷对安鲁斯的执念之中不顾一切地留在亚兰斯要完成对方的理想，那个时候他应该是不关心别的一切的——
但他却对白御产生了兴趣，分去了注意力，甚至产生了特殊的感情，这对他的性格缺陷而言是很不可思议的，白御不会知道这样的感情其实让他从安鲁斯的控制中奇妙地慢慢走了出来，以至于今日听到一切真相，他其实只觉得有些遗憾。
但白御也是满身伤痕，他需要人来安抚，需要人引导，需要人给他最美好的一切，莫定轩之前并未对此有所动摇，但后来局势接连超出他的控制——这让他很不安，是对自己的能力，也是他终于意识到白御对他究竟有多重要。
以及他转移对象后还是无药可医的缺陷。
人鱼抛弃了自由来到岸上，可是那个让他如此付出的人真的值得吗？
一个本来就不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将另外一个人变得正常呢？
……更况且他的人鱼在了解他的本质之后或许会后悔为他付出这么多吧。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人的。
漫长的沉默之后，白御不顾对方反抗强行将莫定轩从他怀中扳了出来，对方眼角泛红躲避着他的目光，白御心下气恼：
“莫定轩——你这是在骂我吗？！”
莫定轩怔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他，白御气得牙痒：“你说什么失去自我？！你是在说我吗？！”
他把对方压到沙发上，直视着对方愣住的黑眸：“你给我搞清楚！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我是会考虑对方心情优先自己的人吗！我是会会把自己一辈子许给另一个相识才几日的人吗！！”
“我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自己都认了自己的改变了！我跟别人说什么都会告诉你我做得任何事都是为了你我天天都在围着你转！”
他气得要死又无法对身下人做什么，
“我才失去自我了呢！别胡说八道了我只是在做自己更想做的事罢了。”
他一意孤行地下了定论，好像初遇时他一意孤行地说对他一见钟情，又仿佛再遇时他一意孤行地来找他跳舞要求复合：
“你也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什么错的！”
莫定轩有的时候搞不懂白御，对方是与他极其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人，但是对方太令他着迷了，从第一眼，从第二眼，从第三眼，每当和对方在一起他对这个人的迷恋就更深一份，超越了对亚思嘉的依赖又超越了安鲁斯的敬爱，白御是最特殊的，特殊到光是令他想想会失去到对方都觉得……活不下去没有办法重新开始的地步。
他有时会为这份过分病态的感情而畏惧，甚至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占有欲，明明之前和亚思嘉以及安鲁斯他都只是依恋对方而没有占有欲，在白御身上他的占有欲几乎与依恋等同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对白御的感情性质就是跟前两者完全不同的。
也是，白御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他爱这个人，爱得愈深愈觉得不安。
白御……如果遇到更好的，更适合的怎么办？就好像当时碧莱斯说的……他们之间其实有很多差异。
“……但这并不是我想做的事，”莫定轩沉默了一会，“我并不想对亚思嘉或者安鲁斯过分依赖，这是不对的。”
“那你现在不是也清醒了吗？想的时候做了，不想的时候不也结束了吗？”白御看着他。
“……”莫定轩偏过头，“没有，我还没有清醒。”
“我对你……也不该有这样的病态的依恋。”
白御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莫定轩气疯，他觉得自己说得够明显的了莫定轩还在这里自说自话：
“为什么不可以？！我对你也有所谓病态的迷恋啊！我也想只围着你一个人转只有你一个人啊！”
“因为我爱你莫定轩，”他低下头一字一顿，“相爱的人眼里只有彼此实在是正常的事吧！”
“因为我爱你，我爱你莫定轩。”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为誓
“……”一瞬间莫定轩脑海中从亚思嘉说无法丢下他不管到安鲁斯问他想不想做他的孩子, 最后开始回旋白御刚刚说的话，他觉得头晕目眩眼角发痛, 愣愣地看着白御一时无言。
白御被他这样看着有些赧然, 他耳根红了有些憋不住地推了莫定轩一把：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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