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住,也懒得折腾,坐吧。”姚景容指指大厅中央孤零零的一只牛皮沙发。
文熙淳稍显拘谨,在原地愣了会儿才慢慢窝进沙发。
“想吃什么。”姚景容走进厨房,随手拿下挂在一旁的围裙。
这围裙实在可笑,粉色百褶花边不说,胸前还印着“好太太”的字样。
“随便。”说着话,文熙淳的目光早就落在了“好太太”上。
姚景容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动静堪比拆家,让文熙淳一度怀疑是不是谁家的二哈跑厨房去了。
不大一会儿,香气顺着门缝钻了出来。
三菜一汤,两荤一素,大小米混合米饭,虽然文熙淳对营养学是不太了解,但也能看出来,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筷子递过来:“尝尝吧,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文熙淳坐在桌前,看着盘中珍馐佳肴,不自觉馋虫被勾了出来。
他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
“好吃。”
肉块入口即化,软烂香甜,以至于他都忘了对面是那位烦人精,不由自主发出了由衷赞叹。
“听你夸我一次真不容易。”姚景容笑眯眯夹起自己做的红烧肉尝了一口,“嗯~果然是大厨级别。”
一盘红烧肉一盘素炒青菜差不多见了底,但旁边的水煮虾却纹丝不动。
“不爱吃虾么?”
文熙淳摇摇头:“麻烦。”
其实是因为手笨,剥虾必被扎。
姚景容放下筷子进了厨房,不大一会儿拿了副一次性手套。
他挑了个头最大的一只,动作娴熟麻利,剥出虾肉挑出虾线往文熙淳碗里一扔:“那我负责剥,你负责吃,OK么?”
文熙淳怔了怔,抬头。
“你很奇怪,正常情况下应该拿虾头扎我才对吧。”文熙淳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事要求我,先说好,没钱。”
姚景容“噗嗤”笑出了声:“算了吧,街上的乞丐都比你有钱,我找谁借钱不好找你?”
文熙淳看着那只肥美的大虾,还是犹疑不定。
“大家都是同事,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战友,人这一辈子很难找到这样一位知己不是么,所以我想好好珍惜你,这个回答合理吧。”
“前面我赞同,知己就免了,咱俩不是一条道上的。”文熙淳咬过虾肉。
虾肉津甜,爽口弹牙。
文熙淳放下筷子:“谢谢招待,我吃饱了。”
“去洗漱,早点休息。”姚景容端起碗筷,起身往厨房走。
只是等他洗完碗出来之后,空荡荡的大厅里早已不见了文熙淳的身影,只有摆满残羹的饭桌上惨兮兮放着一块纸币五毛硬币,以及一张小纸条,上面用隽秀的小字写着:
“囊中羞涩,你算算饭钱,发薪日还你,谢谢招待。”
小纸条从指间飘了下来,落在地上。
****
凌晨六点钟,文熙淳还在睡着,徐科长一通电话打了过来,通知他速速到警局开会。
听徐科长这语气,好像事态非常紧急。
拖着疲惫的身躯下床洗漱,赶到警局后才发现,原来不光刑侦科,几乎全局警员都齐聚于此,在这拥挤的会议室里熙熙攘攘。
“文队长,你听说了么,连启年的父母正准备起诉公安厅和我们刑侦总局。”黄赳拉着文熙淳急色道。
“告呗,法院还能判了不成。”文熙淳觉得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警察又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再说,就算破案也需要时间,大家已经在没日没夜加班加点,为了这一个月四千块的工资拼命。
“你少说风凉话,现在有什么线索都速速报上来!”徐科长一拍桌子,怒目圆睁,“短短几天内发生了多起命案,现在群众对我们极度不信任,已经在网上把咱们喷成了筛子,一周之内,只有一周,破不了案就等着引咎辞职。”
云牧遥转着笔,眉目间若有所思。
“徐科长,我有个建议,现在各个科室间负责的案子多且杂,而且各方均给到压力,同时进行的话只会耗费警员们的精力,反而事倍功半,不如就由我和几位队员与刑侦科一队成立专案小组,专门负责此事。”
徐科长思忖半晌,似乎觉得可行,赶紧道:“既然如此,文熙淳,你带黄赳和其余几名干将配合刑事调查科专门负责郑成轩的案子。夫妻二人的案子则由重案组接手。”
“徐科长,我觉得这样不妥吧。”就在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之际,对面一道冰冷的声线响起。
姚景容倚着靠背,手里闲极无聊地按着圆珠笔,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所以我们法医科就等着吃现成的?”
徐科长暗暗擦了把冷汗,摆出虚假笑容:“姚科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自然有你们的工作要做,只是现在分工是这样的。”
姚景容抬眼瞥了下对面的云牧遥,嘴角那丝意味深长的笑始终未曾淡去:
“我是说,上前线的话,带我一个。”
文熙淳觉得,这个人真的很爱管闲事,之前崇门村的案子也是,本来勘察现场是交由刑侦科来做,但这人非要半道横插一脚,虽然是帮助快速破案了,但刑侦科全体成员的面子都被他扫在了脚底。
不过现在这些不重要,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快速破案才是王道。
徐科长思忖半天,终于绊绊磕磕道:“那,姚科长决定就好。”
一行人驱车赶到爱伦酒店,现在首要任务是查出丢失的那一天的监控里到底记录了什么场景,或是拍到了什么人。
刚进了酒店大堂,还不等走近,一阵争吵声从前台传来。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管是谁来都一定要登记,现在年关人员混杂,你知道混进来的是什么人?”一个满脸戾气的前台小姐A正在那不满地嚷嚷着。
“他又没要开房,我去找人作登记不是很奇怪么?我说你也不必这么矫枉过正吧。”另一个前台B不满回怼道。
“做工作也能这么随随便便?出事了你负责?”
“你还是先考虑你自己吧,上次还跟强追着人家老总的二奶作登记,你是真不想干了?我看你这个月不乖乖走人的。”
虽然不好意思,但文熙淳还是过去打断了她们:“不好意思,警察,有点事想向你们询问。”
看到警察造反,两位前台小姐瞬间偃旗息鼓。
“这个月十三号那天酒店停电了对么。”
前台A翻开记录本,肯定地点点头:“对那天全区停电维修。”
“你们酒店没有应急发电机么?”
“有的啊,没有应急发电客人岂不是要爬到三十多楼去。”
文熙淳点点头,继续道:“那天的监控不见了,或者说没有开监控摄像头,你知道为什么么?”
前台A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应急发电机非常耗电,而且电压不稳,只能停掉监控和低楼层的电梯保证电压稳定。”
原来不是故意所为,只是恰好撞上了意外。
文熙淳指指上方:“我们现在要去天台做二次勘查现场,需要作登记么。”
“不用不用,警察哪用得着作登记啊。”前台B赶紧抢答道。
只是一旁的前台A并没有理会同事,自顾点亮电脑:“需要,请您出示您的身份证和相应搜查令。”
前台B翻了个白眼。
和案发当日不同,天台的过期食品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只剩一只黄花梨棺椁于冷风中独自忧伤。
“现场的指纹和脚印比对结果如何。”文熙淳问道。
“大部分对比出来了,都是酒店的员工和维修人员,只剩下三组,指纹库中没有记录,之前应该是没有犯罪记录。”
“案发当日上过天台的有谁。”
“有酒店的厨师,两位前台,以及一名电路维修师傅,但是他们转移尸体的可能性不大,这棺材板那么重,五六个人一起才能推开,我不觉得这几人有这么大力气。”
文熙淳觉得也是。
只是他不明白,就算郑成轩是自愿服毒,先不说原因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躺进棺材里,谁帮他推开的棺材板,后来又是谁把他的尸体转移到水箱,目的又是什么。
“对了,云科长,您不是专门做民俗学研究的么,您看看,郑成轩死前这一系列诡异的动作是在进行什么仪式么?”小刘将手机递过去。
云牧遥看着屏幕中郑成轩奇怪的跪拜礼,想了半天,摇摇头:
“我不知道该说这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还是说着跪拜礼根本就没有意义,我倒是觉得,如果他是服.毒自杀,跪拜最大的可能是向他的父母下跪道歉。”
“确定?”
沉吟片刻,云牧遥又摇摇头:“不能确定,我知道在楼顶放棺材有见棺发财之意,但除了棺材摆放的位置方向有讲究外,没听说还有别的什么仪式,而且你不觉得奇怪么,郑成轩是怎么知道楼顶有口棺材的。”
一句话醍醐灌顶,就算是郑成轩想自杀,就算是他有这个本事推开重似大理石的棺材板,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放着口棺材的呢。
“而且另一点,棺材里有具尸体,转移尸体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只能说,这案子并不是个人行为,一定是多方讨论过后的决定,而且最重要的是,转移尸体的人是知情人,但并不是参与讨论的人。”
文熙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巧合的是,就在苏冉和连启年入住酒店的时间段里,尸体被转移到水箱了,被发现了,而且说巧不巧,被苏冉发现了。”
综上所述,转移尸体的人可能是故意想让苏冉发现,就算她不是第一个发现的,只要她住在酒店里就确保她能看到旧情人的尸体。
是谁对苏冉抱有这么大敌意呢。
“吴浣羽”三个大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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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椁(9) 他是自愿的,没人逼他。
那么问题来了, 假设说吴浣羽真的是转移尸体并企图杀害苏冉的真凶,那她又是怎么知道楼顶的棺椁中是郑成轩的尸体,跟踪?听说?总不可能装了窃.听器。
“我说你们这一天天的到底要来几遍才甘心啊?”倏然, 天台小门被人猛地推开, 门后钻出一大腹便便油光水滑的小胖子。
文熙淳记得他,艾伦酒店总负责人, 那个骂郑成轩死都不会找地方死的。
负责人一指手腕上的江诗丹顿,眉梢吊起更显小人之态:
“警官,我跟你们这些一个月只拿几千块的不一样,我艾伦酒店也不是警察局,你们一开心就往这边跑, 客人见了都不敢进门,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您们知道因为您们我一分钟损失多少钱嘛?”
文熙淳冷笑一声:“你家的客人都这么怕警察?见到警察就不敢进门的除了心里有鬼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胖负责人翻了个白眼, 不耐烦地摆摆手:“得得得, 您快点查,别影响我做生意,我这酒店刚开没多久, 别本还没回就黄了。”
这人还在那絮絮叨叨,摆明了是说给警察们听的。是啊, 任是这帮警察有通天的本事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个月就拿那点死工资、到头来连房子都买不起的孙子。
“大家一起把棺盖推开,我要再看看里面。”全程站在一边研究棺材的姚景容终于发了声,话题直接跳半截,好像刚才的争吵他也没兴趣参与。
“我说祖宗欸, 您可消停点吧!”胖负责人一声哀嚎,挺着大肚子屁颠屁颠跟了上来, “我说您到底要把这棺材开几遍才能满意嗯?别坏了我的风水欸!你们陈局长就是这么教育属下的?”
说到激动处,负责人甚至还搬出原局长老陈来对众人施压。
但可惜,他消息未免太过滞缓,老陈退休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只剩一个比他们还爱较真的老于。
警员们也不理会他,当他是空气一般,一帮人合力第N次将棺材盖推开到一边。
姚景容俯下身子,目光牢牢锁定在棺材板的边缘上。
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缓缓摸上去,精致的眉尾渐渐舒展开:“我知道了,转移尸体的只有一人。”
专案组的人都纷纷围了上去,就连酒店的总负责人也忍不住跟着上前想要一探究竟。
在指尖抚摸的位置上,有几枚直径为一公分的圆形小孔,这些小孔呈两两一组,一共有八组,但因为黄花梨棺木上的浮雕花纹过于繁复,所以很容易被忽视。
而这些小孔周围还粘着细微的棕色碎屑,有点像某种绳子的质感。
除此之外,棺材盖的其中一角出现了明显磕碰痕迹,说明将棺盖搬下来的人并不没有足够的力气将其放好,所以出现了磕碰。
文熙淳默默看着他,脑袋开始疯狂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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