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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下班到家后，他拨通何纠电话，想稍微打听一下禁毒支队那边的调查进展。
电话还没响两声，他又立马挂断，在微信拉了个八人调查组小群，直接@何纠开了个群语音。
“今天下午我们对枫林酒吧负责人梁衷进行审问，问清他向‘上家’拿货的具体流程，”何纠看了眼不断加入成员的通话列表，“我天这么多人…………咳！梁衷的‘上家’会在每周四采取匿名邮件的方式，给他发送坐标点以及时间，他需要到达坐标点位置，解开谜题获取新坐标，在指定时间到达新地址进行取货。”
晏存差点让她给绕晕，话音卡了好一会儿，迟疑道：“……就梁衷这智商能解开谜题？”
他切屏看了眼日历：“周四？今天不就周四？”
“对啊，”何纠回答方才的问题，“不，他说他解不开。”
“？？？”
“他让苏海源帮忙解，”何纠答道，“当时苏海源非不说毒品来源，于是我们查了他近几个月微信聊天记录，发现梁衷经常给他发奇奇怪怪的数字谜题，顺藤摸瓜查出他俩之间的交易……梁衷的那个‘上家’非常警觉，我们队的技术人员想借机查出邮件发送人IP地址时，他已经飞速将邮箱注销跑路了。”
“……”江淮语塞，“就这智商还敢贩毒？”
“唔，”晏存不语拎着档案资料往屋里行，思索片晌，接着问，“敛怡进语音没？查了苏海源通讯录吗？”
“诶，我在！”温敛怡应了一声，说，“我查了他近几个月通话记录，大多都是没备注的陌生号码，打过去说是外卖商家——不过通讯录最底下有个号码一直无人接听，我查了一下，机主姓名叫‘汪原’。”
“……”江淮愣住，“……怎么又是他？？当时……”
他细想了一会儿——当初审问汪原的时候，他说自己跟苏海源刚认识不久，当下众人也没怀疑，没想起多问苏海源一句‘跟汪原之间的关系’。
何纠话音顿住，迅速切出群聊，给留在市局值班的副队打了个电话，在八人小群聊里发了句：【你们等一会。】
众人纷纷给她回了个‘好’。
晏存先行到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三两口吃完，到书房把档案资料放下，将电脑电源打开。
不一会儿后，何纠再次发起群聊语音。
“我刚刚让人去审问苏海源，他听说汪原刻意想跟自己撇清关系，破罐子破摔直接把汪原给卖了，”何纠说，“汪原之前吸得比他凶多了，直接找梁衷拿的货，这回还没来得及吸就被他给灌醉，因此血液中也没被检测到毒品成分。”
晏存“嗯”了一声，思考几秒，道：“这么说来，两人拿货的渠道都来源于梁衷，那么梁衷……”
他呼吸一顿，话音戛然而止。
他从桌前起身，察觉有哪儿不太对劲，抬步警惕往外行去——几天前他在书房电脑桌上摆了盆绿箩，今早刚浇过水，此时那盆绿箩后边，似是有枚黑色的‘小眼睛’正紧紧盯着他。
“……”
“？”好半天没等到下文，何纠自顾自接上他的话，说：“梁衷说那枚青花瓷项链是前几天拿货时‘上家’给的，也没告诉他用来干嘛，让他自己琢磨。我刚刚稍微看了下之前719案的结案报告，怀疑……罗青森坠楼很可能跟贩毒团伙有关。”
江淮闻言“啊”一声，猜测道：“或许是……掌握了什么秘密，被威胁……？”
何纠：“对。”
“……现在也不好定论，”晏存背脊绷成一条直线，摸索着从警服口袋里取出一枚通讯器，划动屏幕连上蓝牙，含糊道，“具体细节等明天调查后再说吧。”
众人回了句“好”。
他将屋里灯全都打开，确认没藏其他人后，将方才那些档案记录抱在怀里，快步朝门的方向行去。
“……发生了什么？”
纪燎声音冷不丁从耳机里响起——他听出对面蓝牙通讯器底噪，确认方才晏存呼吸节奏变化不是错觉，拎起车钥匙果断下了楼。
晏存闻言动作一顿，垂眸瞟了眼手机屏幕，其他人都已退出群聊，‘纪燎’二字却还停留在通话列表里。
电话那头立马响起“我来接你”四字，他便也不浪费时间，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顺带注意了一下外门门锁。
几分钟后，他上车将资料往后座一扔，面色凝重道：“家里被人装了东西，看样子应该是窃听器。”
或许是刑警职业病，他傍晚进家门前特地观察了一下屋内布局，同今早离家时完全一致——来人目的非常明确，行动谨慎，也没有在其他地方留下痕迹。
纪燎驱车驶出街角，思索片晌，问：“门锁有被撬开过？”
“没有。”
“……大门钥匙一共有几枚？”他接着问。
“两枚，”晏存从口袋取出钥匙串晃了晃，说，“一枚在办公室抽屉里，另一枚在我手里……嗯……抽屉钥匙也在我手里。”
“？”纪燎扫了一眼吊着小羊挂饰的钥匙串，一愣，“你把抽屉钥匙跟大门钥匙串一起？？”
“……啊？”晏存也愣住，“对啊……怎么了？”
“嗯……没事，”纪燎轻咳一声，“办公室抽屉钥匙有几枚？”
“就这一枚，不过也不是什么高级锁，挺容易撬的……”晏存低头默默将钥匙串解开，“不过应该没人知道那儿有备用钥匙……也就江淮……”他话音顿住，笃定道，“不，不可能是江淮。”
纪燎轻轻“嗯”了一声，将车驶进停车场，将原先设想的问句划掉，说：“那先在我家凑合一晚。”
“……啊？”晏存闻言回过神来，猛一抬头，发觉纪燎已经将车停好，连忙侧身扒拉着窗口往外望去——距他上车实际上只过去不到三分钟，车子似乎只是从街头开到了街尾。
他转头看向纪燎：“你家不是在……崇宁大道……？？”
纪燎不语将发动机熄火，示意他下车，答道：“那是本家，我平时都住这里。”
晏存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心底不太愿意拒绝纪燎的提议，于是推门下车，小步小步跟了上去。
他顺手打开和温敛怡的聊天窗口，想查查今早到现在楼梯口以及楼外街边的监控摄像，犹豫几秒后，却又把输入的文字给删除了。
纪燎从口袋里摸出大门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门，极其自然接过晏存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替他拿了双棉拖。
“……？”晏存满头问号，“这什么天气？穿棉拖？”
纪燎闻言眼角不经意弯了弯，给他换了双，含笑道：“你也知道这天气不穿棉拖啊？”
晏存眨了眨眼，随即欲盖弥彰似的重重咳了一声。
他换好鞋，抬眸打量了一会儿屋内布置，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暖色调富有生活气息的装修布置，同纪燎气质有些不搭，本以为会是冷色调极简风格。
见晏队长几乎将想说的话写在了脸上，纪燎莞尔一笑，缓缓说了句：“我俩家或许得换一换。”
第34章 草芥·十六 “……求你别熬了！”
晏存撩起眸子望了对方一眼, 也就短暂怔了这么几秒，很快便反应过来。
他抬眸想了一会儿，笑道：“你这提议不错。嗯……要不……下回咱俩换换？我睡你这, 你睡我那？”
纪燎眸子不经意动了动。
晏存挪动步子踏上楼梯, 跟着纪燎往复式小公寓二层行去，目瞪口呆望向嵌在楼梯侧墙壁内的巨型观赏鱼缸。
里边那群蓝色的孔雀鱼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 摇头摆尾凑上前来打量他——他摸摸鼻子想：血赚。
纪燎自卧室衣柜中取出一套干净睡衣，直勾勾盯了晏存一会儿，好半天才开口道：“你家都装窃听器了……还是都睡我这儿吧。”
虽说对方看上去并没有被方才那枚窃听器影响心绪，但他还是贴心将屋里灯全都打开，领着晏存往走廊尽头浴室方向行去。
晏存笑着答了句“也对”。
他嗅到睡衣布料上散发出淡淡的薄荷香气, 鼻尖微微耸动，随即抬眸便望见浴室角落占地面积巨大的浴缸，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迟疑问了一句, “你这是……澡堂？泳池？？”
刷新对纪小法医有钱的认知。
“唔……”纪燎大步跨进浴室, 伸手调了调热水器温度，解释道，“当初嫌麻烦, 直接让人包办全屋装修，没想到给弄了这个。”
他示意对方感受一下水温究竟合不合适, 俩人脑电波好半天没对上，便只得无奈捉过晏存手腕，往水流方向探了探。
“哦！”晏存这才反应过来，答道，“刚刚好, 不冷不热。”
纪燎点点头，眸子往浴缸方向移去, 试探道：“唔，你要……感受一下不？”
“……不不不不不，”晏存连忙摆手，不小心将水珠甩到纪燎脸上，抬手轻轻在脸上拭了一把，道，“下回，下回吧……这……有点费水。”
纪燎说了个“好”，原地没动，心下暗忖了一会儿，半天没想出借口，只得无奈道：“客房在我卧室左手边。”
晏存应了一声，将浴室门合上，缓缓将制服纽扣解开。
自大学毕业进入刑侦支队以来，回回遇上案件出外勤都特别忙，争分夺秒吃饭洗澡睡觉也已经养成习惯——不，吃饭快不了，他一般选择不吃。
十分钟后，他将制服扔进洗衣机按下开关，朝走廊另一头客房行去。
躺了好一会儿，将警服晾好后，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打开聊天框给纪燎发了条信息：【对了，你今天睡得……还好吗？】
他抬眸回忆一会儿，方才见纪燎确实精神不错，于是接着发了句：【今天早上你骗我了吧？是不是通宵了？】
纪燎消息同时出现在聊天框内：【睡挺好。】
好半天后，他又发了一条：【没，我不骗你。】
【……真的？】
【真的，我睡一觉才来，只不过醒得早了点。】
晏存眯了眯眼，好半天才回了个【哦】过去。
他抬眸望向墙上挂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整，指尖一动给纪燎发了个【晚安】，立马按下语音键。
“哦对了……我得跟你解释一下，我不怀疑江淮是有原因的，并不是因为带滤镜看他。”
半分钟后，聊天框上方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紧接着变成了‘对方正在讲话’，一条六秒语音出现在了对话窗口里。
“嗯，我知道，也不一定是那两把钥匙开的门。”
“唔……不问问为什么？”
“不问。”
“不好奇我为什么不怀疑你？”
“不好奇。”
“……”晏存深呼一口气，按下语音键好半天没说话，无奈道，“……你把天聊死了。”
聊天框上方不断闪过‘对方正在讲话’，好半天却又没消息发过来，他便自顾自接着发：“其实也没什么……估计是因为我体验过‘不被人信任’的滋味，所以下意识不想去怀疑你们吧。”
消息发出的一瞬间，纪燎也发来一条语音：“其实你心里有数，你知道是谁。”
隔壁屋纪燎觉得自己这样容易把晏队长撩炸毛，于是指尖敲敲键盘，补了一个：【吧？】
晏队长瞬间语塞，死死盯着聊天窗口那一排字，狠狠敲键盘给纪燎发了好几行省略号。
虽说他已经习惯纪燎随时随地洞察他这些小心思，但还是没忍住从床上蹦起，一瞬间觉得他俩这样聊天好像有点傻。
于是他果断抱着被子闯进隔壁纪燎房间，同正坐床上盯着手机屏幕的纪燎对上视线，故作不满道：“至于么，住一屋还隔着墙聊天。”
纪燎抬眸望向穿着自己睡衣的晏队长，呼吸一顿，强行压了压自己上扬的嘴角，轻轻抬手在身侧床上拍了拍。
晏存忍不住笑一声，上前直接将被子往床上一扔，挪动着上床坐到纪燎身侧。
“唔，”他大幅度转身面向纪燎，眨眨眼，思考良久后才道，“其实吧，我觉得……大概是我养父装的。”
“……”纪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不不不不不！”见对方表情不太对劲，晏存忙摆手道，“你别想歪！”
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顿了许久，这才支支吾吾道：“就是吧，我小时候……嗯……有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对，比较自闭。他那时候担心我，怕我想不开，就……不是……我没有想不开！就……他不知道我知道他装过监控……有点绕，反正他其实不怎么看那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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